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陶不言向他点点头,“一是绯樱的年纪对不上,二是她身份特殊不会做这种会暴露身份的事。至于眼睛的颜色,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琥珀色和茶色其实很难分辨的。”
“大人的意思是……”堇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就是……
“你当年遇到的人,是花魁倾城。”陶不言说着抬眼看向一旁的夕萝,后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个布局非常地合理,它合理地利用了所有人的恨意并将它们放大,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人却游离于这些事件之外,既没有联系又过分地热心。”陶不言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若白的身上,后都紧抿着嘴,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隐藏的非常好,而且身份也毫无破绽。但这要感谢一位朋友,多亏了他,我才知道这「胭脂楼」里所隐藏的真正秘密。
“便知道绯樱死了之后真正的受益者并不是「胭脂楼」憎恨绯樱的人,而是「胭脂楼」的楼主。因为她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杀死谁,而是杀人这个行为所引发的后果。
“不过,今天还多亏了绯樱姑娘,根据她的话最后她想杀的必是这「胭脂楼」中设计这一切的人,然而最后她击杀之人并不是掌事夕萝。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请少卿大人出手试探,果然一击即中。”
“所以,你们刚才只是在试探我?”虽然看不清苍芷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声音中明显透着不信与怒意。
“不错,以防万一怕误伤他人,我还特意请来了太医院的医官西岭雪。所幸我们的运气比较好,轮不到西大人出场。”说着陶不言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呵,”苍芷发出一声冷笑,“你难道忘了在苗疆时,路景行与我达理勇士交手时曾身负重伤,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今天你居然还敢让他与我交手,你就不怕他命丧黄泉?陶不言,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怜惜心爱之人啊!”
这番话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心爱之人?照她这话的意思,陶不言的心爱之人,难道是……
“楼主好大的口气啊!你那所谓的勇士伤别离已死于本官剑下,想要本官的命,你不配!”另一位当事人路景行却神情无异,负手而立,朗声道,“天底下恶不敌善,邪不胜正,我行正道,何惧尔等魍魉?”
“既然不惧魍魉,那么就让你们看看真正的魑魅魍魉!”苍芷衣袖一挥,身体随轻盈一转,如凌波起舞,裙角飞扬间,内力震着空气层层推,与此同地空气中似有丝丝幽香浮动。
“达理擅用蛊毒,大家小心!”西岭雪用衣袖掩面同时大声地提醒众人。
路景行在苍芷转身的瞬间就已将陶不言护在怀中,捂住口鼻,生怕他受到任何伤害。
这时苍芷已跃至「胭脂楼」楼,脚踩着琉璃宝塔式的楼顶,灰白色的裙角随风飘扬,她的脸上不知在何时戴上了莲花暗纹的金色魅影面具,在夕阳的映照下竟透着丝莫名的诡异。
夕萝仰望着站在楼顶上的苍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似乎受到什么重大打击似地愣在一处,茶色的眸子充满着不可置信,嘴唇轻颤喃喃道:“公、公子……”
她死都不会认错这张脸,只是未曾想她爱慕着的公子竟然是苍芷,同样苍白的手指不禁握紧袖中的匕首。
一旁的若白一瞬间产生了动摇,他看着那人脸上的面具,眉头紧锁,手下意识地握拳,脚尖一点,刚要起身却被西岭雪拉住。
“墨白兄,稍安毋躁。”西岭雪冲他摇摇头。
此时,只见苍芷将一支碧绿色的玉笛横于唇边,紧接着尖锐的笛声划破长空。
听到这笛声,若白的脸色一沉,身体瞬间进入备战状态,柳叶刀自袖中顿出,“她……这是在催蛊!”同时看向苍芷的眼神复杂中透着丝悲戚。
同样紧张的人竟是夕萝,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仿佛瞬间失去了血色,她的眼神紧张地从一旁的堇芜看向「胭脂楼」,像是在期待又带着丝畏惧。
然而,路景行和陶不言虽神情严肃却透着一股淡然的冷静。
悠长的笛声直转而下有一瞬微妙的停顿,接着变得急促起来,一声一声,透着一股焦急的催促。
“楼主很有雅兴,只是这笛声算不得优美,你要召唤的人不会出现。”路景行开口说道,他故意用上内力,声音异常淳厚,仿佛天地都因这声音在颤抖。
笛声戛然而止,苍芷看着平静如初的「胭脂楼」,“你竟然解了我的「失心蛊」?!”她的声音在为气愤而为得尖锐,可以想象面具下的那张脸上的表情也并不冷静。
“准确地说,解蛊的人是小生。”西岭雪走到正对着苍芷的地方,向她摇了摇手,笑盈盈地答道,看似漫不经心却透着让人不能忽视的傲气。
苍芷一愣,抬眼看向西岭雪,“你并非是我达里人亦与梁家无关,居然会解蛊?”
“这要感谢梁燊,也正是因为他,小生才开始勤加学习蛊毒。”西岭雪答道,“不过区区「失魂蛊」的又能奈我何?只是人数众多,花了小生些时间罢了。”
“你是……『阎罗殿』的人!”接着苍芷瞪向陶不言,“你刚才与我说那些话是在拖延时间让他解蛊!”
“不错!”陶不言抬起头,夕阳就在他抬头的瞬间泻入了他的眼中,流成淡淡的浅影,嘴角勾起温和的笑容。
“多亏楼主前去义庄清除绛柳的体内的蛊虫,引起了我的注意。”陶不言轻笑着,“所以当西岭雪在碧萝的体内找到「失魂蛊」后,根据当晚听到的你与掌事的对话,我便推测你在「胭脂楼」的姑娘们体内中了「失魂蛊」以此来当充当你的杀手。”
“碧萝的体内有「失魂蛊」?”苍芷的声音中透着丝奇怪,扭头看向夕萝,“多事!”
突然,身影微动,灰白的身影自楼上跃下,奔着夕萝而去!
夕萝站在原处,一丝悲戚自她的眼中一闪而过,接着脸上又浮现出不明的情绪,夹杂着不解、悲伤和不敢相信。
突然一道红色的身影跃至她的身前,是路景行。只见他衣袖一扬,拍出一掌,掌风烈烈,将苍芷逼退!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白光泛着冷意从天而降,而与此同时苍芷的身影急速向后退去。那一道白光此时已经敛于窄窄的一道,化成路景行手的中唐刀。
刹那间,寒光四起,路景行与苍芷交上了手,金玉相碰之后,苍芷勉强稳住身形,她将玉笛横于身前,暗暗运功调息,七招,刚才的那一瞬路景行攻了七招,招招要害,自己堪堪躲过。
都说「顺安双花」中的武探花路景行文武双全,就刚才他所展现出来的这般身手,足以证明他并非浪得虚名!
路景行并没有给苍芷太多停顿的时间,唐刀携着杀气迎面噼来,苍芷挥掌想扺,然而对方刀刀直逼要害,一时之间她落于下风。她突觉一股寒意,左肩下意识地微闪,只见长剑几乎擦着肩膀而过,长衫被划破,如若再晚上半分,这一剑定会刺穿肩膀。
这正是她断尾求生之技,借此空隙她横笛于唇边,再次吹响了玉笛,这时的笛声与之前不同,婉转而悠远,带着丝无垠的荒凉感。
“不好!”若白暗叫,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十多个黑衣人纷纷从天而降。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说明皆是杀人无数的老手。
即使大理寺与枢秘阁早有准备,但黑衣人个个像疯了似的见人就砍,出手狠辣,一时之间陷入混战之中。
“哟,终于来了!”西岭雪却一脸奋地加入战圈。
钱十五随即也加入战斗之中,立冬则守在陶不言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苍芷召唤出黑衣人后,便再也无法再从路景行手下讨到半分便宜,慢慢落于下风。一个大意,苍芷被路景行一掌拍中胸口,身体向后飞去,撞到院墙之上才停了下来,勉强压下胸口涌上的腥甜。
还未等她起身,就见路景行的唐刀挟着杀意袭来!
噗——
刀入身体,鲜血四溅,滴落在苍芷的脸上,身上,在她灰白色的衣裙上落下点点红花。
苍芷盯着突然挡在自己身前的夕萝,唐刀贯胸而过,她替自己挡下了致命一击。
夕萝望着苍芷,双眸含泪却满含情意,“公、公子……快、快走!”
路景行也不禁一愣,就在这一瞬间,苍芷衣袖轻抖一股白烟涌起。
路景行立刻抽刀后退,待白烟散去后,只留有倒在血泊中的夕萝,苍芷却已消失不见。
第143章 花魁诅咒真相
王城,大理寺。
陶不言正在誊写文书,之前办理「胭脂楼」一案他积攒了不少主簿的案头工作,因此这几日他比读书时还要忙碌。
这时门被推开,是钱十五拎了食盒走了进来,笑得一脸憨厚,“陶公子,我回来时正巧碰到有人给你送饭,我便带了进来!”
陶不言这才发现此时已接近晌午,果然人忙起来就不会在意时辰。
他放下笔,揉着微微发酸的手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钱十五这说辞一看便是有人教的,但是这一连三天都不变,听上去反而更惹人起疑。
“十五,有劳了。”陶不言表面上却还是装着第一次听到似的冲他笑笑,起身接过食盒。
打开一看,果然都是些自己爱吃的菜色,这送饭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嘴角忍不住地染上了暖暖的笑意。
“陶公子,你慢用,晚些时辰我来取食盒。”钱十五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其实他至今都不明白,这大哥明明和陶公子隔了不过一垛墙的距离,还非要搞这种表面不熟,暗中送饭的事。
而且他每次拎着食盒回去都要问「吃没吃」,「有没有不喜欢的」。
话说,你俩一起吃不就完了嘛,干嘛非搞得这么麻烦!
钱十五不理解,但他不敢问。
陶不言吃饱喝足之后,像是一只猫咪一样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果然不一会儿钱十五又准时进来取食盒。这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在门口等着。
“陶公子,怎么样?”钱十五拎起食盒,看这分量便吃是吃光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很喜欢,谢谢。”陶不言微笑着答道,他当然知道钱十五这话是替路景行问的。
“好哩!”钱十五松了一口气,今天的任务也圆满完成了,不过……
“十五,你找我有事?”陶不言看着并没有马上离开的钱十五。
“那个,陶公子你现在忙吗?”钱十五犹犹豫豫地开口。
“不忙,你想问什么,就尽管开口。”陶不言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笑盈盈地看向他。
“就是大家想知道「花魁的诅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陶公子能说说吗?”钱十五试探性地问道。
虽然他知道这案子的实情但这其中牵扯颇深,他也不敢开口。但又架不住那群小崽子一直缠着他问。
于是他想到了陶不言,陶公子可比自己会讲多了,而且大哥知道了,也肯定不会追究!钱十五又是被自己的才智所折服的一天。
“好啊,你们也进来吧!”说着陶不言向门外招了招手。
陶不言的话音刚落,躲在门外的官差唿啦啦地涌了进来,一个个表情严肃地说道:“见过陶主簿!”
“不必多礼,我这屋子小,不如到外面说吧,正好我也晒晒太阳。”陶不言说着站起身来。
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落在钱十五的身上——陶主簿,生气了?
钱十五却笑得一脸开心,冲兄弟们招招手,听故事去!
外面是一座小院,有一张石桌,几把石椅,是给官员偶尔放松用的。今日天气正好,阳光洒下来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陶不言刚坐下来,有眼色的官差就立刻将茶端了上来,“陶主簿,请用。”
其他人则围坐在陶不言的身边,一个个满脸的期待。「胭脂楼」的案子已经结了,但是「花魁诅咒」究竟是什么,大家却并不知道。
“陶公子,快说说这「花魁诅咒」究竟是什么!”钱十五开口说道。
“「花魁诅咒」只是凶手为了掩盖杀人的事实而放出的烟雾弹。”陶不言喝了一口茶,“四个「花魁诅咒」,对应四个凶手。”
“四个凶手?”大家不禁发出了疑问。
“没错。首先要从「花魁诅咒」是从何传出来说起。你们知道为何叫「花魁诅咒」吗?”陶不言看向众人。
“我知道!”说话的陶不言认得正是之前把守在「胭脂楼」外的那个娃娃脸官差,“「花魁诅咒」,据说是霓裳坊的头牌倾城被人抛弃后,跳楼自尽时诅咒所有花魁都不得善始。”
“对对,我们听到的也是这样的。”其他官差跟着附和道。
陶不言:“这个诅咒乍一听来合情合理,但是稍加细想,你们不觉得其中其实有着违和?”
“违和?”众官差有些不解。
“啊,我知道了!”钱十五一拍脑门应道,“这倾城是被人抛弃而自尽,她理应恨抛弃她的人,这要诅咒也应是诅咒抛弃她的人,而不是花魁!”
“对。”陶不言赞同地点点头,“所以结合这一点,再来看当时倾城自尽这一案,当年那位恩客并未婚配且家中已无大家长且财力雄厚,纳倾城为妾可以说是毫无任何阻拦。
“但突然毁约,没有外因那问题便是出在倾城身上。花魁在确定赎身后,通常便不再接客。而且那位恩客已然长期包了下倾城,如果他发现倾城并未遵守约定时,一定会认为这是背叛与羞辱,自然便全抛弃她。
“倾城马上就要脱离青楼,她身为花魁自然赞不少家当,自然不会为了点小钱而自毁前程。因此这件事很可能是被霓裳坊里的人陷害。
经此一事,倾城无法在霓裳坊中立足,自寻短见。她跳楼寻死之际,被人所救,而救她的人便是「胭脂楼」楼主。”
“也是楼主找来了一具女尸,算准更夫经过的时候,点燃尸体,一是为了毁其面容,二是引起更夫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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