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也就是赵懿登基后,我与爹被发配到了洛城,之后太后便一直派兵追杀,我们意外逃入这座地下古城,当强盗并不是为了杀人掠货,是为了出去购买生活物资,还有打听消息,至于强盗杀人的事情,是我们自己捏造的,一来让人不敢夜里出来,二来是为了隐藏身份。”
听完冯焦的叙述,杜清远大致了解。
“因为我才令你们躲躲藏藏实在过意不去。”
“太后之所以追杀我,是因为我知道了她太多的秘密,这与你无关。”冯君七说完,端起酒闷了口。
“听闻,墨王他……”
杜清远垂眸。
“太后薨了,你们现在无需再躲躲藏藏。”杜清远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
沉默片刻,冯焦放下酒杯,看向杜清远。
“南城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你来找我如果是为了给墨尘报仇,我恐怕不能帮你。”冯焦目光灼灼。
“并不是我怕死怕事,而是我不希望你再去冒险,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而不是别人!”
冯君七已经将杜清远的身世以及太后的秘密都告知了他。
花百里,那个恶魔一般的人已经盯上了他。
这个时候,他最该做的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而不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复仇,将自己置于险地。
冯焦喜欢杜清远。
面对一个自己所爱的人,他是自私的。
他才不管墨尘死了如何,南城现在如何。
他只知道,他想保护他,想让他好好活着。
以前有墨尘在,冯焦自认比不过他,所以他选择将这份情掩盖在心底,可现在墨尘没了,他的心便开始蠢蠢欲动。
他想将他留他在地下古城陪着他过一辈子。
“清远。”
冯焦抓住他的手,眸里布满了血丝。
“留下吧,别去管那些事情。”
杜清远明白了他的意思。
“冯焦,你的话我听了,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墨尘,也是为了弥补当年母亲的过错,我得让澜沧国无辜的人民重见天日。”
冯焦垂着眼睛。“关于你的身世,花百里的意图你都知道?”
“知道。”
握着酒杯的手缩紧,“知道了你还将自己置于险地?”
“若我的宿命因为‘花殇’,而注定无法和寻常人一样,那么我何必再去逃避,到头来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前世死的不明不白,直到现在杜清远才明白,为何赵懿要狠心杀他,被污蔑谋反他甚至不问缘由。
这一世,他不想再活得不明不白,也不会再去逃避任何事情。
他与墨尘所勾画的未来,一定会到来。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与我同饮这一杯,当送别可好。”
冯焦举起酒杯。
杜清远不喜欢饮酒,却还是端起酒杯,与冯焦一同将酒饮尽。
放下酒杯,杜清远转身朝外走去。
刚走两步,脚下一个踉跄,眼前画面摇晃身子重重倒下去。
冯焦将杜清远抱住。
“对不起。”
“焦儿,你这样做,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冯君七目光复杂。
冯焦横抱起杜清远眼眶通红。
“那也好过让他在皇宫里任人欺凌!”
他抱着杜清远进入房间,帷幔飘动,床榻上睡颜恬静,因为饮酒他的两颊微泛着酡红,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微卷着覆在眼睑,柔软而又乖巧。
这样的他,本就该被人保护着疼爱着才对。
“好好休息。”
他轻轻的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替他掖了掖被褥,正要离开。
“蓝千诡为了复仇,将当年发生在澜沧国的事情再一次重演,南城街道上到处都是哭喊声,每天都会有人死去,蓝千诡以杀人为乐疯癫入魔。”
杜清远睁开眼睛。“你想将我留下,我又岂会喝你的酒。”
冯焦苦笑。“我好像永远都摸不透你。”
“在酒里下了药还一直盯着酒杯看,不露出马脚才怪,君侯不适合下毒,这身羊皮也不适合你。”
冯焦坐在椅子上。
“你又何尝适合刀枪剑戟?”
杜清远掀开被褥坐直了身子,站起来看向他。
“可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冯焦怔住,看着杜清远坚定的目光,他无力反驳。
“你又一次说服了我,我手里还有五万兵马,你若需要就尽管拿去用。”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算上我一个。”
……
在沙漠里寻了一夜的丁亦与刑昼焦急不已。
却在这时,远处一个个黑影由远而近。
“沙漠强盗!”
丁亦拔出匕首,刑昼眸里杀气闪现。
“丁亦,刑昼。”
当看到杜清远的一瞬,二人同时怔住。
“这位是冯焦君侯,你们见过的。”
丁亦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以及他背后黑压压的强盗。“这是……”
冯焦耸了耸肩。“一言难尽。”
一行人骑上骆驼朝洛城外走去。
骆驼蹄子拔出沙地,尘沙扬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沙漠里拉出长长的影子。
风卷着细腻的黄沙飞过沙丘卷入洛城,落在男人的鞋面上。
骨节分明的手持着夜光杯看向绿洲后一望无际的沙漠。
下方黑衣人跪在地上,禀报道:
“近日南城出现一个自称为黑雪阁的组织,还有人自称为夜阁主。”
黑衣少女环胸冷笑。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还有人胆敢冒充阁主大人,简直不要命了!”
男人转动酒杯,薄唇轻启。
“去查查,那个人是谁。”
“是!”
第186章 本阁主方才来过?
“主人重伤这段日子南城陷入混乱,现如今什么牛鬼神蛇都冒了出来,主人不必为此事烦扰。”
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窗台上,侍从前去将信鸽脚上捆绑的竹筒取下,倒出一张卷起的字条。
字条上只写了两个字。
“雾都。”
沙漠中有一处神秘的雾都,传闻那是海市蜃楼化出的幻象并不存在。
实则,雾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只不过寻常人无法找到它而已。
男人看着手里的羊皮地图,冷冽狭长的双眸锁定在一处。
“赶回南城之前,本王得先一趟雾都。”
……
“回南城之前,我建议先去一趟雾都。”骑骆驼在前领路的冯焦提议道。
“雾都?”丁亦曾在书上看过。
“那不是海市蜃楼吗?”
“雾都并非海市蜃楼,那是一处繁华的交易城市。”杜清远解释道。
丁亦诧异的看向杜清远。
“小杜,你怎会知道这些?”
杜清远笑而不语,他总不能和他说,前世他去过一趟。
冯焦也有些惊诧杜清远居然知道这些,冯焦半年前去过一次,还是冯君七带他去的,若不然,他也与丁亦一样,以为不过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说起来,我的确该去一趟雾都。”杜清远看向遥望无际的沙漠。
“蓝千诡掌管南城,掐断了所有的贸易往来,封锁城市别说买武器,就算一块生铁在南城都买不到。”
虽说他有了赵懿红藏在叶山的十万兵马还有冯焦的五万箭驽军,可若没有精良的武器想要对付蓝千诡,便等同于送死。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冯焦指向不远处,“朝那边走。”
一行人跟着冯焦一起朝沙漠深处走去,为了节约水和粮食,他们只带了一支二十人左右的小队。
冯焦以前是画师,对于地理地貌认知与识别比杜清远要好很多,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准确的找出雾都的位置,这并非寻常人能做得到的。
天色暗下,在沙漠走夜路十分危险,冯焦找到一处沙丘,在沙丘后找了个位置,就地休息。
找了一些风滚草和随身带着的火炭点起篝火。
杜清远坐在篝火前裹着毛毯,手里端着一杯刚热好的酒。
“喝点酒能暖暖身子。”冯焦看向他。见杜清远若有所思。
他补充了一句。“没下·药。”
杜清远轻笑一声,看着篝火里摇曳的火苗心中沉闷不已。
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身子果真暖和了不少,头也跟着昏昏沉沉的。
倒不是酒有什么问题,只是杜清远酒量不好,洛城的酒本就烈,这一杯酒下肚便醉了过去。
翌日,阳光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驱散了寒冷炙热了大地。
杜清远皱着眉头,阳光刺目哪怕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光芒,耳边一阵嘈杂。
杜清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直身子,睁开眼睛看向四周,便见有一伙人已将他们围住。
“将你们身上的钱财和食物都交出来!”
为首的是个长着络腮胡的马脸男子,其后跟着一群身着兽皮的汉子。
“冯焦,你遇到同行了。”丁亦捅了捅冯焦的胳膊打趣道。
冯焦虽然当了大半年的‘沙漠强盗’,却是假的,可这伙人显然是真的。
“别废话,快交出来!”
杜清远扫视一圈,他们约莫四十来人,比他们带的人多,看模样应该经常在这一带打劫。
前世来这里的时候,他便听有帮派在此处打家劫舍。
“你们是土砂帮的人。”
杜清远看向为首的马脸男子。
马脸男人诧异的看向杜清远。“你怎会知道?”
杜清远没想到自己蒙对了,“我认识土砂帮帮主自然知道你们是谁?”
马脸男子满脸疑惑。
“你是帮主的朋友。”
“丘洲丘帮主,近日可好?”
此话一出,马脸男子放下戒备。
“原来是帮主的朋友。”
他招呼着人放下家伙,对着杜清远一拱手。
“敢为公子如何称呼?”
杜清远勾起唇角,冷冷的吐出三个字。“夜无尘。”
此话一出,马脸男子当即恭恭敬敬的给杜清远让出一条路来。
“原来是夜阁主,失敬失敬。”
杜清远微怔住,他竟不知,夜无尘在这里也有威名。
骑上骆驼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冯焦在杜清远身侧疑惑问道:
“清远认识丘洲?”
杜清远摇头。“不认识。”
冯焦闻言怔了片刻,暗自摇头,“不愧是清远。”
后方,马脸男子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暗自擦了把额前的汗。
“还好没动手。”
“大哥,他什么来路。”这位显然是新来的大汉问道。
马脸男子敲了一下脑袋。
“三年前,一个黑衣面具少年进入沙漠,帮主带着人打劫,没过一招就被打趴下,现在大门牙上缺的那颗牙齿就是那个时候没的,你敢惹他,不要命了!”
大汉点头并牢牢记在心中。
正在这是,另外一伙人朝这边走来。
“大哥,那边有三个人。”
马脸男子扭动着肩膀。“走,兄弟几个今天去开个张。”
说罢带着人围了过去。
“将你们身上吃的用的值钱的统统都给我交出来!”
见有劫匪,其中一名黑衣少女冷笑。
“敢打劫我们,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
“谁?”马脸男子问道。
少女两手环胸,“夜无尘夜阁主。”
此话一出,马脸男子脸上表情怪异,而后抱着肚子捧腹大笑。
“你当劳资是傻子,夜阁主刚刚才离开,你们就算要假冒也好歹编个别的身份!”
“他若是夜阁主,那我还是夜阁主他爹……噗!”
话还未说完,马脸男子被一拳头击飞出去,他甚至都没看清是何人,便一头载进了沙子里。
风吹动沙丘,只一瞬息的功夫,四十来人的劫匪尽数倒在地上。
黑袍男人立在沙丘之上,看向遥遥在望的雾都,沉着眸子。
“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胆敢冒充本阁主!”
……
半日之后,杜清远一行人抵达雾都,要进入雾不需要通关文牒,也不需要身份令牌,只需要一锭银子。
正是因为任何人都能进入,因此龙鱼混杂,若进去得多加小心。
当然,此处也并非无人管制,雾都的主人将雾都分为内城外城,内城不允许杀戮,外城则毫无秩序可言。
一路走过,哪怕杜清远不是习武之人,都能感觉一道道杀气。
这些人都是隐藏在附近靠着杀人夺宝过活的人。
他们不会马上动手,一般都是让他们从内城交易出来后,再做杀人夺宝之事。
想要进入内城,需要身份令牌登记在册,杜清远并不想用自己的令牌,免得泄露出去被有心传到了蓝千诡的耳中。
“我爹在这里有一位朋友,我们去找他,他或许能帮上我们。”冯焦在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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