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辞看不到的地方,何少津眼神凶戾。他在林辞面前才是个温和的人,但对别人,何家的大少爷从来不会客气。
顾景聿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他抿着唇,目光深沉晦暗地盯着林辞。
林辞拍了拍何少津的肩膀,何少津瞪了顾景聿一眼,不甘地往后退了一步,依旧阴沉地盯着他。
这两年追在林辞身边的人,大部分都迫于他背后的手段,不敢再靠近林辞。
眼前这个男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辞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微昂着头看向顾景聿。
电梯在往下运行,沙沙的声音显得轿厢里更加安静。
林辞淡笑着问:“你有认识的人跟我长得很像?”
顾景聿的嗓音沙哑:“不是像……”就是完全一模一样。
林辞弯了弯笑眼,容色极盛的男子忽然倾身向顾景聿靠近,顾景聿呼吸一凛,这一刻连心跳似乎都停了。
“你是第一个拿”久别重逢“的招数,来搭讪我的。看在你这么别出心裁的份上,这份搭讪我收下了。”
林辞似笑非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随后斜插入顾景聿的西装领口。
他细白的指尖似乎在领口上意味不明地轻抚了一下,带来若有若无的香气。
跟以前林秋时身上淡淡的药味不明,林辞身上似乎是某种香水的后调,沁入鼻息带来撩拨人心的暗示。
顾景聿呼吸一窒,好像林辞的手指从他心脏上抚摸过一样。
电梯“滴”地一声打开了,林辞也站直了身体,带着漫不经心又似乎戏弄的笑意,跨出了电梯。
何少津忙跟了上去,还回头狠狠瞪了顾景聿一眼。
顾景聿心口砰砰直跳,既混乱又无措。他拿起插在胸口上的名片,看到简约的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号码。
林辞——
顾景聿念着这两个字,荒芜的心口好像又重新跳了起来。
第94章 你来我梦里一次好不好
何少津跟在林辞身后,走到车边的时候,林辞停了下来看着他。
今天是何少津接他来的,他没有自己开车,这会儿他等着何少津开车门,没想到何少津神色犹豫,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林辞问。
何少津抬眼看向林辞,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小辞,你为什么要把名片给那个人?你以前……认识他吗?”
“不认识。”林辞摇头。
“哦。”何少津心里有些失落,林辞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却没有回答。
他不喜欢任何人靠近林辞,他以为过了两年,他待在林辞身边是最久的。他也是最有机会的,他早晚能等到林辞答应他表白的那一天。
但现在又冒出来的男人,让他心里很是不安。
何少津心里低落,想将表白的话说出口。当两年前他第一次说的时候,林辞就拒绝了他。他如今好不容易在林辞身边占据了一个位置,他不想破坏了。
他问:“小辞我们是朋友吗?”
“是。”林辞点头。
何少津心里好受了点,他如今守着朋友的位置,早晚会让林辞认可他的。
*
“景聿!”陶浑送走客户后,急忙叫住他,“景聿你等等。”
顾景聿停下脚步,用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
陶浑走到顾景聿身边,看到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名片,他伸头看了一眼,随后恍然大悟:“这是他的名字?”
“嗯。”顾景聿点头。
“林辞……曦光资本的林辞,林总!”陶浑恍然大悟,随后又问,“景聿,这名片是他给你的?”
“嗯。”
陶浑问:“他是什么意思?想跟我们安洲合作?”
但他看顾景聿的脸色,很明显林辞不会是这个意思。陶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景聿,这个林辞不会是他……”
顾景聿咬牙问:“世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也许会有。但这个林辞,不说姓名不一样,林秋时死的时候,你是看到他……看到他火化了,也看到他的骨灰了。”陶浑昨晚见到林辞就没敢跟顾景聿说,就是怕顾景聿会钻进牛角尖了。
谈到骨灰,顾景聿眼前血色一闪,心口骤然刺痛起来。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林辞骨灰洒在地上,而他一把都没能抓起来的样子。
林秋时不仅死了,而且还连骨灰都没留下。
只要顾景聿一想起来,他心肺处所有的空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痛苦地喘不过气来。
陶浑见顾景聿脸色僵白,嘴唇发抖的样子,就后悔提起林秋时了。这三年只要提起林秋时,顾景聿都是这副痛苦到难以呼吸的样子。
顾景聿脸色惨白,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明天回国,你留在这里。”
后天就是林辞的忌日,顾景聿一定要回去的。
陶浑心里松了一口气,顾景聿回去也好,这个林辞他看着就不像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旁边的何少津虽然在国内没多少人知道,但何家产业遍布全球。
这样一个顶尖财阀的公子哥都围在他身边,可想而知林辞的本事。
陶浑并不想看到顾景聿凑上前,而且他看林辞的神色,顾景聿要是凑上去,只怕比如今吃的痛还要更多。
*
顾景聿一个人回了国,他回了公司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回到了青山别墅。
三年过去,青山别墅里什么都没变。
花园里的玫瑰花田他精心养着,他没有请养护的师傅,而是自己学会了之后,每日照看着。哪怕再累,他都会抽出时间照顾好这些玫瑰花。
林秋时忌日这天,顾景聿一早从花园里摘了一捧红玫瑰。
他包装好开车去了墓园,他到的时候很早,日光都还没出。墓园里清冷,透着股难言的悲廖。
顾景聿一言不发地走到林秋时的墓前,他几日没来了,墓碑前吹过来几片落叶。顾景聿蹲下来将墓前清理干净了,才将一大束红玫瑰放在墓碑前。
他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神麻木。
每一年来,他都不知道跟林秋时说什么。
临死前林秋时那么恨他,应该是不想见到他的。这三年林秋时一次都不愿来他的梦境里,他真的恨他到入骨了。
顾景聿心口窒闷,呼吸一口比一口困难。
他右手伸进衬衫里,手上握着一把镊子用力划着。
他一次次回想着林秋时死前是有多痛,他重复着他的行为,仿佛这样就能让林秋时原谅他一次,他祈求他来他梦里。
可即使如此也缓解不了他的痛。
林秋时也不会因此原谅他。
他痛死了。
他额头抵在墓碑上,痛苦地喃喃:“你来我梦里一次好不好?就一次,我想看看你,哪怕,哪怕你拿着刀来杀我……”
顾景聿可怜地跪在林秋时墓前,像个卑微乞食的野狗。
墓碑上的照片,林辞弯着唇,眉眼漠然地看着他。
顾景聿掀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颈上的皮质项圈。他拿着项圈上的绳子,递到照片前。
“你把我也带走好不好?你不是说想养一条狗吗?我当你的狗好不好?你恨我,你把我带走啊。”
顾景聿已经神志不清了,他所有的呢喃都没有人回应。林秋时恨他,又怎么会回应他呢。
墓园里寂冷,无人听得到他可怜又卑微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顾总?”
林母带着林晟辉过来了,她看到顾景聿低着头靠在墓碑的样子,轻唤了一声。
顾景聿微微动了动,抬起头来。
“顾总你没事吧?!”林母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了顾景聿垂下来的手上都是血。
“没事。”顾景聿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你们祭拜完赶紧离开。”
林母对林秋时死前没有多少关心,死后也只有每年忌日和清明会来。但即使如此顾景聿也不想让林母多留,她留着这里林秋时会不高兴。
林母带着林晟辉将一束菊花摆上,想说什么又发生没什么可说了,反而林晟辉说了两句。
林母待了没十分钟就起身,拽着林晟辉离开。
她临走前忽然想起什么,看向顾景聿。“顾,顾总,家里有福画,是以前秋时拿回来的。我,我这两天收拾他房间才看到。那画我记得他以前说过,要以后给你,你……还要吗?”
顾景聿问:“什么画?”
“好像叫,叫《星河》。我看他一直放在柜子里,以前他不准我们碰,还说很珍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画,顾总,你要吗?”
顾景聿久久震在原地,林秋时以前不是说画被他卖了吗?怎么还会在?
所以林秋时又骗了他?
不对,是他不好。
林秋时知道这是他母亲的画,所以在林家破产后,他没钱的时候也没想过卖这幅画,反而将画拿回去好好珍藏了起来。
那时他带着许章泉进青山别墅,许章泉想要那副画,林秋时才说卖了。
他不仅不信他,问也没仔细问,还对他恶语相向。
这样的他竟然还祈求林秋时原谅,他活该一辈子活在痛苦里。
第95章 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
梁辰找到林辞家里的时候,见他正在收拾东西。
梁辰问:“你这是要去哪?”
“去滑雪。”林辞看了他一眼,继续收拾要带的装备。
梁辰大咧咧地在林辞家的沙发上坐下,“就知道你待不住,这次准备去多长时间?”
“暂定半个月。”林辞将行李箱一盖,拉上了拉链。
这时这栋三楼小别墅的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梁辰走到窗边,正好看到何少津的车停在楼下花园的车位上。
梁辰挑了下眉:“他跟你一起去?”
“嗯。”林辞点头,也走到了窗边。他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准备出发了。
梁辰看着楼下冲林辞热情挥手的何少津,忍不住问:“他追在你身后也有两年了,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林辞微微扬眉。
“你说是什么想法,何大少爷就差没把“喜欢你”刻在脸上了。虽然我不太喜欢他们何家古板的传统,民国时他们家就搬到了海外,如今竟然还保持着封建大家长制。”
“但何少津这个人跟何家其他人不一样,他都有能力顶住何家给他的压力,追在你身后两年了。你若是喜欢,给他一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林辞听了梁辰的话,脸上的笑意敛了敛。
楼下何少津抬头注视着窗口这里,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知道了。”林辞道,“我会试一试的。”
在林辞要出门的时候,梁辰忽然说:“对了,最近有人在调查你,是安洲科技的陶浑。要不要我帮你拦住他?”
陶浑想查林辞,无非是为了查林辞的身份。
梁辰对于三年前林辞如何脱去了林秋时的身份,实际上他是一知半解的。
当初林辞只让他帮忙处理后事,打通了医院和殡仪馆的关卡,才弄出来一个莫须有的骨灰来。
但实际上林辞好好的,据他说,他还另外找到了一颗健康完好的心脏,已经做完了手术了。他不想以林秋时的身份再待下去了,他想换一个身份,换一种人生。
这才有了三年前梁辰毫无顾忌地倒了林秋时的骨灰,因为他知道那根本不是林秋时的骨灰。
“不用。”林辞拒绝,“让他查吧,他查不出来什么。”
林辞不在意,因为他刚穿到林秋时身上,就在海外给林辞做了一个身份。
当初他还是林秋时,“林辞”就已经在海外活动了。同一时空怎么可能出现两个人呢,陶浑他们就算有怀疑,也查不到他头上。
*
另一边陶浑给顾景聿打电话,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顾景聿都没接。
直到快到傍晚的时候,顾景聿才回了他的电话。“什么事?”
“景聿,你现在在哪?”
顾景聿抬眼看了一下巴黎的机场,道:“我已经在巴黎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再回来的。”陶浑叹了口气,他打了许久电话,顾景聿都没接,他就猜出来顾景聿会在飞机上。
若不是林秋时的忌日,顾景聿也不会在看到这里有跟林秋时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了,还会离开。
陶浑说:“我查了这个叫林辞,他也是望城人,但却是孤儿。五年前他来到法国,认识了梁辰,两人才开始合作的。”
“景聿,时间对不上。你跟林秋时认识的时候,他当时刚来法国。”
陶浑知道顾景聿在想什么,哪怕再荒缪,顾景聿都想寻求一个答案。
但陶浑的调查让他知道,这两人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人。
顾景聿抿紧了唇,他看向手中的名片。他想起在电梯里,那个长相昳丽的男子,轻佻地将名片塞进他怀里。
若不是同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像?
顾景聿曾经亲吻过林秋时脸上的每一寸皮肤,他清楚地知道那张脸的轮廓。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冷着脸又是什么模样。
在每一个夜里,顾景聿将林秋时曾经的每一个表情都刻在了心里。
他看到林辞,那个心里的声音就告诉他,这就是林秋时。
不是像,而是一模一样。
顾景聿紧紧盯着名片上的姓名和号码,他心中翻滚着无数思绪,但在电话拨通的那一刻,所有的思绪都平静了下来。
“喂?”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顾景聿心口鼓动,莫名的急切让他出口的话,显得磕磕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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