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他被窗外投下的阳光晒的醒来,慢慢悠悠的直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将唯一的床榻让给了李致典,自己窝在一旁的软椅上睡了一夜。
身上披了件不长的道衫,看样式像是李致典的东西。封霄阳直起身子,便看见了小几上摆着的那只纸鹤,弹指打去一道魔息,便听到了李致典明显有些精神过头的声音:“师父早好,我就不给您当面问好啦哈哈哈,我去练剑了,师父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同我讲……”
封霄阳听着纸鹤中传来的声音,无言失笑——这小崽子倒是乖觉,知道程渺必然要罚他,早早便逃下了山去。
也好,算是给了他个机会,让他能和那位不识轻重缓急的仙尊大人好好算算账。
酒意消散了多半,封霄阳的气也消了不少,却仍留着几分恼意,索性仗着股起床的戾气几步走到了程渺门前,一脚踹开了他的门:“程渺,昨天的事情你怎么解——”
屋内光线昏暗,一向早起的程渺今日却是破了例,仍蜷在床上,听到他踹门的声响才转过身来,脸上竟有几丝惊慌,欲盖弥彰般扯了扯裹在自己身上的锦被。
就是这一扯露了馅,让封霄阳正正撞见了些不大方便的东西。
他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早起的几分倦意被眼前景象搅得烟消云散,震惊道:“卧槽,原来你是行的?!”
作者有话说:
程渺:谢谢,我本来就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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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魅惑狐言
封霄阳:怎么的,继多了个仙尊媳妇之后,又多了个狐狸崽子是吧:)
不怪他惊讶——封霄阳一向以为修了无情道便是断绝七情六欲,成了能与天地同寿、满心只有三界太平的高洁圣人,圣人自然是不该有着人间情/欲的。
且这七年中他常常不打招呼便进了程渺的房门,从没见过这位仙尊失态的样子,下意识便把他当做了个不会有凡人情感的冷硬冰块儿看。
却不知,再冷的冰块儿终究也是个有着欲/望和需求的正常人。
封霄阳惊得愣住,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什么,脸上飞一般染了红色,慌忙收回脚闭紧了门,站在门前忙不迭的喊:“那什么我啥也没看见哈,仙尊你慢慢收拾,千万别急!”
他喊的太过刻意,连自己的尴尬也没法驱散,一张脸涨的通红,暗暗嘟囔:“我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正常反应嘛。”
大学住宿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甚至还能调侃上个几句,可这在别人身上就显得极为平常的事,一到程渺身上,怎么就这么怪呢?
程渺在他心中可是剑仙般的人物,这样的人早上也会那啥……就像你突然听到有人说,那道教的三清也会抽空去某亮着小粉灯的场所逛一逛似的,怎么想怎么离谱。
屋内半晌无声,过了许久才有些细微的衣物声响,紧接着便是轻巧的鞋履踩地声。
封霄阳脸上红色渐渐褪去,脖颈却仍是红成一片的样儿。
他两只手不知该放到哪儿去,只好绕着指头玩,一边玩一边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想:仙尊早上也会那啥吗?这是个什么原理?不是都说修无情道的断情绝欲么,难不成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
某位不大靠谱的魔尊越想越歪,眉头也是越皱越近,最后终于是没忍住,对着刚刚才推了门出来、眼圈乌青脸色也不大好的程渺脱口而出一句荤话:“那什么,仙尊你真的知道该怎么解决刚才那情况么?”
程渺的脸色本就极差,闻言更是黑了几分,两条长眉几乎要挑的飞进鬓发里去,像是很想骂句脏话,却碍于修养无法出口的样子。
封霄阳尴尬的脚趾蜷起,表情扭曲:“……罢了,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不怪他担心啊,要是一个人从小就没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那不知道也很正常对不对……
正常个屁啊。
封霄阳瞅了眼程渺额角爆出的几条青筋,默默收回了继续追问的冲动。
这人好歹也活了千年,若是一点儿人事都不知道那真是见了鬼了。
他真是脑子搭错了弦,才会问出这么奇葩的问题……
程渺被这人在梦中折腾了一夜,如今满脑子都是梦中的旖旎景象,眼圈黑的像是被墨画了道,对封霄阳自然也没了什么好声气,耐下性子问:“魔尊来,可是有什么事?”
封霄阳这才反应过来,暗想千万不能在这人面前失了面子,从记忆里找出了几分底气,叉着腰理直气壮地问程渺:“我来也没别的事,只想问上仙尊一句:在你心中,可是从来没把李致典当成过自己的徒弟?”
他一双桃花眼瞪的溜圆,目光灼灼,程渺只看了一眼便别开眼神,冷声道:“是。”
不是心虚,单纯是因为一看见那双被法术遮成黑色的眼眸,脑中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放那双桃花眼原本的妖冶红色,与眼角微红、蒙着水雾的模样。
令他心乱。
封霄阳被这句斩钉截铁的“是”搅的肝火上升,心中一边觉得这冷情冷性的仙尊着实忒不是东西,一边又暗暗觉得这坦坦荡荡有话直说的脾性也还不错,讽笑着“呵”了声,又道:“这七年间的相处,当真没在你心中留下些许痕迹?”
“不过是你一时兴起捡来耍弄的凡人。”程渺神色淡淡,一双墨眸中意味不明,“魔尊就能保证,自己当真能将这捡来的乞儿当做自己的徒弟对待?”
封霄阳沉声答:“我自然能保证。”
无论他收李致典为徒的初心为何,经了这七年的相处,封霄阳早将这孩子视为己出,虽说在机缘上欠了些,可在照料衣食上却从未短过李致典的。
况且,李致典毕竟有个主角的头衔在身,就算是这些年中一直被他压着机缘,修为也像是坐了火箭般蹭蹭往上窜,竟是比原书更早到达了筑基顶峰,逼的封霄阳不得不出手压制。
程渺看着他那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冷哼一声:“是么?那你昨夜又为何要给他下封修为的术法?”
封霄阳闻声一愣,脸上飞也似的划过几丝尴尬之色,嘴却仍是梆硬:“少年人性子急,修为增长太快对他来讲未必就是件好事。”
他也是无奈——原书中那画皮鬼母是李致典成丹的关键,如今却提前了半年出现在城中,打了封霄阳一个猝不及防,甚至都有了拉快剧情进度的打算。
亏的是那铜铃在最危急之时起了作用,将鬼母击退,却触动了他下在李致典体内、封印修为的封印,逼得他不得不连夜加固阵法。
程渺又是冷哼一声,脸上明摆着写了句“我才不信你会如此好心”,是幅话已至此不必再说的厌弃样子。
封霄阳一看他这副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手上折扇一合挑起程渺的下巴,危险的眯起眼低声威胁:“轩儿,今日如此任性,可不算是柄好剑。你如今这条命可是握在我的手上,不怕我将你这浑身骨头都拆了去么?”
程渺垂眸淡淡看着他,闻言竟是极轻的勾了勾唇:“程某又不是没受过断骨抽髓之痛,魔尊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不必虚张声势。”
说着还极为刻意的歪了歪脑袋,眼神蜻蜓点水般往地上一点。
封霄阳气的牙痒痒——他比程渺低上半头,这挑下巴眯眼睛的动作看似嚣张霸道,脚却是悄悄踮起了些的,的确是个有些色厉内荏的样子。
他像个吹牛皮被揭穿了身份的小孩儿,气的跳脚:“程渺,你信不信我真把你打得魂飞魄散,让你连个剑灵也没法做——”
“皓轩主事早好,我师父他醒了……哦您二老正忙着呢,我就不打扰了哈哈哈……”一道声音从竹林外传来,清朗热情,却在看清二人身形后变得尴尬起来,后半句话的声调变得极为奇怪,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般。
封霄阳猛地转头,便看见了一个飞一般逃窜的身影,眉头一皱,沉声道:“滚过来!”
李致典逃跑的身形一僵,哭丧着脸转过身来:“是,师父……”
天地良心,他只看了一眼,完全没看清这二位在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师父把那位冷情冷性的皓轩主事压在门上、两人凑的极近,眼见着便要亲上去!
可事到如今,再多解释也是徒劳,纵使李致典心中后悔万分,觉得自己千错万错错在不该担忧自家师父被皓轩主事追着打、早早跑回山上来,也只得臊眉耷眼磨磨唧唧地走到了两人面前来,垂着脑袋行了个礼:“师父,皓轩主事。”
封霄阳早在听见李致典那一声时便放开了程渺,如今正端立在屋前,是个极为标准的严厉师尊样儿。
就算他心中被程渺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激的起了三丈高的火,可那终究是他二人之间的事,况且他如今还是个为人师表的身份,若是在徒弟面前丢了脸像个什么样儿。
封霄阳却不知,在李致典心中,他作为师父的颜面,早就被丢了个干净。
哪有师父会带着自己徒弟上青楼喝花酒,事后还把脏水全泼在他身上的?
他轻咳一声,正要按着平常的套路问问李致典剑法练的如何,眼神却在扫到李致典胸前时猛地定住,冷声喝道:“出来!”
声音刚落,便见李致典胸前的衣物微微一颤,慢慢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却是只大着耳朵的红色狐狸,一双狐目含了薄薄一层水雾,喉间低声呜咽着,看起来委屈的厉害。
李致典将怀中的小狐狸抱出来,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埋怨般说:“师父,你这么凶作甚?”
“我凶?”封霄阳冷哼一声,伸手在李致典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又一把将那狐狸揪着尾巴从他怀中拎了出来,“你且看看这被你温在怀里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李致典被他弹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觉有什么东西从天灵盖里散了出去似的,灵台顿时清醒了不少,定睛一看,顿时惊得“啊”了声——
只见眼前被封霄阳抓在手中的,那里还是那只委屈巴巴的赤色小狐?分明是只有小童般大的四尾白狐,腹部诡异的肿胀着,尾巴受痛,正四蹄扑腾着发出凄切的“嘤”叫。
“被狐狸精附了身,连阳气都差点被吸了去,还当自己是捡了只无害的小宠物呢。”封霄阳冷哼一声,看到李致典面露惭色,气也消了几分,转过目光盯着手中的白狐,一道魔息如蛇般绕上了它的脖颈,小指一勾,便缓缓收紧。
他见白狐面露惊慌之色,这才开口逼问:“你呢?缠上我这徒儿又是为何?”
白狐惊的浑身一颤,一双含情眸子哀哀望着他,抖着音儿口吐人言:“萧道长,你忘了奴家么?奴家这腹中的孩儿,可是道长你的啊……”
作者有话说:
李致典:fine,自打做了这萧师父的徒弟,就没碰见过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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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狐腹人子
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甚至还要给自己爱人和情敌的孩子又当爹又当妈。
它这话一出,三人都是惊的微微一震。
程渺系上领口的盘扣,墨眸淡淡在那白狐臃肿的腹部一扫,冷声道:“你的种?”
他目光如刀,看的那只白狐打了个冷颤,没等封霄阳做出反应,便急急答道:“确是这位道长的孩子。奴家看这位道长生的俊俏,一时便动了凡心……奴家虽可恶,可孩子无辜……”
“你与这狐狸是在何处有了私情?”程渺眉头皱的更紧。
没去作践凡间女子,反倒是作践了只狐狸?
这魔尊的口味当真是日渐离谱了起来。
他虽问的是封霄阳,一双墨眸却盯紧了白狐,白狐不敢怠慢,连忙回答:“是……是十月前一个夜间,奴家化作人形进了这道长的房中……”
封霄阳一句解释的话没说出来,倒被这狐狸泼了一身的脏水,脸上虽仍是带着几分慈祥笑意,心中却早已想出狐狸肉怎么做好吃的无数法子。
“奴家自知僭越,这半年多来从未麻烦过道长,可如今这孩子即将降世,道长你可不能不管……呃!”
封霄阳见它这胡话越说越是离谱,实在是再忍不住,先是狠狠剜了一旁站着的程渺一眼,紧接着手上一紧,将那白狐捆的话也说不出来,沉声道:“我不杀你,是念你腹中胎儿无辜,若再满口胡话,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致典惊道:“原来不是师父你的孩子么?”
他一边恍然大悟般敲了自己的脑袋,一边颇为为难的看着那只不断挣扎的白狐:“师父,这狐狸精只是吸了点我的阳气,又没做坏事,不至于要下杀手吧……”
“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为师这几年来晚上都在干些什么。”封霄阳翻了个白眼,又弹了李致典个脑瓜崩儿,“这狐狸精肚子里怀的崽子是个凡人的种,人妖之子出世必遭天谴,它缠上你是为了借你的命保它的胎,若不是我发现及时,这事可就成了——这么一说,你还觉得它无辜么?”
李致典捂着脑门疼的眼泪汪汪,却不敢出言抱怨,这才想起自家师尊这些年每晚都致力于进皓轩主事的房爬皓轩主事的床,要不然就是拎着他跑到花楼上喝小酒,的确是没有和这狐狸那啥的机会。
程渺闻言却是脸色稍霁,将目光移到了封霄阳身上,声音也比方才那冷意森然的样子柔和了几分:“萧门主想如何处理这白狐?”
却是幅想把刚才之事轻轻揭过的样子。
封霄阳却不买他的账,当下从鼻腔中嗤出一声,传音道:“仙尊现在倒是关心起凡人生死了?方才不还是幅天下人皆不入我眼、七年交情都是虚妄的矫情样么。”
程渺微微一僵,透过两人之间的联系传了句清清浅浅的话儿来:那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一个是素昧平生的狐腹子,一个是跟了自己七年的小徒弟。二者孰轻孰重一看便知,仙尊却非要反其道而行,选了一般人都不会选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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