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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敌国暴君宠幸了(古代架空)——宋昭昭

时间:2023-09-23 09:05:24  作者:宋昭昭
  而这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临州差点成了叛军的国中国。
  这样大的代价,只为攻下南燕,也难怪民间都传他们这位陛下当年在南燕遭受虐待折辱,如今行事更是不顾大局,只图自己爽快。
  “他刚刚在气什么?”
  老宦官一愣,后知后觉韩桃口中的他是指的陛下。正想要回答,想到这位不是本国人氏,不方便吐露军情,一下子闭口不说了。
  韩桃默然,等在了一边。
  过了会儿,便听到赵琨叫他“滚进来”。
  他听到“滚”字皱了眉头,仍是立在门边,垂眸着好像未曾听见赵琨这般说。周围宫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里头赵琨也像是憋着怒意。“进来!”
  “吱呀”一声,韩桃才推门进来。
  一进来他就看见扔了一地的奏折,摔在地上的墨砚甩出墨来,翻了的笔洗淌出的水连着宣纸也浸湿,满地狼藉。
  韩桃犹豫了下,找着可立足的地方迈了进去,随即一道折子擦着他脸飞过,“砰”一声砸到了后边。
  他沉默着站住身,垂下眼来。
  “你是傻吗,也不知道躲!”前边传来赵琨的怒吼声。
  “是陛下叫罪臣进来的,”韩桃淡淡道,“陛下既知道罪臣要进来,还要扔折子,罪臣自然没有躲的道理。”
  后面忽然传出急急磕头的声音。
  韩桃回过头去,才发觉后边还跪着一人,先前那折子也是冲那人扔的。
  “……”
  “自以为是。”
  赵琨已经冷嗤一声,坐下来了,挥挥手,那人就如释重负般地挪着膝盖退了出去,韩桃站在原地,随手捡起地上的折子,看了几眼。
  原是临州那边吃了败仗,叛军又夺一城。他是不懂齐国军事的,但看赵琨如此气急,八成是这一城夺下,皇都会失了天险。说来赵琨还是太急于攻下南燕,以至于在此处失利。
  他轻轻叹了口气。“南燕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过来。”赵琨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手撑头揉着眉心,吩咐他走近些。
  他只能随手捡起散落的折子,整理完走过去,将捡起的折子都放在书桌上,随即一只手就被赵琨抓住了,紧接着赵琨攥着他手往里一带,连着他整个身子一趔趄,猛然往赵琨身上倒。
  韩桃下意识手攥住了赵琨袍子,绊到椅腿,“砰”的一声,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态摔在赵琨腿上,他又匆忙撑起了身子想要起身。
  “承恩侯就这样跪着吧。”
  他一僵,赵琨不再开口说话了,只是揉着眉心,另一手又紧握着他摩挲,好像如此这般才得一些放松。
  掌心带着热意,糙茧磨着皮肤,韩桃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
  头顶的呼吸静可听闻,那股淡淡的龙涎香味又从龙袍衣襟里冒了出来,像是勾住了韩桃的手脚,将他囚困在赵琨的咫尺之间。
  ·
  然而赵琨握了会儿便觉得并不十分光滑,松开手指,发现握的正是韩桃被镣铐磨伤的手腕,手腕处早已起了一圈皮,先前十多日来被镣铐磨得红肿。韩桃手指都蜷紧了,在忍耐这种疼痛。
  “……”
  赵琨佯装无事地松了手,将桌上散乱的折子推了推。“找寡人做什么?”
  韩桃松了口气。“寻营缮司,修缮殿宇。”
  “今日你倒有些以前的样子了,”赵琨注意到刚才韩桃摔下来时候撑在他腿上的手,如今那手还没松开,他也不提,反而明知故问道,“昨日没有营缮司,你是如何过的?”
  “搬了隔壁宫中的床榻。”
  “寡人从未允你这般行。”
  韩桃眼神一黯。“那罪臣今日再搬回去。”
  “不必了。”赵琨将桌上折子又重新打开,顿了下,“承恩侯既然想要修缮殿宇,怎么不先寻六局,反来找寡人点营缮司的差。”
  折子又合拢上,跪在他身边的那道竹白身影未见有声,赵琨扭头看去,看见韩桃在沉思。韩桃的面上还有折子飞过去时擦出的一道红印,现下这一道也跟着有些肿起来了。
  赵琨莫名有些烦躁,伸手摸过那道红印,手下使了几分力,抬起人下巴来。
  “承恩侯这也要三思作答?”
  韩桃被迫抬起脸,微微有些不适地别过头去。“寻陛下,省事。”
  “那你如何觉得,寡人就会帮你?”
  “体恤亡国俘虏,对陛下声名有益……”韩桃垂眸,知道赵琨想从他口中听到的绝不是这种漂亮的官方话。他叹口气,又不知道该如何使赵琨满意,想要起身来。“罪臣去寻六局。”
  “韩桃——”赵琨嗓音低哑下来,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韩桃一怔。
  掐着他脸的手,缩紧了虎口并不肯放他走,赵琨低下头来看他,眼中的瞳孔色隐动着,像是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寻六局,一口一个罪臣,难道多说一句你需要寡人,就会让你丢了舌头不成?”
  赵琨低头凑在他面前,眼中隐隐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当初你不是挺会长袖善舞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赵琨的声音越来越低哑,瞳孔如琉璃般蕴着质问,看见韩桃冷白的肤色,因为自己的用力而泛红。
  “罪臣……”
  “又是罪臣!”
  低吼声下意识逼得身子一震,韩桃忍了痛,一颗心迟弥跳动着。
  不过仅仅一天的时间,赵琨就对他撕下了那张五年的面具,不是他需要赵琨,而是赵琨在需要他。
  那怒意在忍耐,在溃散。
  韩桃不怕什么,只怕赵琨如今的模样。他只能缓缓抬起手来,搭上了赵琨的手腕,沉默着,又无所适从地轻轻道:“……你别生气了。”
  他忽然间发现赵琨或许从未真的怨恨过自己。
  但他还想伸手攀上这张脸,还想如同当年那般湿漉漉地吻上,却是不能了。
  “赵琨。”他喃喃道,“是我一直在,恨我自己。”
  “你后悔了。”
  “……不是,”韩桃一顿,那手还是停留在赵琨手背上,“不会后悔。”
  他只是不敢看赵琨,不敢看赵琨因为他而愤怒的模样,好像如锤重击一般,韩桃的脑袋开始沉沉发着昏。
  视线里的一切不断模糊。
  赵琨需要他,他更需要赵琨,他们是彼此需要的,但好像镜子碎了,钗子断了,一切又不一样。
  韩桃紧紧抓住那只手,像抓住落水时的稻草。
  “别生气了。”
  韩桃重复着摇摇头,视野缓缓陷入黑暗里,只感觉是那双臂膀带着热意,在一片天旋地转间将他的腰身牢牢地抱住。
  “赵琨……”
  他嘴唇翕动着还想再说什么,晕厥感却越来越强烈,他从黑暗里沉沉往下坠,想要抓住什么,却不停地下坠去。
  ·
  赵琨圈抱住昏迷过去的韩桃,面色沉沉。
  “来人,传御医!”
 
 
第6章 虚劳流民之身
  暖阁里,韩桃躺在床榻上,面上泛着不健康的红。赵琨的手摸上那额头,发烫得厉害。
  先前他竟然没有察觉韩桃发着热,就是连韩桃自己都没有发现,以至于因为身体虚弱晕了过去。
  太医院的院使诊完脉,摇了摇头。
  “昨日陛下只让医士治外伤,但老臣今日一看,恐怕侯爷这内伤要比外伤还要厉害些。”
  赵琨坐在床边皱起眉头。“怎么说?”
  “情志不遂,肝郁抑脾,另有寒邪犯胃,脾胃虚弱……陛下,多思则神殆,多事则形疲啊。”
  “说点寡人能听懂的。”
  “这……”院使拱手作揖,“《素问》有言,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想是因为亡国——不,或许早在更久之前,侯爷这悲哀愁忧之情太盛,还有胃病催逼,如今稍能安定下来,身子卸了大防便似如山倒。”
  “他是何时有的胃病?”赵琨神色愈发沉冷,敏锐捕捉到那句早在更久之前,心头就有些烦躁上来,挥了挥手。“他是皇子居于宫中,当年尚且安康,如今哪里来的这些病症,再诊。”
  院使欲言又止,顿了顿措辞道:
  “侯爷这是虚劳发热,还有伤食之过……容臣大胆说一句,这具身子压根不像是侯爷之躯,倒更像……流民之身,终日伤食虚劳,方才引发此症,侯爷体内还有淤血,所以治当以活血化瘀为主,得先用几副大黄蟅虫丸,缓中补虚。”
  赵琨越听,神色越难看。
  他低头看韩桃长发散在枕上,紧闭双眼的模样,心中仍是不信韩桃会虚弱到这个份上。
  “依你看,这是否是因为他坐了十几日囚车进京的缘故?”
  院使低下头。“照侯爷目前这样来看,恐怕,这伤食虚劳得有个三五年,今次的一路奔波,不过是个引子。”
  “三五年?”
  赵琨嗓音一高,吓得老院使一个激灵。
  赵琨握紧了拳头,当年韩桃分明已无后顾之忧,才会将他一脚踢开,如今又是哪来的伤食虚劳,难不成他回国之后,南燕宫中又有了新的变数。
  是了,赵琨沉沉呼吸着,他刚回齐国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听闻老皇帝病重,他那时对韩桃满是愤意,又想着韩桃到底是堂堂皇子,从未派人打听过这位七殿下在新皇继位后是如何处境。
  但韩桃是他亲手教过的,不可能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这一切究竟如何,他从不知晓。
  老院使半晌不见赵琨有反应,颤颤巍巍抬起头来,发现赵琨铁青着一张脸。他又颤颤巍巍低下头去,拱手行礼。
  “那老臣,先命人去抓药,侯爷在饮食上边也要多加注意,得要……少食多餐,不可节食或者暴饮暴食,要面上多些肉才好。”
  “将他喂胖些?”赵琨回过神,垂眼审视。
  “这理是这么个理……”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老臣告退。”
  ·
  老院使一走,暖阁里就安静下来,宫人们皆眼观鼻,鼻观口,而赵琨坐在床帐边,目光一直没有从韩桃身上离开过。
  他本该觉着如此这般正好,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但如今心绪却更加烦扰,偏偏韩桃又昏睡着无一点反应,叫他便是想要出口嘲讽都无人来听。
  “营缮司。”
  赵琨冷嗤一声,忽然想到韩桃来找他的理由,怎么着韩桃也算是为了营缮司求到他跟前的,竟将堂堂承恩侯搞成这副模样,必定是长英殿破败得不成样,夜风伤重了身子,韩桃若是早早开口,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寻营缮司,去修葺一番。”赵琨淡漠道,“昨夜六局那边是谁拒了承恩侯,查明,杖杀。”
  “陛下……”老宦官忽然急急跪了下来。
  “滚下去。”
  “还请陛下宽宥啊,”老宦官俯身行礼,嗓音几分嘶哑,“陛下,老奴听闻拒了承恩侯的那个黄门……父亲与几个兄长皆是因着南燕的缘故,才会战死沙场,当年他本就是为了养家才净身入宫,如今家中却只余老母一人,如此境遇行差踏错,老奴实在是求陛下能饶他一命……”
  “仆大欺主,宫中大忌,如此行径你还敢求恩典?”赵琨撑着头,目光冷冽,“这小太监是你什么人?”
  “回禀陛下,不敢欺瞒陛下,”老宦官的身子像筛糠一般发着抖,“他乃是老奴的义子,本来老奴是想调他近身伺候陛下的,但他实在蠢笨,唯恐不能周全办事,因此老奴才将他留在六局。昨夜老奴知道此事,已将他惩戒一通,本想今日就寻承恩侯赔罪,岂料错已铸下无可挽回……”
  老宦官越说越急,浑浊的眼淌着泪,不敢看赵琨。因此他先前在御书房外知道韩桃要去六局,也是苦劝韩桃候在书房外,就是怕义子受了责罚。
  赵琨沉沉揉着眉心,只觉头上经脉突突跳着。“那寡人若下令将他杖杀,你可会怨恨寡人?”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你不敢想的事,可他敢做,”赵琨冷嗤一声,“如此之人,也配你为他代求!”
  屏风旁,老宦官不住地磕着头,泪流满面。
  而床榻上,韩桃最终被这喧闹声吵醒过来,疲惫地睁开眼。
  ·
  赵琨正想斥人去行杖责,感觉袖子被人扯动。
  他不耐烦地回过头来,发觉是韩桃醒了在拉他袖子。
  “将人打发出宫吧。”韩桃抬起手臂压在自己额头上,声音还带着几分鼻音,有些沙哑,“我病了?”
  “你现在是知道自己病了。”
  赵琨一把扯过袖子来,收回目光。
  “无妨的。”韩桃撑手起来,感觉有些使不上力气,浑身像是被烧软了骨头,发着酸痒意,他咳嗽了几声,撑起手来看地上的老宦官。赵琨是最厌烦优柔寡断之人,却将老宦官留在身边,还如此好言相劝,大抵是这位老人曾经对赵琨有恩。
  那小太监只是回绝了他派去的人,和押他来的百夫长终究不同,罪不至死。
  “把人打发出宫吧,或是受个十杖,活活杖杀未免过于残忍。”
  “承恩侯是觉着寡人残忍了?”赵琨面色像是又差了几分。
  韩桃手贴了贴自己额头,滚烫发着热,他虚弱笑了下。“陛下这是在为罪臣出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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