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点难受。”霍寒顿了顿,想劝他,思索片刻却是转手将他扶成了一个侧身躺的姿势,自己则靠在他身后,慢慢握紧了手。
霍寒的手心好暖,烫的谢玉不自觉轻颤。
指节上布满了薄茧,适合握剑拉弓,上阵杀敌,如今,这点子本事,竟全用在了他身上。
他好像,变成了剑柄弓身……
谢玉一直闷着声,咬着牙,一刻钟多,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绵长的细吟,像是被撸顺了的猫,灼的人心口发痒。
霍寒抿了下唇,翻过身,刚想看一看他,就发现,九千岁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红了,领口散乱,锁骨盈粉,与那纤长的白发交织在一起,看得他心跳陡急。
而谢玉就在这时伸出双手,主动抱住了他。
指尖轻划过他的后颈,忽然脱口道:“好厉害。”
咚咚咚——
谢玉唤他:“子瑜……”
声音未落,清浅的吻已经落在了唇角,吻完唇角,又咬咬耳垂:“还想……”
霍寒再伸出手,却被他拒绝,然后,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唇。
……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为了防止自己乱动,谢玉竟是拿起了霍寒的腰带,主动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个死结。
唤“寒哥哥”将他拴在床头。
等霍寒漱口回来,才发现,那腰带根本就抵不过九千岁的内力,早已挣脱,只有手腕上还残存着两道红痕。
谢玉身上就是容易出痕迹,一不小心还可能会磨破皮,以至于霍寒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
行至榻边,便第一时间牵起他的手,有些责备:“非要绑,疼不疼?”
谢玉摇摇头,一把拉过他,翻身将霍寒压在枕上,白丝搭在他肩头,问他:“好不好看?”
霍寒回好看。
他便继续捏捏对方耳朵,慢条斯理的说:“你要乖。”
“乖了,九千岁疼你。”
谢玉许是真累的,嗓子有些哑,靠在他肩头,似乎连手指都懒得动。
好半晌才喃喃出声:“子瑜,要沐浴。”
“不行,病会更重。”
谢玉眸色陡然一戾:“我没病!”
霍寒立刻抚上他的额头,解释道:“我是说,你发热还没好,别再更严重,我给你擦一擦,明日再沐浴吧。”
话落,又放轻了调子,多哄了好几句。
谢玉的情绪这才好转,任他来回摆弄,换了床被褥,才又重新入眠。
谢玉的睡眠很浅,夜里,风拍打窗户也能那他吵醒,醒了就一头冷汗,不知梦到了什么。
他不肯说,只是逗霍寒道:“我惦记着你。”
“……”
“我也帮你,行不行?”
“不用。”霍寒拒绝:“我没事,你歇着吧。”
可谢玉的情绪明显有些躁,不一会儿,又找好了理由:“我的公文还没批,应该先起……”
却不想,话未说完,耳垂便被霍寒抚上。
男子抱着他,安慰似的捏了几下,又轻轻描摹他的耳廓:“娇娇。”
谢玉神色一滞,听他哄:“娇娇,好眠。”
.
再次将人哄睡下,霍寒才松上一口气,目光流转,渐渐停在那一箱情书上。
他不自觉想起之前,自己和谢玉表白的场景。
那时他还在盛林书院,一年一度的马术大赛上,谢玉甩了他半圈拿了第一。
但他走过去恭喜的时候,少年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开心,甚至一把将奖品塞进了他手里:“我不要了,你明明可以赢,不必如此让我。”
“可我喜欢你。”霍寒争辩:“让着一些,不是应该的吗?”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表白。
那段时间,书院盛传谢玉好男风,情窦初开的少年难免觉得新奇,很多人都在拿谢玉开玩笑。
说的多了,就连谢玉也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难免发火:“够了!霍寒!世家子里好男风的少还是京城的小倌馆少?这么逗弄我有趣吗?!”
“你若是觉得新奇,大可以随意寻个南风馆一探究竟,何必招惹……”
“不是新奇。”他打断谢玉,认真说:“我觊觎你,我喜欢你,我想要你。”
“……只有你。”
春意正好,风吹旗动,谢玉没同意也没反对,径直转身远离。
他也没敢再找过人。
一旬之后,玉儿却主动把他赌在了膳堂边的小巷里,主动吻他,扬言要娶他做男妻。
他当时在笑:“古往今来,世间无一名男子,愿意娶另一名男子为正妻,皆言荒唐至极。”
“是吗?”谢玉回:“那我便是开先例者了。”
那时候,十九岁的谢玉无权无势,鲜衣怒马,张扬的像是傲雪而立的梅花。
现在,二十七岁的谢玉一人之下,如履薄冰,脆弱的像是一碰就碎的瓷器。
.
深宫,盛长宁的火气依旧没有消。
虽说他不该有这种反应,但一想到谢玉不再受他控制,不再将他当成唯一,就会忍不住心慌。
他时常做噩梦,这种侵骨蚀心的感觉,一月以来,几乎掏空了他所有的安全感。
以至于英国公入宫告状,都被他乱棍打了出去。
怎么能……
怎么能呢?
玉儿从南梁逃回来的那段时间,满朝文武都想他死,只有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救……
玉儿以前……很久以前……明明对他很好的……
哗啦——
盛长宁不知哪儿来的火,竟是搁下手中狼毫,一把掀翻了面前铺满奏折的御案——艹!
他想不明白,谢玉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让他下贱到会拿自己,去和一个男宠相比?
终于,外面夏公公踏着小碎步快速靠近,手里捏着的画卷一到盛长宁面前,便极速展开:“陛下,这是探子画出来的,九千岁新男宠的画像。”
“您过目。”
第040章 这样,就能让玉儿在意?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盛长宁目光瞟向画卷,那是一张……
过分平凡的脸!
五官之中任何一处单拿出来都不出挑,但聚到一起,就看的人莫名很舒服。
不过,在盛长宁看来却是窝火,非常窝火!
“据说是成思书铺的老板,叫墨离。”立在一侧,夏公公战战兢兢汇报着:“祖籍徐州,父母双亡,自己来京城谋生,开了家书铺。”
“商人?”念完这两个字,盛长宁的牙差点咬在一起:“商人能迷的他直接带入府邸,还放在自己榻上?!”
明明记忆里,能让谢玉动心的,只有那在盛林书院,穷追不舍的霍寒。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七年了,南梁贤王霍寒早就被追杀坠崖,死的连灰都不剩!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玉儿心里的下一个。
就算给不了任何名分,就算谢玉对他若即若离,他也能一直将人吊在身边。
可是现在变了,他的玉儿被抢了,他的刀随时有可能失控!
盛长宁呼吸颤抖,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敛回神色,对夏公公招了招手。
老头儿凑上前,听他在耳边低语了几句,了然的点点头。
走时,又将佛珠送到了他手上,俯首行礼:“请陛下莫要动气,千万保重龙体。”
盛长宁“嗯”了一声,忍着躁意碾了两下佛珠,转过头入殿拜佛。
不知是在拜佛,还是在拜自己的欲望。
.
第二日散朝散的早,霍寒寻了些稀奇菜谱,原本想做些新菜式哄谢玉开心,但……
九千岁一回来,便火急火燎的换了一身常服,又拿了一根红色的细线。
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一端系在他手腕上,边系边道:“皇上召见你。”
霍寒:?
“皇上召我们入宫,说听闻我得了佳人,让我带你去和逍遥王小聚。”
似乎生怕他不清楚局势,谢玉继续介绍着:“逍遥王是皇上的长兄,膝下有一子,名盛华,也好男风,据说今生励志要娶一位男妻,与他共享荣华,不过一直没有看对眼的。”
豁然抬眸,谢玉像是警告一般,直直盯上霍寒的眼:“你去了少说话,别把狗链子挣断了。”
走的时候,又道:“找不到家,就不要你了。”
话落,才带着他一同上了马车。
.
谢玉觉得,盛长宁大概是吃醋了?
不然,怎么能把家宴办的如此浮华,玉盘珍馐已经接近了见外族使臣的程度,一切规制尽显皇家威仪,像是故意要恐吓谁。
甚至有舞姬持酒,娇滴滴的靠向霍寒。
被他摇着头,礼貌拒绝。
没有抱着美人失态,没有吓得不知所措,更没有像没见过世面的平民一样,满眼无错,见人就拜!
他立在那里,天生就带着一股矜贵的淡定,淡定到令人发指!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盛长宁的脸色越发难看,过了许久,才聊到盛华要娶男妻一事,笑眯眯问:“不知玉儿可有好的人选?”
彼时,谢玉刚拿起一颗青梅,咬一口,汁水浸润了漂亮的唇。
霍寒看的发了呆,却忽听谢玉道:“那华儿,觉得玉叔叔身后这个怎么样?可入的了你的眼?”
玉……身后……
他???
“入眼了,玉叔叔便割爱赠予你,如何?”
霍寒终于愣了,小狗耳朵仿佛耷拉下来,不可置信的瞧着对面的少年。
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端详片刻,旋即点了点头。
轰隆——
霍寒一怔,瞬间雷劈似的,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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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上,一对“绝美的”的恋人,在盛长宁的极力撮合下,终于走到了一起。
谢玉束在手腕上的红绳长度有限,且很细,细到盛长宁坐在龙椅上,几乎瞧不见。
细到……霍寒离开谢玉,步于大厅正中,走到一半,忽然,砰——
细线断裂。
高台之上,盛长宁的笑声叫人越听越烦。
谢玉薄唇微抿,藏在锦袖下的拳头,渐渐暴起了青筋。
若不是为了大计,他“训狗”岂容旁人来管?!
直到酒席都散干净,盛长宁才望向谢玉,作出了几分伪装的歉意:“玉儿?”
他问:“这么瞧着朕做什么?生气了?”
谢玉回神,从那巍峨的龙椅上敛回目光,温和道:“没。”
“一个玩物而已,不至于。”
“朕也不想的。”盛长宁从高台上走下来,“是大皇兄他非说长子看中了那个书店老板,让朕帮忙牵个线。”
“你知道的,朕走到现在,就这一个兄弟了。”
谢玉乖顺:“知道。”
“玉儿……”盛长宁又唤了一声,依旧心事重重。
他以前最喜欢看谢玉这副样子,这让他觉得安全,觉得这个人不会脱离掌控。
但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这是玉儿不爱理他,嫌弃他,厌恶他!
甚至觉得理他一句,都是麻烦。
他不想做麻烦!
盛长宁有些慌,恨不得捧出半颗真心哄人,但他及时恢复了理智,纠结片刻,终于道:“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件事。”
谢玉依旧保持着礼节:“陛下请讲。”
“你跟朕来就知道了。”
谢玉点头,亦步亦趋的跟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一间暗牢。
最里面的铁笼里,锁着一个几乎全身溃烂的血人。
他似乎疼极了,呼吸的时候胸膛微动,才能将将看出那是个活人。
盛长宁不说话,谢玉仔细盯了一会儿,瞳孔骤缩——
这不是……
他失踪五天的缉事吗?
“陛下。”谢玉转眸:“他……”
“他是南梁的细作。”盛长宁道:“专门用来监视你。”
谢玉眸色一暗,听他继续说:“这个人,会每半个月给一位姓霍的主子写信,记录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大概有五六年了。”
“甚至还会不定期的往你房间里放东西,不清楚是药还是毒,你竟然都没有发现?”
“……”
盛长宁:“信封上的标志是南梁专用的密信图腾,不过我调查过。”
“自从霍赢登基,南梁细作的传信标志就换了。”
说话间,他又递给谢玉一封信,“你看看,能不能认出来?”
谢玉的眼睛盯上那封信上的印记,那是霍寒的标志!是霍寒玉佩上的图案!
五六年了……
他桌子里会忽然多出附带使用说明的安神药,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糖……
“真可惜。”盛长宁的声音还在继续:“嘴太严实,就是撬不开,要不你从东厂内部查一下?”
谢玉的指尖轻抖,回神回的有些慢。
刚一应声,就听对方又问:“玉儿,不开心吗?”
盛长宁惯会察言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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