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们未来也会被世道所不容,倒不如趁现在将你带走,只要世人再无法找到你,我们也就能好好在一起了。”
沈羿身躯一僵。
他想呵斥些什么,可惜对方没有给他出声的机会,后颈被人一劈,迷离的意识顿时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
“小白鹭,进来。”
郭白鹭从卧房出来,就看见妙盈开门朝他勾了勾那水葱般的手指。
“妙娘子?你为何突然找我?”
郭白鹭悄悄地跟了进去,顺带转身关上了门,再回身时,看见妙盈已经将身上的伤势整理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用头巾盘了起来,伪装成妇人的面貌也多了几分柔和。
对方蹙眉:“我找你来,是想与你商量件事的,这话可别当着宗主的面说。”
郭白鹭没见过妙盈如此严肃的样子,有些畏缩起来:“什么事啊?”
妙盈:“我们天罡宗需要宗主来管理,但是宗主现在要日日照拂沈庄主,他二人天天呆在一起令我很头疼,所以我希望你替我想个办法。”
郭白鹭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的意思是,要我带着师父离开裴擒陌,回到剑庄?”
妙盈抿唇一笑:“你脑子也不算笨嘛。”
现在的江湖可是危机四伏,无论是沈羿还是裴擒陌,都不能长期离开各自的梅花剑庄与天罡宗,不然等危机来了,梅花剑庄与天罡宗群龙无首,会乱成一锅粥。
妙盈一向高瞻远瞩,绝不会让宗主为了一己私情而误了大事。
郭白鹭:“可是,如果师父不愿意走呢?若是他不愿意,我总不能绑着他一起走吧?”
妙盈:“你是他的徒弟,当然比我更了解他的性子,若是你装装可怜,或者是用什么诡计,所有办法都试试,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就在这时,妙盈听到了一道袖袍翻飞的声音,再一眨眼,裴擒陌已经负着双手落到他的眼前。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宗、宗主……”
裴擒陌脸色没什么变化,语调听上去却是有些严肃:“怎么不继续说了,本座还等着接着听。”
妙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扑通一声跪下:“属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宗主,求求宗主放过属下,属下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好意!您与沈庄主暂时分开,等到日后天罡宗东山再起,你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的……”
裴擒陌:“难道不分开,天罡宗就起不来了么?你对本座的信心难道只有这么点?”
妙盈脸颊手心满是冷汗。
她原本觉得宗主只是习惯了沈庄主的身体,有了些依赖性才会难以割舍,可是听了宗主的话,她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态度比她想象得要执着得多。
可她话已经跟沈羿放出去了,现在再想收回来也很难,说不定沈庄主已经受到她的话语的影响,从而离开宗主,得找个补救的机会救回来才行……
“宗主,一切都是妙盈自作主张的错,既然属下做错,就由属下来解决,属下这就去找沈庄主解释!”
妙盈起身要走,却被裴擒陌一手拦住。
“不必了,我方才把他给打晕了。”
这一声话音响起,郭白鹭即刻瞪圆了眼睛。
“魔头!你、你对师父做了什么!”
裴擒陌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将他打晕,然后带他与我回宗门。”
郭白鹭瞠目结舌:“什么,你!你个疯子……”
这个魔君竟然卑鄙无耻到如此野蛮的地步,竟然打晕师父逼迫他一起回去。
裴擒陌忽然衣襟被那穿着白衣的少年揪住:“你若是敢强行将师父带走,我就与你拼个鱼死网破,让你面目全非,半身不遂!我要杀了你!”
裴擒陌哂笑:“就凭你?”
他索性挥袖一劈。
少年当堂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先是飞到半空,随后坠落下来。
妙盈顺手伸手揽过少年的腰肢抓住,裴擒陌冷冰冰的声音也随之而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将这个少年带走,如何处置都看你的心情,我只提一点,除了天罡宗的人之外,不准再让他见到其他人,也不准他丢了性命,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妙盈连忙垂头:“属下知道,请宗主放心,妙盈定不会负宗主所托,让这名小弟子从这世上消失,不会再让他见到任何梅花剑庄之人。”
裴擒陌满意地嗯了一声。
待妙盈抱着郭白鹭的身躯离去后,他也转头回到了沈羿的房间。
美人在睡榻上睡得正熟,对方才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仿若许久都不会再醒来。
裴擒陌轻轻坐在睡榻边,抚摸着榻上之人的面庞。
他长叹了口气:“虽说这两日相处的日子还算融洽,可惜这终究只是大梦一场,梦醒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还是只能成为敌人,真是难受。”
“可是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你想回到剑庄,我偏要让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回去。”
他将睡榻上的人抱在怀中,在对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正要起身,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宗主,您交代的事都已经办妥了,那碍事的两名天工阁下属已被引走,您还有其他吩咐?”
裴擒陌望天想了想,出声道:“那就帮我找来几条天下第一高手的内力都打不坏的锁链吧。”
第60章
岩石上的水滴滑落, 啪嗒一声滴在沈羿的脸上。
沈羿熟睡中渐渐感觉到脸颊微凉,眼睫轻颤,等到第二滴水滴落下来时, 有些不舒服,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醒了?”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羿身躯一抖,猛地抬起头。
周围黑压压的,他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但显然的是他身处在一个空旷的山洞中, 头顶上的石缝隙透出了一点天光, 他透过光线看清了男人若隐若现的如玛瑙般的美丽瞳孔, 和如雕刻一般的下颚和五官。
对方换了身赤色的袍子, 浑身的气场像是地狱中修成人型的鬼魅, 惹得他打了个寒颤。
“裴擒陌……”沈羿回想起来, 这是裴擒陌本来的样貌, 他本身就是这般人中龙凤,愣神片刻后张开了口, “这里……是哪里?”
等了许久, 裴擒陌仍是静静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沈羿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想伸手去戳戳他, 不料忽然发现双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套住了。
仔细一看,是几条锁链。
沈羿脸色苍白, 试着挣脱手上的桎梏,可他的动作很快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摁住, 根本没有使力的机会。
“别白费力气了, 就算是我也挣脱不来的。”裴擒陌像是看陷阱里扑腾的猎物那样,发出森寒的声音。
沈羿眼睫轻颤:“你……”
裴擒陌伸手摸着沈羿的发丝, 而后滑动到下颚,扳住他的下巴俯身贴了上去。
沈羿的唇舌被人堵住,惊愕地向后躲闪,可惜自己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根本避无可避,只能用膝盖顶着对方的腰身强迫对方快点结束。
裴擒陌与他分开唇时眼底还有些欲求不满,但很快就被温柔取缔,语气略带揶揄:“这里是本座的新地盘,我本不想用绳索捆住你的,但是我担心沈庄主的记忆恢复得太快,若不用点手段,恐怕不出一日,你就要跑了。”
沈羿脸上都是凌乱的发丝,看上去像是刚刚被歹人凌虐过,咬牙质问:“就因为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你就要关着我?”
他不过只是想到了寻常人都会担心的后果,谁知竟点燃了裴擒陌心口的一把执着的烈火。
而这熊熊燃烧的烈火,裴擒陌现在要发泄在他的身上。
这令沈羿有些后怕。
裴擒陌像暗夜一般漆黑的瞳孔充满着压迫力,他玩着沈羿的发丝:“本座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惜沈庄主的榆木脑袋实在是喜欢惹我生气,所以与其放任你躲着我,倒不如让你从这世上彻底消失,只归我管。”
沈羿心跳漏了一拍。
他只知道从前的裴擒陌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却不知道现在的裴擒陌对他的执念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此人本就是个道德不足的魔君,他若是不顺着对方的意,对方随时都会与他翻脸,做事不留余地,走向极端。
沈羿颤声道:“你就算关着我也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还是会找机会逃走的。”
裴擒陌温暖的指腹摩挲着他脖颈上细腻的肌肤:“那我就想尽办法让你沉沦在此,沈庄主,你还没领略过世间红尘罢,我带你好好探索,让你从此以后除我之外,什么都不去想。”
沈羿脸色铁青,扭头避开:“你真是突然犯起疯病……”
他想出手,手上的桎梏害得他束手无策。
裴擒陌不知从哪又拿出了新的链子,在他左腿上缠了个圈,向外分开:“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的这难以挣断的锁链,你就别白费力气抵抗了,好好看着我。”
沈羿听得有些脊背发寒,但是他不能放任裴擒陌这样疯魔下去,双手攥紧了拳,袭向裴擒陌的下巴。
这一拳下去,直接击中了裴擒陌,他唇齿直接磕破出血,殷红顺着唇角淌了下来。
“你怎么……”
沈羿很想问他为何不躲,可裴擒陌转头啐了口血沫,就猛地抓住了他的臂膀,撕拉一声扯破了他的前襟。
沈羿因为方才的事防备松懈,想往旁边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反被另只手扳住了下颚,对方凑上来,含住了他的耳廓。
几招之下,沈羿除了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鲤鱼无意义地扑腾外,身体只能被迫蜷缩成一团。
再之后,他脑海的思绪便被彻底抽离。
……
沈羿再睁开眼睛时,是迷迷糊糊被疼醒的。
睡着的时候没有感觉到那么强烈的不适,可是现在刚刚醒来,就感觉到全身上下都像是散架了一般,连挪动身体都做不到。
刚微微一动,身体就被一双臂膀牢牢禁锢。
“多睡一会罢,你头上的伤需要多休息才能快些好。”裴擒陌摸着他的头,轻声道。
沈羿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人从地上抱上的睡榻,也不知对方是何时躺在他身边的,只借着烛台的光亮垂眸望了眼自己从被子里露出的身躯,上面满是紫红色的印迹,可想而知,昨夜的情形该有多恐怖。
身体上的痛感令他连杀人的心都有。
沈羿冷冷盯了他一会,才忍下满腹的杀意:“裴宗主,你打算何时离开?”
他这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喑哑无力,曾经那个意气风发三步就能杀一人的剑庄庄主,竟然变得像是一个被人囚禁在屋中的禁脔。
十年前的他自然想象不到自己会有今日,可是眼下这种状况的的确确发生在眼前时,这样的落差会让他无可避免地感到难过。
裴擒陌却是惬意地摸着他后脑勺的发丝,享受他身上的清香,懒洋洋道:“我现在还没打算离开,方才看在你身上有伤,我才中途停下先让你睡着,等到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我们再继续。”
沈羿会因道侣之间的耳鬓厮磨而心情愉悦,可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像是道侣才有的情形,更像是一种被驯养在笼中时不时拿出来把玩的猎物。
他的腰肢被对方死死禁锢着,抬头看着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恨不得当场将对方打得浑身血淋漓,发泄心中的怒火。
可是他现在动一下都觉得浑身抽痛,更别说是杀人了。
裴擒陌见他双目泛红不想再睡,自己索性也不睡了,起身帮他穿衣服。
对裴擒陌来说,沈羿被他吃了个透,自然而然也算是他的人了,既然是他的人,既然是穿衣喂饭都由他帮忙,用不着沈羿自己动手。
沈羿显然不乐意被他照顾,淡漠地出声:“我自己来。”
这种疏离感令裴擒陌不由得一愣,可是他仍是语气执着道:“你连身子都给了我,自然是要我照顾你,还是我来。”
沈羿仍是挣扎,最后还痛得嘶了一声。
裴擒陌帮他穿好了衣服:“都说了我来,你怎么不听呢。”
沈羿恼羞成怒瞪着他,转过了身。
可越是这样,裴擒陌心中越是觉得缺乏安全感,将他的腰肢揽入怀中,低低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我喜欢这样抱着你。”
沈羿低眉敛目,知道自己挣扎无用,索性也就不白费力气了,沉默了半晌,才张开了口:“我现在只是忘记了一部分武功,不是失去了全部记忆,你不可能永远关着我,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逃出这里。”
裴擒陌已经习惯对方经常这样泼他的冷水,无甚所谓:“我会日日让你的身体虚软无力,即便是有再高深的武功也发挥不出去,只能乖乖听我的话,别想着找机会逃走了,我不会答应。”
说完,裴擒陌又去吻沈羿的唇,而沈羿费尽力气推开他的胸膛,自己独自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目光盯着桌台上放着的烛火,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显然是不愿意再看他。
裴擒陌彻底地将此人占为己有,心中的不安却并没有丝毫地减弱,反倒因为对方的反应而更加焦躁了。
他不希望沈羿这样与他冷战下去,便一把扯过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可我想要与你好好在一块,你就别想着外面的那些杂事,安心留在这里陪我吧。”
沈羿终于抬起头,咬紧了后槽牙:“裴擒陌,你我之间,注定被世道所不容,你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去想,但是我梅花剑庄有十五位弟子,我与你不顾世人的目光在一起,可是我的那些弟子该怎么办,你只顾着你自己高兴,可有替别人想过?”
说这话时,他用锁链重重锤上床柱。
裴擒陌身体僵了僵,思量了片刻,才勾唇道:“那十五位弟子对我而言等同于累赘,但你既然在意他们,那本座可以好好帮你,替你保他们一生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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