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拇指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事,急切地替石心辩护着,“殿下是喜欢华美的东西没错,他也有很多追求者。但我听别的花精说,曾经有月光精灵想要亲近殿下,都被他拒绝了。”
“月光精灵啊……”那可是传说中最美丽的生物了。安徒生抬起头,看向了白茫茫的天空,“他可真受欢迎。”
“汉斯汉斯~你听我说……”拇指拉着安徒生的衣袖,还想说什么,却被安徒生打算了。
“不,你听我说。”安徒生的表情显得十分平静,“石心很年轻没错吧?”
拇指点点头。
“他很英俊又富有,没错吧?”
拇指点点头。
“在不气人的时候,他……其实很有魅力和风度是吧?”
“没错!”拇指拼命点着头。
“那你说说看,一位年轻英俊又富有的大贵族,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权势,他身边会聚集着多少聪明又美丽的人?又有多少惊艳的面容和绝顶智慧的头脑想要靠近他?”安徒生说,“一个能够随时随地掏出新鲜玫瑰的男人,不是魔术师就是花花公子。”
“从平时他说的那些话来看,石心殿下的恋爱经验一定超级丰富!”
安徒生站了起来,拍掉了沾在衣服上的雪花:“七八位前妻可能暂时还没有,不过遍布全世界数不清的小情人十有八九是存在的。”
“所以,就算我再丑再难看,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安徒生轻轻叹了口气。夜莺的歌声再动听,也完全比不上大贵族花园里被精心照料着的各种珍贵花朵们。
拇指少年哑口无言。
反倒是安徒生故作轻声地说道:“走吧,这些事情太复杂了,想起来就觉得头疼。咱们还是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最近镇上发生的大事,让欧登塞的居民们人心惶惶。似乎从初秋时的“擀面杖”事件开始,一直到现在法特镇长被抓,一系列的混乱,使淳朴的民众们都忍不住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
越是靠近西郊的地方,行人就越是稀少。
等快走到法特镇长家的时候,路上就只有安徒生和不远处的一位行人了。
那人穿着不合身的外套,脚上的靴子上沾满了泥浆。他把帽檐压得极低,破旧的围巾裹住了大半个下巴,手中提着的木桶用一块肮脏的布盖着,走路的时候似乎很是费劲。
安徒生在经过他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微妙的味道。
等离这个人远了些,拇指突然爬到安徒生的耳边,轻声说道:“真是个屎人。”
“?”安徒生说,“那位先生可能只是忘记洗澡了。”
“不是。”拇指解释道,“你没闻到吗?他提着的木桶里装着满满的屎粑粑!”
安徒生的脚步顿了顿。这么冷的天,田地都冻住了,附近的花园也没什么需要施肥的植物,这个人提着一大桶排泄物出现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令人怀疑。
不过让安徒生在意的不是这个,他询问道:“你确定闻到了?那股味道浓烈吗?”
“真是臭死了,我隔着十几米的地方都闻到了那股气味。”拇指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汉斯你怎么了?你居然什么都没闻到?”
“我只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问道,程度就像是轻微的汗臭味。”安徒生说,“召唤出你最锋利的植物戳我一下!”
拇指手中绿光凝聚,形成了一颗(花精)拳头般大小的仙人掌。仙人掌的体积不大,可是上面布满了尖锐的细刺:“这可是被我强化过的。”说着,拇指用仙人掌戳了戳安徒生的侧脸。
“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尖刺碰触到皮肤时是有轻微感觉的。”安徒生拔掉了几根粘在脸上的刺,若有所思说,“触觉和嗅觉失常了,视觉和听觉暂时正常,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次等感知削弱诅咒?”
他仔细回想着今天从起床后发生的一切。
起床后,他闻到了玫瑰的香味,吃饭的时候也能品尝到牛排的味道。出门他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时,皮肤上感觉到刺痛的凉意证明了当时他的触觉没有出现问题。
“难道是诱发诅咒?”安徒生喃喃说道,“是之前在芙拉瓦家里不小心沾上的吗?”他摇了摇头,觉得十分不解,这种诅咒除了能够让人的某些感觉大幅度减弱外,并没有其他的效果。
以他现在的精神力程度,在几个小时内就能解除掉这个诅咒。
“汉斯快走。”拇指少年有些着急地说,“我看到图里帕小帅哥了,他们家门口停了好多的马车,他马上就要走了。”
好几辆马车停在法特镇长家门口。
停在院门口结实的运货马车上堆满了各种箱子。箱子被匆乱地堆在一起,最外面只潦草地用几块灰扑扑的布料盖住。车夫们都很面生,来回忙碌的仆人们安徒生也从来没有见过。
最里面两辆稍微宽敞的黑色马车后,悬挂着的贵族纹章略显简略。
透过车窗后黑色布帘的空隙,安徒生看到了法特夫人忧郁的侧脸,她身边坐着一位年迈的女性,正轻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法特镇长的岳母来接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了。
安徒生看到图里帕.法特正在门口跟人交谈着。他穿着深灰色的外套,脸色苍白得犹如每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他撑着拐杖,整个人透出了一股柔弱的感觉,看到安徒生走近,图里帕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
“安徒生先生,你好,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表示感谢。”图里帕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没有什么力气一样,“是你救了我和我的母亲,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无法活下来。”
他想要从门前的台阶走下来,旁边的人立刻扶住了他。
“图里帕,你待着别动。”安徒生发现说话的那人是古尔堡上校。上校用慈爱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家庭惨遭巨变的青年,“我来介绍你跟汉斯认识。”
安徒生走到了图里帕的面前,两人举起帽子互相示意问好。
“我知道你们肯定早就见过对方了。”古尔堡上校对安徒生点点头,“汉斯,图里帕虽然没有去学校念书,但是他一直在家学习。特别是自然科学和现代医学这两门课程,是受到很多家庭老师的称赞的。”
“图里帕,汉斯最近获得了皇室资助金,马上就要去斯拉格尔斯学院学习了。”古尔堡上校的脸上带上了几分骄傲的表情,“他可是近百年来欧登塞第一位获得皇室资助的年轻人,就连王储殿下都对汉斯称赞有加,他今后一定会成为欧登塞的骄傲。”
“你们两位都是镇上优秀的年轻人,今后可以多交流一下。
古尔堡上校直白的夸奖,让安徒生感到了羞涩。
“您过奖了,我还只是位学生。”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对图里帕伸出了手,“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被介绍认识呢,你好,法特先生。”
图里帕的目光扫过了安徒生泛红的脸颊,伸出手,用力地握了一下:“你好,请叫我图里帕。”他顿了顿,说话的速度放缓了些,“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
安徒生感到对方手的温度很低,他点头说道:“请叫我汉斯就可以了。”
图里帕身后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摆设几乎都被搬空了,安徒生低声说道:“我很抱歉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真希望当时我能早一点发现……”
“该感到抱歉的不是你。”图里帕摇摇头。
安徒生沉默了下来,对图里帕来说,他生命中那位慈爱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这样的悲痛安徒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对方,也许对图里帕来说,任何的安慰都是无济于事的吧。
“汉斯,你要是没事可以过来帮忙一下。”古尔堡上校说,“图里帕会暂时留下来处理不动产的事情,他腿受伤了行动不便,家里除了一位年迈的仆人以外其他仆人们都跑了。”
“我会过来帮忙的。”安徒生说,“只要图里帕不觉得我的来访太过冒昧的话。”
他心里总觉得有些许的愧疚感。
其实自己早就察觉到了法特镇长的不对劲,如果早一点儿告诉达克或者石心,说不定法特一家的悲剧就可以避免。
图里帕低头看着安徒生说:“我很期待你的来访。”他浅棕色的眼睛和对于男性来说显得过于清秀精致的五官,让此时的图里帕看起来有种异样的美感。
怪不得,安徒生心里想着,怪不得拇指对图里帕念念不忘。
他的确是位挺好看的男人。
安徒生感到自己胸前口袋微微动了动,应该是拇指探出头在偷偷窥视。
法特夫人没有下车,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只是隔着窗户对安徒生表示了感谢。
马车慢慢地开动了。
法特夫人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这座充满了回忆的房屋。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图里帕挥舞着手中的小手帕。
安徒生突然转头,就看到了图里帕脸上那来不及掩饰的悲伤表情。
“你……”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涌上了安徒生的心头。他来不及解释,立刻扑向了图里帕,两人一起向屋内倒去摔在了地毯上。
与此同时,一大坨散发着臭味的液体落在了刚才图里帕站立的地方。
角落中藏着的人跳了出来。他一手提着装得人体废弃物的木桶,另一只手中拿着粪勺。他飞快地用粪勺舀出那些提神醒脑的棕黄色液体,企图再次袭击图里帕。
“杀人犯的儿子!杀人犯!”他高声喊着,“你不配,你不配!”
一旁的古尔堡上校惊呆了。
他上过战场,见过匕首和燧发枪,见过陷阱和炮弹,可是这样凶残毫无人性的生化武器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因此在第一时间里,古尔堡上校并没有反应过来。
安徒生迅速起身关上了房门,他隔着门喊道:“绊倒他!”
袭击的人正是他和拇指刚才在路上碰到的那位,对方只是普通人,看起来根本毫无武力。可是迎粪而上的英勇举动就像视死如归一样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强健的内心。
绊倒对方的话,他手中木桶内的东西会洒落在地。
到时候再趁机制服,难度会小得多。
古尔堡上校立刻反应过来,绕到了对方身后,用力踢倒了他。几名侍从趁机踩住了那人的身体,再用长树枝把粪桶滚到了一边。
安徒生松了口气。
“好了,他被抓住了。”他感到图里帕站在了自己身后,似乎是想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看外面的情况,“别担心。”他安慰道。
对方一定吓到了吧。
突然,安徒生听到了几声极其轻微的吸气声。如果不是他的听觉因为超凡而变得敏锐,那微小到极点的声音会被他就这么忽略过去。
“你……”安徒生背对着图里帕,缓缓问道,“你是不是在闻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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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徒生:我是什么时候中的诅咒!连仙人掌砸脸都感觉不到疼痛。
拇指:确定是诅咒而不是被石心殿下的厚脸皮传染到了?
安徒生:厚脸皮也能传染?
拇指:有句东方谚语是这样说的:得了厚脸皮,一个传染俩。
安徒生:……
第73章 破碎
这是个有些尴尬的问题。
图里帕却干脆的承认了:“是的, 我是在闻你的头发。”他顿了顿,用温柔地语调问道,“你介意吗?”
“当然介意!”
安徒生跳到了一旁, 拉远了和图里帕之间的距离:“请不要这样!”作为一名男孩子,他一点儿都不想被另一名男孩子闻来闻去。
“抱歉。”图里帕眼中划过了一丝遗憾, “请原谅我的失礼, 但你闻起来实在是太美味了。”
安徒生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我已经有很多天什么都吃不下了。”图里帕的目光落在了安徒生白嫩的脖颈上,“你出现在我面前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闻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他浅棕色的眼睛里微微闪着渴求的光芒:“我突然就饿了。”
安徒生皱起了眉头。
对方的眼神还是话语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图里帕想要靠近些,可是安徒生防备的眼神, 却让他举起了手,“好吧, 请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多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你自己什么都没闻到吗?”
安徒生迟疑地抬起手臂闻了闻。他突然反应过来, 在次等感知削弱诅咒的作用下,哪怕他现在香得像是淋上了柑橘红酒酱汁的圣诞烤火鸡,他也什么都闻不出来。
“真的很好闻?”他疑惑地问。
“嗯。”图里帕指着外面说, “至少让我忽略了袭击者的味道。”
“暂时别走好吗?”图里帕放轻了声音, 连眼神都变柔了很多,他咳嗽了两声, 瘦弱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 “请留下来吃些点心吧, 我觉得, 只有你在的时候,我才能稍微吃下一点东西。”
“到底是什么味道?”安徒生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香料的味道。”图里帕深吸了一口气, 回味般地说, “调味红酒, 洋葱, 胡椒还有……”他一边说一边咽着口水,连浅色的嘴唇也变得微微红润了些。
等等!安徒生感到不可置信。
图里帕描述的味道,正是他刚才午饭吃的小牛排的味道!他一路步行过来已经过了这么久,午餐的香味怎么会还残留在自己身上?
是图里帕的嗅觉太过敏锐,还是自己的午饭有问题!
安徒生脸色微变,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一声闷响。他转头看到图里帕倒在了地上。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是白纸,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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