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翡刚去那俩月真的有点生无可恋,不戴翻译器,他听教授上课真就是连听带蒙。就是戴了翻译器,他还是不能全懂。
好在周渡能懂,他一边说着没我不行、下课去厕所搂一下、回家你要怎么报答我之类的骚话,一边给陈翡翻译。
待的久了,遇到的人多了,陈翡渐渐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狗还大。
英意德法,周渡都能无障碍的沟通。
不止周渡,好多国际生都是两种语言起步,三种的也不少,精英教育和普通人的教育真的有壁,就拿国内来说,超一线很多小学生的英语口语都很流利。
学校的生活就是说不上很有趣,也绝对说不上枯燥,老教授开明乐观言语诙谐幽默,同学们也都大方友善,亚裔是可能会受点歧视和排挤,但像周渡这样过了个年又过了暑假又长了4CM,高达191,胳膊上有肱二头肌,看着你就想弄死你的亚裔不会。
时间久了,陈翡也就在这混熟了,听老教授很有地域特色的英语课都不用戴翻译器了,就是周渡还觉得他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去超市买零食都一样样给他念零食的名字。
夏季秋季转瞬即逝,纽约的冬天比海市冷得多,跟京市有的一比,下暴雪的时候好像能冻掉人的鼻子。
老美不过春节,圣诞季就是他们的春节,隆冬渐深,他们公寓附近最大的Costco却人满为患。
过节嘛,哪个国家都一样,都是到处人挤人。
天气预报说会暴雪会持续一段时间,周渡想在下雪的时候搂着陈翡烤壁炉,而不是沿街寻找还没关的店买面包。
圣诞季真的要到了,他们刚开车出来就看见有个老外在拖圣诞树。
哦,不,现在他们才是老外。
街上除了轮胎印子就是深雪,周渡有点担心给陈翡穿的薄了,就又朝后视镜看了眼,白色的长袄,鲜红的围巾,毛茸茸的耳罩,扎在排练厅好些天没出门的陈翡也不怕冷,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入乡随俗:“要不要吃火鸡?”
陈翡看美剧的时候就馋,来了肯定不放过它,他刚来就买了只尝了尝……只能说这玩意没在华国流行开是有原因的。
柴得像是压实的纸板,就最外面烤的焦黄的皮有点味道,他扭头,下半张脸几乎埋到围巾里,睫毛浓卷的,鼻尖很白:“不吃。”
周渡在后视镜上看到了陈翡,也就想亲亲他,但他现在在开车,于是他决定下车再亲陈翡:“买颗圣诞树?”
陈翡有些意动,但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看个热闹就行了,他真的没什么兴趣去装饰一个颗树:“买副对联吧。”
“没有的话买俩红灯笼也行。”
“再不济放串鞭炮。”
虽然在老美,但铁打的华国人。
陈翡说的Costco应该有,但肯定还是华人超市更全,周渡开着开着转了个弯:“晚上想吃什么?”
陈翡继续趴窗户:“我想吃铁锅炖大鹅。”那句话怎么说的,半夜刷视频不是美食就是鬼,他昨晚刷了半夜的吃的,要馋死了,“我要吃铁锅炖大鹅。”
说起这边的中餐馆就不得不提起一道华国美食——左宗棠鸡。
这是人吃的吗?!
至少不是给华人吃的。
这边超市卖的牛肉都是骚的……他们买肉都得去华人超市。
炖大鹅就炖大鹅,周渡一直很惯着陈翡,陈翡也挺惯着周渡,车停了也不着急下,安全带都等着周渡给他解。
周渡一照顾陈翡体内就会分泌大量的多巴胺,从心里感到愉悦,他给陈翡解安全带,陈翡就看着他,他亲陈翡,陈翡也只是看着他。
他把陈翡抱下来,陈翡会配合他搂他脖子,声音还很好听:“哥。”
周渡把陈翡放下来,陈翡的靴子踩上雪,嘎吱一声,纽约虽然是国际大都市,但看着还没北上广精致,插在雪里的招牌有些年头了,漆皮都掉了几层。
周渡把陈翡的手装进自己兜里,牵着他走进了因为圣诞变得花花绿绿的街道,华国的街道的商铺到年底会放《过年好》,老美的商店到年底会放《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听了一路的《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他们在踏进华人商店这一刻的背景声换成了新春新年到,问声过年好。
这年头就没有哪没有华人的,超市人还挺多。
看多了白人黑人在看到华人就会感觉很亲切,就是过得再愉快,在异国他乡还是会很想家,但陈翡没有很想。
他被周渡牵着,却还是很黏周渡,跟着周渡走时把脸朝周渡肩上靠了靠。周渡扭头就亲陈翡,亲完又揉了揉陈翡的脑袋:“热?”超市开的暖气很足,进来久了是会觉得热。
陈翡点头。
周渡帮陈翡把围巾解开,又把他的耳罩摘下来、上衣拉链拉开,陈翡蹭了下周渡的下巴,周渡失笑,又捏了下陈翡的脸,然后继续拉着陈翡逛超市。
……
陈翡确实没有很想家,周渡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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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生活要说还是很平静的,但没有一直很平静。
老美是允许合法持枪的,他们还有个特别的购物——自由购。罢工游行,抗议游行,或者单纯是为了保护环境动物宣传游行,现在,就现在,他们正上课呢,环保组织徒步举牌游街,高喊着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反正陈翡时不时就能听到哪哪个区乱了起来,有人自由购。
虽然知道自由购游行是老美两大特色,但他没想到自己刚见识到了游行就又见识到了自由购。
奢侈品店是重灾区,砸玻璃的声音哐哐响,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警车狂叫……老美总是歧视别人种族歧视,但时不时因为种族矛盾闹上国际新闻的却总是它。
说自由平等感恩那就更扯淡了,热情好客的印第安人的头骨现在还在老美的商店挂着呢。
这次也不例外。
黑哥们狂暴了起来,又发挥起了他们的老传统。
当然,他们砸归砸,抢归抢,还没胆子闯到别人家里。
进别人家里可就真的能被合法击毙了。
陈翡也就听个热闹,收到学校发来注意安全的短信都没多在意,他和周渡住的社区安保很到位,警察都经常来巡逻。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合理且荒谬,刚下课,也就五点,完全可以说是光天化日之下,陈翡周渡被迎面来的人叫住。
带着头套的哥们顶了下怀里的枪:“Give me your wallet!”
被人拿枪顶着不可能说一点都不紧张,陈翡心跳有些加速,但也不是很慌。
在老美被抢钱多正常。
佛。
陈翡也就佛了一下,那把枪顶着他们,再具体一点来说是顶着他,他呼吸滞了下,但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他看向周渡:“……哥。”
富人街区警车都来的勤,持枪哥们显然异常紧张:“Do you want your money or life?!Your money or life!”
周渡也没有抵抗的意思,他很配合地把钱交了出去。
抢都抢了,持枪哥们:“cell phone——cell phone……fuck。”
巡街的街警来了。
这哥们也是警觉,从抢到跑也就一分钟,一溜烟就没影了。
陈翡是知道报警没用,遇到这事基本只能算自认倒霉,但还是打算报警的,他心眼小,只要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他都会选择报复。
周渡拉住了陈翡,他的声音也还算正常:“我们回去吧。”
“……”陈翡抬头,又低头,“嗯。”
在这儿被人抢还真是件小事。
陈翡没说什么,周渡也没说什么,他俩并肩往家走。
生活平稳,周渡眼见要好起来,这次意外让他的毛病又加重了,虽然他不说,虽然他极力隐藏,但他确实是又犯起了病。
他得盯着陈翡,他得一直盯着陈翡,那把黑洞洞的枪口让他彻底成为了被迫害妄想症的疯子。
外国人,尤其是亚裔,被抢的概率其实挺大的。
亚裔性格偏内敛,总是想着多一事不如一事,被抢了也往往不会声张。
这次不太一样。
周渡家里其实不只是有钱,他爷爷不止去过泰王的生日宴还去过老美的白宫,他们住的这个街区从次日开始戒严,抢他们的小混混没两天就落网了。
也是从那天起,附近几个街区的亚裔都感觉日子和平了许多,平常总贼兮兮盯着他们的黑子哥是瞅见他们就跑。
周渡知道很多事都是不可能、或者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比如说他抱着陈翡,陈翡还会在睡梦中死去,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癔症。
他总是做噩梦,一遍又一遍地醒,一遍又一遍的去摸陈翡的呼吸。
陈翡觉轻,总会被吵醒,但这是周渡,他的脾气其实很坏,但这是周渡,他被吵醒不会生气或者烦躁。
他会迷迷糊糊地亲亲周渡,然后在周渡怀里换个姿势睡。
周渡总在清醒时觉得愧疚,然后周而复始。
他也有在克制,但情绪就是越压反弹的越凶,前几天他只是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半个月后的他是完全难以入眠,他不出去,也不让陈翡出去,他抱着陈翡,就抱着陈翡,好像只有这里陈翡是安全的。
不能去上课大不了就请假,但周渡不能不睡觉。
陈翡跟周渡拉扯了两天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
要说人都快没了不应该在想这档子事了。
陈翡一片漆黑里摸索着解周渡的睡衣扣子,吻周渡因为缺水干燥温软的唇,翻身坐了起来,夜里是看不见,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周渡在看他。
爱就是这么一点点涌起来的。
他老骂周渡变态……他其实也挺变态。
周渡疯成这样,他真的觉得周渡好爱他啊,这种爱让他亢奋,他在心里唾弃着人类的XP真的千奇百怪,又没办法不难受,掌心潮热:“哥。”
周渡只以为陈翡想安慰他,他嗓子很沙:“别弄了。”
陈翡用脸蹭了下周渡,呼吸却有着欲望的沉。
周渡显然是感觉到了,他噤声,眼睛也倏然暗了些许,不再阻止陈翡。
变态归变态,陈翡头都冒汗了还是不得其法,坐着对他来说显然是有些挑战的。
他看向周渡,眼睛潮潮的,声音湿湿的,头发黑黑的,唇瓣红红的,朝着周渡的双臂和面向月光的肩胛骨都是雪白的:“哥。”
……
歇斯底里的一晚。
日光大亮,精疲力竭的俩人头靠着头,相依偎着睡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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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不上什么好办法,但能确切地解决周渡失眠的问题。
累极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陈翡本来是打算暑假回去的,但周渡的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让陈翡自己去吃个饭,或者自己在房间里看看书、练练琴,坏的时候就在房间里死死地抱着陈翡。
当然,这都是很极端的情况,他一般不好也不坏,就寸步不离地跟着陈翡。
爱一个人就开始了恐惧,恐惧又会随着爱意加深。
跟在海音一样,他俩在伊斯曼也成了一对儿有名的情侣。
陈翡跟的老教授叫理查德,他很喜欢陈翡,相当欣赏陈翡,不止一次地告诉陈翡他们这样的恋爱关系不健康。
只要有眼睛都能看见,周渡控制欲已经病入膏肓、令人发指。
陈翡其实觉得这不算控制欲,周渡从来没有说不让他去哪,或者说限制他的自由,周渡很支持他的梦想,很支持他的学业,很照顾他的生活。
周渡很希望他能幸福健康,一辈子都快快乐乐。
周渡旺盛的从来不是控制欲。
是保护欲。
是,仅仅是。
永远都是。
陈翡不希望周渡被误会,他有很正式的跟理查德解释周渡只是怕他出事、有那么一丁点过于担心他而已。
只是结果有些不尽人意。
理查德盯着他,用他那蹩脚的汉语道:“恋、爱,脑。”
“……”陈翡,“。”
理查德一边看陈翡,一边摇头:“没、救、了。”
陈翡:“。”
理查德见陈翡的脸色不太好,又安慰起陈翡来了:“翡,上帝是公平的。”
“给了你璀璨的天赋,就得拿走你的脑子。”
第103章 去码头搞点薯条。
正名失败,陈翡也不过于纠结。
就算他是恋爱脑,也一定是周渡值得被爱。
换一个人、任何一个人,他大概都会是他刚来海市那会儿的态度。
查理德见陈翡皱眉,又见他压平眉心,神情坦然到了理所当然:“翡。”
查理德这声翡喊得字正腔圆,还带了点京腔……陈翡知道查理德在苦练中文,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苦练中文。
现在,他知道了,查理德用他那双慈祥的、碧绿色的眼珠望着他。
“呸,死恋爱脑。”
“……”陈翡,“。”
哦。
原来为了学语气词和形容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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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归留学,陈翡还是跟海音有联系的。
主要是张思瑶联系的陈翡:“老陈,你打比赛需不需要经纪人,只要你说要,我马上就把我送过去。”
陈翡接到张思瑶的电话就感觉好笑:“我要什么经纪人?”就他这种名不见传的乐手,还经纪人,助理都用不着给他配,“你毕业了?”
“你怎么不需要了?我告诉你,你牛逼的很,马上就能拳打戚容,脚踩罗斯汉……”张思瑶又哔哔几句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类的骚话,“我今年实习,没事干,你就让我帮你吧!我营销超牛逼的,新闻界的大咖张导都来挖我了,年薪给我开到了180……但我是什么人,我是个不为金钱利益所动摇的人——哥,陈哥,别挂,求你了,我都坐上了来纽约的飞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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