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已经用光了,方辞兴奋完,电量只剩一格,身上全是汗,两人就收了拍子去洗澡了。
热水顺着头发流下来,冲走了身上的酸疼,方辞手臂和手腕用的劲儿大,他把护腕摘下来,揉了揉,不知是不是错觉,红痕被热气熏得更明显了,看来没两三天是消不了了。
贺老师力气真大。
他歪头笑了一下,那刚才怎么还输了?
不是应该长胜吗,可见他还是有点子运气在身上的。
他抹了把脸,准备出去,手放在门上时,却又顿住了。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已知贺老师很擅长运动,体力又比自己好,四局却越打越差,分数像是都被他拿走了……
咦?
他眨了眨眼,从概率上来看不太可能吧,他进步哪儿有这么快,才一个晚上而已。
那……如果不从概率分析的话……
大区负责人和供应商还在场馆,贺驰不想把一晚上的时间都花费在打球上,就带着方辞先走了。
方辞似乎有点累,半程都没说话,沿海公路上的路灯很高,像星星,映照出空旷无人的沙滩,这个季节的海边,夜晚总是很安静。
贺驰调小了音响音量,道:“还有半个小时到家,觉得困就睡一会儿。”
方辞点头。
贺驰在等红绿灯时,递给他一件衣服,是他自己的西服外套。
方辞悄悄闻了闻上面的味道。
车子重新起步,向下一个路口驶去。
方辞在黑暗里转头看向贺驰,缓缓出神,看了许久,忽然叫了一声:
“老公。”
轮毂传来紧急制动的摩擦声。
贺驰在路边踩了刹车。
“你……叫我什么?”
方辞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软软地道:“老公呀。”
“你不是我老公吗?”
第75章 指引
车子安静地停靠在路边, 贺驰背着窗外的灯光,注视着他, 方辞抿了抿唇, 转回了头。
啊,是被吓到了吗,还是不喜欢?
其实这个称呼是他突然想到的,想起来自己没有这么叫过他, 沈柳还有舍友们开玩笑时都提到过, 只有他自己, 又后知后觉了。
“老公”这个称谓跟“贺总”“贺老师”不一样, 是赐予爱人的印记, 也是婚姻里两个人的专属身份, 方辞想这么叫他, 偷偷计划的时候有点害羞, 叫出口之后反而释然了, 虽然也紧张,但夹杂着期待。
车厢里开着空调, 温度却在逐渐攀升, 两人都没说话,方辞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舔了舔嘴唇, 似乎有些难耐,沉默中,贺驰靠回座椅。
“我们去海滩。”引擎重新启动。
方辞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车子在前面的岔路口转弯, 一条小路直通向无人的海边, 海上没有灯,伸手不见五指, 波浪敲击着礁石,冲刷着海滩,地面上的光亮只有车灯,天上繁星璀璨,为浪漫而神秘的夜晚代言。
细碎的浪涛声里,贺驰倾身过来把他的安全带解开。
方辞忽的抓住他的手,两人视线交融,贺驰只停了一秒,安全锁“咔哒”一声就开了。
方辞被他抱到了腿上,西服外套落在座位上。
空间狭小,方辞逃不掉了,贺驰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垫着他的背,方辞按着他的肩。
不敢动,怕惹火。
和他梦里的场景一样,又比梦境更刺激,他像被扔在篝火上的羔羊,等待猎人将他处理干净,串起来吃掉。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对贺驰的诱惑力,是等不及处理干净的。
车灯熄灭,车窗玻璃上隐约透出手印,方辞咬住自己的衣角,眼睛噙着泪花,朦胧又惑人。
贺驰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个重欲的人,他事业心远比恋爱欲要强,至少在他形成三观的过程中,感情都是可有可无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看不懂身边人的感情需求,太浓烈,让人难以理解。
可能和他成长环境有关。
小学时,父亲忙于事业,鲜少回家,母亲可以算得上独自养他长大,家里有保姆有管家,别墅里满满当当不缺人气,但母亲还是觉得孤独,他常看到她一个人在画室里坐着,一坐就是一天,好似一株养在温室里半枯萎的花。
他感觉不到父母之间的爱意,他们一家连合影都很少,仅有的一张还是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在他看来,父母从脾气到习惯都不相配,很奇怪竟然能走到一起。
可是这样的关系,能撑过一两年、三五年,绝对撑不了一生。母亲喜欢上了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和她一样喜欢艺术,经常出入美术馆和画廊,他长得并不英俊,却很有魅力,母亲没有藏匿心思,在儿子面前提起了他,眼睛里终于充满了光芒。
他那时年纪小,不懂母亲在说什么,父母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让他感到迷茫。
为什么成年人的世界一定要有爱情?
母亲的变化最终被父亲发现了,贺父勃然大怒,第一次停下了手里的项目,赶回了家,他气得浑身发抖,险些将别墅夷为平地,那是一段漫长的争斗,每天都有东西毁掉,每天母亲都会对年少的他说“对不起”。
最后还是母亲赢了,以爱为名结束了这段婚姻。
离开这座“牢笼”前,母亲问他要跟着谁。
他自然偏向于她。
管家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他看着空荡的房间想:充满爱意的家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比过去好一些?
他那时成绩很好,经常拿满分,学业表现被老师当作天才的典型,但他觉得人和人之间更为复杂,像解不开的谜题,他没有经验,不能给父母任何帮助。
随波逐流的下场格外凄凉。
他没有见到温馨的、母亲梦境里的家,却眼睁睁看着她跌入另一个地狱。
诅咒一样,不得善终。
母亲的第一段婚姻,像华丽无比的空壳子,第二段婚姻,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噩梦。
那个让她放手一搏的人,实则品性恶劣,是个不值得托付的人,连带着把他也卷入了旋涡。如果不是父亲在关键时刻接回了他,他估计自己已经消失了,消失在那座冰冷的宅子里,或者雨夜的公路上。
摩托车碎片插进腰间的时候,他想,原来感情是伤人的刀刃。
那天的沿海公路和今晚一样漆黑,唯一不同的,只有怀里的人。
方辞像他意外在广袤海洋中捞起的宝石,光芒温和,生长在被爱包裹的珊瑚群落中,偶尔有些迟钝,但很会给予爱意。
他察觉到了他面对感情时的逃避和懦弱,明明自己也很难过,却愿意把开放权限的权利交给他,相当于将那把“刀刃”放进他的口袋。
如果他愿意,无论是刀也好,糖也罢,他都接受。
他此刻才明白方辞之于他的意义,每一种感情都需要提示和指引,方辞用他的方式,教会了他正视感情。
也正视自己的欲望。
开心或不开心的情绪,是人之常情,发泄一下也没关系。
爱情本身也没有错。
这些都是他教会他的。
贺驰握着那截细腰,埋在他的颈边,像吸猫薄荷一样上瘾。
人活于世,皆是凡尘俗子,谁都幸免不了。
方辞勾起了他对爱情的所有念想,简单换了个称呼,就开启一场美梦,他现在,随时都可以再问自己一遍:
充满爱意的家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比过去好一些?
不用刻意探寻,就已经有了答案。
会的。
因为有他在。
湿润的指尖找准角度,方辞在他掌心化开。
他哄着怀里的人道:“宝宝,再叫一声好吗?”
方辞咬着T恤眼神涣散,呜呜摇头。
贺驰把他的衣角从嘴里拽出来,道:“叫吧。”
方辞眼泪欲坠不坠:“老公。”
贺驰亲了亲他精巧的喉结:“乖。”
两人的称呼终于匹配,也算得偿所愿。
一场风暴来得急去得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方辞有心想要奖励贺老师,但每次都因为给得太多让人食髓知味,停不下来。
两人从前座移到后座,浪涛声都没掩盖过车里的声音,骤雨初歇,方辞一只脚还翘在椅背上。
大晚上太刺激,他没受住,眼角鼻头都红了,收腿时忍不住踢了他一下,带着哭腔抱怨道:“讨厌,哪儿有这么追人的。”
贺驰猜到今晚事出有因,不过没料到是因为这个,他一把捉住他的脚,捏着纤细柔滑脚腕,将他拖进怀里,温声道:“那要怎么追,方老师教教我?”
方辞语塞,眼神满含控诉。
贺驰跟他捋逻辑,很耐心又很厚脸皮:“是谁先来勾引的,嗯?”
方辞欲哭无泪,怎么还成他不对了。
“不管,都怪贺老师,就是你的错,一勾就受不了,定力那么不好,难不成谁勾都会跟着走?”
气得宝贝都说胡话了,贺驰忍俊不禁,又怕再惹他生气,就说:“只有你,宝宝,没有别人。”
方辞耍赖:“我不信。”贺老师在他这里信誉度是零分了,刚才也说只要再叫他两声就放过他,结果呢,还不是没有。
却听贺驰道:“你得信。”
方辞:“……”
“这周次数太多了,贺老师把明天的预支完了,回家睡沙发吧。”他又道。
贺驰正色道:“这条不成立,方老师舍不得。”
方辞抓起抱枕扔到他怀里,撒够了气,蔫了。
对于他偶尔迸发出的张牙舞爪和小嚣张,贺驰全盘接受,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样子,没那么客气,会撒娇也会闹脾气,显得更真实更亲近。
而且哄他也很有意思,不确定的感性因素比确定的理性逻辑更有挑战性。
贺驰知道自己已经被方辞改造了,向着更丰富的、更有人情味的一面,这样的改变也很新奇,至少在过去几十年里,他没有想象过。
其实方辞也不是真生气,他就是害羞,就是想故意折腾他。
贺驰帮他把衣服穿好,方辞软塌塌的,像个娃娃一样任由他动作,偶尔冒出点坏水打扰他,被贺老师强势按住。
“不想穿?还要是不是?”
方辞:“……”今日份体力消耗殆尽,他还是不要挑战人体极限了。
穿好衣服,他们没急着离开,很有默契地放缓了节奏,贺驰打开车上的巨幕天窗,方辞顺势躺下,枕着他的腿看星星。
今晚是他们在东南亚呆的最后一晚,说来还挺舍不得的。
这样美好的夜晚,当然越长越好。
“我们以后还会再来吗?”方辞注视着星空,忽而问道。
贺驰道:“只要你想,随时可以。”
方辞:“没有航班怎么办?”
贺驰:“可以考虑入股魏林的私人机场。”
方辞:“没有假期怎么办?”
贺驰:“总会有的,地球离了我,照样能转。”
方辞抬眼瞧他,贺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让袁城他们听到就行。”
方辞眉眼笑成了月牙,想了会儿,又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了,追人不能耽误工作,这样不好。”
贺驰淡淡道:“那也要追到才行。”
方辞皱了皱鼻子:“哦,追到了就不珍惜啦?”
“那我追到了吗?”贺驰思路清晰,根本没被带跑,趁势问道。
方辞垂下眼睫,过了会儿,道:“还差一点。”
贺驰微微挑眉。
方辞勾了勾手,贺驰低头,他飞快地亲了他一下,道:“百分之九十五了,其它的,贺老师自己再想想。”
贺驰笑了:“好,我慢慢补。”
无论百分之多少,都不重要,进度条只用于提醒自己对他再好点。
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该是全新的,不需要设定deadline。
拥抱生命里的黑天鹅,要额外付出耐心,追人,是一辈子要钻研的课题,他已做好准备。
第76章 偏甜
距离方辞回国, 仅仅过去三天,袁城就在公司见到了方辞, 他挺惊讶, 抱着文件夹凑过去,问:“方经理,你怎么上班了,不继续休假吗?”
AP项目结束, 下一个项目还在评估, 这段时间事情不多, 袁城以为方辞至少还会再休一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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