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祁卫的孩子,这没关系,他还年轻,祁卫又是Enigma,怎么怀不上?可现在他躺在茶港,他的丈夫和祁家上下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怀孕,为此大动干戈,不惜一切代价做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事情,他可以置身事外,但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祁卫。
不行,必须想些办法。祁如晦很重视孙辈,如果被他发现自己没有怀孕,那么钟忻甚至祁卫的处境会立刻陷入被动。钟忻动用高材生构建算法的大脑,眼前出现一道又一道清晰的岔路,他一边理智地思考,一边起身拿着抽纸,擦掉腹部的凝胶。
医生露出类似“节哀”的表情,拜托,别这样,他又没死。一个孩子而已,他本来就是Alpha,会被繁殖基因绑架吗?可钟忻的鼻息已然变得粗重,他像是拳击场上被对手狠狠砸了一拳的败者,步伐摇晃地站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
够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钟忻淡然地点头,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确定没有怀孕吗?”
医生看着眼前忽然变了脸色的Alpha:“抽血检查就能最终确定。”
“好的。”钟忻拿起匕首,这是刚刚姬渊看他无聊随手丢来的,说是祁楷从第三区薅来送给他的古董,手感奇差,但外表挺能唬人,“这个结果……”
“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吧?”
钟忻抽出匕首,将刀刃抵在医生脖子上,露出微笑。医生发出短促的惊呼,立刻在钟忻的示意下捂住嘴,额角渗出冷汗。
钟忻回忆起祁卫说话的语气,尽量模仿丈夫,漫不经心地看着刀刃纹路:“抱歉啦医生,我也不想麻烦你,但是如果二少听到了闲话,我们也只能怪你……毕竟,这个房间只有你我两个人,对不对?”
医生除了点头别无选择。
“渊少送我这把刀真好看,要是沾了血……啧啧啧。明天要和祁爷吃饭,我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
短短两句话,钟忻已经将他的意思全部传达给医生:钟忻没有怀孕是祁卫的安排,背后还有姬渊撑腰。如果医生敢向祁如晦打报告,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他。
医生也是个聪明人,忙不迭点头,保证自己不会乱说。钟忻这才收回匕首,垂眸看着B超机:“医生知道该怎么和外人讲,我相信你。”
“孩子……孩子一切正常。”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钟忻离开房间,将沾满耦合剂的卫生纸丢进垃圾桶,轻轻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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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忻失踪了。
一切不对劲都要从产检完说起。钟忻回来后十分疲惫,走路像醉汉,勉强回到房间里,将自己锁了起来,第二天中午才背着书包开门。
管家看他眼底乌青:“钟小少爷昨晚没睡好?”
钟忻打着哈欠说没事,嘱咐管家不要收拾房间,他和祁卫今晚在卧室有安排。
管家露出“我懂”的表情:“好的……对了,老夫人托我给您一样东西。”
叶澜找他有什么事情?钟忻有些懵,接过暗红丝绒盒打开,一对极为漂亮的玻璃种手镯,细腻澄透,肉眼几乎看不出杂质。
“谢谢小忻的礼物,祝你和小卫新婚快乐。”
落款叶澜。
钟忻没有给叶澜送过礼物,那么这是……祁卫替他送的?Alpha默念那句“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心中五味杂陈,将盒子放进包里。
他约了姬渊去西月岛逛街。在车上,姬渊问钟忻怎么突然转性,坏笑着说他看起来纯良羞涩,没想到私下和祁卫玩得这么开。
钟忻面无表情,肩上挎着一个斜包,低头和某人聊微信。
“嗨,今晚就回来的人,现在等不及了?”姬渊表情夸张,“看来真是小别胜新婚。”
钟忻握着手机微笑:“你有什么推荐吗?”
屏幕上赫然弹出洛书槿的头像,钟忻立刻关掉屏幕,跟着姬渊下车。前两天刚刚来过,钟忻似乎对圣裁熟悉不少,一路观察留心,来到高层的贵宾室。经理向他们谄媚地介绍情趣用品,钟忻拿着一对祖母绿宝石乳环,很感兴趣。
“喜欢就试试呗。”
姬渊鼓动钟忻释放自我,Alpha抛开第一次来时的青涩,选了好几对乳环,对经理说:“请问有小房间吗,我想都试一下,要是能拍照就好了……”
钟忻神情羞赧,摆明是要佩戴在身上,一一拍照发给祁卫看。这下连姬渊都忍不住吹口哨,直言年轻人就是会玩。
“当然,当然,这边请……”
钟忻被带进一个灯光暗淡的小房间,不多久,服务生端着金色的托盘,送上了圣裁最昂贵的配饰,从乳环、脚环到脐钉、腿链,因有尽有。他笑着对服务生说谢谢,接过金色托盘,拆开所有珠宝盒。
终于,在最不起眼的项链盒里,他找到夹缝中的储存卡。Alpha从包里拿出电脑,迅速解密破开,输入洛书槿给他的邀请码。
【Welcome to Teapot’s InnerSea】
【欢迎登陆茶港暗海】
钟忻得到圣裁大厦内部结构图,解码算出最佳逃跑线路。黑市上的交易物品应有尽有,他买了全新的居民卡与护照,预定当晚飞离茶港的八个航班,全部买了机票。
付钱时还用了祁卫给的卡,钟忻苦笑着摇头:加上曾经欠的钱,他现在一共欠了祁卫两百五十万,而他也确实变成了250,又傻又蠢。
他对祁卫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与其等着被祁卫踢开,不如自己体面滚蛋——好聚好散嘛,他默默对祁卫道歉,欠的债就别来找我了,你那么有钱,不至于锱铢必较,对不对,祁先生?
黑市的线人按照约定出现,伪装成送酒水的服务生,递给钟忻一套制服。他迅速打扮成清洁工的模样,按照圣裁内部的排班表,下一趟轮班在十分钟后。他会混出圣裁,坐上在黑市预定的网约车,到达国际机场,然后随机挑选一架航班,飞离茶港。
所以他还剩十分钟时间,对这段短暂的、如儿戏般的婚姻做最后告别。
钟忻捧着电脑,跪坐在满地璀璨的金银珠宝中,落下一滴悔恨的泪。他不想离开祁卫,钟忻承认,自己确实已经爱上Enigma,沉醉于他的柔情与强大,更无法抗拒他的温暖怀抱。
可钟忻怎么敢说出爱呢?他没见过祁卫残暴的一面,却知道祁卫最擅长笑里藏刀,扮演优雅的绅士。他只是个年轻学生,祁卫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还多,他拿什么去追求那可笑的平等婚姻?钟忻不敢赌祁卫对他那万分之一可能性的真心,在发现没有怀上孩子的瞬间,钟忻就明白——
**他给不了祁卫任何想要的,更不愿意成为祁卫的拖累。**
**所以他要离开这座漂亮繁华的花园,回到他该去的盐碱地了。**
姬渊在大堂等了四个小时,终于耗尽耐心,找经理要了开钥匙的锁,打开门差点被亮晶晶的宝石闪瞎眼。房内很整洁,床上只有一台被格式化的电脑。
“这不是祁卫送给钟忻的电脑吗?”
Omega立刻打电话给本家,问钟忻有没有回去。管家敲了敲门,钟忻的声音传出来:“我头有点晕,先回来躺着了,麻烦帮我给渊少道歉。”
“这小屁孩。”
姬渊骂骂咧咧地往家里赶,心里越琢磨越不对劲,打电话给钟忻无人接。他让管家直接开门,如果钟忻生病了就叫医生。
管家颤巍巍地说:“渊少,钟小少爷不在……”
“人呢?”姬渊拔高音量,“刚刚不是还在吗!”
“卧室只有一台电脑,听到我们的对话能自动播放录音。”管家说,“我们问了保安,钟小少爷没有回来,窗户……也是从内关着的。”
“妈的,给我找!”
两台电脑和一段程序就把他耍得团团转,等找到这家伙,姬渊非得收拾他一顿才解气。消息很快惊动了祁楷,最后传到祁卫这里,Enigma刚下酒桌,停在车边把玩打火机。
“失踪?”
晚风掠过鸦黑色的风衣,男人温润的眉眼中尚有杀气,一声不响地听姬渊交代,重点盘问了在圣裁的事情。
姬渊:“他这一句话也不说,是跟你吵架了?”
“没有。”祁卫看了眼身旁的大哥,“先派人找着吧,他对茶港不熟,别被人抓走。”
刚挂掉电话,祁卫便收到钟忻发来的短信。Alpha用非常礼貌且疏远的语气感谢他过去两个月的照顾,表明了自己的谢意与愧疚,只字不提离开的原因,前后上下也看不出个解释。祁卫知道打过去肯定接不通,但还是拨开那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为空号……”
注销了。
祁辛指尖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问:“听小雅说,昨天去产检都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见?”
“产检?”祁卫挑眉,“大嫂带他去产检?”
“嗯。”
祁卫用拇指掰开皮革盖,手背骨节分明,像是要抓烂那支打火机。许久之后,他发出阴寒的笑,让助理给圣裁打电话。
“把他选过的所有配饰全部买回来。”
幽蓝的火苗被海风吹熄。
*《定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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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看,眼前的这个男孩叫小忻,他即将为自己的幼稚付出惨重代价(比如随手选了许多乳钉结果被老公操得死去活来),让我们一起为他祈祷 🙏
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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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HRSIO(International Human Resource Service Identification Organization,国际人力资源服务认证组织)大厦灯火通明,总秘书长洛尘站在落地窗边,俯瞰着城市的夜景。
这位游离政商两界的Alpha是大名鼎鼎的危险人物,每日预约求见的人络绎不绝。今晚,他推掉了所有的会议,耐心等待着客人到来。
“叮——”
入户电梯铃响,一位男人出现在洛尘身后。他身材高挑挺拔,身着纯黑毛呢大衣,手提精致的羊皮小箱,步伐稳健,气场压抑。
“就这么直接送给我,生怕我不被人举报受贿。”洛尘笑着转身,“你迟到了一分钟。”
“洛先生对时间的把控还是精确到令人发指。”祁卫脱下大衣外套,“这是送给洛先生的礼物。”
“是有求于我的礼物,还是……赔礼道歉的礼物?”
曾经最顶尖的猎头看人的目光毒辣如蛇,饶是祁卫,也在如此锐利的审判下感到压力。他将皮箱往洛尘的方向推:“两者皆有。”
洛尘没有碰:“上次在康加奈尔,祁三的人动了我的儿子,这笔帐要怎么算?”
“我已经教训过他,洛先生不也截了我们一批货吗?”祁卫腰背直挺,像一颗苍劲的松,“今天找洛先生,既为了当面道歉,也是要拜托洛先生帮忙。”
“那就要看看你的诚意了。箱子里装着什么?”
“我听说小槿有交往的男友,出于长辈的关心……稍微调查了一下。”祁卫笑得隐晦,“得到了非常有趣的发现。”
洛尘眯着眼睛:“你调查姜末羽?”
“算是职业习惯吧。”祁卫打开羊皮小箱,将其中密封的档案袋交给洛尘,“基因检测显示,他有超过97%的概率会再次分化为Enigma。我不知道对您来说这是否算是一个好消息。”
洛尘快速略过那纸报告,放回抽屉。他离开办公桌,带着祁卫走到会客厅,给祁卫倒了一杯红酒。
“小朋友的事情之后再说。我知道你最近的动作,也知道你们三兄弟准备动手了。”洛尘交叠双腿,静静看着沙发对面的年轻一辈,“祁如晦能坐以待毙?”
“没有。他在市政府的人太多,我们不可能一下全部做掉。”
这正是祁卫最操心的问题,祁如晦表面上不管祁家,实际上不知拉拢了多少久派势力,又联系了远在第二区、第三区的老人。他在茶港走了一圈,处处受到政府胁迫,明白是祁如晦在给他施压。
毕竟在茶港这个地方,与谁做对也不能和政府叫板。
“那你还来见我做什么?”洛尘颇为闲散地坐着,看不出要支持祁卫的意思,“IHRSIO立场绝对中立,你知道我的规矩。”
洛尘在秘书长位置待了十几年,早就练成不粘锅的本事,都是千年老狐狸了,没兴趣演聊斋。他作为新派政府势力的中坚人物,既不可能倒戈旧派势力,也不会投送财团的怀抱,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相反,以他的性格,搞不好还会暗中推波助澜,把这锅水越搅越浑。
隔岸观火,才是洛尘最大的爱好。
“我明白洛先生的意思,所以我也不会提过分要求。”祁卫微笑着说,“只是想请洛先生帮个小忙,帮我约几位官员吃饭。”
洛尘接过他递来的名单,读懂他的想法:“祁卫啊祁卫,你这是要釜底抽薪?”
“我五年没回茶港了,请他们出来聚一聚,没想干别的。”
Enigma勾起唇角,似乎真的只是想喝酒叙旧,别无二意。洛尘烧掉那卷亚麻纸,轻轻搓捏指尖的余烬,开口道:“你要是失败,也许会被祁如晦彻底铲除。那些经营十几年的产业,可就拱手让人、改名换姓了,真舍得?”
“在我眼里,所有钱财都是未来投资的一部分。”祁卫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像是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好吧,也有意外。不过没关系,用这些钱扳倒祁如晦,才算是它们原本的目的。”
“我知道祁如晦的底牌。”
洛尘露出戏谑的目光:“结婚之后果然变了不少,你和我刚认识那会很不一样,更成熟,也更加谨慎周全——我听说你派了亲信出港,身边没留几个人。”
“小孩闹点脾气跑出去玩,让人看着点就行。他要是继续待在茶港,我反而会分心。”祁卫没有打算藏匿无名指的婚戒,大方袒露给洛尘:“洛先生也是有家室的前辈,懂我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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