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垂眸端手:“终是福大于祸。”
师江飞快地看了过来,唾沫星子接踵而来:“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被绑生命垂危的又不是你,喝凉水不塞牙,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童嘴角一抽,特识时务地决定不与差点丧命导致大姨妈提前的人计较。
师江见他不说话,那股子邪火慢慢就淡了,但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小童:“我现在身体不在状态,如果被突然冒出来的恶鬼什么的伤害怎么办?”
小童歪了歪头:“身体不在状态,您可以用符啊。”最后的语调一扬,反问的语气。
师江眼角一跳:“听这架势,你还要离开?”
真就一点活路不给他留?!
第68章 黑暗的杀机!
小童恭谨低眸,乖顺垂首:“在您身体恢复之前,我不会离开。”
师江抬眸看向窗外,一颗杨柳树根粗壮,斜斜垂下枝条,如同安静的表面外壳下,隐藏着破涛汹涌的内里世界。
古老的客栈坐落于山上,宽阔的阳台能看见周围陡峭的山崖,这是一座建在悬崖峭壁边上的客栈。
的确如师江所说,养好了身体之后,小童与他告别离开。让他纳闷的是离开前再三叮嘱让他不要离开,而最奇怪的,他的手机从小童离开之后,便没了信号。
所以接下的日子,很是无趣。
师江打算应了之前调查客栈一事,下楼吃了个饭。
中了迷药的这段时间,一日三餐皆是小童打好送进房间里。再一个,他身体没劲儿,一直在房间里。这间客栈的卫生间公用,所以每次师江想上厕所,便会厚着脸皮喊来小童。
时间一长,师江倒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小童离开之后,他反倒松了口气。
当师江走下楼梯的时候,本应该人烟稀少的古楼客栈,出乎意料的人多。
奇异的感觉从脊背爬上,又是曾经熟悉的感觉。
师江皱了下眉,耸了耸肩,继续自若地走下楼梯。
刚才这些人瞅着他。
可每每师江往人群里看去,那群人的视线却落在与之同桌人的身上,让师江一度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掌柜的。”入乡随俗,是叫掌柜的没错吧。
柜台里是个年长的男人,他的额头上尽是岁月带来的风霜痕迹,如沟壑田地般的抬头纹,浑浊的双眼却露出几分精明。
“什么事?”
师江抬头望着柜台上方吊着的有了年头的木牌子,上面写着一些看不懂的繁体字。
他不禁流了些汗,不想暴露自己文盲的气质,轻车熟路地问道:“有什么招牌的菜介绍两个。”
未了还补充一句:“除了牛肉、狗肉,甲鱼,其他的都行。”
不吃以上这些东西,很容易便能让人猜出师江的身份,大堂里的其他人时不时扫来视线,然后状作无意地继续吃。
老头子缓抬眼皮:“知道了。我看着安排。”
“谢谢。”
好在小童走之前,给他留了一笔现金用来支付。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坐落在悬崖之上的古楼,某些现代支付根本没办法。
届时他不是饿不饿死的问题了。
如果没有现金,他可能会去山里打野。
具体什么时候能吃上肉,全看祖师爷保不保佑!
跟荒野生存没两样。
而且手机还没信号。
师江寻了个不惹人关注的角落坐下,就在他坐下之后,那股被古怪视线打量的第六感倒像是消失了,松了口气。
抛去这间古楼有古怪之外,山外面的风景还算不错。
清晨,第一缕阳光争先恐后地出现,雾郁也随之飘至山顶,新鲜的空气沁人心脾,伴随着几声古怪的鸟鸣,衬得人间天堂也不为过。
能给人吓死,可不就是“人间天堂”!
师江等待上菜的同时,观察周围吃饭的人。大堂里有老人、男人、女人还有稚童,他们脸上神色各异,都是两两成堆。
所以同师江一样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就显得格外注目。
师江只看了一眼便自然回过视线,无聊地搓着手里的筷子,时不时喝口水,没有手机打磨时光。
等得久了有些不耐烦,师江耐着性子来到柜台,问道:“我的两个菜还没好吗?”
现在大堂里座无虚席是没错,但他们桌上都有菜,只有他一人桌上是空的。
老头子头也没抬:“正在做,小伙子不要着急。后台厨师为了你这道菜,厨具都掂冒火星子了,多有点耐心。”
师江:“……你觉得自己很幽默?”
老头子这次连理都没理。
他放柔了语气:“老先生,不是我想催您,您别看我年轻,早早就有了胃病,不吃东西胃痉挛。”
老头子“啊”了一声,从后面的柜子上拿出一袋面包,已经开了封,扔在柜台上。
“吃吧,不要钱。”
师江眯起了眼,眼角弯出一个弧度:“谢谢,您真是一个好人。”
有吃的就行,不嫌弃。
师江绝对不承认喜欢免费来的食物!
师江特君子地抽出一小块面包,“我拿一块垫垫底子就好。”
“行。要不一会儿上菜吃不下了。”
师江啃着面包往自己桌的方向走,走着走着,那道被人注视的目光似乎又来了。
这一次他觉得汗毛直立,四处观望,将一圈人看了个遍,那道诡异的感觉并没消失。
师江装作无事人坐下,心里却在盘算着此处的确诡异。
但他的专业家伙事落在山院,手里只有数不胜数的符纸。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不靠谱的爸给他安排在古楼客栈里,想来也没多大危险。
菜上来之后,师江惊奇地发现很合胃口,本以为偏僻小店里的饭菜,能入口已经很不错,结果出了奇的美味。
似乎等久点,也不是多大的事。
吃过饭后,师江打算将周围摸清,客栈里大大小小的位置是做什么的,都要搞清楚。
师江为此定了计划。
一,熟悉客栈。
二,眼熟大部分人。
三,晚上打包饭菜回房间吃。
主要还是第三条。于是,趁着新鲜劲儿没下去,师江决定忘掉第一、二条,又叫了几个菜,打算回房间里细细品尝!
因为那道时不时落在身上的诡异视线,让师江一顿饭下来心惊胆战,没吃多少,食不知味。
回房间就不一样了。
又安全又隐秘。
唯一不足的是老板要求吃完饭菜之后,当天夜里把碗碟送回厨房。
师江表示理解,盘子什么的,都洗完了之后才算一整天的工作结束。
于是,在品味完美味的食物之后,师江打个饱嗝,捧着碗碟餐盘,下了楼。
也许是夜里深了,走廊四下无人。看着充满年代感的客栈,师江的心里毫不意外地浮上一个人的身影。
师江心脏一个抽痛,只好闭着眼,等着那疼痛缓缓下去。他本以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可靠在墙上等了许久,迟迟没散。
好像一只阴魂不散的鬼魂,抬起锤子,一直在闷声敲打着他的心脏。
小童在的时候,师江知道自己隐藏得很好。
他也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忘却萧承颜,没曾想,只要剥开如莲藕外皮般的坚固,便能看到内里如孔洞的心。
“萧承颜,你的爱竟然能演出来……”
不愧是活了千年的“人”,难怪长了一颗不会跳动的心。
他的心、肝,脾肺,包括血液,皆是凉的。
也许热过,但也只是为了那颗头颅生前的主人而跳动过心脏。
怎么办,他真的好嫉妒。
师江疲惫地靠在墙上,后背冰凉一片。刚进胃里的饭菜也变得不再适合,变得恶心、变得想吐。
是萧承颜先来招惹他,如果可以,他希望从来没有过。
师江突然咳嗽起来,牵动着五脏六腑,突然胃里倒出一副酸水,多次吞咽口水,没忍住哇哇吐了出来。
手下盘子没有移开,所有的污秽,碗筷遭了殃。
师江的眼眶里充满了生理盐水,吐得昏天暗地,直到吐无可吐,胃里倒酸水。
“唔……”
他慌忙从兜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好在地板没有溅上污秽。
只是可惜了刚吃下的几盘好菜。
碗盘已经不能用了,他没想法考虑老板还能不能继续用,他看不下去,只能找到垃圾桶,扔了。
跑去卫生间漱嘴,然后下楼来到厨房。
路过长长又阴暗的走廊时,一道黑影极快地在师江身后闪过。
师江外感敏锐,大喝一声:“谁!”
微弱的灯光下,被拉长的黑影从黑暗的地方走了出来,此人的衣袖鼓囊,手里似乎拿着利器,步步紧逼。
师江瞪大了眼。
这是个人!
他对付鬼厉害,不曾与人打斗!
就在这时,厨房的拐角走出一人,“有人在外面?”
那人影一顿,趁着人没走出来,缓缓退回黑暗之中。
师江内心大大的草,草泥马欢快地从大草原跳到他的眼前,还能开玩笑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
老头子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师江:“还餐盘?”
这是一家夫妻店,外聘了一个厨师。
老奶奶平时负责刷碗,师江到的时候,老头子恰好也在厨房,听到传出一声怒喝,卷着烟斗,徐徐走出,吞吐着烟云。
“餐盘呢?”
“让我摔碎了,多少钱,我赔。”
老头子的脸色变得古怪:“……塑料的。”
师江歉意礼貌的笑也渐渐凝固在脸上,“总之让我不小心弄坏了,您出个价吧。”
刚才如果不是掌柜的突然出现,那人也不会选择轻易放弃刺杀,他说不定已经交代在这儿了。
这时,老奶奶走了出来,她的手还湿着,沾着些许洗洁精的泡沫。
笑着道:“没关系,摔了就摔了。时间长了都旧了,坏这一个也不碍事。”
“那怎么好意思,本来就是我搞坏的。”
“没关系的。”
在老奶奶反复的强调之下,师江歉意一笑,原本红润的唇色淡了几个度。
“给您添麻烦了。”
老奶奶借着照明不良的暖色灯光看着师江,脱口而出:“你的脸色很不好。”
师江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在意识到自己因为暴饮暴食隐隐作痛的胃,露出一个不太流畅的笑。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师江与他们告别回房之际,老头子放下手中的烟斗,浑浊的眼珠看着师江,语气平淡却充满力量。
“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暴饮暴食对肠胃不好,不要这样了。”
师江转身的动作一顿,心脏好似被猛地一击,涌上几股暖流。
在楼下的时候,吃完午饭又要了晚饭,那时他从掌柜的眼里看见了惊讶,他还笑眯眯地解释自己胃口大,不够吃。
原来拙劣的借口能被人轻易察觉。
在走之前,师江贴心地说:“客栈里不安全,您二位最好相伴而行。”
两个老人相视一眼,复又看着那道故作坚强的背影踏上楼梯,进了房间。
师江回到房间,细细盘对起刚才发生的一幕。
客栈里人多,人性复杂,难保有人见他吃穿不凡,起了打劫的想法。
又或者是临时起意。
不管是哪种方法,师江都确定这是个人。最主要的是,他没有与之对抗的能力。
那人的手里是有刀的,虽然不大,对付手无寸铁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难道我该坐以待毙?”
师江看向房门,总觉得那扇房门年久失修,很容易被人一脚踹开。
师江盘腿坐在床上,唇畔不满抿起。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等着小童离开。”
“他要是在的话,遇到这事,说不定还能征求他爸的同意,带我一起回去。”
师江喃喃自语:“靠山山倒,靠人人走……”
今晚不敢再睡,明早得想办法加固房门。师江冥想了片刻,像是呓语般念了一个名字。
“卞承。”
他的兵马,实际上却是萧承颜的手下。
房间里顿时昏暗起来,一股子血腥味扫在房间,从窗外渐渐飘出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直到卞承整个身体出现,师江盯了卞承半晌,看得卞承直紧张,“有什么事?”
师江歪了歪头:“解约吧。”
卞承一顿:“为何?”
“你是萧承颜的属下,当初留在我身边是为了监视还是什么别的,我现在已经不想追究了。
诚然,我现在与萧承颜已经分道扬镳,桥归桥,路归路,你也是一样。”
师江突然很想笑。
现在这场面,像极了离婚的两人分家产,剩下卞承这个“孩子”,他这个不合格的“父亲”,打算抛弃“孩子”了。
卞承的语气笃定:“你们并未分道,谈何扬镳?”
“看来你还不知道。”
要不然也不会留在他身边,没有离开。
卞承并未说话,师江筋疲力竭,“解约吧,我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这……”
卞承垂下眼眸,已经彻底化作玄色的指甲长而尖锐。
他知道,现在不表明态度,师江是真的要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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