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往好的想,乐观点不好嘛?现在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为什么要罚自己人啊——】
祁折忍不住打断他,呛声道,“万一呢?”
似是有些冲动的话随之响起,“万一是最糟的结果,云暮秋,你打算要我怎么办?”
他的后半句,近乎是一字一顿的缓慢说出口,眼神深沉而慑人,神情冷凛得叫人看得发怵。
突然被祁折如此发问,云暮秋惊得愣住,两只眼睛略显无辜的瞪圆,手指不自觉的去攥衣摆,话都不知道怎么回。
长明第一时间察觉气氛不对,火速带着银狼和药蛇退下,并唤退其他骁卫,短短时间就把跑场清干净,给两人留下空间。
祁折没想到自己这些时日里积压在心底的不安会轻易被激出来,他看着少年无措的模样,才恍然回神般心中发酸,他手比脑子反应快,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抱紧。
“宝贝,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是不是?”
缩在他怀里的人默默摇头,祁折稳了稳心神,知晓自己方才有些小题大做,“凡事往好的想没错,可有的事并不能这样算,秋秋,纵然当下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那日,我与你几乎是同时被算计进入圈套。”
云暮秋脑袋抵在他胸口,没有吭声,只是觉得他的话好耳熟。
祁折忽地笑了声,满含嘲意,“其实说到底,是我的错,明明说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自觉有把握的将你放在宫外,却没有做好万全准备。”
他得知陷入三重阵法尚能冷静思考,听到云暮秋被沈知机带走靠自己逃出来时,杀意险些席卷所有的理智,恨不得亲手将沈含语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云暮秋顿时抬起头,满脸不赞同,“哥哥你不要这么说,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乱跑。”
两人争论半天对错,祁折收尾,“还是怪影卫吧,他们不应该擅离职守。”
绕了半天绕回去,云暮秋无话可说,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们是因为这件事受罚,就有些自责,早知道当时不应该乱跑的。”
祁折也叹了口气,他原本不想提说此事,没想到小世子冷不丁想起桐拾莹星。
事实上,“宝贝,当真不是你的错,那日……”
他顿了顿,想到今日仍是九月初六,语气有些晦涩,“沈知机明知自己与长明身形有别,仍故意扮作长明的模样,是因为他清楚桐拾在,桐拾定然会察觉异样。”
他也可以就此没机会带走云暮秋,空手而归回到太后面前的理由照样拿得出手。
云暮秋不敢置信:“他故意露出破绽的?”
“南疆易容术只能改变容貌,无法掩藏身形,”祁折说,“被扮作的那个对象,熟悉他的人肯定会发现不对劲,沈知机做事比太后还要考虑周全,他岂会想不到这点。”
云暮秋觉得说不通:“他如果真的想放过我,为什么我要跟桐拾他们说话,他都不准,只让我写纸条。”
祁折状似无奈,揉揉他的脸,“宝贝你说呢?他到底是太后的人,做事岂能那般明显。”
“你独自出门,他碰上你不直接带走,任由你在店里磨蹭着给人留纸条,当真以为沈知机看不出来你的小把戏?”
凡事都在脸上写着的人,心思好懂得要命。
云暮秋张大嘴,觉得有被伤害到,合着小沈逗他呢?
“故意让你留下线索,是为了让桐拾他们加快找你的速度,”祁折洞悉般说道,“他无非是没算到你会阵法。”
听完他的话,云暮秋痛苦面具,忍不住嚎了两声,“好烦呐,你们怎么都这样?就我是个傻子,真过分。”
他话音一转,不由皱眉,“沈知机这人好矛盾,一边出手一边帮,他也不怕精神分裂。”
【到底图什么呢?感觉他活得好累。】
祁折未言,当然很累,只想游手好闲过一生的人,硬生生被他此生唯二重视的人拖得不成形。
“我明白了,”云暮秋举手发言,“他两年前选择帮太后夺权,之后索性一条道走到黑,但他的底线是你的性命。”
“他亲自把我带走,也是因为知道我对你的重要性,是不是?”
他家秋秋时不时的机敏便能一猜即中。
祁折颔首肯定,接着道,“我有段时日也对他的做法不理解,当日金銮殿上他亲口说出自己的定位后,我才清楚他一直以来的坚持。”
正如小世子曾说过,人各有志,如太后渴望权倾天下,自然也有沈希有那般眷恋平凡的活法。
云暮秋悻悻点点头,乍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哥哥,你刚才去见他,聊得怎么样?”
祁折不愿再多提,用三个字概括完毕,“送走了。”
云暮秋:“啊?”
【……行行行,你小子真是铁面无私。】
“不说那些了,”祁折垂眸打量他上下,“一身的泥难不难受?秋秋,我们回东殿沐浴吧。”
作者有话说:
说实话,感觉以秋宝的脑回路来说,他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折宝能听到心声 =_=
男大学生自有一套逻辑,谁能轻易撼动他的世界观呢?基本上每次都是——发现问题,被带走注意力,忘记问题
第73章 七荤八素
经他一说, 云暮秋还真觉出点不舒服,湿泥粘在衣服上风干这么久,有的地方开始结块,接触到黄泥的手背肌肤因为长时间没有换新泥, 也出现皲裂的痕迹。
他点点头:“好呀, 我们回去吧。”
说着蹦蹦跳跳自己要走, 祁折拉住他胳膊眼神示意,云暮秋看了他两秒,背手不让牵。
祁折自然的靠近小世子, 微弯着腰把自己的高度降低,眼神上瞥,略带仰视的角度由他做出来好似俯瞰, 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压迫感。
偏偏他语气低柔得像在恳请:“宝贝别气啦, 我以后断然不会再对你说重话,殿下心胸宽广,允我失态一回可好?”
云暮秋都没来得及发挥,被他一套组合下来怪懵逼的,“我没有生气呀。”
【爱之深责之切嘛, 我可以理解刚才祁扶桑的态度。】
他伸开双手,眼睛弯弯, “不要牵手,是因为我想让你背我。”
【只是没想好该怎么说呀, 谁知道祁扶桑反应那么快, 不给个机会, 上来就拿美色蛊惑我。】
“好, ”祁折也笑, “都听宝贝的。”
云暮秋迫不及待的爬上背, 开心的搂住他脖子,凑在他耳边邀功似的说道,“哥哥,我长肉了哦,感受到没有?”
祁折作势颠了颠他,深表赞同,“是没那么硌手了。”
云暮秋顿时皱脸,使劲扒拉祁折肩膀,要看着他的眼睛开口,“你胡说,我以前哪有那么瘦呀?”
祁折侧眸和他对视,唇角弯起弧度,“差不多,我第一眼见你,只觉人十分清瘦。”
听他说起初见,云暮秋歪着脑袋顺势回忆,“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很帅。”
“诶?不对,”他不满的伸手揪祁折的脸,“祁扶桑,为什么你对我印象是瘦不是帅?难道我这张脸没有吸引力嘛?”
眼看小世子要开始讨伐他,祁折当机立断转换话术,“怎么会?你的眼睛是我最先注意的地方。”
“哦~”云暮秋好哄的很,小脸骄傲道,“就知道没人能忽视我的美貌。”
【哪怕祁扶桑也不行,哼哼,我这样的帅脸,天底下打着灯笼难找一个。】
他骄傲没一会儿,又有点紧张的在祁折脸边嘱咐,“不过你可不能只喜欢我的脸哦,我都是喜欢你的全部。”
后半句说着说着竟有些惴惴不安。
祁折脚步微顿,偏头去看他,语气稍严肃,“不许胡思乱想。”
他眸含警告,略微沉着脸,却不像方才那么冷冽,倒显得有股子无奈纵容的意味。
云暮秋眨了眨眼睛,猝不及防的亲了一下他唇角,开心的露出小白牙,“我好喜欢你呀祁扶桑。”
祁折好不容易绷住的脸瞬间破功,眼尾上扬,含笑着宠溺道,“小脏东西。”
云暮秋伸手摸了摸他下巴,指着泥痕自豪的宣布道,“那你是大脏东西。”
他说:“我们必须是一起的。”
祁折应道:“好,一起的。”
“但是有些事,”云暮秋尽量保持礼貌的假笑,看向浴桶的另一边,“祁扶桑,我们可以不一起。”
【明明刚才前两次洗泥水都是各洗各的,怎么第三回换水就把浴桶也给换了?东殿的下人怎么回事呀?】
也不知是水雾氤氲得脸颊发红,还是羞得不好意思,少年整个像是煮熟的虾子,红得直冒气,唯有锁骨处的小痣格外显眼,深沉的一点墨色。
他眼睛本就亮,淡淡雾气萦绕着愈发透亮,“就算是情侣,彼此也需要私密空间,你越界了祁扶桑。”
【我云暮秋绝对不要跟祁扶桑这样的大色狼一起洗澡!眼珠子都黏人家身上,讨厌死了。】
祁折支着手倚头,斜靠在桶沿边不为所动,“秋秋你方才还说我们是一起的,怎地眼下便不行?”
云暮秋气哼哼瞪他,质问道,“你没有自己的浴桶嘛?”
【堂堂皇帝陛下,和我挤在一个浴桶里面,除了居心不良之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没有,”祁折装作可怜的耷拉下脸,“如今宫里人人知道你是未来君后,东西自然全归你。”
云暮秋头回听说这种说法,瞬间被吸引,“还有这种事?”【真的假的?】
祁折信誓旦旦的忽悠小孩:“是的,长明早早就吩咐下去了,浴桶都是我蹭你的光才能用。”
他每个字组合起来都很荒谬,但表情莫名给人很可信的感觉,以至于云暮秋当真顺着他的话陷入沉思,真假没想出来,人倒是被趁机抱到怀里。
待云暮秋反应过来,祁折已经从浴桶那头到他肩膀这头。
“!”小世子皱皱鼻子,忿忿道,“祁扶桑你真是诡计多端。”
祁折埋在他颈边,低低笑道,“秋秋这话好没意思,只许你主动,不许我亲近?”
他撤开些身形,神色似是有些委屈的轻轻抬起长睫,桃花眼泛着涟漪,发丝湿漉漉的搭在脸边,活脱脱是只勾魂摄魄的妖精。
男大当场傻住,被迷得七荤八素。
【我的天,这下谁还分得清祁扶桑和兔子精啊?云暮秋你小子好大的福气!】
“允许允许,”男大主打一个昏君作派,甚至主动在他鼻尖蹭了蹭,黏黏糊糊的说,“哥哥,你想亲近就亲近,我都听你的。”
闻言,祁折眸中闪过深意,搭在少年肩头的手缓缓下移,语气轻柔和煦,动作却逐渐加深力道,“殿下可要说话算话哦。”
一番缠绵后,云暮秋累得手酸,他是个会享受的,索性懒得动,任由祁折帮他擦干抱回床上。
【我这种废物何德何能跟祁扶桑比体力,一想到目前都没有动真格……我准备开始给自己未来的生活祈福。】
【不行,我觉得自己有必要精进武力,不然以后撑不住一轮多丢人呀,话说,男生之间怎么做那种事?没有了解过。】
【祁扶桑应该会吧,他什么都懂,肯定不会不知道,那听他的吧,反正我是咸鱼,安心摆烂~所以我要不要练武呢?】
祁折正半跪在床边给他擦小腿处的水,顺便捏捏他腿上的软肉,抬眸说道,“秋秋,日后闲下来多锻炼锻炼增强体质,临安渐渐冷了,以防感染风寒。”
“你是不是嫌我弱?”云暮秋瘪瘪嘴,反应很敏感。
祁折从善如流:“我嫌临安冷。”
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实在很难从中看出多余的情绪,云暮秋手指不自觉微微蜷缩着,“哥哥,你会不会嫌我什么都不懂?”
祁折没好气的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说过,不许胡思乱想。”
他立马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闷闷道,“感觉我的脑子总是昏昏沉沉,特别混乱,难道是两辈子的记忆太多,所以智商也被砍半了吗?”
祁折眸色微闪,回想起临走时师叔母特意叮嘱的话,算算时间,差不多了,“秋秋,你现在只需要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云暮秋维持这个动作,继续闷闷出声,“真的吗?”
【莫名其妙好晕,澄清一点,我说的是物理意义上的晕,不是脑子不清醒!】
祁折起身把人抱入怀中,安抚般拍着背哄道,“真的,明日秋秋醒来就是最聪明的宝贝。”
“好吧,”云暮秋慢吞吞的在他胸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听你的话。”
【已经很聪明了,还能多聪明呀。】
没过多久便感受到少年逐渐平稳的呼吸声,祁折等了一阵,将人放平躺好,细细掖实被角,借着房中夜明珠的光亮描摹他的眉眼轮廓。
少年生了张清丽脱俗的面容,平时笑起来显得乖巧可爱,闭眸安睡则有些清淡的恬静感,透着丝玉石淬冷般的疏离易碎。
祁折捋了捋他颊边的发丝,眸中装满温情,“傻宝。”
他耳边回响起惯来带点刺冷的女声,“秋秋的记忆有问题,应当是九转还魂阵对他有影响,我方才给他碗里放了几滴白蛇的血,约莫三个时辰后起效,六个时辰后恢复清醒,在此期间,你守在秋秋身边照顾好他。”
师叔母的话解决了祁折对小世子的一些疑问,相处这么久以来,他能够通过心声与说的话来了解云暮秋,然而有的事却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
比如最关键的前世死因,起初云暮秋说他是熬夜看小说猝死,后来却说身体状况糟糕住院,又比如他提及记忆里的事,总是一会儿说这件,一会儿提到那件,混乱但仿佛有他自己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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