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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师兄要提醒他，却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还是让闵妄然代为交给他的，必然是有很深的顾虑和考量，就算要问，也不应该在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时候去问他。
可是莫留星自从看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天，就像是有人在他心里扎了一根刺。
一个是他的师尊。
一个是他最爱的沈师兄。
剑尊享誉修真界，为人正直一身傲骨，除了剑道其余的什么也不管。莫留星自从成为了薛正减的弟子，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接触到的薛正减确实是这样的。
见了面，也都是只问他的剑术。
莫留星并不在意这些，他反而认为这正是他师尊最难能可贵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对剑术近乎痴狂的追求，才有了如今的“剑尊”之名。
为何沈师兄让自己当心师尊？
闵妄然缩在被子里，问道：“你没让你师尊知道这件事吧？”
莫留星哼了一声：“这种事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闵妄然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还行，没那么傻。”
莫留星“腾”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闵妄然又裹了裹被子，他现在有点儿冷，即便是裹着被子也觉得冷，他冲莫留星笑了笑，说道：“我在想，你既然没那么笨，为什么就不想来问问我呢？”
莫留星愣了一刻。
“问你？！”
闵妄然点头：“是啊，问我。”
莫留星的眉头皱起来了，满脸的不信任。
闵妄然叹气道：“干嘛用那种表情看着我！你明知道我曾经和沈君弦走的很近，他知道的我未必不知道。”
莫留星仍然有些迟疑：“那……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闵妄然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现在不能。”
莫留星：“……”
莫留星气死了。
闵妄然扯了扯被角，把自己盖的非常严实：“我有自己的考虑，要是告诉你了，万一你一转眼就去找你师尊告状，那我该怎么办？”
莫留星竟然无话可说。
“你——”他在房间内不耐烦地走了几个来回，“扯什么有自己的考虑……我看你就是不打算告诉我！”
闵妄然道：“想让我告诉你其实很简单啊，你让我相信，回去不跟薛正减告密就行。”
这真的是个很简单的事儿。
不告密的方法有很多种，可以给自己下个没什么害处的禁咒，比如我只要一提这件事我就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或者只要一提这件事我就会上吐下泻没机会说出来，再严重点儿，说出来就会断手指、掉修为……这些都行。
这种简单的禁咒闵妄然自己都会，他觉得莫留星不该不会的。
结果莫留星更生气了。
“我……我不问了！”他狠狠地瞪了闵妄然两眼，“你这让我怎么证明！那是我师尊，他看我一眼我就两腿发软，他逼问我我怎么保密！”
闵妄然咳嗽两声，既然这个小瘪犊子不想动脑子，那他也无话可说：“那我就没办法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他抓起桌子上的剑转身就要走，单单瞪闵妄然，他还觉得不解气，自始至终闵妄然都裹着那个厚重的被子，莫留星怒从来，拔剑出鞘一剑就把闵妄然的被子撕成两截。
闵妄然愣了一瞬，手中落了几片棉絮。
他看了看破碎的被子，又看了看怒发冲冠的莫留星。
“小瘪犊子……过分了啊……”
闵妄然给莫留星记了一笔账。他现在没力气，要是他有力气了，一定要狠狠扇他两大巴掌！
莫留星晃了晃手中的剑，又把被子撕开一个角：“你先挑衅我的！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铺垫那么多最后又什么都不说了，这是把我当猴耍呢！”
闵妄然头晕眼花，浑身又冷的发抖，他抓住破碎的被子裹在身上，倔强道：“没心没肺的小王八蛋……活该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我……我宁愿去耍猴我也不耍你……”
莫留星见他那么宝贝这个破被子，上去就把被子拽走扔到地上，闵妄然伸手想抓，浑身一软摔在床沿，险些掉下去。
“活该。”见他摔了一下，莫留星心中窃喜，又踢了那被子一脚，让闵妄然无法伸手够到它。
“呜……咳咳！！”
就在即将跨处房门的一刹那，莫留星听见了闵妄然剧烈的咳嗽。
闵妄然本不想让莫留星听见，强忍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旦咳出了第一声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发高烧被老鸨扔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心口像是有火在烧，喉咙里是令人发呕的铁锈味。
他说不出话，躺在床上连手指都动不了本想把系统叫出来，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清，渐渐地，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莫留星本来非常得意，慢悠悠地回头看。
“哼……跟我置气，最终还不是自己遭殃，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我，遮遮掩掩的算什么……”
只是看到闵妄然的那一瞬间，莫留星登时傻了眼。
闵妄然躺在床上，浑身都在发抖。
他捂着嘴，黑红的血不停从唇角溢出，脸色惨白的不像话。
“你！”
莫留星的脚步顿了一下。
闵妄然这是怎么回事？！吓唬人的把戏吗？还是试图给他泼脏水？！反正闵妄然肯定没留什么好心眼！还不如不理他！
莫留星虽有些慌乱，却还是站在门框边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知道你想栽赃我！我只是跟你来聊聊天而已！又没有对你做什么！药修一查就知道了……你栽赃我没用……”
莫留星的声音越来越小。
闵妄然的脸色差到了极点，真的不像是装出来的。
莫留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靠近道：“你……你不会是装的吧……”
见闵妄然缩在床上，只顾着发抖顾不得别的，莫留星慢慢凑到了床边，探了探他的脉搏。
……不是装的。
这个贱种真的病了，不知道是什么病，反正很严重。
莫留星不再洋洋得意，他明显慌了神。触电般放开了闵妄然的手腕，连忙躲到旁边。
“你别想栽赃我！你生病跟我没关系！”
闵妄然听不清小瘪犊子说什么。
他像是被人扔到冰天雪地里一样，手边什么都没有，只能把自己团成一团来保存仅剩的热量。
好冷啊……
就像是被妓院里丢出来那天一样冷。
老鸨扒走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只给他留下了一件单衣，他被扔在未化开的雪水中，雪水浸湿了衣服，皮肤被冻得通红。
他要是直接冻死在雪地里也就好了。
莫留星的额头滴下几滴冷汗，他不敢随意跑开，也不敢在去接近闵妄然，站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我去给你找药修……”
对！没错！
找药修！来个药修给他看看！就知道他是不是装的，是不是有意陷害他了！
纵使闵妄然的住所偏僻，莫留星没走两步就碰见了认识的药修弟子，他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一边往闵妄然的住处拽一边说道：“快！跟我过来！有个人病了你快去跟我看看！”
那名弟子不知所措，被他拽着挪了几步，又被同伴拽回来了。
同伴冲他摇摇头，又对莫留星说道：“对不起，莫师兄。我们师尊也急着找我们。若是不及时到，师尊会生气的，你……你再去找找别人吧！我们先走了！”
说完，没等莫留星回过神，两个人就一溜烟跑了。
莫留星心道不要紧，天煜门这么大，一个药修还不好找吗？
他又走出了一段距离，很快就再次遇到了药修。
可是对方见他如见鬼，没等莫留星说话，那人拔腿就跑。莫留星赶时间，没工夫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只好放弃这个人，去找下一个。
他找了足足两个时辰。
从天亮找到天黑，跑了大半个天煜门，没一个人愿意跟他去。
谁都对他客客气气，谁都有正当理由不跟他去。
要么是这个仙师那个仙师的传唤，要么是压他一头的师兄师姐的命令。
莫留星本不信偌大的天煜门找不出一个药修。
可事实是，天煜门的药修自然是遍地走，偌大的天煜门，找不出一个愿意跟他走的药修。
一开始，莫留星还能自己跟自己赌气，他的师尊是薛道君，碍着薛道君的面子，怎么都会有人跟他走一趟的。
可是他错了。
天色渐晚，他离开闵妄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是再不回去，闵妄然真出了人命他跟谁都交代不了。莫留星没工夫跟自己赌气了，御剑飞回自己的住处取了些珍贵的伤药，又一刻不停地赶回去了。
“我回来了！你……”
刚一进门，一个熟悉的背影登时闯入眼帘。
莫留星不会记错，他知道那是谁。
他怔愣在门口，手中的药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第26章 沈君弦发动技能
那人侧身坐在床边，闵妄然侧躺着枕在他的腿上，整个人裹着一床新的被子缩成一团，咳出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那人正用手帕替他轻轻擦去额头的冷汗。
“沈师兄……”
莫留星怔在原地，愣愣地盯着沈君弦，一瞬间什么都忘了。
沈君弦闻言抬头，冲他淡淡一笑；“是你呀，师弟。”
莫留星登时就红了脸。
他知道自己没出息，一见到沈师兄就乱了方寸。沈师兄和他说两句话他就脸红，再冲他一笑，他连路都走不了了。
莫留星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愣了半晌才走到沈君弦面前，磕磕巴巴地问道：“师、师兄……师兄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君弦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些……他刚睡下。”
说着，他又替闵妄然理了一下鬓边的乱发。闵妄然胡乱呓语几声，看得出来，他现在依然很冷，即便裹着厚厚的被子，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发抖，脸苍白到像是个死人，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
莫留星立刻不说话了。
沈君弦神情温柔到让莫留星有些恍惚。沈师兄是个和善的人，对谁都很好，可是他从未见到沈师兄露出这种神情……就像是在看自己心爱的人一样。
他也知道沈师兄之前和这个贱种走的很近，但又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走的很近。莫留星甚至一度以为是闵妄然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威胁或者勾.引沈师兄，可是现在想起来，那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胡思乱想罢了。
他们两个看起来明明相处的很好。
闵妄然睡得依然很不安稳，余照月给他种下的蛊毒不断冲击着心脉，他的内丹被取走，又没有能力调息抵御毒素，这让他发了高热，浑身烧的滚烫，沈君弦在他的纳戒中找到了对应的药，微凉的手覆着他的额头，这样已经持续有一会儿了，情况比刚刚稍微好了一些。
沈君弦往门口看了一眼，问道：“师弟是带了药过来？”
莫留星先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便连连点头，忙不迭跑过去把药都拾起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莫留星慌乱地解释：“我……我过来找他，和他……嗯，然后他就突然吐血，我就跑出去找药了。”
沈君弦低垂着眼眸，神色微变。
莫留星……做什么了？
他抬起头，依然是那副温柔的神色，追问道：“无妨，告诉我吧。我也好对症下药……你向来正直，不会对我说谎的。”
莫留星眼神躲闪，他觉得自己要是说出来，沈师兄可能会生气。但在沈师兄眼里，他又是个正直的人，若是对沈师兄说谎的话……岂不会令他很失望？
他犹豫了一会儿，往后撤了一步，挠了挠头发小声解释道：“我和他吵了一架，然后他就这样了……”
说完，他还异常小心地观察着沈君弦的脸色，见沈君弦神色不对劲，立刻解释道：“真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就和他吵了一架，然后……然后我把他的被子扯坏了，他就变成这样了。”
沈君弦听完，只是叹了口气，淡淡地看了莫留星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失望。
莫留星咬了咬嘴唇，低头看了一眼昏睡的闵妄然，又看了看沈君弦，忍不住争辩道：“是他先惹我生气我才跟他吵起来的！”
沈君弦冲他招招手，莫留星乖乖地走过去了，沈君弦抬手往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摇头道：“你呀……一点儿都没变。”
莫留星的脸又红了。
很久之前，沈师兄就跟他说过，他的脾气不好要学会收着脾气，不要随便和人吵架。当着沈师兄的面他能尽量收着一些，一旦离了沈师兄，别人惹他他就压不住了。习惯既然已经形成了哪有那么好改？闵妄然刚从窑子里出来的时候不就浑身上下都是青楼小倌儿的做派吗？
他支支吾吾地回应：“我知道了……”
沈君弦又道：“我看你带了些药过来，让我看看吧。”
莫留星点上灯，余光瞥见沈师兄还替闵妄然挡住了眼睛，他不禁有些嫉妒，但什么都没说，把瓶子一个个地拿到沈君弦的眼前让他看。
沈君弦留下了几个瓶子，说道：“多谢师弟，这些是有用的。”
莫留星听见沈君弦道谢，刚才那点儿嫉妒顿时烟消云散，甚至有几分洋洋得意。沈君弦让他把药瓶打开，自己则是扶起闵妄然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捏住了闵妄然的下巴，把药喂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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