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章寻的一只手在下面轻轻攥了下床单:“怎么了。”
“老板今天让我刮目相看。”
光线太暗看不清闻锐鸣的表情,但口吻中隐约有促狭的笑意。章寻避开他的视线,平声道:“那说明你以前太小看我了,以为我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闻锐鸣停了会,问:“所以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
“我救过你,你现在又救过我,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章寻拿不准他的意思,斟酌着问:“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我随口一说。”
明显不是随口,是带有目的性的。
章寻蓦地想起他还在找其他工作,心情不由得低沉下去,不过章寻没点破,决定交给他自己选择。
“你弟弟怎么办?”
“交给我爸了,他会去想办法,毕竟是他亲儿子。”
闻锐鸣嗯了声。
麻药劲一过伤口又开始疼,他回到床上躺好,身上发冷。章寻给他多找了床被子盖,自己坐旁边打算守夜。
“老板要不要跟我挤挤。”
章寻想了想,摇摇头:“别了,别再把你伤口给绷开。我怕我睡觉不规矩。”
但闻锐鸣还是往里挪了挪,掀开被子示意他上来。看床还算宽,坐一夜也的确难受,章寻就没有再矫情,脱掉鞋爬上了床。
一钻进去才发现闻锐鸣没穿上衣,虽然半边背都缠着绷带,但胸肌、腹肌还是一伸手就能碰到,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好在章寻还穿着长袖长裤,浑身上下包裹得很严实,就只是脖子皮肤发红。
他顺势侧过身朝外睡,把后背留给闻锐鸣。闻锐鸣沉寂片刻,被子拉过肩,打针的右手留在外头,左手从枕头下面穿过去回搂住他,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章寻整个人依偎在闻锐鸣胸膛里,罕见得有些小鸟依人的意思,“别动歪心思。”
闻锐鸣笑得很闷,因为额头就严严实实地抵在他背上,笑的时候胸腔也会共振,弄得章寻手脚微微蜷缩,腰跟臀默不吭声地往前顶,尽量留出一点安全距离。
闻锐鸣低下眸,嘴唇贴到他已经不怎么平整的衣料上,暖烘烘地问:“脖子怎么回事,怎么有红印子?”
“谢金坤掐的。”
章寻抬手小幅度地摸了摸,没想到闻锐鸣的手也覆上揉了揉,大掌抚摸脖子的动作让人浮想联翩。
“疼不疼。”
“还好。”章寻喉咙发紧,后颈僵得一动也不动,“闻锐鸣你靠得太近了,很热。”
“找机会我帮你出气。”
这句话分明带着戏谑和哄人的意思,但章寻关心则乱,立刻严肃地说:“你别去招惹他,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想办法收尾,不需要你去帮我讨回什么公道,知不知道。”
“听老板的。”闻锐鸣从善如流。
章寻松了口气:“今天太惊险了,我现在想想还后怕。”
“怕什么?”
“当然是怕出事,不然还能怕什么。”
闻锐鸣下巴架在他肩上,不动声色地俯过去,含住了那片耳垂。
章寻浑身一激灵。
“哎你——”
“别怕。”
近在咫尺的嗓音格外沙哑:“有我呢。”
很多事就没道理,这些话要是别人说章寻只会觉得肉麻,但从闻锐鸣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骨头麻。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
“不知道。”闻锐鸣说,“但我一路跟着抓你的车。”
章寻微微一怔。
“怎么跟?”
“底盘下面可以藏人。”
听上去轻描淡写,但四十分钟的颠簸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章寻张了张口,半晌还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
所以他干脆转身回抱住闻锐鸣,嘴唇主动送上去,口腔打开,齿关紧紧地用力迎合,用实际行动表达内心的想法。
炙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闻锐鸣一边搅动他的舌头和唇,一边分神看着他的脸,见他松弛地闭着眼,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黑发在枕头上显得凌乱,揽在身后的双手微微用力,指腹反复磨着自己的背。
——他在动情。
闻锐鸣回身拔掉针头,在他还发懵的时候将他翻过去,重新从后面紧紧抱住他,脸埋进他的颈窝,重重地深呼吸。
一种无形的压力让章寻紧张。因为某些东西抵在后面,根本忽视不掉。
“不能再看你的脸了,”闻锐鸣哑道,“再看要出事。”
章寻腿夹紧,牙关也跟着合紧,陌生又失控的感觉支配着大脑。
少顷他调整好呼吸,口不对心地说:“你定力怎么这么差,亲两下就不行了,是没开过荤吗。”
空气沉默。
“肯定是不如老板那么经验丰富。”
“……”
争这种事感觉相当荒谬,章寻闭唇不语。
隔半晌也没人再说话,章寻以为闻锐鸣睡着了,正要安稳合眼,搂在腰间的手却将他又往怀里强行圈紧。
“是因为老板太有魅力,所以我才会忍不住。”闻锐鸣低声解释。
“老板的五官很完美,身材也很好。性格很随和,出手很大方,智商很高,待人接物很有一套,说话声音也很好听。而且老板为人还很感性,心很软,很善良。”
“你说的这还是我吗,”章寻脸微微发烫,尽量平稳地回应,“是不是张三李四王五,再想想,别认错人。”
“不会认错,”闻锐鸣说,“世界上就一个章寻,现在在我怀里。”
第52章 喜欢就是喜欢
要论嘴巴大、八卦积极性高,那谢炎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不出一个星期他们一圈朋友就差不多全收到风,但碍于章寻性格一直都比较冷淡,也没人敢当面问他那事是不是真的,只敢旁敲侧击打听。
倒是萧珠然敢想敢干,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寻哥,听说闻锐鸣有名份了?”
“……”
章寻彼时正好在超市,闻言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又是听你家那位说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萧珠然略带点小兴奋地试探,“这么说是真的啊,太好了,我就感觉他靠谱。”
“要那么靠谱干什么。”章寻侧过身给人让道,耳根微微发热,但面色如常,“玩玩儿而已。”
萧珠然:“渣男寻哥。”
“……比不了你的谢炎一心一意,还要追你到巴黎去。”章寻淡淡反唇相讥,萧珠然果然立刻没话讲了,呃来呃去,来一句:“我烦死他了!真希望他爸把他栓在临江哪儿也别去。”
“你们俩房子租好了么?”章寻问。
“租好了啊,一室一厅的江景房。”
章寻笑而不语。
“啊……寻哥你生日快到了吧,11月2号就下周了,今年还是大家一起聚聚?”
可怕的天蝎男。萧珠然痛定思痛,飞快转移话题。
“都行。”
“那我来操办,到时候收的礼我先挑。”
章寻其实挺宠这个妹妹的,无奈地首肯,“随你。”
应付完萧珠然,他又开始了最不擅长的事——挑选一些看起来既可口又营养的食物,然后想办法把它们变熟。
要不买条鱼?
看望生病的人适合带鱼汤。但他一不会杀二不会炖,这是两个严重掣肘的问题。
算了,还是请教吧,三人行必有我师。
打电话给谢炎,谢炎倒是会想办法,说:“这哪需要您亲自动手啊,你到XX饭店去,那地方我爸入伙了,我给他们负责人打个招呼,一个小时之内保准给您办得明明白白的。”
“谢了。”
“哪的话?您家属就是我家属,我家属还是我家属,您就放一百二十个——”
章寻及时把电话撂了,留下那边风中凌乱的一句“我操”。
那间饭店的规模不算大,但一看就知道是老字号。章寻去了以后人家拿他当大股东对待,收银小妹立马把正在午睡的老板喊醒开做。
底是大骨汤底,另外又加了当归、党参、川芎,鸡血藤一起熬,熬个把小时再把切得薄薄的猪肝丢进去拨散,接着扔一把嫩绿清鲜的菠菜,刚变色就捞起来,连汤带肉一起装进十几年的老砂锅,连盖子跟保鲜膜都盖不住那香味扑鼻。
“给您拎到车上?”
章寻顺手就接了过来:“我自己拎吧。”
他那张脸和一身斯文贵气的打扮怎么看怎么跟砂锅不搭,等他走出门口老板还在边拿围裙擦手边瞭望他的背影,旁边老板娘感叹:“好男人呐,对老婆这么细心。”
“净瞎扯!谢总说了只是女朋友,女朋友跟老婆那是两码事。”
“也是,”老板娘立马接上了茬,“还没变成老婆才有这劲头呢,要真成了老婆,哼,还煲汤?帮着洗个碗都费劲!”
“……死老太婆你点拨谁呢?”
把砂锅整个拎上车,章寻左放不合适,右放不稳妥,最后给搁在副驾绑上了安全带,完全忘了自己开的这是奔驰,汤要是洒了光洗车费就得四位数。
闻锐鸣上周出的院,目前在家休养。之前跟他合租的搬走后,他姐把另一半给租了下来,不过也不常在那里住,五天有三天都是医院过夜。
开到那儿发现没地方停车,章寻只好停路边,然后一路把汤拎进去,引来无数侧目……
门刚敲一下闻锐鸣就听见了,在这之前他就已经看了好几次手机。见章寻手里提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是个拿保鲜膜包好的大砂锅,当场忍俊不禁。
“看什么看。”章寻面不改色却又稍微有点不自在,挑起眉把袋子递给他,“不请我进去?”
“请进。”
房子很小,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但胜在干净整洁。
“你姐呢。”
“带多多去图书馆了,晚上回来。”
章寻嗯了声。
环顾四周,这样的居住环境对他而言称得上简陋,但他倒没觉得嫌弃,只是在想这怎么住得下两大一小三个人。
客厅角落有两株闻敏从市场买回来的挺拔向日葵,地上还摆着一小筐多多的车跟模型,增添了一丝温馨。
“老板需要换鞋么。”
“你是主人家,这应该由你说了算,怎么来问我。”
“老板到我家怎么舒服怎么来。”
章寻扬扬眉:“那我就不换了,等我走了你自己打扫吧。”
“嗯。”
“跟你开玩笑呢,”章寻手指勾了勾,“拖鞋拿来。”
其实闻锐鸣早有准备,买的还是超市最贵的,放鞋柜上等他穿。
换好以后章寻径自参观闻锐鸣的窝,闻锐鸣摆好他脱下来那双昂贵又干净的鞋,感觉像是贫乏的生活注入了鲜活的营养剂,有种中彩票的即视感。
章寻让他先喝汤,免得一会儿凉了。
“哪来的汤?”
“团里订的餐,这是我那份。”
闻锐鸣不疑有他,直接把砂锅提进卧室,又拿来了碗筷。
“老板吃吗。”
“我不饿你吃吧,估计也好吃不到哪去。”
“怎么说?”
“基本就没放盐。”
闻锐鸣嘴角不受控地一抬:“老板怎么知道没放盐。”
章寻被噎得没话接,坐一旁低头回复工作消息。
汤太烫了,闻锐鸣就先拣干的吃,吃完了直接拿碗喝,喝得额头都出了汗。章寻没管他,一直在忙自己的,忙到后来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盛了菜的小碗。
“味道很鲜,老板也尝尝。”
章寻眼眸抬起盯着他,语气倒是非常沉稳,但话里多了几分戏谑:“闻锐鸣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叫我老板?”
“叫习惯了。”
他两手捧着给自己的碗,状似就是个简单木讷的男人,实际跟简单木讷这四个字毫无关系。章寻手指抵住太阳穴,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盯了半晌才伸手接过碗,低头尝了一小口。
——确实很鲜,鲜到了骨子里。但不好说是因为味道还是因为一起分享的人。
吃完饭章寻继续处理工作的事,闻锐鸣想了想,进卫生间待了一会儿,出来以后给章寻拿了个靠垫塞在他腰后。
章寻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谢了。”
下一秒唇角就落下薄荷味的一个吻。
他微怔,抬起头望向这个据说很木讷的男人:“你刷牙了?”
闻锐鸣:“嗯。”
“……用不用这么积极。”
“不知道老板能待到几点,所以——”
“行了。”章寻语气冷冰冰的,眼神却有些闪烁,“不需要解释得那么细,彼此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成年人之间讲究个潜规则,不是什么都要拿到明面上来说。
卧室里没沙发,章寻一直是侧坐在床头,坐久了即使有靠垫腰也累。所以要接吻的时候闻锐鸣把他放倒了,他两条腿能踩着地,只有上半身躺在床上,头枕着闻锐鸣给的那个靠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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