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一个叫hera的人找上了他。hera用中文私信他,问他接不接一个生意。十万美金,一个女婴。
十万美金!!!
李建阳眼珠子都瞪直了,直接说接接接。
hera给了他一个地址和时间,要他六月二四号去阴山县冲河村,从一个姓黄的男人手里拿到一个女婴然后在27号带到淮城。
李建阳以为是天降横财,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始。
他过去接女婴时,那个姓黄的男的脸色灰白站村口,跟丢了七魂六魄一样。
李建阳凑近差点吐了。
襁褓里全是血,他看到那个女婴的肚子是裂开的,心肝肺都能看见。肚子取出来一个鲜血淋漓的肉块,就放在旁边的坛子里。
hera说,必须把这两样东西都送到淮城。以及,一定要把这两样东西隔开!
李建阳要坐车,犹豫着问:要不要先把女婴的肚子缝起来。
hera严厉制止,他说,你不想死就缝起来吧。
李建阳又怂又贪财,不再说话,选择把这个女婴当死物,他抱着女婴走,结果发现她的体温还是热的。
那一刻的感觉已经不是毛骨悚然能形容了。
李建阳在带着女婴的那段时间,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明明孩子被他抱在怀里,可他总觉得背上有什么东西,一道天真恶毒的视线如影随形。就这么精神紧张到了阴山车站,这一路他都迷迷糊糊,过的跟梦游一样。
睡时梦游,醒时也梦游。
等他被冷水泼醒时,李建阳惊恐地发现自己坐在了一间封闭的房间里。
他已经不在列车上了。
手和脚都被拷在椅子上。
对面是两个穿着银黑色制服的人。银色的松叶肩章,黑色军服,白色手套。
一个娃娃脸少年正拿着他的手机连接着一台特殊电脑,快速追踪着什么;一个体型高大的青年则拿着他的资料一页一页翻查。
两人快速交谈。
娃娃脸说:“总局那边刚刚给出了资料,这次的异端是A级异端。”
“A级异端?!”
翻页声止住,男人满是诧异。
“对,A级异端,所属板块第七板块。总部怀疑,这场交易可能第七板块的版主都亲自参与了,事关重大,总局应该会专门派人来淮城一趟。我试图从李建阳的手机里的数据追溯论坛,但信息飞快迷失,攻克不了——ENIAC它设下的屏障根本无解。”
青年皱眉说:“没事,不用白费力气了,那个怪物帝国哪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呢。”
“好吧。”
娃娃脸少年有点丧气,但他很快调整情绪,安慰自己,排行榜上的第四的S级执行官图灵估计也做不到凭这点信息追踪到有用的东西。
非自然局调查那么多年,对于那个怪物帝国的了解也就仅仅局限于七个版块,七个版主,每个版主都是超S级异端,版块以版主名为名。
他们熟知的也只有两个。
一个是发源所有都市怪诞的第七板块,故事大王。
一个是包含了一切虚拟世界数字邪灵的第四版块,ENIAC。
能知道ENIAC的名字,纯属幸运。
“对了。”娃娃脸少年想到那列还在运行的列车,偏头问道:“1444列车我们真的不需要派人吗。”
男人愣住,随后表情复杂,嗤笑一声说:“派人?你是瞧不起那位太子爷呢。”
想到那位神秘的世界财阀太子爷。
娃娃脸少年也闭嘴不说话了。
他有点疑惑:“宁家手里的异能者那么多,为什么选择会让继承人刚回国就涉险?我记得安德鲁还是他的私人医生吧——那可是排行第十的执行官啊。”
“谁知道呢。”
这时两人发现李建阳醒来。
“他醒了。”
拿着资料的男人神色一转严肃,往前走,鹰眸锐利,语气冰冷质问:“李建阳,我是国家非自然情况调查管理局的程法。我现在问你,和你在论坛上交易的人叫什么?你和那人定下的交货地点又在淮城哪里?”
第7章 决裂
叶笙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膝盖弯曲,半蹲地上,神情冷酷。
宁微尘松开手,指尖泛凉,沿着叶笙的手腕往前碰到了他的掌心,笑着说:“哥哥,你胆子可真大啊,我不是说了不要轻举妄动吗?”
叶笙的下巴紧绷,唇角抿得发白,直视他的面容。
他开口:“都到了现在你还打算继续演下去。”叶笙的眼珠像浸水玻璃珠:“宁微尘,你还没玩够吗?”
宁微尘挑眉:“玩?”
他的指尖落在叶笙的掌心,将胎女的头拨开。这明明是个很暧昧的动作,可肌肤相触的瞬间叶笙只感到一股蚀骨的冷意,起不起任何旖旎心思。
宁微尘的气质真的十分矛盾。
他可以桃花眼眼含笑,将最简单的注视演得脉脉含情;又能在做出亲密姿势时,以绝对冰冷的姿态告诉你距离。
“你真的见过我玩起来的样子吗?”
宁微尘笑吟吟歪头,语气还十分好奇。
“……”
叶笙把胎女松开,一句话都不说,起身走。
宁微尘会这样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后面的事不需要他操心了。他在阴山十七年,遇到的都是些孤魂野鬼,结果出门第一趟,就遇到了这些倒霉事。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火车今天到淮城站。
希望这只是万事开头难吧。
宁微尘在后面漫不经心道:“叶笙,你搞出这样一个烂摊子,就打算让我一个人收拾?”
叶笙步伐停住。
他深呼口气,暗中握紧拳头。
大概是今晚的变故太多,搞得他很烦,小时候那些被岁月磨去的刺又在身躯血肉里张牙舞爪长出来。
叶笙猛地转身,黑白分明的眼神里戾气横生,一字一字:“宁微尘,我对什么异端不感兴趣,对什么非自然局不感兴趣——这个烂摊子到底是不是我搞出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宁微尘笑意不变,点头说:“哦,有数。”
叶笙:“……”
操。
叶笙心里骂了声脏话。
那一坨血红的肉胎落到宁微尘手中,好像重新安静下来,偃旗息鼓,诡异地维持着闭眼闭嘴的状态,努力把自己当死物,缩小存在感。
宁微尘眼也不眨看着叶笙满是寒气的脸,表情的变换好像就在顷刻间。他露出灿烂笑容,讨好地说:“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我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叶笙:“……”
宁微尘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下那个死婴,说。
“阴山县冲河村的女婴,其实就是这次我被安排的任务,非自然局那边将这起事件命名为‘畸胎’。”
宁微尘道:“冲河村一对夫妇为了要一个儿子,三年时间内连续流产了六个女胎。去年七月怀孕时,医生说如果这一胎继续打掉女人将有性命危险。夫妇再三思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结果检查出来,女人这一次怀的竟然是六胞胎。”
“六个,都是女婴。”
宁微尘轻笑道:“愚昧的人注定要为愚昧付出代价。她们回来了,却是作为复仇者回来的。首先杀死生父生母,其次是兄弟姐妹。你杀死的那个是最后的获胜者。她在子宫吃掉所有胎儿,才获得出生的资格。可是一出生就被人挖空了肚子,分散了力量,所以看起来那么虚弱。”
“非自然局给我安排的任务是封印她。但遗憾的是,我走去大山深处时那对夫妇早就暴毙在家,畸胎也被人带走了,于是我跟总局说了任务失败。”
“说实话,我上车时,真的没注意那个女婴。”
宁微尘耸肩,神情不以为意。
“安德鲁跟我说完寄生胎的事,我才反应过来,哦,原来这是我的任务啊。”
“但那又如何呢,我已经上报失败了。”宁微尘抬头,笑容温柔甜蜜:“这列车上,我对你的兴趣远超过其他一切。”
叶笙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宁微尘将胎女随意地丢到坛口,站起身来,拿出一张纸慢条斯理擦拭手指。
他细看了一会儿叶笙的表情,讨好地说:“我都跟你交代完全部了。你可以不要生气了吗?”
“宁微尘,你本性不是这样的吧。”叶笙完全不领情,面无表情拆穿他:“这些表情你做起来自己不嫌恶心吗。”
宁微尘轻笑一声,将纸张优雅丢掉,回答他:“不恶心啊,我觉得我做起来很好看。”
叶笙转身就走。
宁微尘从后面,手搭上叶笙的肩膀。
“好无情啊哥哥。”他的黑发有点长,皮肤冷白鼻梁高挺,下颚线清晰锋利。如果不是那一双含笑含情眼。其实宁微尘的长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难以接近,矜贵疏冷,遥不可攀。
“我觉都不睡过来帮你,你就这么对我吗?”
他贴近叶笙耳边:“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这小鬼盯上了。”
叶笙心情不太好。
宁微尘道:“畸胎有一个能力是入镜,你要是不想以后家里的镜子看到这玩意。今晚就必须把它解决掉。”
叶笙偏过头,作为一个普通公民质问:“这东西不该是你们非自然局处理吗?”
宁微尘纠正他:“错了。是、他、们非自然局。我只是被家里人逼过来帮忙,我可不想进去一天到晚跟异端打交道。说过了的,我怕鬼。”
叶笙皱眉盯着他:“怎么解决。”他毫不掩饰厌烦道:“我下车后不想接触到这类事了,也不想再遇到你们。”
宁微尘轻轻一笑,丝毫不意外他的冷漠,点头说:“放心吧。下了这辆车,我们确实也不会再见了。”
叶笙退后一步。
宁微尘也站起身拉开距离。
叶笙知道宁微尘说的是真的。萍水相逢的缘分,下车便是结束。
其实从第一天宁微尘选择在车票上写下电话递给他,就能看出端倪。
——那么热情灿烂、甜言蜜语的人,却没主动向他要过一次联系方式。
宁微尘当然不是因为分寸感。
“你不该存那一丝善良的。”宁微尘忽然开口,他转身,唇角弯起:“你将这个死婴放在小芳肚子里是今晚的最优解。”
“当然后果是那个缝尸匠会被畸胎活活咬死。不过到时,车应该已经到站了。”宁微尘状似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对怪物也要抱有怜悯之心呢?”
叶笙沉默着看了眼窗外,没说话。
为什么?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有这种只会给自己惹麻烦的废物一般的怜悯之心。如果不去管这一车厢其他的人死活,不去管缝尸匠的死活,列车到站,他的人生照旧平稳无差。
宁微尘说:“畸胎六分之五的力量都蕴含在‘妹妹’这里,可‘姐姐’是子宫的胜利者。‘妹妹’需要装死隐藏自己才能逃脱‘姐姐’的吞食。你杀了‘姐姐’,现在她没了天敌,活过来后,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找身体。”
“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如果我没预估错,畸胎应该是A级异端,非自然局处理起来也很复杂。”
“想要下车后不被她缠上,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让她留在‘姐姐’旁边,一直被威慑。”
叶笙说:“姐姐不是已经死了吗?”
宁微尘:“死了气息也不会消失。你那么聪明,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叶笙顿住脚步,错愕地看向他:“你要我把妹妹也缝进小芳身体里?!”
宁微尘弯唇:“对。”
叶笙:“……”
“这很难吗。”宁微尘不解说:“你骗她说怀的是双胞胎不就得了,反正缝尸匠求的就是一个完整。”
叶笙瞪了他一眼:“你监视我。”
宁微尘微笑:“那么出彩的表现,我想做你唯一的观众。”
叶笙懒得理他。
宁微尘和他一起打开厕所的门时,小芳还在镜前快乐地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嘴里哼着歌,脸上满是柔情。
宁微尘说:“看来这位准妈妈心情很不错啊。”
叶笙低头看着手里的死婴。
‘妹妹’的血液在那层薄薄的皮肤下流动,缓慢、温热。
她在苏醒,满勤的恶意和得意都收拢不住,假惺惺地在他掌心蹭他亲昵他,装出稚嫩的样子。
如果现在不把她解决,以后每个镜子可能都要见鬼。
……他可以接受,他的大学室友大概不可以。
今晚,把这个女婴缝进去,一切就结束了。
叶笙往前走,脚踩到了一团黑色的线上,愣住。
之前小芳塞完孩子得意忘形高兴,随手把针和线都丢在一旁。
黑色的细线里躺着一根足足有无名指长的绣针。
鬼使神差地,叶笙半蹲下身去,伸手拿起了那根针。
碰到这邪物的一瞬间,他灵魂发战,胸腔传来一阵黏腻潮湿的感觉,如肺腑浸泡在水里……可却并不难受。
甚至他还非常习惯。
叶笙蹲在地上,把银针拿在手里。
宁微尘忽然出声说:“这辆车好像要提前到站。”
列车的洗手间有一扇很小的窗。
没开灯。
唯一的光源是外面的月色。
六月末七月初的夏夜晴朗清透像一块洗干净的蔚蓝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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