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又蜂拥而至,七手八脚地扶祁彦。昱禅是真的生气了,他已然是露了凶光,冲那群人说:“听着,是祁彦先对我动手动脚,我如今有急事,不同他计较,但要是你们纠缠不清.......”昱禅眼睛徒然泛起绿光,和一匹凶狠的狼一模一样,“我就是把你们全都杀了,也没人动的了我!”
说罢,昱禅起身就走,人们被吓住了,竟没有人阻拦他,群众还自觉给他让出一条道,就让他这么畅通无阻的走了。昱禅走出人群,还不忘回头对祁彦说:”还有你答应我的事情,我可都记得一清二楚,等我查完了一圈镇子再回来找你。“
而后昱禅便走了,留下一群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群和呆若木鸡的祁彦,祁彦腿一软,倒在了侍卫身上。完了,他被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盯上了。
离远了祁彦和人群,昱禅顿时神清气爽,镇上有许多摊贩,一排排屋宇装横或清雅或华丽,几乎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家酒楼。镇子虽小,却很是繁华,昱禅只熟悉九烨山的镇子,所以每每到了一个地方都会拿九烨山的镇子比较。
他发现这个镇子比九烨山的镇子繁华多了,灵气也充沛的不像话,明明是人间却空气中都充满了灵气。但远不如九烨山的纯粹,大抵是因九烨山有南浔坐镇。
昱禅漫无目的的走着,走了半个钟头了也看不到几处院子,居然都是酒楼和客栈。昱禅这才意识到这座镇子可能是处贸易地点,没有多少当地居民,都是商贩和途径此地的旅人等。
这可好办了,当地住户少,就说明镇子土生土长的人口少,找一个新生婴儿就会容易很多。只需找到当地为数不多的居民即可。
正打算着,昱禅忽被一阵朗朗读书声吸引了去,循声而觅,原来两栋酒馆之间有一条小巷,走进去正有一座学堂。学堂就在酒馆后面,不大不小,学生莫约十来个,一位白衫面善的夫子正在领读。
昱禅是第一次看到人类的学堂,心生好奇,走进了些。夫子看样该是弱冠有余,气质沉静,孩童们年龄有大有小,但最大不过十二三岁。
昱禅不懂人类的许多礼数,只知好奇便走了进去,孩子们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读书声,夫子也疑惑地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不止是他们疑惑,昱禅也很是疑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指了指脚底,说:“这里不能进来吗?”
夫子忙不迭行礼,果然他说话也是文邹邹的:“并非,公子未曾招呼,鄙人一时没有反应,还请公子海涵。鄙人姓贺,名纪字禹铭,公子叫我禹铭即可,敢问公子尊名?”说着,也不见贺禹铭抬起腰来。
昱禅罕见有人类态度这么好,看贺禹铭觉得他比其他人类都顺眼多了,他认真地回答:“昱禅。”
贺禹铭还是那样文邹邹,连笑起来也有一种书生的秀气:“那就是昱公子了,昱公子的名字起的真好,不知昱公子来此鄙人学堂,欲意何为?”
昱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就说到:“刚刚路过这里,听到读书的声音,好奇就来了。”
贺禹铭歪头看了昱禅一眼,走近请昱禅先到后头的椅子上坐,正在这时,昱禅闻到了不久前闻到的狐妖味,骤然回头。好巧不巧,此时陆清筠抱着南浔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贺兄贺兄!阿瑟生了!孩子可好看了,我抱来给你瞧瞧。”
陆清筠浑身都喜气洋洋,昱禅也捕捉到了关键词,他眉毛一挑,目光探寻,孩子?新生婴儿吗?
贺禹铭喜上眉梢,快步走去迎接陆清筠,而陆清筠高高兴兴地一看,笑容僵固了。怎么在这也能看到刚刚那尊杀神!怎么这也能碰到啊?
第八十一章 陆桉
陆清筠一见昱禅,立马抱着儿子往后缩了缩,模样十分警惕。昱禅表示不屑。
听闻孩子出生,贺禹铭是跟陆清筠这个亲爹一样欣喜万分,连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他快些上前,一看陆清筠竟将孩子抱出来了,惊慌道:“清筠,你怎么把孩子抱出来了?”
昱禅也偷偷在贺禹铭身后偷看,婴儿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 ,浑身上下是一根毛儿也没有,小脸儿皱巴巴的像个老头,唯独一双眼睛是比寻常婴儿要大,一眼看出是个俊俏的。
好丑,昱禅在心里嫌弃。
陆清筠抱着自家儿子,不解:“我抱过来给你瞧瞧啊,你以后就是我儿干爹了。”
贺禹铭恨铁不成钢,拉着陆清筠就往外走,嘴里念念叨叨:“这刚出生的婴儿怎能到处乱跑,胡来!快些回去,叫奶妈把孩子放好,乱跑会受寒的。”
贺禹铭便这般絮絮叨叨拉着陆清筠走了,独盛昱禅和一学堂的学生原地迷茫。昱禅思索了一下,干脆也跟了上去。这下只剩一学堂的学生独自迷茫了。
陆清筠家府就在不远处,往前几步就到了,昱禅敲敲陆家气派的门,心想这对狐妖夫妇怪有意思,分明是妖,在这凡间混的倒好。想着,他踏进门槛,贺禹铭着急忙慌,也是没顾得上昱禅。
“贺兄,贺兄!”陆清筠叫喊,贺禹铭根本不听,他无奈,只得随贺禹抿推开了陆瑟的卧门。
昱禅这下犹豫了,他不敢进女人家的闺房,于是站在外面光明正大地偷看。
陆瑟正睡着,被动静惊醒,一瞧进屋的二人,作势起身。陆清筠这回终于甩开了贺禹铭的手:“哎呀贺兄,你听我说话。”陆清筠将孩子抱给陆瑟,回身,“孩子不打紧的,我们家孩子身体可好,小风小闹没事儿。”
贺禹铭大惊失色:“这怎么能不打紧!这新生的孩子,最是脆弱,几年前张宅家的孩子就是奶妈没照顾好,满月都没熬过去就夭折了。还有那王府家的小女儿,一岁多就死了,这孩子刚出生啊一定要小心........”
陆氏夫妇对视一眼,皆是无奈一笑,陆瑟先开口:“劳烦贺大人费心了,是清筠鲁莽,我可一定管好他。”
“嗯嗯嗯,是是是。”陆清筠敷衍地点头,下一秒,他又变得兴高采烈起来,对贺禹铭说:“贺兄,找你来是有正事的,快,给我儿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贺禹铭早就习惯了陆清筠的性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想要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啊?”
昱禅往里凑了凑,竖耳偷听。
陆清筠一拍折扇,好不得意地说:“这我早就想好了!要取一个和阿瑟的名字一般好听的,还要像我一样有稳重的男子气概,要有树,树是好东西,要有平平安安,对了,最好还像贺兄的名字一样温文尔雅一听就不同凡响!”
要求真多,一个妖怪取名字也这么麻烦,昱禅抱胸想,要是他,肯定会取一个跟南浔一样仙气的名字。
陆清筠说完,又问陆瑟:“阿瑟,你呢,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陆瑟笑着摇摇头,说到:“我都依你。”
陆清筠就高兴地亲了陆瑟一口,腻歪道:“阿瑟最好了。”
昱禅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咧着嘴巴嫌弃极了。
“叫陆按,字靖,如何?”贺禹铭来回踱步,想了半响,“桉属木,右为安,又有平安又有树,宋有晓按三杯后,闲烹北苑茶。”
陆清筠喜笑颜开,陆瑟抱着儿子缓声讲:“这名字好听,贺夫子取得总是好,桉儿快快长,就像那树一样以后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里面其乐融融,昱禅却不知为何听了郁闷,为何当初南浔给他取的名字没有这么好听。
忽地,陆瑟目光一转,望向外头:“外面那位公子,站了可有半刻钟了,可是听够了罢?何不进来喝杯茶。”
三人皆惊,昱禅身体一凝,他分明隐藏了气息,却还是被这女儿发现了,这雌狐妖如此敏锐,倒是不容小觑的。
陆清筠将扇一开,折扇原来纸里藏刀,他未开口但招数已出,折扇犹如飞刀刮出一道历风朝窗外,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深痕。陆瑟轻轻将手一抬,水波般的屏障无声而起,罩住了贺禹铭和南浔。
折扇已到,昱禅两指并拢,竟生生夹住了折扇,扇风吹起昱禅鬓发,窗子破碎倒塌,露出稳稳夹着折扇的昱禅。昱禅唇角勾起,冷笑一声居然当着陆清筠的面夹碎了折扇,折扇化为齑粉。
“又是你!”“公子!”
陆清筠咬牙,拔下发冠中的簪子在手中成了把长刺剑,直向昱禅而去。刀光剑影闪烁,姿睢横向阻挡剑刺,“不自量力!”昱禅双眸变成了绿色,他用力一震,姿睢震开剑刺,陆清筠受力后退两步,然昱禅已经逼上了前面,眼看姿睢就要割断陆清筠的喉咙,一根红色的针抵上姿睢,抵开了昱禅的攻击。
小针落下,变成了一根火红的毛发。
昱禅收剑回退,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遍布火红之针,密密麻麻布成天罗地网。昱禅握紧姿睢,瞳孔竖起,此刻他杀气外露,浓厚的妖气也逼的陆氏不禁发抖。
好深的修为!陆氏两人对视一眼,唯独贺禹铭惊慌失措,在角落瑟瑟发抖。
昱禅缓缓提起姿睢,竖剑在前,他记得南浔有个招式,仅一剑便又毁天灭地之势,区区狐妖法术轻而易举。但他不只要破阵,他还要………昱禅盯住陆瑟,陆瑟打了个寒颤。
第一个铲除这雌狐。
“剑起。”昱禅运气吐出两个字眼,陆清筠大呵:“贺兄抱着桉儿,快躲!”
“气落。”
两个字,昱禅缓缓吐出,随着音量,姿睢迸发出可怖的凶气。
剑身直接变得灰暗,但杀人于无形的气完全散发。
嘭!
惊天动地之势,那无数红针具裂,断成一堆火红细绒,响声吓的南浔哇哇大哭,陆清筠扑向陆瑟,化成狐狸,将陆瑟护在怀中,贺禹铭紧抱南浔缩在墙角。昱禅收剑,好似一尊杀神,身形一闪,姿睢刺在了陆清筠额心中间。
陆瑟泪眼婆娑,挣出陆清筠的怀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公子手下留情!我夫妇二人杀生甚少,方才先动手的是我,布阵的也是我,你若要杀,杀我足矣!还求你放过我夫和我儿!”说罢,她重重磕头。
悲愤的低吼从陆清筠的喉咙中发出,他仇恨至极,一口獠牙尽数露出。昱禅掐住陆瑟的脖子将她单手提了起来,嗜血笑道:“好啊,如你所愿,我先杀了你。”
贺禹铭被吓呆了,这时候,他怀里的婴儿却发出来荧蓝光芒。
不可思议的,昱禅身体里的血液有了反应,这熟悉的灵气,昱禅的魂魄开始翻涌。
他痴痴又不可置信地回头。
哐当一声,姿睢掉在了地上。
第八十二章 强迫
“南......浔?”昱禅发着抖,不敢相信地呢喃。他突然发力,速度实在太快,三人皆看不清他的动作。
转瞬间,昱禅抢走了贺禹铭怀里的婴儿,他的双手颤抖的厉害,却尽力保证不弄疼婴儿。
“莫伤我儿!”陆瑟最为失控,她笔直地跪在了昱禅面前,哭求道,“孩儿无辜,你可取我性命,但求你留桉儿一条生路,求求你,求求你.....”说着她磕起了头。
陆清筠一个箭步来到陆瑟身边,用力的把陆瑟拉了起来,他双目赤红,就在大家以为他要进攻昱禅的时候,他忽也猛然跪了下去。贺禹铭已经完全吓傻了,哆嗦着身体不敢说话。
昱禅抱着婴儿,如何都不舍得松手,他也不知解释,看着先后跪于地上的陆氏夫妇,蠕动了下嘴唇,终是噤声。他和南浔的缘,是孽,是解释不清的。
陆瑟哭声肝肠寸断,陆清筠脊背到底是弯了下去,他迟迟不愿开口哀求。昱禅悠悠长叹,苍凉又哀愁,他缓缓说:“你起来吧,我不伤你儿,我向你保证。”漫长的沉默,在陆氏夫妇的注视下,他又道,“但是,你儿的名字得叫南浔。”
话音一落,昱禅愣了一愣,突然之间他眼睛湿润了,哽咽着:“南字要用雅的南,浔字要用寒浔的浔,一个字都不能错。”
陆瑟呆呆地看着昱禅含泪的眼眶,许是出于女人的自觉,她忽地感受到了昱禅现在那一终莫大悲伤的心情。陆清筠更是无从开口了,只有贺禹铭见势缓和,壮着胆子说话:”公,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放了孩子就行,恳请公子大人大量啊。“
哪知昱禅被贺禹铭的话刺激到了,他抱紧南浔怒吼:”不行!我不放开!“
南浔吃痛,哇哇大哭起来。陆清筠再次眼前一黑,身子摇晃几下,握紧了拳,颤声说:”孩子无辜!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你放了孩子,大可给我一个痛快!我不懂你说的那什么南.......“”我儿身上可是有什么因缘?“可他话说一半被陆瑟打断了。
陆瑟抹净了眼泪,一步一顿走到了昱禅面前,看着昱禅的眼睛,她苦笑着讲:”桉儿先前不知怎地,身冒灵光,你突然就丢了剑,抱走了桉儿,嘴里吐出南浔二字。“她低下头痴痴看昱禅怀里的南浔,继续,”桉儿一出生就灵光纯粹无比,有神气,根本不似幼妖,你口中那位南浔,可是桉儿的因缘?想必那位南浔,是公子你极为重要之人吧。“
昱禅被陆瑟惊到,垂下眼眸,只答一字:“是。”他说,“南浔是我的......生命。”
静默许久,只吐出生命二字,陆瑟微微怔住,深沉呼吸一下,刹那笑了:“桉儿,对我和清筠来说,也是生命.他是我们的孩子,为了他我们什么都可以做。”
她回身,唇边挂笑但目光疲倦,走到陆清筠身旁,将他扶起来,接话道:“都说妖无情,但我和清筠偏偏不知怎的,沾染了一身情缘脱不得,许是在人界混迹久了,七情六欲终成困。”
“阿瑟.....”陆清筠握着陆瑟的手,鼻子一酸,像个孩童一样不抬头。
陆瑟抚慰地用双手包住陆清筠地手,眼含无奈:“一百多年了,这个小镇是我们来的第十九个小镇,清筠在人间生活,愈发像个人,不像个妖,孩子气得紧。桉儿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虽为妖,却想狂妄地说我身为人母,孩子就是我的一切,当娘亲的人,只盼着孩儿过的好。”
最后一句,陆瑟说到动情处,转向昱禅,椎心泣血:“只求桉儿平平安安不求桉儿得道升仙啊,公子若有因缘在桉儿身上只管了结罢了,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但求你不伤,不害桉儿分毫。”
一滴泪水滴落,从陆瑟的手背处滑落,陆清筠哭了。昱禅觉得喘不过气,他忽然发现转世的南浔也许已经不是南浔了,而是陆桉,有将他视若生命的父母,不再是那位孑然一身的孤独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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