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平时管多少人?”
“120人左右,不过那不能叫管,叫当爹又当妈!一群刺儿头总得有人约束不是?刺儿头你知道吧,就是跟你一样的小兔崽子,不听话,不服管,成天到处追鸡撵狗。”
章浩嘿嘿笑了,摸摸头,倒是没说什么。经历过今天这一遭,车上的人说什么他都乐意听着。
“那鸣哥呢,他以前是你手下吗?”
从姓闻的变成鸣哥了,还真是会见风使舵,章寻无声笑了。
“什么手下,”孙一诚佯装凶巴巴地一吼,“那叫战友。”
“嘿嘿,战友战友。”
“锐鸣刚进部队就被分进我们连,行李还是老子帮他拿的,全连新兵就属他行李花样最多,土特产跟日用品就算了,还他娘的有棉被。”孙一诚一说起就笑,“那德性……”
“指导员。”闻锐鸣低声阻止。
“嘿,不让说?”孙一诚笑着睨他,“年轻时候的蠢样人人都经历过,这有啥大不了的。”
章浩又开始兴致勃勃地问,从部队伙食问到训练强度,没完没了地打听。孙一诚人如其名,实诚得不得了,又相当健谈,一大一小在后排竟然聊得相当起劲。
静静听了会他们的聊天,章寻目光轻移,见闻锐鸣对着车窗在出神,眼角眉梢带着温和的怀念与笑意。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下去的,风吹在伤口上也不见他喊疼。
不一会儿孙一诚下了车,闻锐鸣也下了车。孙一诚敬了个军礼,闻锐鸣毫无犹豫地回敬了一个军礼,标准无比。
但他一回身,章寻在他脸上捕捉到一种名为落寞的情绪。
章浩也被撂在某医院门口,让他自己找护士给脑袋上的伤口消消毒。章寻问闻锐鸣要不要也让大夫看一眼,闻锐鸣显得不太在意。
走到一半章浩又跑回来,扒着车窗垂着小眼皮:“哥,我错了,今天这事儿是我不对。还有、还有……鸣哥,谢了!”说完就一溜烟窜进了医院大门。
章寻幽幽叹了口气,“希望他真能受到教训。”
闻锐鸣想了想,说:“他本性不坏,你们没教育好。”
“……”还真是直接。
“伤口真没事?”章寻转头,问闻锐鸣。
闻锐鸣皱皱眉,不温不火地嗯了声:“老板,今天你太冲动了。”
章寻一愣,旋即觉得好笑。
车停在路边,他扭头看向闻锐鸣,嘴角扬了扬。
“你说我冲动?是谁差点儿把赵晓波从楼上给推下去了,跟某人比起来我是小巫见大巫。”
“我有分寸。”
“你说的震慑他的办法,就是用这种方式震慑?”
“……”
章寻打了把方向盘,车身掉头向南驶去。
闻锐鸣把手架在窗框上,想了一会儿,打破沉默:“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嗯?”章寻匆匆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的路,“喔,你是问赵晓波?没有,没来得及,他就是掐了掐我脖子。”
闻锐鸣看向他。
修长的颈部还留有红色掐痕,看来掐得不轻。
“对了,你以前还真是狙击手?”章寻没亲眼看到他开枪。
闻锐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掌摊开向上,五指打开又收紧握了握。手腕有痛感,开枪的后座力仿佛还留在肩膀。
他无奈笑了笑:“你以为我拿假证糊弄你?”
“哪儿啊。”章寻也笑了,松弛的侧脸异常迷人,“我就见过那证一眼,没记住。不过这么说是我赚了,招保镖招到最厉害的一位。”
闻锐鸣侧过脸来,眉尾轻挑,“你在夸我?”
“不用这么惊讶吧,我以前没夸过?”
“没有。”
“那我现在说。”章寻收回目光轻扬嘴角,“我很欣赏你,闻锐鸣。”
是男人对男人发自内心的欣赏,是想到茶室那些画面,心尖还是会激动轻颤的那种欣赏。
第23章 占有欲
两人一同回到章寻家,章寻给闻锐鸣找出酒精和纱布:“伤口最好处理一下,轻则感染重则破伤风。”
毕竟是当过兵的,想必这种技能肯定必备。
章寻进房间换衣服,闻锐鸣自行给伤口消毒,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包好了,右手结实地缠了一层白色纱布。
章寻盯着他的手看,看完蓦然一抬眸,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怎么?”
闻锐鸣平淡地垂下眼皮:“老板,明天你要登台?”
“是啊。”
“脖子上的伤痕很显眼。”
“是吗。”章寻搓了搓颈,走进卫生间察看,发现的确很引人注意。因为它不光是红,凑近了还能看出手指印。
这样子上台估计又是一场风波。
他正沉吟,闻锐鸣不知何时走到卫生间门口,手里拧了一条热毛巾。
“敷一敷,活血化瘀。”
“谢了。”章寻接过来,躺到沙发上拿毛巾盖住脖子,感觉自己这模样有点儿傻。他偏头看向阳台,只见闻锐鸣背对客厅,低头在看手机,背影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夕阳落在他肩头,橘红色的光,像一堵坚墙站在那里。仿佛只要有他在,再多危险都不足为惧。
“要我换毛巾?”
他转过头跟章寻对视,章寻轻动下巴:“闻锐鸣,你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那二十万要怎么花。”
章寻失笑:“钻钱眼里了。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肯来当保镖,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做些别的事。”
“比如。”
“比如跟你那位战友一样当射击教练啊。”章寻想了想,“绿茵俱乐部那种地方,薪水开得应该不会低。”
“再高也不会比留在你身边待遇高。”
“是么?”
“嗯。”闻锐鸣站在阳台的推拉门那里,逆光的原因看不出他是不是在笑,“老板出手大方。”
章寻微微挑眉:“这么说我亏了,应该按市价给你降薪。”
闻锐鸣侧身去推门,这回章寻看清了,他脸上分明就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把门推到尽头,他还是站在那里,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味。
“你不会。”
“为什么认为我不会?”
“因为老板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闻锐鸣说,“答应给我二十万就一定会给,答应亲自下厨就一定会做。”
“闻锐鸣你在激我?”章寻翻转身,躺着变成趴着,下巴慵懒地搭在扶手上,挑起眉。
闻锐鸣抱臂沉默微笑。
两人熟了以后就不太像老板跟保镖了,说起话来反倒挺像朋友。章寻当场拿出手机转账:“免得你反复给我暗示。”
“下厨呢?”
“……下厨暂且免谈,总之不是今天,今天我累了。”
“听老板的。”
怎么会有人每说一句话都像是调侃?偏偏语气还这么淡定,章寻简直想让科学家研究他。
闻锐鸣一收到就给姐姐闻敏转过去十万,备注【资本家打赏】。闻敏在医院看到转账提醒还纳闷,资本家?打赏?自己弟弟什么时候这么幽默了?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今天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天,章寻还真有点儿饿了。他拿起手机想定外卖,又不想闻锐鸣再度提及做饭的事,干脆就扛着没点。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是个对人对事相当洒脱的性格,偏偏面对闻锐鸣总是不想落于下风。这大概算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较劲?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赵晓波今天应该不会再有动作,早点回去休息吧。”
闻锐鸣想了想,没说什么,“嗯。”
“对了,”章寻转身找了一串车钥匙抛给他,“我还有辆SUV,跟我下地库我指给你,以后你就开那辆。”
今天如果不是没有交通工具,路上耽误了,兴许闻锐鸣还能到得更早。
发觉闻锐鸣颇有些诧异地抬眸,章寻都被他看乐了:“有问题吗,一辆车而已。”
闻锐鸣摇了摇头。
他跟章寻的差距大概就是自行车跟地下车库两辆车的距离,是艺术家跟保镖的距离。闻锐鸣自尊心倒没那么脆弱,只不过作为男人多少有点受挫,坐电梯一路无言。
章寻含笑盯着他:“受刺激了?”
“没有。”
“还装。”章寻不温不火地扫他一眼,“腮帮子都硬了。”
“老板,我真没有。”
叮一声电梯门开,章寻迈腿就出:“得了,等哪天合约结束我送你一辆,就当是给你的一次性奖励。”
闻锐鸣脚步收住。
走了一段没见到人,章寻回头:“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空气安静了那么几秒钟,闻锐鸣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谢谢老板。”
“不客气。”
“老板出手一直这么大方?”
“那要看对谁。”走到一辆SUV前,章寻抬手解锁,“我的钱也是我一场一场跳出来的,不是大马路上捡的,对你大方是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
今天闻锐鸣奋不顾身的表现,从某种意义上的确征服了章寻,从今往后章寻知道自己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怀疑。
面前是辆黑色路虎,非常沉稳扎实的款式,虽然不是最新但也不老土,说实话气质跟闻锐鸣挺像。
把车钥匙递给闻锐鸣,章寻说:“这辆安保系统更牢靠,从山上掉下去打几个滚没准都能保住命。”
闻锐鸣表情些许无奈:“多谢老板为我生命安全考虑。”
车许久没人开,幸亏油箱里还有油。闻锐鸣开着它驶离小区,路上把车窗降下来,静静地吹了一会儿晚风。
要能这么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不过很明显这种生活不会持续太久。
第二天一早,章寻穿戴整齐早早下楼,没想到自己那位尽责的保镖已经等在楼下。
初夏季节,闻锐鸣穿一件最普通的T恤,看样子已经到了挺长时间,右手的纱布也拆了。
“你怎么来这么早?”章寻拉开车门坐上车,发现副驾前面搁着早餐,颇有些欣喜地拿出来,“多谢了。”
闻锐鸣坐上驾驶位,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脖子上的红印子浅了不少,“早上送多多去医院,顺便买的。”
包子还冒着热气,豆浆是原味的没加糖,两样都是刚刚好。章寻尝完舒服地眯了眯眼,猫似的:“我这个胃跟着我遭了不少罪,垫点儿早餐也省得它罢工。你吃了吗?”
“还没有。”闻锐鸣如实说。
章寻手里正好举着一个包子,闻言吃了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瞪着眼睛看了他好几秒,“那你要吃吗。”
“饿着也行。”
章寻到底没绷住笑场了。
他最近慢慢才发现闻锐鸣是个挺有趣的人,又或者闻锐鸣的一言一行也没什么可笑的,但他还是觉得有趣,甚至开始观察这个人。
他笑完客客气气地托起塑料袋:“我也别吃独食了,分你一个吧,请。”
闻锐鸣边开车边移来视线,目光停顿片刻又收回,等过了路口才矮了矮身,从他手里把包子咬走。
隔着塑料袋章寻感觉手指被擦过,心脏跟着猛颤了一下,匆匆收回手。
到了指定场地,章寻脱掉外套丢在副驾,闻锐鸣将车停远,回来发现章寻已经在更衣室热身了。
本来以为今天的表演章寻一定不重视,没想到是闻锐鸣小看他,他态度相当认真。
对待所有表演章寻都一视同仁,不管观众是大款还是普通老百姓,不管在剧院还是在临时搭的社区场地。说穿了,章寻享受的是舞台带给他的愉快,而不是掌声带给他的陶醉。
今天跟他一起来的也不是老搭档沈嘉。沈嘉正忙着跟另外的B角跑巡演呢,哪有功夫搭理这种小活动。
中午11点半,马上就到表演时间,小广场上也就稀稀拉拉几十个人。年轻演员跑来问:“寻哥,还要准时开始吗?”
章寻在换鞋,弯着腰瞥了眼:“当然。”
大概天性使然,所以任何场面下章寻都有种宠辱不惊的范儿。换好演出服,他平平稳稳地登场,把在巴黎艺术节上跳过的那支凌云又原封不动跳了一遍。
没有灯光配合也没有布景调度,但笛子还是那支笛子,人也还是那个人。
包括台下的人也是。
闻锐鸣在一个角落站着,中午时分的太阳照着他的脸庞,他觉得台上的章寻很晃眼。一袭黑衣依然是那么夺目,一举一动依然带有独有的清冷味道,哪怕烈日灼灼,章寻的动作也没有丝毫折扣。
有些人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比如章寻。
表演完毕,闻锐鸣刚刚抬起手,不远处却有人先他一步大声喝彩:“好!”
循声看过去,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他笑容满面地起身,一边鼓着掌一边朝舞台边缘走去。不过章寻没注意到他,先一步回后台了,那人赶紧也跟了上去。
追到休息室门口,那人刚准备伸手推门,肩膀被一只手给扳住。
“干什么的?”
大概是闻锐鸣看上去太不好惹,对方诧异地刹住脚步,把他从头打量到脚:“你是……”
“他的保镖。”闻锐鸣朝更衣室面无表情地偏了偏额。
“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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