阿罗:“我前几天成年了。”
迎接他成年的一碗变异玉米熬的浓汤,闻起来香甜吃到嘴里舌根略微发苦,但这已经是安全区内为数不多能吃到的好东西了。
还是他哥哥想了很多办法才搞到的。
末世刚开始他们父母就死了,全靠着哥哥一个人才让他和年幼不懂事的妹妹活下来,现在也该轮到他来保护哥哥和妹妹了。
哥哥是个普通人,他可以逃避退缩,但他是个污染者,就该站出来战斗。
负责人听到他成年后,神情就变得纠结了起来。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了。
他实在太缺人帮忙了。
张罗了一晚上,呼吁了全安全区的人也只有三个人愿意和自己一起去寻找应急队伍的下落,而且其中两个还是普通人。
这种情况下能有污染者主动站出来无疑是一件好事。
负责人抹了下脸,眼神变得很复杂,最后他还是拍了拍阿罗的肩膀:“行,你一定要跟紧我们。”
出行的人总共只有五个人,安全区外面栖息着一片梧桐,一到白天就会开始捕猎,他们只能趁着夜间出行,开走了安全区内唯一一辆适合在雪地上行驶的车。
这是自从末世后,阿罗第一次主动离开这个小区。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矛,那是他的异能,可以无限制复制出长矛,而且自己受的伤越重,长矛就会加点攻击力属性,打在敌人身上时也会加倍伤害。
坐在阿罗旁边的是个普通人,他性格散漫,平常就喜欢抱着自己的书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阿罗对他有印象,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家里所有人都出了事,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安全区里有人会叫他书呆子。
几年的末世生活,让阿罗把原本的礼貌都丢弃了,他也跟着叫那个人书呆子:“书呆子,你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出来?”
他还是污染者,体质要好上很多,身为普通人的书呆子就不行了,冻得嘴巴都发紫。
车上很颠簸,有时候为了躲避一些污秽物不得不大拐弯急刹车或者猛踩油门。
为了省油,他们不舍得打开车内空调吹吹暖风,只能硬生生挨着。
书呆子看了他一眼:“勇气是人类的赞歌。”
阿罗愣了一下,他没听过这句话,却下意识觉得很酷,心脏仿佛用力跳动了两下。
“......勇气是人类的赞歌。”阿罗重复了一遍。
车内安静了下来。
他们已经朝着基地送物资的路线行进了好几个小时,有惊无险。
值得高兴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降温对污秽物也是有影响的,它们有些躲藏在建筑里,有些躲在雪下,不是很愿意出来破坏周围。
但再好的运气也有用光的时候。
就在阿罗想将长矛收起来的时候,车子猛地急停,他身体往前用力一倾,手上的长矛差点给前面那名污染者的脑袋戳上一个洞。
那污染者低咒了一句:“怎么了?!”
开车的负责人语气冷静:“前面有只白狐挡路。”
仔细听却不难听出声音底下藏着的惧意。
“白狐?”那名污染者抬头看去,瞬间也说不出话了。
一只雪白的、毛皮漂亮的白狐就站在雪地之中,黄色的竖瞳静静看着他们。
画面并不唯美,因为那白狐眼下缓缓留下了两道血痕,滴在雪地里晕染开成一朵朵血梅,只有诡异。
“操!”副驾驶上的污染者暴躁捶了下车,“碾过去啊!”
不过是只小畜生。
阿罗握紧了手上的长矛:“我来下去把它赶走吧。”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大变了颜色。
负责人一抬头,脸上神色顿时大变:“不好!又要下暴雪了!”
随着这句话讲完,第一片雪花落下,紧接着千千万万片雪花跟着飘下,继续奏响这银白色的世界。
负责人:“我们要去找个建筑物落脚。”
再这样下去,他们的车怕不是要被雪淹了。
下雪后视线受挡,哪怕能行动也不方便,车内没有人有异议。
只不过他们刚好来到的是一片大空地,附近根本没有刚好可以躲避的建筑物,短短数分钟,雪就变大了,风刮得它们一起往一个方向倾斜。
阿罗再次抬眼,刚刚那只站在路中间的白狐不见了。
无人在意,负责人将油门踩住冲了出去。
...
冷。
就连骨头缝里都在发疼。
意识模糊得快要消散。
就这样闭上眼......
阿罗脸颊一痛,他猛地睁眼:“谁!?”
对上的一双眼睛不是人,而是黄灿灿的狐眼,底下的血泪依旧在流淌,脸上的白毛都被血浸湿。
阿罗没想到这只白狐不仅没走,还用粗糙的舌苔舔了一口自己。
他不由得庆幸它不是选择一口咬穿自己的动脉。
他吓得虚张声势大喊,手上长矛再次出现,往白狐的方向挥舞了两圈:“滚开!去去去!”
白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巧灵动的甩着漂亮的尾巴走远了。
雪地里又留下一小排梅花脚印和血滴。
阿罗心有余悸,他赶紧摸了摸周围想确定自己到底在哪。
他只记得车子顶着暴雪开到一半突然滑坡了,更准确来说是他们车轱辘下有污秽物把他们顶了下去,从一个巨大的坡上,车子根本不受控制直接往下冲,刹车也没用。
再然后就是一声巨响和碰撞,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围漆黑了一片,他看不清,只能伸手摸,判断出他现在还在车内。
车子整个都翻滚了过来,他命很大才只是受了皮外伤。
这些足够让普通人致命的伤,在污染者身上也仅仅是让他难以行动,致死还不至于。
阿罗突然摸到了个冰凉的东西,他吓了一跳往旁边看,原来是一开始就坐在他旁边的书呆子。
书呆子死了吗?
阿罗心中一紧:“喂,你死了吗?”
“哼。”书呆子轻轻痛哼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有口气在。
阿罗放松了下来:“太好了,你先等等,我出去后把你拉出来。”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严重的事故,一个人时慌了神,现在知道有人和自己一样还活着,理智稍微回来了。
“其他人呢?”阿罗嘟囔了一句,他从破碎的车窗爬了出去,看到了车子的全貌后沉默了片刻。
“我们没车子了。”阿罗用无奈的表情掩饰恐惧。
他想将书呆子拖出来。
书呆子:“先别管我。”
他一说话,嗓子眼就像破了口的风琴。
阿罗以为他还撑得住,就先去看了驾驶座。
没想到原本驾驶座的位置看起来被某种污秽物暴力破坏了,里面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负责人被拖走了。
雪地里还有拖行的痕迹和挣扎留下来的血手印。
阿罗简单描述了一下,六神无主:“怎、怎么办?”
书呆子咳嗽两声:“其他人呢?”
车内应该还有两个人。
阿罗连爬带滚的查看:“死了 都、都死了。”
那么污染者运气不好,喉咙被一块锋利的玻璃扎了进去,另外一名普通人撞到头也死了。
阿罗只能想办法先将书呆子拖出来,只是他没想到刚拖出了半个身体,他就看到了书呆子腰上一个巨大的伤口,里面正在蠕动一些细小的藤蔓。
“书呆子你被污染了。”阿罗声音发抖 “你要变成污染者了吗?”
普通人被污染只有两种可能,成为污染者,或者支撑不住直接变成污秽物。
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获得异能成为污染者。
阿罗不敢去想另外一种可能。
在这冰天雪地里,唯一剩下的同伴只有他。
书呆子一脸歉意:“太冷了。”
他活不下去的。
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
太困了。
失血过多导致的身体急速降温。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阿罗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冰凉,手指一抹才发现是掉眼泪了,哪怕是泪也会瞬间结冰,他拼命去扯副驾驶上的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扯下来想给他止血和保暖。
“勇气是人类的赞歌......”
书呆子没有阻止他的行为,他只是带着歉意和释然说完了这句话,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耳边依稀听到的是阿罗撕心裂肺的喊着什么。
书呆子死了。
不是死于污染,也不是死于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而是流了血,被活生生冻死了。
四肢都僵硬得动弹不得。
阿罗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传到自己身上的,哪怕多穿上了一件大衣,袜子和裤子又套了一层,他还是冷。
冷到心里都在抖。
他重复着书呆子临时前的那句话,把车内的食物全部收集了起来。
如果可以,他还想把车油也带上,可他运不走,只能背着一袋干粮走。
到处都是白皑皑一片,他丢失了视野,迷失了方向。
该去哪里?
负责人被拖走的方向肯定不行。
被拖走时他是有意识的,代表那只污秽物喜欢吃活物,也许是没发现他还活着才疏忽了,也可能只是想象吃掉负责人再回来,不管是那种可能都对他很不利。
他必须走另外一条路,避免和那污秽物撞上。
思索之间,阿罗低头突然看到了那串在雪地里十分显眼的脚印。
是那只白狐的。
阿罗仿佛受了蛊惑一般,犹豫再三后还是抬脚跟上了这串脚印。
如果世间真的有神明,请降临奇迹救救他吧。
第49章
大概是他的祈愿真的起了效果,那串白狐的脚印一直没有断,顺着那串脚印走,沿路没有突然窜出来袭击的污秽物。
反而很安全。
理智告诉他,这是可能是因为白狐的战斗力不强,它有自己的生存法则,那就是避开危险,所以跟着它走才没遇到太狂暴的污秽物。
而情感上,他此刻觉得白狐一定是神祇派来的。
周围又一片寂静,偶尔会有只剩下骨头的死鸟从天上飞过,奇怪的植物在泥里窸窸窣窣,小型污秽物也会钻出雪地,又重新消失。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具体降温到了多少度,阿罗只能吸吸鼻子一直走,饿了就啃一口馍,嗓子眼都被刮得疼痛。
他习以为常顺着一口冷到刺骨的冰水喝了下去。
现在应该已经不止零下四十度了,也许已经零下五十度。
接下来还能更恶劣。
安全区不知道怎么样了。
也许他应该听哥哥的话,不乱跑出来,他不是救世主,在这片雪白的天地之中,他比一片雪花还渺小。
天气仿佛故意和他作对,不仅天色暗了下来,就连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
阿罗猛地瞪大眼睛:“不!不行!”
雪会将白狐的脚印盖住,他会在雪地中彻底失去明灯。
但任凭他如何痛苦的嘶吼,大雪还是很快盖住了白狐的痕迹。
如果不是连续走了很久,阿罗看着这一片无痕迹的白茫,甚至会怀疑一切都只是他临死前出现的幻觉。
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白狐。
阿罗灰蒙蒙的眼睛生机一点点暗下,他迈开沉重的步伐继续走。
关节都在酸痛,绵软的雪地比起平地更难走,他的力气快用尽,脸上刚刚在车内的擦伤已经干了,上面结了一层霜。
直到最后他精疲力尽,往前一摔倒在了雪地里,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他费力的抬起头,看到了出现在雪地里的一片暖光。
它看起来是那么温暖,仿佛照进深渊的一道光亮,沙漠之中的一片绿洲。
是因为他快死了,才会看到这种海市蜃楼吗?
阿罗不相信那是真的。
但哪怕是死,人也是趋光的,他想死在那片光亮之中。
看起来实在是太温暖了。
这股突如其来的信念支撑着他,于是他又跌撞着爬起往那片光亮走,直到一直走到光亮的前面,这片海市蜃楼也没有消失,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
阿罗疑惑的抬起头,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在意识彻底昏迷的那一刻,他终于看到了那两个字——【旅馆】
...
“他醒了。”
“幸好是晕在旅馆门口。”
“运气真好,命也大。”
是谁在说话?他还没死吗?
阿罗睁开了眼睛,他的头还在疼痛,那是车子翻滚时碰撞到的伤口。
当他看清周围一切时,他几乎是傻住了,本能的一摸自己身体,只摸到了里面一件薄薄的单衣——他身上的衣服被人脱下来了。
“你们是谁,我的东西呢!?”阿罗惊慌失措,宛如一只刚被捡回家的流浪狗。
“别紧张。”温北走过来安抚他,“你的东西都在那里收着。”
他指了指一旁的寄存柜。
阿罗咽了咽口水,终于察觉周围是那么的温暖,哪怕他穿得如此单薄也不会产生寒意。
周围的人都一样,他们身上虽然各自有畸变,但都穿得整洁且舒适,没有谁把自己裹得严实。
而他眼前的青年,阿罗更是看傻了眼。
哪怕是末世前他也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末世后见惯了安全区内大家不洗头不洗脸的样子,乍一看到这么干净的人,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阿罗声音里带着几分呆滞:“这里是天堂吗?”
“噗嗤。”
他的话惹得周围几个佣兵发笑,终于有人看不下去,给他解释了旅馆。
看着他云里梦里不敢相信的样子,温北作为老板表现得十分耐心,他弯着眼睛问:“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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