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谁要再拦着师父去掩黄沙,休怪我不客气。”
最后,大毛师兄掷地有声地撂下了这句话。
“够了。”付庭宣出口打破僵局,“你们三个随王萌去救人。下午的出行照旧,都散了吧。”
“付庭宣!”王萌叫住付庭宣。
大毛抱着胳膊:“师父都松了口,你就别再得寸进尺了,我可一点都不想跟着你们胡闹。”
付庭宣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就见王云生站在路口。
小毛惊道:“云生,你逃出来了?”
王云生大方承认:“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我很抱歉。”
大毛师兄抱着胳膊,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王云生与王萌约好,他会在丹州布好一切,等着王萌把他们带过去。
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跟过来了。
他太清楚自己的主意有多糟糕了。
付庭宣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王云生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惴惴和拘谨,像个做错事挨训的孩子:“解释就是……我和王萌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面摊老板,他的孩子叫陆小魁,是王即师伯的儿时玩伴,不知道王即师伯是否还有印象。”
王即摇摇头。
王云生面上难掩失望,又继续说下去:“陆小魁是三十年前丹州噬魂魔案的幸存者之一,他的魂魄被噬魂魔吃掉了一半,所以他痴傻,情绪难以自控,记忆力差,分辨不出他人的情绪,这些都是缺失魂魄会出现的症状,也叫失魂症。”
“这跟你骗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小毛问。
“王即师伯,是另一位幸存者。”王云生说。
“虽然王即师伯看起来不大聪明,但也不是痴……”王即冰冷的视线让小毛一个激灵,乖乖地闭上了嘴。
葛茗道:“失控的时候,倒也符合一些症状。”
王云生继续道:“从知情人的口中得知,噬魂魔案的两名幸存者都有失魂症,可现如今你们看到了,他并无失魂症的症状。”
小毛呆呆地说:“这……这就证明你认错人了啊?”
这个憨批,王萌强行忍下了冲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不,我能肯定另一名幸存者就是王即师伯。我之前就与小毛推论过,乌雅图的遗民为什么要躲藏在掩黄沙?因为他们进行了邪神降临的仪式,并且仪式失败了,召唤出了一个他们无法控制的可怕的东西。为什么他们会失败?是因为他们选择了一个有失魂症的祭品!为什么王即师伯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王云生一字一顿地说着,“因为降临的邪神进入到了他的身体,补齐了他的魂魄,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从邪阵中逃生的原因!”
王即的眼中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他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就像不知道自己该在这个时候露出什么样的情绪。
王云生对王即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越靠近掩黄沙,情绪就越难自控?是不是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你?那是邪神,他要补齐自己的魂魄,他要侵占你这具肉身你知道吗?”
王即回望着他的眼睛里,瞳孔泛红,似乎又是即将失控的前兆。
付庭宣问:“师兄,是这样吗?”
王即道:“我最近确实难以抑制心中的杀意,若是介意,我可以一个人进掩黄沙。”
王云生道:“你不能进掩黄沙——”
大毛师兄道:“王云生,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王即师伯记忆全无,你说的都是死无对证。我也可以说,王即师伯知道了可以逃离邪阵的方法,所以才逃出来的,而你和你背后的人,不想让人知道这个秘密。”
王云生道:“你若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去丹州城对质。”
大毛师兄反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又一个缓兵之计?”
王云生固执地说着:“我以我项上人头担保!”
大毛师兄寸步不让:“那你能以项上人头担保,掩黄沙里没有可以解开邪阵的办法吗?”
这话一出,让王云生一时语塞。
有。
原著里的付庭宣正是因为这个丢了性命。
他的反应让大毛师兄抓到了把柄:“有,是吗?”
王云生道:“就算有,那也得有命把它拿出来,什么东西都比不上命重要!”
“那个东西能救更多人的命,我们正是因此而来!”大毛师兄道,“天方山的规训,就是匡扶正义,拯救苍生,保一方平安!现在逢魔劫在即,邪阵不知道会被用来做多少可怕的事情,你在这个时候出来搅事,是不是有意为之,是不是其心可诛!”
“大毛,你疯了?”王云生怒道。
他没想到,这个向来如兄长一样细心关照后辈的大师兄,竟能说出这般杀人诛心的话。
付庭宣出声制止:“够了。”
王云生气得眼眶泛红,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师父——”
付庭宣叹了一口气:“刚才那些都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吗?”
王云生摇头:“不是,不全是猜的,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付庭宣笑着摇了摇头:“我有时候觉得,你好像知道一些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
是,他知道,因为他看了原著。但正是因为这样,他要眼睁睁地看着故事走向他不愿看到的地步,愤恨自己无力更改。
付庭宣正视王云生的眼睛,轻声道:“掩黄沙里有阻止邪阵的方法,也有我想要知道的真相对吗?”
王云生摇摇头:“你别去。”
付庭宣起身,掸了掸袍子:“我会小心的。”
王云生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你也觉得我要害你吗?”
付庭宣摸摸他的脑袋,继续往前走。
王云生上前拉住了付庭宣,崩溃地哀求道:“你别去!你真的别去!都怪我,我太差劲了,我找不到线索,我没办法在一切发生之前解决这些事情,我没有办法把证据拿到你面前,都怪我……”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泪痕在脸上交织纵横。
付庭宣深深地看了大毛一眼,伸手将王云生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拉开:“我现在走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人在推着我,没有人在逼着我。傻孩子,你无需愧疚什么。”
大家各怀心事地回到了客栈,经历了早上这番闹剧,纵使身上还带着赶路的疲惫,也没什么想要休息的心情了。
王即刚进屋,房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王云生。
王云生十分局促不安,对他投来的眼神也是闪闪躲躲的。
“我能进去吗?”他问。
王即让了路,王云生进来之后,转身把门关上了。
“刚刚的话……对不起。”王云生深感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我习惯了。”王即风轻云淡地回应。
王云生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王即:“我向你赔罪。”
王即干脆地接过,一饮而尽。
王云生道:“我知道,你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我还是不愿意看到你们冒险,不光不想让师父去,我也不想让你去。”
“我本来就是杀人狂魔,你担心得没错。”
“不,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出自于你的本心。
王即自嘲一笑:“你说的话是对的,我最近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我去一个地方。如果你要拦我,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谈话间,王即不适地捏了捏眉心,越发觉得头昏目眩,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但这毫无用处,甚至觉得更加晕眩了。
“你……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王即想要站起身,却因为目眩,跌倒在地。
眼前影影绰绰,王即感觉到王云生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脑子里叫嚣的声音更大了,仿佛即将出笼的猛兽,要撕毁一切活着的生物。
“你要做什么……”
王云生拔剑出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几次举剑,却又颤抖着垂下。
王即倒在地上,虽然脑子不足够清醒,但他在反抗着药力,拼尽全力扯回意识。
药效在他身上就会不起作用的。
王云生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肺腑都要被冻住,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错过这次机会,我就不可能再杀得了他了!
他会害死付庭宣!他会害死小毛!他会害死天方山的弟兄!他会毁了我重视的一切!
王云生禁闭双眸,举剑朝着王即的胸膛刺了过去。
在破开血肉的那一刻,王即失去聚焦的眼睛大睁,眼里杂糅了震惊,悲痛……和恨意。
王云生无法直视他的眼睛,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剑。王即赤手抓住了剑刃,将剑身往自己的胸口刺得更深!
在王云生震惊的目光下,强横的一掌击在了王即的胸前。
耳边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内脏也被霸道的真气搅成一团,王云生甚至已经察觉不到撞碎了实木桌子的痛感。
他看向了王即的方向,口中无声地念着:“对不……”
话未完,散大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神采。
全文完。
剧情重启。
第二次杀王即,王云生的心态已经平稳了许多,他的手不再抖,而是坚定地把剑刺入了王即的胸膛。
但这算不上什么好事,因为他的杀意更为明显了,这使得王即早有察觉,这一剑没能刺中要害,反而激得王即失控,掐碎了他的脖子。
全文完。
剧情重启。
王云生反复强杀王即,结局不是被反杀,就是同归于尽。
最后他还是停了下来。
因为最后一次的他死在了付庭宣的手下。
当付庭宣看到王即的脸时,难以置信的神情让他无地自容。
我到底在做什么?
愚蠢至极。
他没能力创造一个杀了王即,自己还能存活的世界。
王云生回到房间,趴在桌子上半晌没有动静。
王萌抱着他:“云生,你不要太难过了。”
王云生被他这一晃,发红的鼻子露了出来,袖子上湿了一大片,显然跟红肿的眼睛脱不开关系。
王萌摸着他的脑袋,不断安慰着:“别哭了,我陪着你呢。”
午时,付庭宣三人牵着马出发了。在他们身后,几个徒弟在巴巴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期盼他们凯旋而归。
付庭宣对王即说道:“你看云生,眼睛哭得像只兔子一样,男孩子哭起来实在太有意思了……”
王即叹了一口气,内心五味杂陈:“明明是我先跟他成为朋友的,结果他那么护着你……”甚至,眼中
底还对我流露出了杀意。
付庭宣拍拍他的肩:“你就是吃亏在不会说话,看你把紫电养得跟个小哑巴似的。你要是说话像我这样好听,肯定招人喜欢,加上你这副相貌,多少人上赶着要跟你做朋友呢。”
想象徒弟因为自己舌灿莲花而投来崇拜的目光,王即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
“你还是留下来吧。”江越突然开口道。
“这怎么行,说好三个人一起去的。”付庭宣揽住王即的肩,“是吧,师兄。”
王即沉默。
江越道:“我与王即二人足矣。”
“就你俩那得多闷,少了我你俩一炷香都呆不下去好吗?行了行了,来都来了。”付庭宣用肩膀推了推他的肩膀,“你不是担心我?那你可得看紧我,别让我受伤了。”
江越无奈地摇摇头,翻身上马。
“喂!江越!”付庭宣见状,也上马追过去,一路呱噪地喊着,“江越!越越!阿越!”
江越被烦得回了头:“何事?”
“叫叫你怎么了?”付庭宣一脸得逞的笑。
江越一脸“你很无聊”的表情,转头专心赶路。
“不理人呐?你刚刚是不是在担心我?不想跟我说话?不说话你不觉得闷吗?”
付庭宣骚扰了他一路,江越不再给反应。付庭宣眼珠一转,将藏于怀里的一件东西丢了过去。
付庭宣头也没回就伸手接住,一看是支玉簪,又往后丢了回去。
付庭宣慌手慌脚地接住:“送你的,你怎么又丢回来了?”
“说了,我不需要。”江越难得又补上了一句,“女子的物件,你还是送给姑娘吧。”
“我偏就要送给你。”付庭宣小声嘀咕着,“等你睡着,我就偷偷插你脑袋上,不告诉你就让你一直戴着……”
前面的江越停了下来,付庭宣以为念叨的话被听到了,怂得一缩脑袋。
沙海的地平线处,漩涡状的云层下,有一团诡谲的沙雾。
几个徒弟守在掩黄沙外,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
大毛师兄坐在沙丘上,面朝掩黄沙的方向,手里时不时把玩着腰间的香囊。
小毛走了过来,推了一把他的大哥:“去,跟云生道个歉。”
大毛不以为意:“我为什么要道歉?”
小毛说:“你怀疑他,把他对师父的关心曲解成了别有用心!”
大毛师兄道:“我不过是说出心中的猜测,他要是心中没鬼,为什么反应这么异常。”
一旁的葛茗也开口道:“我也觉得云生有些奇怪,说是推论,可言辞中太过笃定,反而令人生疑。还有他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这一点也十分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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