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北海:“……”
他点了点头,不再问,又把手里的保温袋打开。
“喝点儿粥,买了两种,喜欢哪个你看看。”迟北海拿了两个琉璃碗出来,碗都不大,是从旁边的惊燕楼里订的。
惊燕楼是个古色古香的酒店,单订两碗粥倒是要费些周章。
“我不能两个都吃吗?”
“可以,吃得下我还高兴些。”
“那我就一碗吃一口。”季微尘偏要呛他。
迟北海也不在意,微皱了皱眉,道:“这样不好。”
季微尘以为他在说自己浪费,差点儿一句“你管我”将要出口,却被迟北海及时打断。
“要是喜欢的话,多少都多用一点,一口胃底都填不满。”
季微尘:“……”
他听了好话,也不再倔,翻了两下,只有一碗青菜粥和一碗白粥,都是清淡的。
“有什么区别吗?”季微尘侧身看他,瞳仁闪光,亮进人心里。
脸上的懵懂的神情撞入迟北海眼里,让他想起过去季微尘总是以这副样子贴着他,说着亲昵的话。
迟北海眸子微闪,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清咳一声,才说:“青菜粥放了点儿盐,会有味道,但是还算清淡。”
“哦。”季微尘端了那碗白粥。
他舀了一勺,慢吞吞地往嘴里送,又指了指那碗青菜粥,“你把这个吃了吧。”
迟北海点头,他自然知道季微尘吃不了多少,怕是那碗白粥都吃不完。
他习惯了吃饭快,两口就只剩一半,再看季微尘,墨迹半天挑挑拣拣也只喝了两口。
“怎么了?”迟北海问他。
季微尘看着他,又看了眼他手里所剩不多的粥,冷着脸,道:“我想吃一口你的。”
“嗯?我的?”迟北海看了自己快见底的碗,怕他想吃又说,“想吃青菜粥?我再去给你买一碗,这个我吃过了,也快吃完了,没剩多少。”
季微尘摇头:“我就想吃一口,不要一碗。”
鬼才想吃青菜粥,他说的是想吃“你的”,不是青菜粥。
迟北海拗不过他,舀了满满一勺喂给他。
季微尘便就势张嘴抿了半勺,咽进肚里就不再继续。
“不吃了?”迟北海皱眉。
“嗯。”
迟北海以为他尝了味觉得不喜欢,也没强迫他,把那剩下的半勺塞进嘴里,两口吃光了碗底的青菜粥。
他放了碗又看了眼没动几口的白粥,道:“白粥也不吃了?”
季微尘点头,推了推那碗白粥,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
“你吃,不要浪费。”他认真地说。
说完便把他那碗青菜粥的空碗连带着勺子都扔进垃圾桶里,再淡淡地看着他。
迟北海眼神复杂,他原想去拿那空碗里的勺子,怕自己用他的勺子,他不开心。
“怎么了?不想吃?”季微尘皱眉,眉心隐约有些怒意。
“没……”
正好他吃饭快,用不着勺子,端着碗两口就喝完了白粥。
季微尘看他这副果断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靠着椅背不再看他。
迟北海吃完也把空碗和勺扔进垃圾桶里,又看见季微尘蔫巴了的模样。
他紧了紧眉心,道:“是不是不爱吃?想吃什么我再去看看。”
季微尘对刚才的他的行为耿耿于怀,不愿跟他说话,低着头不作声。
“怎么了?”迟北海放柔声音问他。
“没怎么。”
迟北海不觉得他没什么,回想了一下,除了自己吃了他两碗粥,也再没有能惹他不快的地方了。
想不明白便也不再想,继续问他:“饿不饿?”
季微尘被他掉珠子似的接连温柔的发问磨的卸了伪装,摇摇头说不饿。
“怎么不饿?你才吃了两口!”迟北海心惊。
即便从前他就知道这小孩儿胃口不好,不爱吃东西,但那时哄着多少还是能吃点儿。
有时是一碗粥,有时是半碗米饭,但总归是能吃得下。
怎么现在半碗粥都喝不了了?
“是不是胃还难受呢?”迟北海问他。
季微尘点头,又摇头:“好些了。”
“什么意思?到底好没好?”
刚才何意端着盒饭过来的时候,他有些反胃恶心,嚼了柠檬糖下去现在又好受不少。
再加上刚才在车上吃了药,疼痛已经过去了。
他点了点头,道:“是,好些了。”
迟北海将信将疑地盯着他,见他除了脸颊和唇色格外苍白外,看不出什么不舒服的神情,这才放下心不少。
“难受要说,别死倔,这部戏就这一周差不多就要杀青了,之后你得好好休息,好好养养身子。”迟北海起身叮嘱他。
季微尘听到这话好似被当头一棒,他是来接替陈导才能跟他见面。
一周后杀青他是不是就会离开?像七年前一样?不,怕是会有点儿不一样,这次可能是不告而别,连些狠心话也不会再说。
毕竟,在他心里,他们早就分手了不是吗?
想到这儿,季微尘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慌,他急得要命,偏偏说出口的话不受控制的字字剜心。
“杀青?休息?养身子?我和你不一样,我工作多得很,怎么比得过你一休息就是几年啊!”
这话不知道有没有剜到迟北海,他只知道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滴滴沁骨。
第14章 你知道的
迟北海自然能听出他的话中话,也许压根儿说的不算话中话,他说的很明白了。
那几年便是那七年。
迟北海沉默下来,为这七年,又庆幸又悲伤遗憾。
庆幸于当年说了狠话,让这小孩儿不至于跟着他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却又遗憾这七年不曾和他相见的日子,悲伤于七年过后,他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可他还不知道他离开的第二年的事,若是他知道五年前季微尘遭受过什么,怕是肠子都能悔青。
季微尘并不打算告诉他,关于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脏问题,他只说是因为这七年来念他加重了。
不想让他过得轻松,但又不想让他太过自责,所以也不愿把那件事说给他听。
他打算瞒一辈子了。
迟北海离开的原因,因为五年前那场事故,他多少知道了一点,所以才坚定了相信迟北海的决心。
可他还是生气,还是气愤,虽然知道那些狠话并非出自他本心,可听在耳朵里,还是会让他像剜心般难受。
一刀一刀割得鲜血淋漓。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太失控了,不该的,太早了,应该再克制一段时间的。
可他过段时间又会离开了啊!
迟北海就这样站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看他眼眶发红,看他险些控制不住情绪,看他又后知后觉地低下头装聋作哑。
他叹了口气后又坐下,看了眼周围,工作人员都还热火朝天的吃着盒饭聊着天。
“小尘。”他轻声喊他。
“别叫我,别叫我小尘。”季微尘开口,在无数次吐槽过自己的情绪后,嗓音还是没出息的带了点儿颤抖。
多叫我几遍,多说点儿好听的,多哄哄我。
季微尘总是口不对心,分明自己难受,但总出言伤人又伤己。
“不喊你小尘喊什么?”迟北海软着声音,好像在哄他。
季微尘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应该喊什么,他不愿意迟北海生疏地喊他季微尘,或者跟别人一样喊他一声“季老师”。
他会受不了的,会崩溃。
“小尘只有迟哥能喊,你不能。”季微尘咽了咽嗓子,哑着声音开口。
迟北海愣了愣,又轻笑出声,“迟哥是谁?不是我?”
“对!”季微尘终于抬头仰视他,眼睛瞪圆了,里头的怒气可以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迟哥是迟骋,不是迟北海。”
迟北海又想抽烟了,“小尘,迟骋是迟北海,迟北海也是迟骋。”
只不过迟骋是带着小尘玩,还能注意他身体的迟哥;而迟北海是只要安全结束了这次任务就能一直保护小尘的盔甲。
季微尘当然知道迟北海就是迟骋,他是故意说出来呛他的,没打算真不让他叫。
“你待多久?还回不回来?”他又问。
轮到迟北海不做声了,他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若是不危险,他也不会丢下小尘七年。
“一个月左右。”他眼神飘忽。
他知道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所以即便总在荧幕上看到小尘,都忍住了没有去找他。
所以即便,他以导演的身份在各地拍戏,听着剧组里的人时不时讨论小尘时,除了思念加深外,也再没有别的想法。
季微尘当没听到他说的话,侧身看着他,“我问你还回不回来?”
此时他瞳仁亮得过分,好像有读心术能洞察人心。
迟北海默了默,良久才开口:“可能……”
“我知道了。”季微尘打断他,听他开口就要说“可能不回来”了。
就算是骗他一下都不肯。
“迟北海,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你最好能把事情想清楚后告诉我。”
假的也行,哪怕编一个,季微尘在心里祈祷。
“否则,论我现在的能力,自然能知道你的行踪,我会一直跟着你。”季微尘是在威胁他。
压根儿不用赌,迟北海一定会选前者。
他把季微尘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认识他们的人,知道他们往事的人都这样说。
季微尘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不会让迟北海的命出事。
这不仅救的是迟北海,也是救的他自己。
“小尘……”迟北海喊他是缱绻缠绵,像七年前。
他想让季微尘别那么倔,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知是不忍心,还是给自己争了点儿念想和机会。
有了季微尘这个挂念,他可能会更加谨慎,会更加惜命,可能会好好地回来。
“你走的时候要跟我说,不然我会追着你,你知道我坐不了飞机的。”季微尘又下重剂威胁他。
他五感优于常人,坐飞机时耳鸣得现象会很严重,会导致头晕眼花,甚至短暂性的失聪。
这些年来他心脏也不怎么好了,高空难免会压迫心脏。
“小尘!不要拿自己开玩笑!”迟北海皱眉,拉低嗓音,单看他那张严肃的脸,确实让人害怕。
可季微尘是谁,只有别人怕他的份儿,他从不怕任何人。
迟北海的声音已经不如过去般带着清澈的少年音,变声期的沙哑也已经过去。
现在无论说多不正经的话,都透露着几分沉稳和冷静,低沉的嗓音也让人心安。
面对季微尘时,还多了点儿无奈和宠溺,实在让他心动,极容易让他妥协。
可即便是这样,季微尘还是认真的开口:“我没有开玩笑,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
这话说的很严肃,偏声音带着点颤抖虚弱,令人疼惜的紧。
已经到了这儿份上,迟北海不能不答应,可他还想留些余地,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季微尘打断: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我……”
“好了,大家都吃完了,你去喊他们开始吧。”季微尘不让他说话。
正巧副导正往这边过来喊人。
迟北海皱着眉心,还是把话咽下去,早些拍完,小尘也好早些回家休息。
刚才吃了两口粥,不知道会不会胃痛,回家了不知道会不会不吃饭,他身体这么弱不知道……
就从季微尘到导演监视器旁的这么一点儿距离,迟北海都想了很多,条条都跟季微尘有关。
第15章 保温杯,红糖水
迟北海走后,站在他们身侧被无视的陈橙才敢说话。
她刚才是一点儿都不敢把视线从她的手机上挪开,一直虚空地滑着,耳朵里尽是他俩的对话。
“尘哥……”她正要坐上迟北海坐过的凳子上。
“等等。”
季微尘叫停她的动作,把那张凳子挪走,又换回了之前的那张何意坐过的。
他微抬了下巴示意陈橙可以坐了。
小助理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
坐稳后,她又喊了声尘哥,季微尘看了眼她后不应声。
“你刚才话好多哦……”陈橙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
季微尘:“……”
什么意思?嫌他啰嗦?
陈橙心思单纯,看不出他想法,接着上一句说:“你平常跟我们都不说话的,怎么跟迟导这么能说?还……”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季微尘,见他没看自己,才大着胆子开口:“还凶迟导。”
“……”
“你看!就是这样,说什么你都不回,就看我一眼。”陈橙控诉他。
差点儿就要把“双标”俩字刻在脑门上,好让他看她的时候一起看了去。
前后差别太过明显,让他坐实了“双标”。
可那又怎样?他又没说他不是。
“没有。”但他还是要辩解一下。
陈橙:“……”
她说了这么多,可她的尘哥统共就回了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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