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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六点，清霁觉得胃难受得厉害，喉咙一阵一阵传来想要呕吐的欲望。
黎疏虽然在清醒时没有抱他，但睡熟后便会习惯性地去抱紧他。
黎疏那双有力的臂膀，紧锢得他难受非常，他使劲地吞咽着唾沫，努力地忍下想要呕吐的欲望。
可是越是这样想，他越是想要吐，而且脑子也开始不清晰，看什么都有点儿重影。
不行……再这样他会吐在床上，黎疏醒来看见了他会生气的……
他不想被黎疏惩罚，那很痛。
黎疏的手锢得很紧，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拿开黎疏的手。
黎疏不悦地皱了皱他的睡眉，好像有要醒来的预兆。
要是平常，清霁肯定会发现，可是现在他的胃疼得厉害，又脑子迷迷糊糊的，也跟着发疼，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混搅着他的脑浆。
清霁轻轻地掀开被子，一只手按住胃，另一只手扶着墙无力地朝门口走去。
为了不让棉拖鞋的声音吵醒黎疏，他竟双脚踩在地板上。单薄的身影，如此狼狈、无助、可怜。
他已经走到了门前，伸手要扭动门把时，身后传来冷笑声，如同噩梦来临的预告：“光着脚这是要去哪？”
黎疏已经醒来，他靠着柔软的床头，冷冷的勾起了嘴角。微挑的眼睛闪过几分暴虐。
清霁胃疼得想要蹲下来缩成一团，他的双唇已然是苍白，他咬紧着牙，才没让自己显露出异常。
“我想，上个厕所。”
“房间里面有。”黎疏皱皱眉，对于清霁毫无厘头的回答很是气愤。
他已经说过了，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走出房间吗？
清霁是没听到还是故意想要违抗他。
是他最近太忙了，没好好压抑着他，以至于清霁身上的刺又开始长出来了吗？
这不乖……要受到惩罚的。
清霁猛地咽了一口唾沫，按住难受的喉咙，整张脸已经白得不像话，毫无血色。
“黎疏…我就下去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求你让我去吧。”
清霁的声音中带着沉沉的倦意，似乎还有几分恳求的意味。黎疏听着不对劲，忙下床走过去看他。
看到那张苍白如鬼魅的脸时，黎疏猛地被吓了一跳。
黎疏用手指按住那张刺眼的苍白嘴唇，黎疏瞪着清霁，一只手按住清霁的腰。
“你到底怎么了？”
清霁难受地摇摇头，他回答不了，他好像一张开嘴就会吐出来。要是弄脏了黎疏，黎疏又会狠狠地罚他的。
黎疏有洁癖，严重的洁癖。
似乎高高在上的人，都是这样的。
清霁双眸因难受而弥漫了水雾，生理性盐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的泪水，模糊了黎疏的脸。
他站不住了，无力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黎疏的身上，身体冰得异常，并且还一直在抖。
黎疏这才感觉清霁似乎真的有事，只有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清霁才会主动靠在他身上，才会把他“怎么了”的原因，告诉他。
“黎疏…”每说一个字，呕吐感便加强一次。
清霁咽了口唾沫，咬牙让自己的脑子清晰起来。
“我想吐……”
他无力地说，他以为黎疏会扶着他去厕所里的，可是下一秒他却被大力地甩在墙上。
而黎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意味尤其明显。黎疏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冷冷地说：“就这点儿小事你也要吵醒我，要吐就去厕所吐，不要弄脏了地板。不然，有你好受的！”
原来，他还没有地板，重要呢……
这一刻，发疼的后背，不疼了。
这一刻，想吐的欲望，没有了。
剩下的，只剩下绝望的寒冷。
身上的，心底的，以及，那颤抖的灵魂上的……
第3章 于他而言是房子，于他而言是家。
清霁几乎是捂着嘴巴跑着冲进浴室的，打开浴室的门他就一个趔趄扑在地上，他狼狈地抱着马桶，狼狈地吐起来。
没有呕泄物，因为他很久没有吃过饭了。昨天早上吃的东西，也已经被消化完了。
吐着吐着，他又猛地咳起来，十几秒后，他低下头猛地吐出来，喉间滑过血腥味，吐出来之后，他惊恐地睁着眼睛看着马桶里那一抹血红。
他抬手擦了擦嘴，拿开，映入眼帘的是相同刺眼的红色。
耳边传来黎疏走进来的声音，大脑一片混乱，他顾不得思考，抬手猛地擦掉嘴边的血并冲了马桶。
他愣怔地，没有反应过来。
“吐上瘾了是吧，还不出来？”黎疏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残忍地开口，“还是说，清霁像女人一样怀了孕，这是孕吐……”
清霁无力反驳，他身心疲累的，连保持头脑清晰都难。
清霁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水池边洗干净手，并迅速洗去了他手上的红。
红色消失在水中……
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清霁抬头看着镜子中与他一模一样的男子，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眼睛疲累地睁开着，下面有淡淡的乌青……
像，恶鬼极了……
下巴很尖，锁骨很明显。
他低下头无力地笑笑，刚想要转身出去时，身上却突然传来一阵水的冰冷。
黎疏他，拿着花洒，打开冷水，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身上。
单薄的衣服一下子就全湿了，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前面过长的刘海半遮住了，他的眼睛。
在水中，他微红了的眼睛，流出了几颗晶莹的水珠，不过都隐没在了水中，和着冰冷的水滴落在了地上。
绽放无声，亦如他此时此刻的心一样，摔在地上，破碎得四分五裂。
“不回答我？”黎疏将花洒扔在地上，一步步走过去，然后猛地抓住清霁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来，被迫看着他。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好好的心情全被你毁了。”
清霁苦笑，抬起眼睛疲累地看着黎疏。
发顶的疼痛，他不讨厌，相反，还很喜欢。
没有人不怕疼，只是能够承受疼的程度不一样。
曾经一个怕疼的人，如今无论多痛都不再说、不再表现出来。
清霁是个很爱笑的人，以前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他会各种笑，只是现在他没有了以前那么多欢喜的微笑，而是些苦涩的笑，总让人觉得他对什么东西，绝望了一般。
“黎疏，抱歉。”他淡淡地说。
“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清霁的头很晕，他看着黎疏都带着重影。
很卑微的仰视着，抱着双臂全身止不住颤抖。头发上滴落的冰水，带来更深的寒意。
可仍抵不住黎疏眼底的寒意，抵不过黎疏残忍做法带来的寒意。
黎疏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转身冷哼了一声：“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出来。”
一个不爱你的人能对你多温柔？
残忍到在冬日用冷水喷向你，残忍到连你的难受痛苦都无视，一味地说着冷话。
清霁扶着墙勉强站起来，扯下浴袍穿上。
一语不发，浑身一直颤抖，默默地将浴室地板上的水清理干净。
整理好后，头更晕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力地笑了笑。
清霁走出来关上浴室的门，黎疏半躺在床上捧着昨天医生给他的两本书在翻看。
黎疏头也没抬，看也不看他一眼，随意地将书扔在一边：“这两本书都是楚萧给你的？”
清霁双手在后面不停地绞弄，这仿佛是一场质问。
清霁紧张得不知道如何回答，是要说实话还是假话？
可清霁明白，无论他怎么说，黎疏都会生气。
黎疏对他，总有生不完的气，发泄不完的恨……
“哑了？！”只不过思考了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黎疏就已经没有耐心，不悦地发问。
“买的。”
黎疏冷笑，将那两本书狠狠地扔在清霁身上，说是砸也不为过，清霁重心不稳地往后退了退。
“你知道我……”是很喜欢看书的。这些年，清霁养成了看书的习惯，渐渐得像某个人那样安静，那样有股温儒之风。
可黎疏，仍旧不屑看他一眼。
“我管你是买的还是楚萧送的，”黎疏打断清霁的话，大步向他走近，而后狠狠揪住他的衣领。
“别想着要去招惹他！”
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清霁只能忍着一阵一阵的胃痛，重重地点了点头。
湿润的头发贴在清霁的脸侧，短发上的水珠不断掉落，沿着清霁的轮廓，滴落在地。
也好，这样，黎疏就看不到他逐渐发红的眼睛，看不到他逐渐溢出眼眶的泪。
黎疏神情依旧狠冽，毫不轻柔地扔开他，没错，是扔开，清霁虚浮的双脚往后倒退，直直砸在后面的墙上。
没再看他一眼，黎疏他，径直离开。
去工作也好，去怀念心中的那个人也罢，视线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一分一秒。
只剩下一个人的房间，清霁失了所有的气力和伪装，缓缓地蹲坐在地上，环抱住自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
“怪我那么喜欢你……”
所受的一切折磨，都怪他那么喜欢他。
如果不是这份喜欢支撑着，他也走不到现在。
没多久，清霁收拾好所有情绪，将脸上的狼狈擦拭干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白无力地扬起一抹微笑。
他收拾好自己，之后开始整理房间。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整理的。
黎疏并不经常回来，这里并不是他的本家。
这里意味着什么，清霁比谁都清楚。
说真的，他和黎疏之间具有的东西并不多。
美好的回忆也是短暂得无比可怜。
有的仅仅是：
清霁对黎疏的喜欢。
黎疏对清霁的痛恨。
就是这两样东西，将他和他栓在了一起。
说出来是那么可笑又可悲。
清霁下楼的时候，黎疏已经不在了。
对了，他们的交谈、平常的聊天也很少，几乎总是黎疏冷言冷语，没多久就会滚到床上去。
清霁简单地吃完保姆阿姨留下的早饭，就坐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
保姆阿姨的心疼他是看得出来的，每次都会给他留下一些吃的，还是温热的。
冬天，难得有这么温暖的太阳天。
沐浴在阳光下，仿佛接受了阳光的洗涤。清霁的心情好了很多，脸上也浮现出惬然的微笑。
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雪白的云朵。
晴朗的一天。
“黎疏，我喜欢你啊……”
这声卑微的告白，经久回荡，回荡在一人的心里。
下午，黎疏回到房子。
刚进院门就看到清霁躺在躺椅上熟睡的模样。冬季的夕阳，是冷的。
风吹来了冷意，躺椅上的人被冷得哆嗦几下，很快就散去睡意。
清霁从躺椅上坐起来，等眼前的视线清明后，看清来人，他扬起笑容，眼睛里是带着光的。
他说：“黎疏，欢迎回家。”
于黎疏来说，这是房子。
于清霁来说，这是他和黎疏的家。
黎疏心一怔，径直走过清霁旁边，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
用着和心中的那个人相似的脸挂上恶心的笑容，怎么可能会不厌恶。
清霁失神，挂着的笑渐渐僵硬。
直到门被关起的声音拉回了清霁的思绪，他收回脸上的笑容，走过去开门的时候，却是锁着的。
清霁轻轻叹气，浅浅轻笑，收回双手，坐回躺椅，看那天边西沉的夕阳。
“黎疏，晚上我们一起赏月吧。”
“你在房间里，我在院子里。你看，还是可以做到一起的。”
还没等到月亮，黎疏就愤愤地将他拉回房间。
剥开他的衣服，掐住他的皮肉，按住他的头，打开他的双腿，毫无前奏，直直闯入。
黎疏是带了几分酒气的，喝了酒，做了荒唐事，于是酒后真情吐露的人名，全不是他。
黎疏所唤：“晴扬。”
可身下之人名唤：清霁。
前者总是带着温柔和怀念。
后者满满都是恨意和折磨。
第4章 用他最熟悉的字迹，告诉他最残忍的事实。
“晴……晴扬…！！”
“我爱你，晴扬……”
“别离开我。”
清霁倏地模糊了眼睛，他的痛从外而内都是黎疏给的。视野虽是模糊的，但他却能看到黎疏一张一合的双唇，能够清楚地听到从那张无情的唇间深情呼唤而出的，那深深横在他们之间的名字，这名字如同鸿沟，靠近不得，触碰不能。
是他们之间共同的伤……
明明也能温柔吐露情话的唇，明明也能深情呢喃的双唇，可在面对他时，所有的恶语都毫不吝啬，温柔不再，深情不复。
只因，他不是他。
只因，他不爱他。
清霁双手抓着床单，在黎疏看不到的地方，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在苍白的脸上，肆意遍布。
清霁止不住眼泪，尽管他在心里无数次警告自己，不能再哭了，不能再哭了……
清霁很爱黎疏，但他，最绝望痛心的，莫过于和黎疏做着最亲密的事时，黎疏都会认错他。
每每这时，黎疏口中唤着别人的名字时。
他都想要大声告诉黎疏，他是清霁，他是清霁。他是清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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