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最后一题为什么这么难啊？”柯让撑着脸问。
方梓明“啧”一声，“这做题可不就是闯关么，难搞的肯定得放后边儿啊，要是上来第一题就难的你抓耳挠腮，你还写得下去吗？”
不无道理，柯让看着方梓明，“那这题你写出来了吗？”
“你问我？”方梓明气笑了，“再给我一个脑子我也不会啊，你懂不懂有个词叫放弃？”
“放弃吗……”柯让含着这个词，嘀咕在唇间。
方梓明又说：“在某些方面，放弃也是一种选择，你可以用思考这题的时间去检查其他做过的题，有舍有得，这样多好。”
柯让沉下神色，开始反复琢磨“有舍有得”这四个字。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在想什么呢？”方梓明凑过来。
柯让问：“有舍一定有得吗？”
“啊这，不一定吧。”方梓明一顿，“你不对劲啊，周末过得是有多不愉快？今早一来就耷拉着脸，一副看上去就活不长的样儿，我老早就想问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柯让张了张嘴，出门前他照过镜子，忧愁和烦躁都写在脸上，活像死了没埋，一看就是心里有事。
他深吸一口气，扯开嘴角冲方梓明笑道：“你再说一遍，我什么样？”
“得了吧你！皮笑肉不笑的，天王老子来了你也是一副活不长的样。”方梓明转过身，朝后桌女生摊开手，“小袁，把你那臭美的小镜子借我用一下。”
袁珂被他打断写题思路，咬牙切齿地从桌肚里掏出一个小圆镜，递交到手心并警告：“下课再还，我写题呢你别打扰我。”
方梓明比了个OK的手势，又转身将那小圆镜举在柯让面前，“你自己照照看？”
他举的位置不对，镜子里映得是窗外的树枝和蓝天，柯让伸手拿过镜子，朝里扣在桌面上，才说：“下午出成绩，我怕没考好，数学最后一题太难了，我没写出来。”
他拿沈东勖搪塞他的理由来搪塞方梓明，不同的时间地点，这理由倒是都符合情境。
“怕什么呀，都已成定局了，而且就一题而已，对你影响不大的。”方梓明无所谓地说。
听到“已成定局”这四个字，柯让一怔，之后的话都没听进耳朵里。
是啊，已成定局了，就算沈东勖不知道他爸的出轨对象是宋兰沁，可柯让知道啊，他是整个复杂关系里唯一一个明白人，也知道这事儿想瞒住沈东勖根本不可能，就算他费劲心思拆了宋兰沁和沈正安，但只要他还和沈东勖在一起，那么沈东勖早晚会见宋兰沁，早晚会知道，早晚会分手。
他无疑会是被甩的那个，又是被甩的那个。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总是被抛弃的那一方，自尊都被扫落在地，柯让不甘心，但要让他说分手，他又舍不得。
为什么他的恋爱不能有好结果呢？
倘若真的有舍有得，那他放弃了沈东勖之后，会得到什么呢？
思来想去，柯让想到的最能安慰自己的答案，或许就是一场不那么伤自尊的分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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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委屈哭哭
第46章 46｜撑破
拿到成绩条，好坏与否已经不太重要了，柯让只看了一眼自己的年级排名，便揉成一团扔进了笔袋。
刘敏之在讲台上说感想，夸大家进步很大，班级平均分进了年级前五，高二还剩最后两个月，希望大家继续保持。
“这周日下午一点在大报告厅召开年级家长会，回去都通知一下父母，一年能开几次家长会啊，尽量能来的都来。”刘敏之说，“实在太忙不能来的，让家长打电话跟我请假。”
柯让蹙眉，还没来得及思考，裤兜里的手机便一声震动，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与此同时，旁边的方梓明也炸出了声：“卧槽！我爸昨天出差刚走，要大半个月才能回呢！”
李创转过头来问：“那你妈呢？”
“我妈跟我小姨旅游去了，现在人在国外呢。”方梓明撑着脑袋忧愁，“烦人，只能让我姐跑一趟喽。”
提到他姐，柯让就想到了沈东勖，这次家长会郑妍肯定来不了，只能是沈正安来，如果碰上宋兰沁，到时候四个人八目相对，简直就是特级修罗场。
他要赶在这种尴尬场面发生之前就和沈东勖一刀两断，只要他俩不再是恋人关系，就算到时候双方碰上面，再怎么尴尬难堪，也早已分手撕破了脸，怎样都无所谓了。
“你妈来还是你爸来啊？”方梓明拐了拐柯让的胳膊。
柯让熄了手机屏幕，班里很少有人了解他的家庭情况，这种事他自己不主动往外说，也很少会有人问，何况方梓明高二分班时才来，这次也是分班后第一次开家长会。
他淡声答：“我妈来，我爸来不了。”
“哦。”方梓明不做他想，只点了点头。
柯让想了想才问：“晚上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吗？”
“问我啊？”方梓明十分意外，“怎么，今天沈东勖有事？”
“嗯，他有事。”柯让轻轻颔首。
“行嘞，那咱俩去吃二楼新开的窗口！”方梓明乐呵。
新开的窗口卖麻辣烫，非常受欢迎，去晚了就得排长龙，所以下课铃刚响没几声，俩人就杀出了教室。
一路狂奔到校园广场，路过正在滋水的喷泉，风把水雾吹到面上，柯让嫌弃地抹了把脸，步子慢下来，拧着眉头问：“你吃过吗？好吃吗？”
“没呢，但昨天大龙吃了，他说好吃。”方梓明也跟着擦了把脸，“快走，我不想排队。”
柯让点头，刚预备起步，就听见后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方梓明回头看见来人，无奈地咂嘴，“你不说他有事吗？”
柯让讪讪笑道：“可能忙完了。”
方梓明默默翻白眼，心想今天这麻辣烫估计得自己一个人吃了。
沈东勖两三步走到柯让面前，目光只在方梓明身上停留了一秒，他看着柯让说：“我给你发了消息，没看到吗？”
柯让嘴唇动了几动，最终只说：“看到了。”
沈东勖约他吃晚饭，让他放学等在楼道口，消息一收到柯让就看了，可他没回，如果要分手，总得有个感情淡化的过程不是么。
“我昨天就跟方梓明约好今天一起吃晚饭了，做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对吧？”柯让笑嘻嘻地说。
正准备悄悄开溜的方梓明浑身一震，一头雾水地看向他同桌，什么昨天，明明就是刚才最后一节课上才约的饭，怎么还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呢？
沈东勖闻言拧起眉，先来后到当然可以，他只是不理解柯让为什么已读不回。
他想问，奈何还有旁人在场，只好活生生将这点不满咽进肚子里。
柯让却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似的说：“新开的窗口人很多，慢了就要排很长的队，我们一下课就跑了，来不及回你消息。”
言下之意，就是很急，最好现在也别耽误时间了。
“所以有什么事之后再微信联系吧！”柯让看向方梓明，脑袋往食堂方向偏了偏，“愣着干嘛？你想排队？”
“啊哦哦哦！”方梓明立刻抬腿跟上去。
走出去五十步远，柯让都还能感受到身后沈东勖的视线，他被盯得全身发毛，强硬忍住了回头的欲望，他想沈东勖做为不知情人士，肯定觉得他刚才非常莫名其妙。
上到食堂二楼，麻辣烫窗口已经有人在排队，好在不算太多，俩人等了几分钟，端着大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方梓明终于忍不住八卦道：“你和沈东勖吵架了？”
“吵架不是很正常么。”柯让笑笑。
方梓明吸溜一口粉条，“其实刚刚可以让他跟我们一起来吃麻辣烫啊，我不介意当电灯泡，没准我还能当个和事佬呢。”
“他不吃辣。”柯让说。
“啊好吧，”方梓明又问，“你俩闹什么别扭呢？说来我听听。”
“一些原则上的问题。”
“比如？”
比如我妈是他爸的情妇，我妈插足了他的父母，柯让在心里说。
他之所以选择现在就和沈东勖分手，只是不想之后在还是恋人关系时让沈东勖知晓这一切，到时候他会有多难堪，只有他自己知道，沈东勖更多的情绪，必然是愤怒。
何况郑妍对他那么好……
当然柯让也不会自愿委屈自己，既然他不圆满，宋兰沁也一定不能圆满。
等不来答案，方梓明不再好奇，他道：“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你快吃啊，我怎么感觉你没胃口呢，你那碗里的面条都泡胀了。”
柯让回神瞧一眼那发胀的面条，拿筷子拌了拌后夹起一缕喂进嘴里，宛如嚼蜡。
方梓明后知后觉又说：“怪不得你今早那副蔫样儿呢，小吵小闹很快就会和好的，你看沈东勖今晚还想跟你一起吃饭呢。”
柯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轻应一声到此结束。
第二节 晚自习下课，宋忍忍上完专业课回来，趁着李创去上厕所，直接占了人家位置，趴在柯让桌上说：“家长会的事我跟姑姑说过了，她那天正好有空能来。”
“正好？”柯让下笔，写完解题的最后一句综上所述。
“嗯，她星期六下午回来。”宋忍忍说。
“哦。”
“你这题写出来了？辅助线为什么这么画啊？”宋忍忍虚心求学。
柯让将桌面上的试卷转向宋忍忍，捏着笔讲解细节。
讲完题干和辅助线灵感，宋忍忍又道：“感觉差不多了，但我反应比较慢，可能还得回去琢磨琢磨。”
“试卷要吗？”柯让问。
有这么一类学生，看懂了解题过程才会悟得更加通透，他姐就是。
“要。”宋忍忍指尖压在卷面上，摩擦着桌面将试卷往自己的方向带。
有什么东西在这个过程中掉落在地，发出一道不算太大的声响，宋忍忍低头一看，脚边落了个圆形的镜子。
那镜子是背面朝上的，图案正好是哆啦A梦的大圆脸，宋忍忍见过，认出来这是袁珂的镜子。
她弯腰捡起来，看也没看就递给柯让，打趣道：“又拿袁珂镜子臭美啊你。”
柯让一怔，那镜面上边有一道赫然狰狞的裂痕，将镜子里的他一分两半，还有一小块镜面不知被摔到了什么地方，只剩背后光秃秃的铁皮。
“怎么了？”宋忍忍不解，转过手腕一看，惊呼道：“卧槽！这就破了？我的镜子摔过好几次都没事呢！”
柯让指腹摸过那道裂痕，心想真是天意，这么耐摔的圆镜一下子就摔破了，或许是在提醒他和沈东勖分手的事不能再推了。
“我的原因，我赔她一个新的。”宋忍忍说。
柯让下意识念叨一句：“没用的，破了就是破了。”
宋忍忍傻了，她不是很理解，疑惑道：“怎么没用啊，我赔她一个就是了，她又不是非这个不可。”
柯让回过神，怔愣地点了点头。
第47章 47｜撑破
又是下雨天，课间操取消，教室里睡倒了一片，沈东勖写完一道拔高题，收拾好桌面后刚准备趴下补觉，余光里瞧见柯让站在他们班教室门口，还冲他招了招手。
沈东勖瞬间睡意全无，步伐轻快地奔向他对象。
这两天他们很少聊天，微信上只有一些简单的晚安来往，柯让来找他没有提前打过招呼，沈东勖对此感到意外。
“怎么啦？”他问。
“有事找你。”柯让转过身，领着他到走廊角落里。
这里是监控死角，平时总有小情侣在这儿谈情说爱，之前很多个晚自习，他俩就是常客之一。
“什么事啊？”沈东勖靠在墙上，牵起柯让的一只手捏在掌心里把玩，“明天的满月酒决定去了吗？”
柯让垂眸看了一眼俩人互相交错的手指，这一眼不算短，因为他知道，一旦今天把话说出口，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舍不得。
可是没有办法了。
柯让决绝但又不情愿地抽回自己的手，抬眸看向沈东勖，目光顺着对方的校服拉链一路往上，经过喉结和鼻梁，最后落在沈东勖的眼里。
就只剩沈东勖的手还僵在半空，他再次询问：“怎么了啊？”
“我们分手吧。”柯让说。
“？”沈东勖皱眉，有些难以置信，但柯让的眼神很坚定，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他总得知道原因。
柯让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对你的感觉越来越淡了，一开始以为只是到了厌倦期，想着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但这几天我冷静下来想了想，我们还是……”
“想明白了？”沈东勖打断他，面若冰霜，但语气和之前依旧没差。
如果是这样的理由，他找不到任何能反驳的话语，毕竟谁都不知道相爱的保质期能有多久。
而他之所以打断这样问，无疑是想让柯让再重新梳理一遍，弄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想明白。
“……嗯。”柯让被他的脸色骇到，鼓起勇气说：“就是想明白了，所以才来和你提分手。”
沈东勖没说话，但不难看出他的眼底满是失落。
当然失落了，他还喜欢的要死，柯让却已经没感觉了，沈东勖不由得想，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瞧他这副模样，柯让一阵心酸，鼻腔里像灌了柠檬水，他最怕的就是沈东勖因为他而感到挫败，他明明一点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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