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都不会出。”盛雪声音有些凉淡,跟他一贯的随意不同,连面色都冷淡下来,“梁丘词已经说了,奚未想要用十七条少女的性命做蛊阵帮奚城换命,代价就是奚城心甘情愿的交出家主之位,奚城深感愧对阙阳城,自杀谢罪,奚未也已经被扣住,你们想怎么审就怎么审。
就连那十六个少女的魂魄也找到了,缪倾倾只是被迷香迷昏了,此刻在厢房休息,言飞苍,你还想问什么?”
梁丘词的说辞没有漏洞,奚未令人借保护之名掳走少女之事也很快能查出来。
但是言柏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甚至盛雪,也没有那么简单。
他和从前那个草包,似乎大有不同了。
“看来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了。”盛雪转过身,伸出手:“焦焦,我们走。”
虞烬的手带着绝对的力量感,可以悍然一招挑飞照霜。但此刻落在他手心的瞬间,像是一片飞羽,或是一朵落花。
盛雪微愣,不过很快笑了一下,就那么拉着虞烬的手步入了月色下。
大胖鹅蹦跶着跟上去:“等我等我!你怎么能只要男人不要鹅呢?”
高历眼皮抽了好几下,道:“不知羞耻!”
言柏冷声道:“师尊陨落,盛积素即是自由身,他想跟谁在一起都可以,轮不到我们置喙。”
他看着盛雪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照霜剑,道:“我们去找师妹。”
“盛积素瞒下的事情,或许师妹知道一些。”
“盛积素瞒下的事情?此事不是已经真相大白了么?就是奚未想要谋夺家主之位……”
言柏没再理会他,快步朝院外走去。
……
盛雪一路牵着虞烬回了自己在奚家住的厢房,雉匀早就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听见推门的声音立刻站起身,不等他说话,盛雪先开口道:“饿了,去找点吃的来。”
雉匀道:“这会儿奚家乱成一团,可能要会儿时间。”
“无碍。”盛雪说:“去吧。”
雉匀掩上门离去,盛雪的脊背才微微放松,靠在椅背上,蹙起长眉,轻声道:“焦焦。”
“怎么了?”
盛雪苦笑:“有一只子虫钻进了我的皮肉里,你帮我把它剜出来。”
虞烬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单膝跪在盛雪面前,问:“哪里?”
这具身体太废,盛雪还没怎么动用灵力,就已经浑身酸软,他扬起脖颈,闭上眼睛,喉结动了动,道:“你帮我把衣服解开。”
虞烬一怔,而后修长手指搭在盛雪腰间,解开了系带。
最后一层亵衣的衣带也被松开,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肤,盛雪很瘦,但仍旧可以看见一些肌肉起伏的轮廓,或许是因为皮肤太白,以至于心口那点红痣就格外扎眼。
那段腰肢更是纤细的令人心惊,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深深地两条线从腰腹两侧往下,隐入亵裤中。
虞烬的眸光最终落在他平坦小腹上的一点凸起。
“没有新的母虫,它已经死了。”盛雪声音有些哑:“不能让它留在这里。”
想想都会觉得恶心。
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虞烬的头顶,虞烬的头发长得好,像是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正好落在盛雪腰腹温软的皮肉上,冰凉柔润,让他长睫颤了一下。
盛雪看不见虞烬盯着那只虫子的可怖眼神。
他冰凉的手指缓缓划过那点凸起的边缘,问:“什么时候?”
他应该将盛雪保护的很好才对。
业火之下,没有虫子敢近身。
“刚进石洞的时候。”盛雪笑了笑:“也是我大意,没料到石壁上全是这东西,不小心中招了,不过还好,我及时用灵气封住了它,只要剜出来就没事了。”
房间里灯光摇曳,盛雪顺手摸了摸虞烬的头发,道:“没事的,动手吧。”
虞烬唇角抿紧,手指在空中一握,银光凝成一把流光璀璨的匕首,他抬眸看着盛雪:“会很疼。”
盛雪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我知道。”
他好笑的道:“是我要挨刀子,又不是你,你瞧着比我还难过。”
“我不难过。”虞烬冷冷道:“受伤的又不是我。”
盛雪哑然,他还想说什么,忽然刀尖入肉,疼痛尖锐,他脸色瞬间惨白,手指无意识的的抓住了虞烬肩膀,五指用力,指关节都泛出白色。
虞烬动作很利落,扎进去,绕着那点凸起划破皮肉,而后将虫子尸体挑出来,盛雪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只很有出息的虫子长什么样,冰蓝色的火焰已经凭空燃烧,不过弹指间,虫子就被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剩下。
盛雪额角冷汗滑落,他咬了咬唇,道:“你找找包袱里,应该有伤药。”
匕首化成万千星芒消散,虞烬没理盛雪的吩咐,只是径直低头,冰凉柔软的唇贴在了他鲜血直流的伤口。
盛雪:“……”
寒英仙尊自认为见惯了大场面,但眼前这小蛇的行为,还是打了他个措不及防。
这是……在干什么?
原本无比鲜明的疼痛都模糊起来,盛雪只能清晰的感觉到虞烬的唇贴在伤口之上,而后探出舌尖,轻轻舔舐伤口周围。
盛雪:“……”
伤处在小腹上,位置实在是尴尬,更别提这会儿他还衣裳脱了大半坐在椅子上,虞烬单膝跪在他面前,垂首在他腰腹间……
盛雪想着,大概是虞烬野性未驯,看见他的鲜血就忍不住,这不是什么大事,盛雪愿意纵容,只是两人现下这番情形,若是被什么人撞见……
刚想到这里,就听「嘭」一声,雉匀喜气洋洋的从外面推门进来,高声道:“鹤衣君,我在灶房里找到了芸豆卷和桂花糖糕,你……”
他的声音在看见屋内两人后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
他惊恐的看着虞烬猛地抬起头,唇角还沾着一点血迹,深绿色的眼睛带着兽类最原始的不驯,瞬间黑色的外衣落下,搭在了盛雪身上。
“!”雉匀退后半步,将门从外关上:“我什么都没看见!”
盛雪:“……”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盛雪抬手揉揉自己的额角,“等明天,言柏他们就会知道我跟你在房间里荒淫无度……”
等对上虞烬那双眸子,他又失笑,“算了,你只是一条小蛇,不跟你说这些了。”
他本想找点伤药处理伤口,一低头才见自己之前还鲜血淋漓血肉翻卷的伤口此时竟然已经结了一层痂。
盛雪顿了顿,问虞烬:“你……会疗伤?”
虞烬没理会他,只是沉着脸给他把衣服一件件穿好,然后打开门,面无表情的看着满脸通红的雉匀:“东西给我。”
“啊?哦!”雉匀连忙将食盒递出去,虞烬接过来就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雉匀:“……”
虞烬将食盒里的点心一样一样端出来摆在桌子上,盛雪是真饿了,伸手就要吃,虞烬却一把扣住了他手腕,慢慢用温热的毛巾将他手指一根根擦干净。
少年垂着眉眼,五官线条锋利,没有一丝柔和可言,声音也很冷:“盛雪,你受伤,我会很生气。”
第18章 雪花
盛雪这人从少年时候起就非常擅长转移话题,遇上他不想回答的立刻就能把人带偏,此时便一脸严肃道:“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呢,叫师尊。”
虞烬大概真生气了,一句话没说。
盛雪轻叹口气:“好了,我跟你保证,以后一定会非常小心的,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们焦焦是一条大度的小蛇对不对?”
这明显是哄幼崽的语气,但对虞烬也很管用,眉头松动了几分。
盛雪见暂时哄好了,起身拉开门,雉匀这会儿还守在门外呢,看两人衣衫整齐的出来,明显有些惊讶,盛雪抢先道:
“之前只是焦焦在给我疗伤,你少东想西想,若是明日我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鹤衣君放心!”雉匀指天发誓:“我绝对不会胡说八道的!”
要是盛雪一怒之下不要他伺候了,那每个月十六块上品灵石不就打水漂了吗?
“好了。”盛雪道:“你先回去睡吧,明天还有的忙。”
雉匀连忙溜了。
盛雪转过身,就见虞烬站在摇曳灯光里,一瞬间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徒弟。
收元晦入门的时候,盛雪自己也才收心不久,让他打架是一把好手,甚至已经几乎打遍修真界无敌手。
但是让他教养徒弟,那就实在是一筹莫展了,加之元晦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盛雪又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性格,两人之间的师徒情,不能说是恶劣,也可称一声淡薄了。
当年教元晦的那一套万不能再用在虞烬身上。
万一又教出个动辄要欺师灭祖的小混蛋他可吃不消。
盛雪在此刻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教养小徒弟的时候一定要包容,温和,关心,立志做一对修真界的模范师徒。
……
深夜。
阙阳城下起了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却连绵不绝,雨水落在琉璃瓦上的声音十分助眠,盛雪睡梦中翻了个身,忽觉温度降了下来,甚至有点冷。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借着屋内暗淡天光,看见床边有一道人影。
“……”盛雪坐起身,捏了个法诀,床边蜡烛悠悠燃起,照出了人影的脸。
棱角分明,刀凿斧刻,身上还裹挟着外面潮冷的寒气,他半跪在床前,脸上没什么表情。
盛雪:“怎么还没睡?”
虞烬抬起头,纤长眼睫上镀着一层蜡烛的暖光,衬的他竟有几分荏弱可怜:“睡不着。”
盛雪柔声问:“为什么睡不着?”
“想跟你一起睡。”
盛雪一顿,而后分析,自从虞烬被天雷劈了,就一直是他在养。在虞烬看来,他是救命恩人,也是最熟悉的人,小蛇对他有所依恋也是正常的。
他少年时候游历三洲四岛,也见过母亲想要幼崽自己睡觉。但是幼崽哭闹不止,母亲便无奈妥协。凡事都要有个过程,他确实不该急于求成。
“那我若是没醒,你就在这里待一晚上?”盛雪问。
虞烬没说话。
盛雪叹口气,掀开一边被子,“上来吧。”
不知道是否是盛雪的错觉,虞烬的眼睛亮了一瞬,立刻起身要上床,盛雪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胸膛,道:“外衣脱了,一身潮气,想冻死我?”
他虽名字里有个雪,但非常厌恶冬天,也非常怕冷。
虞烬听话的将外面的衣衫脱了,认认真真的叠好,放在床边的矮几上,烛光昏暗,他肤色却白如霜雪,还是冷调的白,盛雪瞥见他耳后黑色的纹路,咦了一声,凑过去道:“别动,我看看。”
他坐起身,扣住虞烬的肩膀,支起上身凑近他耳后仔细看了看:“这是……雪花?”
雨打芭蕉,帘卷西风,蜡烛的暖光映出盛雪精致昳丽的眉眼,他靠的很近,是呼吸可闻的距离。
且盛雪自己没有意识到,此时他几乎是靠在了虞烬怀里,长发落在肩头,带着幽冷的香。
虞烬只一垂眸,就能看见松垮的亵衣领口下白皙清瘦的锁骨,甚至心口的那点红痣,也一清二楚。
“嗯?”盛雪好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侧眸看着虞烬:“怎么了?”
虞烬几乎是有些仓促的收回视线,道:“是雪花。”
“是刺上去的?”盛雪指尖划过那片小小的刺青:“为什么刺在这里?”
“受了伤。”虞烬说:“留下疤不好看,就刺了这个。”
他这么一说,盛雪才感觉到手指下的肌肤确实是有些凹凸不平的,那朵黑色的六棱雪花像是一个咒印,带着不详的气息。
“看着有些眼熟。”盛雪挑起眉:“若是早两百年就认识你,我几乎要怀疑这是我的手笔。”
第19章 窥春
盛雪于琴棋书上面的的造诣都不低。唯独画,是让他素来脾气最好、尤擅书画的大师兄看了都直摇头说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也的地步。
他唯一能画的好看的,就是雪花,刚被师尊捡到的时候,被问及名字,他就用树枝画了朵雪,因此师尊给他取名「雪」。
虞烬耳后的刺青,真的很像是出自他手。
但他确认,过去的两百余年间,从未遇见过虞烬。
“很晚了。”虞烬抓住了他放在自己耳侧的手,声音很轻:“睡吧。”
盛雪见他并不是很想提及这个刺青的样子,没再继续追问,平躺下去道:“明天天亮之前,你就回你房间,别被人看见了。”
虞烬规规矩矩的在他身旁躺下,认真的问:“那我们这算是偷情吗?”
“咳咳——”盛雪差点被他这句话呛死,瞪大眼睛看着虞烬:“偷情?你从哪儿学来的?”
“以前听人说过。”虞烬道:“大概情形就如你我今日一般。”
盛雪深吸一口气,拍拍虞烬的背,道:“别听人胡说八道,我让你提前走只是想要避免一些完全不必要的麻烦,跟偷情沾不上边。”
怕虞烬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他直接用被子整个盖住了他,道:“赶紧睡,晚睡的小孩儿是会被大妖怪抓走吃掉的。”
虞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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