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她们都哭了。
不久后全区都知道了状元。
全网更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说:“那大山里居然出了一个全区状元!”
“而且还是个垃圾的不行的学校!”
媒体炸了锅。
无数记者冲向那间高中。
大车小车一下涌进那个山间的小镇。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状元是从那颗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时宁翠柳还在李兰家里。
李兰一看外面的情况就让她别出去。
小镇的其他人看见这阵势,也跑来很多人来围观。
校长这时候也出现了,他直奔记者众,说这是他的教学成果,他们是能出状元的学校。
然而记者不管这些,只问状元在哪里,是什么人,怎么考的。
校长顿了顿,回答了李兰带宁翠柳考试的经过。
记者众惊愕。名校的老师,突然来小镇的高中教学,还带出了一个全区状元!
这是什么说法?!
平静的小镇沸腾了,闻到风声,很多家长都坐不住了。
这天李兰都没有出门,记者没蹲到她。
但第二天李兰怎么也得出门买菜。
她完全不管记者,拒不回答任何事情。
只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来这里?”
李兰定着视线回答:“我就是要证明我们大山的孩子不输任何地方。”
她根本不是大山出身的人,却已经把自己定位在了大山。
随后她扭头去了菜市场。
很多家长一看是她,当场围了过来,询问高考是什么回事、我家的孩子能不能给教好……好几个人甚至抓着她不放。
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人真正关心孩子的教育,真正思考过孩子的未来。
她又是眼睛发酸,浑身颤抖不已。
镜头扫过一张张人脸,他们的表情真实得惊人,充满着鲜活的贪欲,有人恨不得把孩子塞给她让她再培养出一个状元。
“够了!”
李兰怒瞪他们一眼。
她一回家,看见宁翠柳,不由得收了收怒火,转头看向了电脑,特别是网上的舆论。
网上很多说法,其中一条叫她血压爆炸。
有人说:“这次的状元出自一个落魄小镇,岂不说明我们的教育是公平的吗?”
评论全是赞同声。
李兰咬住下唇,眼睛含泪。。
没有比她更清楚宁翠柳的不可复制性,那是她们拼了命才努力到的结果!
可是她们这种学习条件得是多难才能实现呢?
根本推广不了!
这天,她以她自己的名义,发布了一篇几万字的长文,写尽了她这些年对教育的思考,她或许没有更好的方法,但这能阻止她揭露当下制度的弊病吗?
起初全网没有反应,后来一有人说是全区状元宁翠柳的老师发布的,这篇文章一下爆红,传遍了全网。
长文写的太真实了,句句刺痛人心,叫无数人不忍直视。
同时也叫一帮人怒不可遏。
因为她碰到了他们的利益。
次日,学生以及家长都爆发了抗议活动,要求进行教育改革,特别是教师送礼等等行为。
这其中,李兰有意无意写出的泄题问题更是令全区人愤怒。
她是没有证据。
但她的说法中,众人谁不能猜到?
事情的发生如同滚雪球,越来越大,最终惊动了管理局的高层。
作为发动人的李兰表现得非常镇定,事到如今,她又怎么可能回头。
宁翠柳却是担心她会被坏人盯上。
坏的预感确实应验了,教育局某些人将李兰告上了法庭,说造谣、寻衅滋事。
这件事又是惊动了全区。
对方的说法是李兰的万字长文涉嫌造谣寻衅滋事,她完全没有证据却引导大众以为教育局泄题,严重影响了教育局的公众形象。
这个说法明显就是胡说八道,然而法庭真的判了李兰有期徒刑六年。
全区震撼,很多只想着平静过日子的人都怒了,什么利益集团的人,居然只手遮天,视他们如瞎子!
可是他们是无力的。
哪怕舆论闹得这么大,李兰还是被捕了。
那天,李兰没有说话。
李兰的妈妈沉默地目送李兰。
宁翠柳哭红着眼。
最后李兰的妈妈拥抱了宁翠柳,说道:“这是她的选择。”
宁翠柳垂着头,咬牙切齿道:“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啊,我们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只是努力过好自己,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难道说一句真话,世界就崩塌了吗。”
她从来都是文静的孩子,此刻却狰狞着脸,好像现在要冲出去撕碎什么东西一样。
但现在的她们无法改变什么。
狱中,有人问李兰。
“你为什么想不开多此一举?状元的老师这个名头不好吗。”
“揭露现实大家只会感觉更苦,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底,你提不出更好的方法。”
李兰张了张嘴,沉默几分钟,最终道:“我会想办法。”
对方也是沉默,忽然道:“你们这种人,就是容易一把火把自己烧死。”
李兰笑了,如果你问她那时为何那么激动,她也不知道,回过神时,话也说了,文也写了。
而她并不后悔。
她这一生也就这样,但她最起码教出了宁翠柳。
就是担心她的妈妈……
一年后,宁翠柳来探望李兰,开口道:“李老师,我选了法律系,我一定会为你洗清冤屈。”
李兰欣慰地看着宁翠柳,像看着亲手雕琢出来的瑰宝。
宁翠柳总说是李老师拯救了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但李兰知道,那段日子里,真正得到救赎的是她才对。
是宁翠柳让她无处发泄的良知有了发泄的地方。
五年后。
李兰提前出狱,宁翠柳在门口等着她。
她们走在回家的路上。
宁翠柳还没说话,李兰就突然张口道。
“我想到了。”
“什么?”
“我们或许可以建个学校。”
“是吗。”
“我帮你吧。”
李兰被捕这五年里,该区改变了太多。
她的万字长文被管理局另一派系的人投以重视,以此为政治筹码之一,最终批倒了当时的管理局,所以她才提前出来了。
然而,宁翠柳默默地看向李兰。
见李兰头发黑白相间,面容衰老,宁翠柳止不住眼泪,恍然停下了脚步。
可是李兰却没有停下,她自顾自地往前走,察觉宁翠柳落后,还转头道:“怎么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宁翠柳当即点头,马上跟了上去。
电影走向尾声。
观众愣了愣。
电影的前期,是摇曳不安的良知。
电影的后期,是疯狂燃烧的良知。
这是一个不顾一切的改革者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人甘愿放弃一切,只是为了帮弱者发声。
w区管理局的人看完,陡然一个激灵。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一时间看完这部电影的人沉默了。
W区管理局的负责人面色僵硬。
外交部部长的徐不拘紧皱眉头, 五官挤在了一起。
他周围的气压低到了极致,其他人或面色沉重,或小心望着他不敢说话。
《百年教育》太狠了。
那个舟导怎么敢拍啊!
W区为了《导演卡特》举一区之力推广这么久, 但是这部电影却是落在W区头上的一把刀。
多么戏剧。
多么讽刺。
电影细节中揭露出来的背景情况, 甚至没有掩饰, 露骨地直指W区。
放在一般情况,W区电影部门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种电影上映的, 以W区人的自我审查程度, 他们也不可能拍出这种类型的电影。
他们碰不得的东西太多,行业的自我限制毁掉了一个个本该更好的佳作。
W区何尝没有电影人,何尝没有好的电视剧剧本,然而通常的情况是创作中的时候先自我审查了一波, 再然后送去审查, 又阉杀了一次,最后剩下的能有七分精彩,或许就算是成功。
电影部门高高在上、不谙世事,杀死一部部佳作, 让无数人的心血胎死腹中。别人若是问, 他们或许还要怜悯地说:“写出符合规定的佳作很难吗,还不是你们能力不足。”
刑不可知, 则威不可测。
大部人没有路,只能摸石头过河。
直到热血凉却, 升不起一丝冲动, 彻底没了内心的肿胀感。
W区分明是人口大区,其他娱乐业也还好, 电影市场却差得离奇, 原因可以说正在于此。不是简单的建电影院、宣传电影的魅力等做法可以解决的。
而在这样一个区, 竟出现了《百年教育》这种电影,他们该如何接受、如何理解?
范金看完《百年教育》愣了很久。
想当年他在电影中激发了人生的理想,励志上进,疯狂学习,就为了成为这一行的人,将这种热血传承下去,但是之后呢,进去了之后,他变圆滑了,小丑般滑稽地服侍上级,本意好像是争取权力,因为只有拥有权力,拥有话语权,你才能改变现状。
可是现在呢,自己还记得那时的初心吗?
权力不大,但不是也有了吗,自己都做了什么?
范金陷入沉默了。
他跟李兰一开始就有着共鸣,都曾努力考试,后来在无望环境中凉了热血,一度浑浑噩噩,活得漫无目的。是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么服从上级安排,要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他忍不住自问。
你为什么想发展电影?
是啊,为什么呢。
范金苦笑了一声,表情逐渐没有了滑稽的故作,露出了严厉的眼神。
他思考了片刻,道:“教育吗,这是一个大难题,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我们总是说人类如何如何进步,但有些难题,好像即使人类发展到终极阶段,都不会有真正的解决。”
即使找来人类史上最顶级的智者们,对此或许也只能摇头。
为什么呢,盖因问题出现在人类自身,出现在繁杂人性的贪欲,我们在话语上歌颂美德,却在行动追求利益,要解决问题,可能要解决人类本身。
当然,这话也是一种极端了。
大难题是存在,但也确实存在让大难题变成普通难题、简单难题的方法,或者至少可以遏制一下那些乱象。
问题的解决或缓解可能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百年的努力。
“所以片名才是《百年教育》吗。”
这是一种展望,也是一种要求,要我们以百年为目的发展教育。
范金心道:“可是现在的情况对大局长来说也是大难题吧,我们大张旗鼓地推广了这么久,总不能临时下架《导演卡特》,是该哑巴吃黄连,生生吞下,还是别有手段呢?”
他想起电影拍摄前周总的那段演讲。
周总说,赫尔格的投资规模取决于各区的文明程度,而现在《百年教育》揭露,教育正是文明程度的一大指标。
如果舟黎真是周总,那么周总拍这部电影,难道是要全世界卷起来,首先从教育开始吗?
“也对,毕竟教育是最基础的啊。”
周总对我们的要求未免太高了,开局就来个迎头一击,我们该怎么反应?
这个朋友还交不交?
范金笑了笑:“大局长会怎么看呢。”
同时,徐不拘视线投向了身旁的大局长。
大局长衣服上挂满军衔,铁血出身,今年六十八岁了,头发花白,留着长胡子,脸上全是褶子。
他视线定在荧幕上许久,眉头紧锁,双手好似因为愤怒颤抖不止。
这下连徐不拘都无法预料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了。
各区的管理局想必都有欺上瞒下的问题,大局长可能知道教育部的情况,可能不知道,但徐不拘无法判断,因为他毕竟最多是个外交部的部长,怎么可能知道具体的内政事务呢。
话说这次情况也有点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导演卡特》在给他们片源的时候相当拖延,好像故意卡着他们的审查时间,最后片源一来,他们就急着安排上映了,因为是大局长亲自的吩咐,所以他们其实……并没有进行审查。
舟导的电影大众有目共睹,或许也有几分松懈的原因吧。
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要被追责,好多人都跑不了。
只见,大局长默了半响,忽然转过头,盯着徐不拘,狠狠吐出两个字。
“泄题?”
徐不拘抖了抖,关注点在这里吗?
他回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电影的艺术虚构吧。”
大局长眼神更可怕了:“虚构?可我看的好真实,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教育部都在做什么,泄题这是正常高考可能发生的事情么。”
此时,一旁陪同观影的财务局局长冷汗直流,应激道:“我们该把教育部叫过来!”
大局长呵呵冷笑,怒斥:“叫他们滚过来!”
教育部部长已知大事不妙,然而想跑都来不及了,一群军服人冲进他家,二话不说把他押到了大局长面前。
大局长随即是一通破口大骂,激动得面红耳赤,差点拿枪毙了这玩意。
“其他的不说,泄题是真的么。”
教育部部长背脊发凉:“这、这个……财阀渗透得厉害,也许是区域安全部没有防范好,我们只是教育部,哪里抵挡得住财阀的手段。”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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