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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十一月四号,下午。
阴天,大风。
一百万游戏约定时间过去十分之三,乱步裹着自己的防寒外套蹲在警视厅门口,路过的的人看见他上前询问,他也不回答。
因为曾就读警察学院的关系,很快地有人认出了他,没一会儿,整个警视厅内外遍布窃窃私语,还有两三个想上来找他麻烦,但又被同伴拉住了。
乱步很讨厌这种声音,这种声音就像怪物的呓语一样让人害怕,如果是平常他根本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但现在不行,如果他不想和这些怪物们生活,如果他想跟着太宰他们,那么,他得完成这场游戏。
坚定了想法的乱步紧紧缩成一团,安静地等待着,终于在午后上班时间,他等到了他想等的人。
刚出外勤回来的萩原研二一身硝烟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一个眼熟的少年扑到地上,他想起了少年的名字,“……江户川?”
乱步神情很严肃。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萩原研二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地坐在地上,“你说,如果我知道的一定会回答你。”
碧绿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睛,乱步一字一句道,“你的银行卡里有一百万吗?你愿意花一百万买你自己的命吗?”
萩原研二:“……哈?!”
*
十一月五号,上午。
小雨,无风。
警视厅外的甜品店里,早高峰过去,檀真昼端着两份新鲜出炉的大福和热咖啡放到太宰面前。
太宰说了一句我开动了,就抱着大福啃起来。
檀真昼撑着下巴把热咖啡挪到太宰面前,而拿到高额工资的太宰毫无压力地啃着大福。
“你那边都处理好了?”
檀真昼摇头:“一百万又不是小数目,对方虽然很着急想要货,但一时间攒不起那么多的钱。”
“当然会着急了,毕竟左右手出马却没能带走任何一个警察,眼看着那两个聪明的警察就要顺藤摸瓜把他们老家抄了,现在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主动出击,尽快地策划第二起狙杀计划。”
太宰把檀真昼放凉的咖啡一口闷掉,然后继续分析。
“嘛,按照这个米花町的犯罪率,为了筹钱,他们也许会直接去抢银行欸,呐呐,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猜中了他们的行动时间,那晚上就不带乱步吃饭了!”
檀真昼毫不犹豫地拒绝,“才不要,这种赌局你肯定会赢的。”
太宰更沉重地叹息,露在外边的左眼阴郁地半阖着,“为什么我们一定得带着那家伙吃饭呢?”
檀真昼思考了两秒,“大概是他能和小樱花玩到一起?”
太宰:“……”
“如果他不在的话,就得我们两个中的一个人去喂小樱花了。”
太宰一顿,语气变得深沉而凝重:“我宣布我认可了,从今往后乱步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檀真昼:“……”
倒也不至于,小樱花知道了会哭的。
*
同一天,晚间。
雨转阴,微风。
全市电视台统一插播一条新闻:米花町一家银行的运钞车被劫,劫匪在逃。
*
十一月六号,上午。
阴,微风。
东京市郊区,某废弃仓库内,全副武装的劫匪按照约定带来了崭新的钞票。
一个小时后,琴酒接到了太宰传来的关于失窃炸弹的相关信息,以琴酒为首的追击团体顷刻出动;同一时间,捧着炸弹回家的劫匪收到匿名的逃跑协助短信。
顷刻间,围绕东京都的炸弹防守保卫战正式打响。
某个出行方便的路口,靠在车后座的太宰懒洋洋地打着游戏,负责保护他的苏格兰端着电脑为前线的琴酒提供实时定位,报点声与掩盖在发丝之下的,窃听器传来的枪战声融为一体,而后一起被太宰忽略。
*
同一天,下午。
阴,微风。
警视厅爆处组,萩原研二收到炸弹邀请函。
全员警戒,信息组开始尝试破解邀请函发出地。
乱步蹲在忙成狗的萩原研二面前,不死心地发出不知道第几次询问,“看吧,我就说真的有炸弹,那么现在你有一百万了吗?”
捏着炸弹邀请函的萩原研二:“……”
谢邀,但是心情很复杂。
*
十一月七号,八点。
阴转晴,大风。
狭小但不会被警察偷袭的破旧旅馆里,其中某一个房间内,搁置在地板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榻榻米中央摆着鼓起的三张床铺,却没有一个人肯蠕动一下捡起那只响动的手机,直到它因无人接听挂断。
一分钟后,远在半个城市外,刚刚结束晨练的苏格兰接到了琴酒的电话。
“那小子呢?”
苏格兰沉默了片刻,试探性回复:“在他妈妈家里吃饭?”
琴酒:“……”
苏格兰:“……”
“给你三个小时,”琴酒冷漠中带着咬牙切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带到安全屋来。”
十一点,跟在苏格兰身后的太宰倦怠的打了个哈欠。
找人找了两个半小时,最后飞车卡点赶到的苏格兰累到不想说话,他疲惫地推开安全屋的门,下一瞬,一颗从伯莱塔射出的子弹擦着太宰脖颈没入不远处的墙体。
高速旋转的风流带动发丝,没反应过来的苏格兰骤然缩紧蓝瞳,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是面无表情的太宰。
“炸弹的地点已经确认,现在需要你去回收。”琴酒冷冷道。
太宰的声音平静无波:“这不是我们约定好的工作内容,而且从伏特加把工资打给我那一刻起,我们的雇佣关系已经结束了。”
琴酒没说话,手里的枪直指太宰。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毫无畏惧的太宰突兀地笑了一声,阴郁的鸢眸平淡地掀起,“行吧,就当做是售后服务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安全屋重新安静了下来,琴酒看着手里的枪,好久都没有动静。
伏特加期期艾艾地走近,“……大哥,我们也出发?”
琴酒侧目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我刚刚瞄准的是他的肩膀。”
伏特加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
“啊?”
第10章 “只是太有默契了啦。”
室内没有风。
这么近的距离。
太宰也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
但——
他没有受伤。
车窗外景色飞驰,琴酒阴沉地垂下目光。
他很了解自己,他绝不会因为对面站着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而心神震撼,从而导致枪法失真,也就是说,这也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而同样不合理的事,短短几天时间,接连发生了好几起。久经沙场的直觉疯狂为他发出警报,他开始完整地梳理所有事情:
最初,是半个月前,一封来自港口黑手党的信件传到那位先生手中,随后,信件附带的订单委派到他手中,由他全权负责相关事宜。
紧接着,就是最不合理的炸弹失窃事件。
炸弹丢失后,一位名叫太宰的孩子找到了他,声称愿意以雇佣的形式帮他找回丢失的东西。诚然,他确实很聪明,对人心算计十分到位,轻而易举地帮他追回一大半的炸弹,那位先生对他很感兴趣,为了不引起他的警惕,伏特加每天都在给他发工资。
最后是昨天,最后一枚丢失的炸弹浮出水面。
负责调查的太宰给出追击的信息,然而本应该简简单单的追回行动,却变得十分复杂,拿到炸弹的小喽啰简直像是被神明垂怜一样,一次又一次,次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他们的伏击。
这也是他们至今都没能带回最后一颗炸弹的原因。
这显然,也是不对的。
不,应该说,整件事情都是不对的。
横滨是一座排外的城市,港口黑手党不应该向他们订购武器,起码不应该只是通过邮件订购——骤然明白过来的琴酒猛然抬起头,对旁边的伏特加喝道:“把太宰所有的任务汇报都给我。”
然而话音刚落,平稳前进的保时捷忽然猛地一颤,琴酒抬起头,帽檐下的瞳孔骤然缩紧。
在他的余光里,高速行驶的车窗边,赫然伫立着一道白色的人影——
十一点三十分。
冬日的暖阳穿破云层,警视厅接到报警电话,称东京神谷镇一号街发现炸弹——这和萩原研二收到的炸弹邀请函的内容一模一样。
于是,爆处组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紧急出动,在警视厅窝了三天,并预言了炸弹的乱步获得一同出发的资格。
出发前,不知怎么地,松田阵平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那是一种由心而生的恐惧感,就好像感受到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失一样,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起眉,眼角余光扫过蹲在角落生闷气的乱步。
乱步用尽全力试图说服萩原研二了,但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开玩笑,甚至还有人认为那封炸弹邀请函是他发的,还让他少弄恶作剧。
怎么可能是他呢,明明事实都摆在眼前了,那群人是笨蛋嘛——这个念头刚兴起,又转瞬熄灭。
不,不能那样想。
母亲说过,不要觉得他人很愚蠢,重要的是大城市这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是聪明的?[1]
但,就很气。
气得饭都少吃了一顿。
所以说,为什么那群混蛋警察大人明明都看到了都知道了,却还不提前行动?
不明白的乱步蹲在角落自顾自生闷气,气着气着又想到了会跟他玩游戏的太宰和檀真昼……
在此之前,会跟他一起玩的只有死掉的父亲和母亲。
握着手机,乱步强忍着想给太宰和檀真昼打电话的冲动。
“请问,你之前说的,一百万还算数吗?”
一道声音突兀地传进耳朵,乱步侧过头看到了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揉了揉自己的卷毛,墨镜掩盖目光,让人分不清他现在的神情。“就是你之前说的,一百万换hagi的命,这样吧,如果hagi真的出意外,而你救了他,那我就给你一百万,怎么样?”
沉默一瞬展开,乱步缓缓立直身体,碧绿的眼眸看着面前的松田阵平。
简短的几秒钟,却好像无比漫长。
反应过来的松田阵平懊恼地不知道该怎么收回自己的话,江户川都还没成年,如果拆弹有意外他又能做什么呢?不,这应该只是他自己胡思乱想,以hagi的拆弹技术,这应该只是普通而平常的拆一次弹而已。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想要收回前言,乱步却已经抓着学生帽一跃而起。
“就这么说定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幼驯染的!”
松田阵平:“……?”
十一点四十分。
太宰在苏格兰的陪同下,来到神谷镇一号街的高级公寓楼前。
疏散的警察还没有到,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市民一如往常的出入公寓内。
太宰刚要进去,苏格兰叫住了他,“波本和黑麦在附近的狙击点策应,我负责接送你,在你下来之前,我会一直在车里,另外……你会拆弹并回收吗?”
太宰歪头想了想,摇头,“完全不会哦。”
苏格兰:“……”
苏格兰:“…………?”
“算了,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苏格兰叹息着,他伸出手要拿回刚递出去的拆弹工具箱。
然而,太宰没有应答,那双鸢色的眼眸静默地望着他,忽然道:“你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
“没什么。”太宰随口敷衍着,随后一手拎着工具箱,一手开始谷歌拆弹小知识,毫不犹豫地上楼了。
十一点五十分。
疏散人群的警察抵达现场,慌张的居民按照警察要求依次撤离,随后爆处组警员就位。不远处的苏格兰看到出警的是好友萩原研二,刚松一口气,就接到了琴酒的电话。
嘈杂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确保太宰那小鬼的安全,如果无法做到,那就优先保护他的脑子!”
琴酒咬牙切齿的声音让苏格兰起了疑,刚要问,就听到电话那头一阵车辆追逐翻到的爆炸声,紧接着,一连串的枪声此起彼伏。
“另外,”电话里的声音里带上奔走激-战的疲惫喘息,“让波本和黑麦转调支援,地点是——”
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只剩下一串忙音。
空无人烟的郊外,疾风肆虐着。
翻到的保时捷作为最后的掩体抵挡着风势,而车的另一边是生死不知的伏特加。琴酒看了一眼被削成两半的手机,再度举起手里的伯莱塔,而他面前站着的仅仅只有一个白发青瞳的檀真昼。
“来自横滨的异能者?”
檀真昼没回答。
琴酒磨了磨后槽牙:“果然是你和太宰合伙摆了我们一道?先是合伙以假信息采购武器,而后盗走武器索取赔偿……”
琴酒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都被两个十岁出头的小鬼演了一波又一波?
——他承认,最初在确认太宰没有武力值时,他是放松了一些警惕,但空手套白狼的人都没这俩缺德,他们简直是只逮着他一个人在薅羊毛!
堪比控诉一样的话,罕见地让檀真昼死掉的良心感受到一丝羞愧。
逮着一只羊薅真的不是他的本意,于是,他开口解释:“其实并没有合伙。怎么说呢,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商量过,只是太有默契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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