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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不敬的言语，帝君倒也没太在意，他被雨一浇反而舒服了，也清醒了。
他突然停下了进攻的动作，站在原地不动了。白昱回身一脚就在他侧脸不到两公分，看他站着不动，硬生生停下了。
有来有往才是打架，人家不动了自己还打，那是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白昱心底满是意气，因此也停了手站在帝君旁边。
雨滴顺着帝君的头发滑落，流过额头，眉骨，鼻梁，下巴，最后隐入衣领，九天之上除了千年前白昱受刑，叶云朗剖心时下过一场雨，他再没见过。
如今落在自己身上的雨可以说是罕见的，自从飞升，他便没有淋过雨了。
他觉得自己清醒了，清醒的反应过来这里是人间，柏长青是凡人，他还没有历劫完，娶妻生子亦或者选择同性伴侣，都是他的权利，自己并没有立场去干涉。
让他不爽的难道只是这个人是白昱吗？
他当真对白昱那么不满吗？
雨突然停了。
帝君抬头，就见白昱讪讪的收回手。
“看什么？控水也是我灵力术法范围内的，不让用啊？”白昱表情臭臭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故意装凶。
“你刚才说你和柏长青在一起是两情相悦？”
帝君再次开口语气平和。
白昱想了想夫子讲过的关于这个成语的解释，觉得很是符合，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当然。”
第107章 心悦柏长青，还是叶云朗？
“那我就要问你一句，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帝君顿了顿，几步走到白昱面前，“你心悦的是柏长青，还是叶云朗？”
这个问题让白昱糊涂了，“夫子就是夫子，柏南风知我意长青不就是叶云朗？”
“非也。”帝君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白昱觉得他应该是在嘲笑自己无知。
“柏长青只是叶云朗下界历劫的其中一世，可以说他只是叶云朗的其中一面，一部分，他并不是真正的叶云朗。”
白昱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觉得帝君信口胡诌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夫子下凡历劫，哪怕十世为人，那世世也都是一个完整的夫子，不缺胳膊不少腿，心性也都差不多，怎么可能只是一部分。
帝君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开口道：“一个人不记得自己的过去，那他就不完整。”
白昱本来不想跟他多说，反正自己总也扯不过他，但是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了。
“那照你说，今天你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今天的你难道也是不完整的，也只是帝君的一部分吗？”
帝君皱了皱眉，“过去乃是自身经历，人的心性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经历来塑造的，过去未来怎可同日而语？云朗真是白教你了。”
白昱翻了个白眼，“别说那么多大道理，我听不懂。我只知道这是在历劫，柏长青的过去就在叔叔阿姨的照顾下长大，天上的事他知道了不好不是吗？以后夫子飞升了，关于柏长青的一切他自然能想起来，那这些也会成为他的过去。所以柏长青就是叶云朗。”
帝君没想到一向笨嘴拙舌直来直去的白昱居然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像是被噎住一般静了半晌，才一甩胳膊道：“巧舌如簧。”
“巧舌如簧的是你，我才没有。”白昱不满道。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题真多。”白昱看帝君一眼，自己径直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这是在等着回答问题了……
“神界规矩，你可都清楚？”
“清楚清楚，天天紧箍咒一样，想不清楚都难。”白昱不耐烦的应付道。
“不论是神族还是水族，都不可擅自干涉人族之事，你清楚？”
白昱正了脸色，看着他不说话了。他甚至知道接下来帝君肯定要说夫子如今是凡人，自己与他在一起就是干涉人族……
帝君看着他面色不渝却是一笑，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柏长青此时是凡人。”
果然……
“但是，我不干涉你们私情……”
他还没说完，白昱就惊讶的睁大双眼，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真的？”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帝君会这么好心，大发慈悲的对自己和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真。”帝君顿了顿笑意更甚，但是那笑意中隐约带着得意，这是几万年居于上位的帝君很少表现出来的生动声色。
“但他这一世是要飞升的，飞升之后他必须摒弃前尘往事，你呢？你要接着连累他再次触犯天规吗？”
“我才不会！”
白昱立刻接话，他是冲着帝君吼出来的，仿佛说的越大声越能体现自己的决心，可是心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仿佛在对他说的话抗议。
“记住神官不可有私情，否则逐出天界，不入六族。更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连累云朗。”
帝君说着拍了拍自己身上，也不知他身上的雨是什么时候干的，总之此时清清爽爽不见狼狈。
“哼！”白昱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就走。
“白昱。”
帝君在后面出声喊他，白昱根本不理，越走越快，就在他打算直接飞回去能更快的摆脱烦人的帝君时，帝君又开口了。
“作为过来人，奉劝你一句，时间越久陷得越深，你不如现在就和长青保持君子之交的好，免得日后……”
“少管我！”
白昱甚至回头发出了一声龙啸，“我父王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他觉得帝君真的要烦死龙了，三番五次让自己和夫子分开，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天上神官那么多，不见得个个都拿天规当铁律，他为什么总是盯着夫子不放？
自己做什么他都看不上，估计和夫子在一起他也觉得自己是配不上的，更何况夫子那么好，或许帝君对夫子真的寄予厚望才不让自己走的太近？
总之不管怎么样，帝君答应不再过问此事，但是白昱的心情却比之前更沉重了。
他冲帝君吼完就走了，也不知道帝君是什么表情，他一点都不关心。
他悄悄的进了病房，病床上帝君布的结界已经消失了，夫子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应该是累坏了，此时睡得很沉。
他过去趴在床边盯着人看了半天，才脱下外套自己也上去躺下了，侧身看了人好一会，又嫌不够似的抓着柏长青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就像之前一样。
往常只要夫子抱着自己，他就能很快入睡，今夜是他来到夫子身边后，第一次睡不着。
他于是一边输送灵力为夫子止痛疗伤，一边回想帝君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其实帝君虽然讨厌，但他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
夫子飞升以后，自己肯定不能继续缠着夫子了，不然夫子就算触犯天规，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可是如果夫子飞升后，自己就立刻同他回到以前那样的师生关系，他觉得自己办不到，甚至现在一想都开始难过了。
那会儿他冲着帝君说的斩钉截铁，与其说那是给帝君听的，不如说是喊给自己听，让自己时刻记住……
他一定不能再连累夫子了…
可是这样，那就意味着自己与夫子之间，只有凡人这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一旦夫子飞升，他就只能做个乖乖的学生了。
时间真的太短暂了，远远不够，所以他好怕自己到时候做不到。
柏长青早上醒来的时候白昱已经醒了，他一动白昱就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而且他觉得白昱应该是在哭。
因为他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而且自己的肩膀上有些湿润的凉意。
第108章 你有一天会不要我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他难过成这样，柏长青伸出手摸了摸白昱的脸，虽然没有摸到泪痕，但是他就是清楚的感受到了白昱的难过。
“怎么了？”他抓着白昱的手，“一晚上没睡？”
他想了一下有可能令白昱如此难过的原因，觉得应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眼睛治不好了……
虽然想到这个可能，但是他出奇的平静。
“小白？小白理理我……”
柏长青故意拉长声音，听起来有两分可怜，白昱果然立刻凑近，紧张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柏长青顺势将人抱紧，“没什么事，就是想抱抱你。”
过了好半晌，白昱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传出来，“柏长青，你有一天会不要我吗？”
其实他知道柏长青必然不会，也知道飞升以后的夫子很大可能会。
因为夫子一向以天下为己任，他为了能为凡人做更多的事，肯定会放弃对自己这段荒唐的喜欢。
柏长青则内心不解，白昱怎么突然没头没尾的问这么一句，难道自己方才的猜测是错的？
他虽然没想明白，但还是第一时间认真的回答，“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毕竟像我的小白这样可爱又漂亮的龙，世间仅此一条，我不要你，还上哪里找去？”
他本想逗白昱开心，哪知白昱却认真的开始给他指明方向，“海里有，东海有金龙，北海有黑龙，我们白龙一族只有一脉，居于临渊深海。”
“好，我记住了。”柏长青轻轻拍着他的背，“临渊深海。如果以后你不要我了，我就去那里找你。”
“我不会的。”白昱立即反驳。
“我知道。”柏长青边说边摸到他唇边亲了一下，“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爱意，所以我从不怀疑。”
柏长青说完才将话题扯回自己身上，“所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安心了吗？或者是……有人说了什么？”
其实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知道他和白昱在一起的就父母张叔，还有黄立，不说他们都不知道白昱的真实身份，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对白昱说他不要他的话。
白昱却没想到夫子猜的么准，但是说这话的是帝君，他又不能告诉夫子。
所以白昱只能摇了摇头。
“小白，我希望你记住我之前说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要你。你要是还不能安心，那我发誓，除非我柏长青死了，再不能照顾你，否则……”
“不许说不许说不许说……”白昱有些蛮横的捂住柏长青的嘴，他讨厌夫子说这样的话，因为他的话，仿佛就是在印证帝君说的。
夫子飞升之时必定是身陨之时，刚刚夫子说除非他死了……
白昱想让柏长青答应自己，就算死了也不可以不要我，但是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自私了。
柏长青只以为白昱是不想听那些死不死的话，他不知道的是，白昱担心的就是他身陨之后的事儿。
柏长青被白昱捂着嘴，听见他又低低的哭出声，顿时有些慌了。
他眼睛看不见，不知道一夜之间小白是想到了什么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总之小白的情绪从来没有这样糟糕过。
他想哄却无从下手，只能抱着人一遍遍的说着那些给白昱定心的话。
直到柏业夫妻俩跟着张叔来到医院。
或许是张叔的敲门声太轻，或许是柏长青全身心都在白昱身上，也或许是他的眼睛看不见导致所有的感官迟钝，直到三个人进了房间他都没有察觉。
玄关处三个人站着，看着柏长青抱着人躺在不够宽敞的病床上，听着他轻声细语给白昱承诺，发誓……
张叔看的老脸一红，刚想出声却被兰绒制止了。
但是由于这点小动静，床上两个人终于发现了床边站着的三个人。
白昱脑袋迅速的从柏长青怀里钻出来，看见三个人齐刷刷的看着自己的时候，脸顿时红透了。
一时间他躲回去也不是，下床也不是。
“是张叔吗？”柏长青察觉到异样，从容的出声问道。
兰绒这才赶紧走过来，“还有我和你父亲，今早你父亲熬了几盅虫草乌骨鸡汤，我想着你之前胳膊受过伤，想给你送过来，结果正好碰上老张往医院跑。”
她说着站在床的另一边，伸手去摸柏长青的眼睛。
受伤的眼睛已经消肿了，就是还隐隐有些发红，经过昨晚白昱的灵力修复，此时已经不怎么疼了。
柏长青感受到母亲的动作，安慰道：“没什么事，医生说过两天就能恢复了，其实都不用住院的。”
“你总这样，什么都说没事，多重的伤都说过两天就好，当我们两傻呢。”兰绒边抹眼泪，边顺了顺柏长青的头发。
“阿姨，过两天真的会好的，我不骗你。”白昱从床上下来站在兰绒旁边，手还被柏长青握着，两人没打算放开。
其实他昨晚心里太乱了，想这想那最后没能沉下心去探寻夫子所受的伤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直到刚刚兰绒进来掉了眼泪，他才开始自责，偷偷释放灵力检查了一遍。
那把黑色的粉末无疑是黑蛟给俞重的，所以并不是粉末本身有毒，而是黑蛟在里面注入了致人眼盲的邪术。
白昱不怕他这样使坏，毕竟修为在那里放着，不管黑蛟用了多少花招，最后万变不离其宗，修为才是重中之重。
对于邪术，他也有所涉猎，但仅仅止步于了解，自身并未修炼，但是解除这些阴毒的小伎俩绰绰有余。
而且夫子身上还有自己的逆鳞，因此想要解除并不麻烦，只是需要一点自己的血而已。
这会大家都在，他弄的血淋淋的怕吓着别人，便顺着柏长青说需要两天。
兰绒看着白昱，又看看柏长青，“小白一个人能照顾的过来吗？我让家里来个人照顾你。”
“我可以的，不用别人。”
白昱只想和柏长青两个人待着，不想别人过来吵闹。
自从昨夜帝君说完那些话，他就觉得和夫子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少了，一分一秒他都很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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