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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惯性依赖(近代现代)——西荧星

时间:2023-09-20 08:35:31  作者:西荧星
  “搞得我还有点期待了。”
  “我去,你们男的有病吧……”
  窸窣的话语钻进宋临景的耳朵里,他的表情却几乎没有半点变化。
  景程离开后,他又恢复了常态的漠然,对任何人事物都无所谓的样子。
  宋临景将早在脑内计算好的答案填在纸上。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的瞬间,他竟鬼使神差般合上书本站了起来。
  班里其他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噤声看向他那边。
  可宋临景却没事人似的,不紧不慢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后,走到了景程桌前,拎起他扔在地上的背包,三两下地把对方杂乱的物品都扫了进去,然后径直往外面走去。
  宋临景在按下门把手的同时,微微偏过头,在注视中,对不远处的班长扯了一下嘴角,语气冷漠,但态度还算礼貌地说道:“麻烦帮景程和我晚自习请个假。”
  “他约我去校外给他补习。”
  “谢谢。”
 
 
第7章 
  景程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事的。
  国际部有个一起喝过几顿酒的哥们儿,把景程从包间里单独叫了出来,神秘兮兮地把手机塞到他眼前,让他看一篇帖子——
  《听说那个新转来的JC最近很受欢迎?我只能说什么妈生什么儿子,懂的都懂,有图。》
  “是国际部这边的内部论坛,我已经让管理员删帖了,但这逼一直不停发新的,我也不确定有多少人看到了。”对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景程的表情,“照片肯定是合成的,但那脸……”
  “我之前,在一些宴会上见过你和你妈妈几次。”他诚恳地说道,“放心,我对你们没有偏见,咱们这种家庭,见怪不怪了,我就是觉得这人挺过分的。”
  “况且,你们现在不是住在宋家么,闹大了多不好看,对阿姨也不好……”
  景程一直以来上得都是公立学校,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还是怕麻烦。
  圈子太小,他和他母亲那点事迹几乎人尽皆知,就算刻意想瞒,也很难藏得住。
  而孩子的世界又很窄,非黑即白,非正即恶,这种家庭里类似的事情常有发生,大家几乎都看过母亲悲伤时的眼泪,所以很难有能控制住情绪,不迁怒到景程身上的。
  即便景程对那些恶毒的谩骂和欺凌,早就能麻木地坦然接受了,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普通公校的学生构成相对单纯些,景程生活得也更自在。
  这次是因为宋枫态度坚决地要让他跟宋临景一起上学,身为情人带着的拖油瓶的景程,哪有什么话语权。
  不过,原本以为不去国际部,就不容易生出事端,没想到才入学几个月,就有人来主动找不痛快了。
  用的还是这种下三滥的低级手法。
  “景哥,我们知道那孙子是谁之后,就马不停蹄去他家找了,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让他给跑了。”
  “对对,但你猜怎么着,这人不愧是个脑残,那么多地儿能躲,他非得往学校边上的网吧里藏,乐死,阿陆打完排位正骂菜逼队友呢,抬头就瞧着那傻哥们儿了。”
  景程性格爽快,出钱大方,爱玩也会玩,没几天就混成了学校附近这批“落后分子”里最受欢迎的。
  几位新晋“景程信徒”听说有人造兄弟妈妈黄谣,义愤填膺地集体逃课找了一整天。
  “哥,就在前面那个巷子里,但得从侧门绕一下,咱学校体育馆后面那面墙太高,翻不过——”
  “去……我去!!”
  伴随着几声带着脏字的惊呼,景程脚踩垃圾桶,左手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抠上了墙体中央一块松动的红砖,腿一蹬,手臂一荡,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景程已经安稳蹲在三四米高的墙头上了。
  “你们绕吧,我先过去,谢了。”景程冷冷把话抛下,便直接轻盈地跳到了学校外面。
  脸色,是黑得要凝出水的。
  表情,是想一个杀十个的。
  动作,是能破个校记录的。
  人,是装逼成功了的。
  被景哥毫不留情甩了的几位,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操?景哥自己帅完就不管兄弟了?”
  “费什么话,你也翻你也帅。”
  “算了,我上周打架刚被我爸拿花瓶开了个瓢,不能剧烈运动,您先请吧。”
  “我前天麻将输了六位数,腿差点被敲断,跳不得。”
  “那绕吧……”
  “行……”
  ……
  “景哥!”
  “你总算来了!”
  “哥,我们都没动他,就等着你呢。”
  景程看着被几个人围进角落、抱着头跪在地上的身影,语调低沉:“你们先出去,我自己来。”
  说完,他缓缓向对方走了过去,其他人迅速给景程让出条通道,然后撤了出去:“行,我们帮你盯着点老牛,这离学校太近,他最近抓得严。”
  景程点了点头,冷声道:“辛苦。”
  待所有人都退到巷尾,景程死死看着那人的发旋,开了口:“抬头,把你帖子里的话复述一遍。”
  那人身体一颤,别说抬头了,连偷瞟一眼景程的勇气都没有,只管紧抱着头,瑟缩着往满是泥泞的角落躲。
  “景兮破坏过你的家庭?”景程语调平静地问道,“还是骗过你家的钱?”
  见对方依然半个字都不肯吭,景程直接抬腿,猛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人狠狠往后顶在了墙面上:“我问你话呢。”
  “回答。”
  他常年保持着虚伪笑意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过多的愤怒与焦躁,只是单纯的凛冽,似乎天生带着点轻浮气质的五官,也已然蒙上了层化不开的阴霾。
  平日里的懒散随性消失殆尽,隐晦流露出几分毫不在意后果的偏执。
  像从午寐中清醒过来的野兽,正试探地活动着利爪,在接下来的每一秒钟,都可能暴怒而起,将眼前的猎物撕个粉碎。
  “没,没有……”肩部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被死死桎梏、不得不抬头直视景程的人,终于哽咽着、支支吾吾地给出了回答,“我只是听说……”
  景程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似的,竟是忍不住嗤笑出了声:“听说?”
  他加大了踩踏的力度,对方的尖叫里隐约混杂着几分骨头断裂声,景程漂亮的眼睛愉悦地弯着,笑容比课间逗女同学开心时还要灿烂:“你确定是吧?”
  紧接着,景程将鞋尖转了个方向,精准地踩到了对方的耳廓,像试图杀死在墙上乱爬的虫子一般,动作缓慢地左右碾着。
  他依然盈盈地笑着,但语气里却满是嘲讽:“那你真的好会听哦。”
  那人语无伦次地喊着:“确定,确定!我就是想打抱不平!”
  此话一出,景程却俯下了身子,拎住他的领口,眉宇间满是危险的气息。
  他把人拽了起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是因为我上次没喝你敬的酒么?嗯?”
  “别人不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
  景程单手拖死狗似的,直接将对方甩到了旁边废弃的铁门上,一时间浓烈的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分不清是门上脱落的锈,还是磕碰出的血:“我叫你把帖子里的话复述一遍,怎么不说?”
  “不是很会骂么?来,我给你个机会。”景程指尖按着他的太阳穴,整个手掌都覆在了对方的额头上,捏着他的脑袋,狠狠地往后连砸了好几下,“当着我的面,把你想说的都说了。”
  “说!”景程低吼道。
  毫无还手之力、被砸了个眼冒金星的那人,也不知道是终于萌生出了脾气,还是彻底准备破罐子破摔了,竟是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甚至还嚷破了好几个音:“我说你妈是个婊子!有钱就能玩!”
  “你个公交车生下来的野种,想找都找不着爹的玩意儿,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凭什么能跟我上一个学校,凭什么敢对我那个态度,凭什么那群傻逼都围着你转!你不是藏着掖着么?好啊,那我就要让所有人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发泄完这么一遭,本就有点体力不支的那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似乎是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试图努力瞪圆那双肿胀的眼睛,死死盯着景程那蒙蔽了所有人的脸,恶毒地说道:“你长得也挺好看的,你和你妈打包挨操,是不是卖得价更高啊?”
  下一秒,他那张不住往外喷粪的嘴,就被景程连下巴一起扯起来攥住了,撕裂般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可对方的力道之重,让他根本无法挣脱,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哼鸣,用脚胡乱踢着景程的腿。
  “让说就说。”景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弯越大,他眉梢微抬,凑近了那人的脸,制造出一个极其亲昵的距离,耳语般开了口,“真是条听话的好狗。”
  “我该怎么奖励你呢?”他如调情般,低头吻了吻自己那只束缚着对方的手的手背,嗓音喑哑,语调柔和中带着讥讽。
  “下次你光顾我们生意的时候,给你打个八折?”景程松了手,在那人恐惧的眼神中,他缓慢地拍了拍对方的脸,再开口时,那抹诡异的笑意已经彻底消失,“逗你的。”
  “你发疯之前没做个背调?”他挽着衬衫袖口,摇摇头,“不知道我是怎么转到这的?”
  “上一个想伸张正义的人,现在去厕所都得别人帮忙扶着。”
  “什么都想操只会害了你。”
  “傻逼。”
  景程叹了口气,随后直接飞起一脚,重重地踹上了对方的胸口:“你也配?”
  “我从来就没想过藏,我妈是什么人,用不着你说,我心里骂过的词比你那些难听一万倍。”他低吼着,将人按在地上,一拳接一拳地往他脸上招呼,“但你没评价的资格。”
  “如果刚刚我问你的问题,你答案是肯定的,那我绝对不生气。”
  景程冷笑一声:“不仅不生气,我还让你打回来,打到高兴为止,结束了我乐呵呵地问你累不累,再给你磕俩响头。”
  “但既然你说你只是想惩恶扬善,没问题。”景程转了转酸胀的手腕,将已经有点面目全非了的那人踩在脚下,语气阴冷地说,“那你就该明白,英雄没那么好当。”
  景程像扔垃圾似的,把人往墙角一甩,弯腰随手捡了根钢管,轻蔑地朝对方走去,神色狠厉,一字一顿道:“只会敲键盘的英雄,更不好当。”
  说完,他便把手高高挥起,毫不留力的就要往对方脖颈上砸。
  可就在钢管即将触碰到那人皮肤的瞬间,景程的手腕却被谁死死攥住了。
  “冷静点。”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被来人几下给撞了个七零八落的小弟们,骂骂咧咧地往这边跑,但在看到对方和景程的距离后,一时间难免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景程转过头,显然认出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是谁,他恶狠狠地瞪着对方,那双永远漾着虚浮情意的眼睛,此时已经被憎恨覆盖,因情绪的暴涨起伏而布满了红血丝。
  “宋临景,你少多管闲事。”景程努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没脸跟你动手,但你现在最好躲远点。”
  而宋临景箍着景程的力度,却没有半点要松懈的意思,他依然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习惯性蹙着的眉眼里,竟让景程莫名品出了一丝真诚的担忧。
  “我希望你冷静一点,如果真闹出人命,宋家也保不下你。”宋临景语气淡漠地提醒道。
  “冷静?换你你能冷静?啊?”景程低吼着,一把扔了手里的“武器”,紧攥着的拳头犹豫了半天,到底是忍住没招呼到宋临景身上。
  他宣泄似的猛锤了几下墙,直到指骨处被磨出了几道深深的伤口,刺眼的鲜血滴到地上,疼痛感才让景程的情绪平缓了些,他直视着宋临景的眼睛,嘲讽地说道:“你懂什么啊,你——”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宋临景却开口打断了他:“我懂。”
  景程不禁一怔,表情如刚刚在教室里宋临景问他“为什么不开心”时一样,烦躁里带着点无措。
  “你如果不想让景阿姨也知道今天的事,那就放开他,带着你的朋友们,离这里越远越好。”宋临景松开了景程,极端理智地说道,“后面我处理。”
  宋临景很少说这样长的话,很少对人提要求,更少使用这种近乎命令的语气。
  在景程的印象里,他似乎永远都是毫无波澜的,对谁都是一副礼貌且疏离的模样。
  没有情绪,没有喜恶,没有脾气。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任何人事物都漠不关心。
  按照往常景程的作风,敢对他这个态度的人结局都不是很好看。
  可奇怪的是,当所有围观的人,都在暗暗期待面前这位宋少爷吃瘪时,景程却点了头。
  “你最好能处理干净。”虽然景程的态度还很生硬,但好歹算是冷静了下来。
  他眼皮微垂,低头朝地上躺着的那位啐了一口:“别让我再见到你。”
  说完,景程便连看都不看宋临景一眼,手向身后轻轻一挥,语气嘲讽:“走。”
  “别耽误他善后。”
  ……
  待目送着景程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宋临景才收回视线,他低头睨了眼蜷缩着的那人,紧绷的唇角里满是厌恶:“你父亲已经在恒瑞的医院等了。”
  “少管别人的事。”他居高临下,如同审视一件垃圾般地说道,“他既然打了你,那我们也不会起诉造谣诽谤,就算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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