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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妄然在他的面前停下，神色疲倦，淡淡地嗯了一声。
余照月笑了笑，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带着他来到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下，说道：“不容易呀，师弟居然想到来找我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闵妄然摇摇头，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没、没有……我只是想来见见师兄而已。”
躲在花丛里的莫留星有点儿懵。
嗯？他没跟错人吧？
闵妄然的声调什么时候这么软了？
为了确认这就是闵妄然，他不得不费了些灵力，再次给自己弄了个隐身的术法，抬起头仔细观察了一下闵妄然。
没错，是闵妄然，他没跟错人。
莫留星悄悄换了个看的更清楚的地方，继续偷看。
余照月的手捏住闵妄然的手腕，二指压住腕脉，反问道：“当真只是想看我？师弟……你的脉象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实话，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闵妄然的眼眶微红，低着头不敢看余照月。
“我……”他犹豫半晌，向余照月吐露了实情，“我只是不安而已……”
余照月一挑眉，说道：“只是不安？”
闵妄然先是点了点头，抬眼悄悄看了一下余照月，又无法与那审视般的目光对视，只好吐露了实情：“沈师兄醒了，我有些害怕。”
“哦？”余照月噙着浅浅的笑，抬手捋了一下他鬓边的发丝，让他看起来和沈君弦更像一些，“害怕什么？和师兄细说说。”
闵妄然的眼眶更红了，眼里仿佛有泪在打转。
他说不出口，余照月便攥住了他的手，替他说道：“是不是害怕再次被抛弃？怕君弦醒了之后，师兄就会不要你了？”
闵妄然想吐，但是为了钱，他硬生生忍住了。
莫留星也想吐，又怕被这两个人发现，所以他也忍住了。
真是小刀剌屁股给爷开眼了，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
他以前只知道余照月恶心，但是从来不知道余照月这么恶心。
他更不知道，闵妄然对着他一个接一个的巴掌往他的脸上糊，对着余照月就全然一朵娇滴滴的美人花。
闵妄然不说话，看样子是默认了。
余照月伸手蹭了一下他的眼角，说道：“你想多了。”
闵妄然的语气带了委屈和哽咽：“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害了沈师兄，我也知道自己出身卑贱，宗门中无人看得起我，可是……可是我也是个人，你们不能……不能总把我当成一件玩意儿随便糟蹋……”
莫留星不以为意。
什么把他当成一件玩意儿？要不是他自己费尽心机绞尽脑汁进了天煜门，哪里会落得如今的下场？要是他好好待在妓院里，说不定今天还能当上个花魁，到时候肯定也有人把他当成宝贝。
随便糟蹋？谁糟蹋他了？那不就是他自作自受吗？
他一边说着，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涌出慢慢滚落，余照月安慰他道：“就算别人再怎么说，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丢了闵妄然，从哪里找来这样好的替身呢？
余照月抚摸着他的脸，拇指蹭过脸颊：“你想想，不管别人说你怎样卑贱，我有抛下过你吗？”
莫留星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差点没吐出来。
又开始了。
余照月这个狗东西又开始了。
他现在真想冲上去，邦邦两拳打醒闵妄然。
这是余照月的惯用伎俩，多少年了！多少年过去，真的一点儿都没变。
说什么“我不会抛弃你”，没抛弃倒是真的，可他不也没否认别人的贬低之词吗？
把他那句话重述一遍，就会变成：“你身份卑贱别人都嫌弃你只有我不嫌弃你！我这里有大坑你快跳进来吧！”
莫留星知道自己没心眼，但在沈师兄吃亏之后，他早就看透余照月的伎俩了！闵妄然这么诡计多端的人，一定能把余照月看的透透的！
最好再像打他一样，狠狠给余照月来上两个大逼斗！
闵妄然抽噎两下，双手攥住余照月的手说道：“我……我知道师兄不会丢下我。我只是害怕，如今沈师兄醒来，旁人自然是要听沈师兄的。我怕没人会再信我了……”
莫留星：“……”
这是闵妄然吗？
他没被夺舍吧？
明明早上还能从床上跳起来踹他屁股，余照月这么令人作呕他居然能忍住？！
余照月笑道：“我知道你想查明真相，只是我身为天煜门的大师兄，有些事必须为了宗门考虑。往年的事与魔族牵扯甚多，薛道君也不许我们深究了。但若是有一丝一毫的线索，我定会告知你的。”
莫留星躲在旁边偷偷地翻译余照月的话：“我帮不了你，薛道君也不让我帮你，这种事你找别人去吧！”
狗东西！把自己撇干净也就算了，还要拉上他师尊！
闵妄然颔首道：“我不会让师兄为难的，师祖给了我一年的时间，不急于这一刻。只要师兄想着我，这就够了。”
莫留星快急死了。
怎么闵妄然还不给他大逼斗！
他又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闵妄然非但没给他大逼斗，还乖顺地像只小绵羊，让摸头摸头，让摸手摸手。
莫留星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闵妄然不会喜欢余照月这种狗东西吧？！
那……那要真是这样，沈师兄在他们两个之前又是个什么角色？
沈师兄昨日里又是让他枕大腿、又是喂药又是擦汗的，莫留星总觉得他们两个不一般，但是只要沈师兄没有明说，莫留星觉得自己就还有机会。
可要是沈师兄真对闵妄然有意思呢？闵妄然跟余照月走的这么近，沈师兄怎么办？
不对，余照月好像表示过他喜欢沈师兄？
莫留星的脑子不允许他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他自己瞎捉摸了一会儿，非但没想明白，脑仁还一阵阵地疼，他只好放弃这个问题，继续暗中观察。
闵妄然抬头，冲着余照月微微一笑。
虽是笑了，但眉头却并不舒展，让人觉得这个笑无助又无奈。
莫留星不聪明的脑袋瓜好像顿时把这件事梳理清了。
闵妄然那一笑像极了沈师兄。
他好像忽视了一个问题。
闵妄然，和沈师兄有五六分像。
但两个人的行为做派差别极大，人们并不会把他们两个弄混。莫留星也是，除了嘲讽闵妄然的时候，他几乎想不起这件事。
而闵妄然刚刚那一笑，不仅看呆了余照月，更看呆了莫留星。
太像了。
只要闵妄然稍微端着点儿，不随便给人大逼斗，他和沈师兄就太像了。
莫留星登时一清二楚。
余照月不是想脚踏两只船，而是追求沈师兄无果，就找个和沈师兄很像的人当成……当成……
替身！对！就是替身！
恰在这时，闵妄然收到了一条入账通知。
【检测到莫留星情绪波动，灵石+30000，预计十五分钟内到账。】
闵妄然神色一变。
小瘪犊子的入账通知？！他跟余照月呆一块儿，小瘪犊子怎么会有情绪波动？
他给了系统一个眼神，系统立刻会意，悄悄探测了一下周围，给他指了一个位置。
系统对他道：“那儿呢！”
闵妄然在心里伺候了一下莫留星的八辈祖宗。
小瘪犊子好的不学，学会跟踪和偷.窥了？
即便知道莫留星在偷看，闵妄然也不敢随意停下任务。余照月已经给他贡献了不少了，绝对不能毁在莫留星的手上！
他倾身，往余照月那边凑近了一些：“师兄，今天能多陪陪我吗？”
余照月笑的宠溺：“好。真拿你没办法……本来我想去看看君弦，既然你说了，就改日再去看他吧。”
闵妄然的耳边传来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他为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打算再和余照月扯会儿皮，等钱真正到账了他就走。余照月察觉到细微的表情变化，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捏了两下腕脉，取出一颗绯红色的药丸。
“上次师弟是不是说……小腹很疼？”他的手指摩挲着那一截洁白的腕子，稍一用力，就留下几道不太明显的红印。
“查明真相固然要紧，但师弟的身体也不好，这是我近日调配出的药。没什么太大的作用，能固本培元调养生息，师弟服下吧，能好受一些。”
闵妄然道了声谢，毫不犹豫地把那颗怪异的药丸接过来了。
“宿主！”系统立刻发出警告，“想办法推掉，这是蛊。”
闵妄然的动作并未有丝毫犹豫，接过来后观察片刻，问道：“师兄费心了。师兄是天煜门数一数二的药修。这药……一定价值不菲吧？”
余照月道：“再贵重的药，也没有养好身体更重要。”
闵妄然又笑着说了句：“多谢师兄。”
系统的警告一声接着一声：“不能吃！这是蛊！你疯了吗！！！你会死的！我真的没开玩笑，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吃了会死的！！！”
闵妄然垂了垂眼眸。
他不会死。
他死不了的。
耳边的警告声越来越大，闵妄然闻也似未闻。系统没办法直接干预闵妄然的行为，只能靠警告试图制止他。
入账的金额确实在不停增加，之前的任务奖励也还没真正到账，闵妄然怕现在停下，之前的那些也都不算数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到底。
反正他不会死。
……
下一刻，闵妄然的面前刮过一阵风。
莫留星冲过来一巴掌把他手中的药打飞，药丸在空中翻滚两圈，落到了莫留星的脚下，他看都没看一脚把那药丸踩个稀碎，狠狠地瞪着闵妄然，像是要把他吃了。
“你疯了吗？！”他指着闵妄然，又看看余照月，“这个狗东西私下递给你的东西你也敢吃？？？”
第29章 莫留星从良记
莫留星这下真把闵妄然看愣了。
他根本没想到莫留星会出来。
而余照月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闵妄然，他根本不知道莫留星是什么时候偷偷跟来的，见他一脚踩死了自己练了这么长时间的蛊，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他闭了闭眼试图冷静一些，对莫留星说道：“莫师弟，薛道君没教过你待人接物的规矩吗？！”
莫留星得意地把脚底下那只蛊碾了几下，冷笑道：“待人接物的规矩我会，对待狗的规矩我可从来都没学过！”
说完，他抓着闵妄然把他拉到一边，追问道：“余照月是个怎样的人你不知道？他能给你什么好东西你居然还当宝贝似的供着？”
闵妄然愣了一瞬，惦记着钱还没到账，便委屈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余师兄对我很好！”
“他对你很好？！”
莫留星瞪大了眼睛，看闵妄然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你没事儿吧？你没被夺舍吧？”
莫留星把闵妄然拉到自己这边，对他解释道：“余照月这家伙就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你忘了沈师兄了？你们那个时候关系不错的！余照月那时怎么对沈师兄的你忘了？！”
不等闵妄然回答，余照月突然轻笑一声，说道：“莫师弟，咱们天煜门又不是没有司仪，我是你的师兄，你对我言语不敬又试图污蔑我，真该去关几天紧闭，叫司仪好好给你讲讲规矩。我是喜欢君弦没错，可是我做什么了？你细说说？”
“你……”莫留星咬咬嘴唇，努力回想余照月的恶行，试图把那些事一股脑地倾吐出来，“你……你两面三刀！你害得沈师兄萎靡不振！你还试图用毒药控制沈师兄，现在又想拿这招来控制他！”
余照月笑了，手臂搭在石桌上，翘起一条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急哄哄的莫留星：“师弟，说话要讲证据的。你口说无凭，可不就是想污蔑我吗？”
莫留星恨得咬牙切齿，拔出剑来指着余照月：“我管你什么证据不证据，扭断手脚押到戒律堂！自然有司仪来查你！”
余照月根本不怕他，而是起身走到他的剑尖前：“莫师弟，我是药修，你若是要扭断我的手脚，我自然打不过你。你说的那些我都没做过，为何要这般欺辱我？”
闵妄然神色一变，立刻走到二人中央一手推开莫留星一手推开余照月。
“你们别这样，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试图冲莫留星使个眼色，结果小瘪犊子眼瞎了似的根本看不见，还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教训这个狗东西你拦什么！不然连你一起打！”
余照月依旧在笑，那笑却让人不免有些毛骨悚然，他应和道：“是啊莫师弟，说不定有什么误会，不如放下剑，咱们好好谈谈吧？”
莫留星看闵妄然还拦在中央，转手把剑尖对着闵妄然：“你走不走！再不走我真的连你一起打！”
余照月添油加醋道：“师弟！把剑放下！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闵师弟他现在没有灵力，与凡人无异！你这样置天煜门规矩何在？置仙盟规矩何在？！”
“狗屁的规矩！！！”
莫留星推开闵妄然，一剑劈下，地上登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我师尊都不曾这样教育我，你现在知道拿仙盟规矩压我……算个什么东西？”
闵妄然悄悄问系统道：“还有多长时间到账？”
系统立刻回答：“不长了！再撑会儿！”
闵妄然的额角冒出两滴冷汗：“再撑下去这小瘪犊子要完蛋……”
他从未觉得一刻钟有这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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