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人严肃认真,演讲却鞭辟入里,辛辣有趣,赢得了在场观众的阵阵掌声。
“让我们感谢池清台先生的精彩演讲,再次感谢!”
池清台热烈的掌声中下场,落坐时,他冲身旁的谢彦伸出了手。
“谢彦,”池清台微冷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
他冲谢彦伸出右手。
白玉一般的手指,指节泛着淡淡的粉色。
谢彦愣了一下,也跟着伸出了右手。
“不许握手。”
然而就在双手即将触碰的前一刻,谢疏慵的指令落了下来。
他后悔了。
他不该让池清台脱掉手套和人握手。
当他在屏幕中看到池清台双手时,没人知道他滋生出了怎样可怖的占有欲。
“池清台,”谢疏慵再次重申,原本平稳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低沉,“我改变主意了,不许和人直接握手。”
静默两秒,池清台微微一笑:“可我偏要。”
谢疏慵呼吸急促了一瞬,再也没了之前的游刃有余。
池清台面不改色,一把握住了谢彦的右手。
“偏要?”谢彦歪了歪头,一时间有些不明就里。
他还未反应过来,对面的池清台突然面色一变,迅速松开了他的手。
谢彦见池清台状态不对,本是有些担心,但又马上要到他上台演讲。
“哥,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谢彦问他。
池清台摇头,声音有些紧绷:“没事,别管我。”
正式场合谢彦耽搁不起,而且池清台是个成年人,应该能对自己的身体有准确判断。
在主持人的介绍后,谢彦上台分享起了青彦投资的投资策略。
演讲结束,会议进入茶歇时间,谢彦却发现池清台脸色越来越白了。
“哥,你真没事?”谢彦追了上去,“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池清台依旧摇头,神色冷静:“我没事。”
这副模样,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谢彦还想再问,谢疏慵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哥?”谢彦正愁不知道怎么办,连忙道,“我刚才和嫂子在开会,嫂子好像生病了,我让他去医院但他又说没事。”
那边静默半响,声音冷静地开口:“刚才你和他握手了?”
“是啊,”谢彦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把手套都脱了,吓我一跳,该不会是因为这样才不舒服吧……”
谢疏慵:“把电话给他。”
……
池清台没想到,和别人握手竟然会这么难受。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以为之前的治疗卓有成效,甚至跃跃欲试地认为,自己很快就能成功。
然而当他和谢彦握手的那一瞬,恶心夹杂着恐惧透过皮肤蔓延,顺着脊椎爬满了他的身体。
周围人声鼎沸,池清台浑浑噩噩地穿行其中,时不时还要应付来结交人脉的人。他耐着性子与人周旋,心中却越加厌烦。
他拿出手套准备戴上,然而指间伸进去的一瞬间却犹豫了。
如果现在又重新戴回手套,那不就和之前一样,什么进步都没有吗?
他大费周章做到这种程度,不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吗?
池清台咬了咬牙,又把手套放了回去。
“池哥,”就在这时,谢彦走了过来,朝他递过一只手机,“我哥的电话。”
池清台脩然抬眸,谢彦已经把电话递了过来。
“可以坚持住吗?”一道微沉的声音响起,隔着电话安抚了他焦躁的心。
池清台握紧手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没犯病。”
谢疏慵似乎看出了他的强装镇定,继续说:“我马上要进一台手术,手术预计4个小时,我预计今天傍晚抵达海市,你可以坚持住吗?”
池清台第一反应是拒绝,他冷冷道:“我不用你过来。”
“是我让你摘下手套,我理应对你负责。”谢疏慵平静道,“而且我来海市有别的事情,见你只是顺便。”
池清台沉默不语,没再反驳。对方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他没有拒绝的立场。
下午,谢疏慵结束手术,风尘仆仆赶往海市。
此行途中,他本担心会见到一个担心受怕的池清台,因为此次的超前行动,导致治疗效果大打折扣。
然而当他抵达酒店,看清来人时却愣住了。
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池清台单手插兜站在人群中,他右手握着高脚杯,整个人看上优雅而自信。黑色手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皙如玉的指节。
似乎有一种第六感,正在个人交谈的池清台抬头,准确地捕捉到了谢疏慵的目光。
池清台心头微动,转身朝着谢疏慵走来。
“谢疏慵,”他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神情骄矜,带着几分自豪,“我这次没有洗手。”
虽然他很难受,但他坚持下来了。
取得了显著的进步。
谢疏慵心脏突然跳漏了一拍。他想伸手狠狠拥抱池清台,然后摸着他的脑袋夸他是好孩子。
但最终,谢疏慵只是站在原地,眼神温柔,满是克制地说:“我看到了,你做得很棒。”
第22章
晚宴过程中, 池清台一直状态良好,很好地处理了各种类型的商务接触,看上去仿佛与正常人无异。直到晚宴结束他回到自己房间。
“呕……”
池清台再也忍不住, 冲到洗手间呕吐起来。
今晚接触的人太多了,远超他的身体负荷。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上涌, 让他迫不及待地想洗掉所有痕迹。
就在他打开水龙头前一秒, 谢疏慵电话打了进来:“你还好吗?”
池清台单手撑着洗漱台,抬眸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只剩下重重的呼吸声。
“还行。”他垂下眼眸, 声音不咸不淡。
“你在洗手?”谢疏慵听到了水龙头的声音。
池清台:“还没开始。”
谢疏慵:“不能洗手。”
池清台冷笑一声:“我刚上完厕所。”
谢疏慵忽略掉他的挖苦, 语气平静道:“和人接触只是第一步, 真正重要的是你和人接触后的状况。心理治疗并非是让我觉得你好了, 而是你自己打从心里能接受和别人接触。”
“谢疏慵, ”池清台声音冷了下来, “你在教我做事?”
“我只是陈述事实,”谢疏慵冷静指出, “就算你现在硬着头皮和人握手, 可如果你回去又继续过度清洁,那前面的行为也没有意义。你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强迫自己而已。”
池清台沉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 他才哑声道:“谢疏慵,可我控制不了。”
池清台闭上双眼,狼狈又不甘:“我知道不该洗手, 但我无法控制。”
这是每一个强迫症患者的通病。
他们都知道应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但每一个人都是自己无法控制。
如果能自我控制, 也就不叫强迫症了。
池清台本以为自己进步了, 他在宴会厅和人侃侃而谈,可当他回到房间后, 曾经的成果迅速反噬,如海浪一般再次吞噬了他。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谢疏慵沉声道:“抱歉,是我没掌控好进度,不该让你现在就进入这个阶段。”
“不怪你,”池清台摇头,“是我自己加速了。”
谢疏慵又问:“方便让我过来吗?”
沉默两秒,池清台说出了自己的房间号。
“我马上过来,”谢疏慵说完,又补充道,“在我来之前请尽量坚持别洗手,如果你能做到,我会给你一项奖励。”
奖励?
池清台还想再问,谢疏慵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池清台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开始等待谢疏慵的抵达。
短短的三分钟在此刻被无限拉长,池清台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独自呆了半个小时。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池清台疾步走到门口,迅速打开房门。
来人却是酒店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说:“池先生您好,我是酒店客房人员,现在为您提供开夜床服务。”
池清台脩然沉下了脸。
见对方脸色不妙,服务员小心翼翼:“先生?请问您还需要服务吗?”
面前的男人还没有回答,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微沉的声音。
“不用。”
服务员回头,看到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对方越过他走进房屋,顺势关上了房门。
很快,屋内传来“咚”的一声响,似乎有人被抵在墙上。
紧接着,一道沙哑难耐的声音响起:“谢疏慵,我受不了了,我好想要……”
后面的字太小声他没听清楚,但光是凭借前面那些话,已经足以让人脑补出潜台词。
然后是衣物摩擦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能再忍忍吗?”
门外的服务员:!!!
他还没走呢!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开始了!
真的有这么急吗?
服务员实在还想听,可惜接下来还有许多工作等着他,只得忍痛离开了。
只是不知道门后,是怎样一番绝色。
而实际上……
“咚”的一声源于谢疏慵进门后,池清台不小心碰到了墙壁。
他往前一步,有些焦急地说:“谢疏慵,我受不了了,我好想要洗手。”
谢疏慵:“不能再忍忍吗?”
若非实在难受,池清台也不想半途而废,他抿了抿唇,神情紧绷:“那我要忍多久?”
谢疏慵思考两秒,说:“我会根据你的反应,决定什么时候终止。”
如果有固定的时间还好,这种不知何时结束的安排,对他来说反而是更大的折磨。
池清台开始讨价还价:“五分钟可以吗?”
后者垂眸看他,不答反问:“刚才是被人碰了这里吗?”
池清台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男人的手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还是这里?”
池清台身体突然一颤,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谢疏慵的手落在了他胳膊上,掌心滚烫。
“讨厌吗?”谢疏慵问他。
沉默了很久,池清台很轻地摇了下头。
“很好。”谢疏慵松开手,池清台缓缓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谢疏慵的手落在了他肩膀。
池清台神经再次紧绷,他双手握拳放在膝盖,指间紧紧嵌进掌心。
谢疏慵神色如常,似乎只是聊天:“晚宴时,有个男人握了你的肩膀。”
池清台纠正:“只是拍肩而已。”
谢疏慵并不说话,他双手按住池清台的肩膀,掌心用力,仿佛要亲自拂去其他人留下的印记。
和普通的商务社交相比,谢疏慵的动作带上了几分亲昵,却也不会到让人排斥的地步。
没过多久,谢疏慵松开手问他:“还有哪里被人碰过?”
池清台抿唇,不回答他。
“你全都记得,”谢疏慵冷静地指出,“不仅如此,你还打算等我离开后,自己把那些部位都清洗一遍。”
池清台被说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但其中最令他无法忍受的,还是被人碰过无数次的双手。再加上他一整晚都没戴手套,偏偏谢疏慵又不允许他洗手。
“还有手……”池清台仰起头,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说,“谢疏慵,我一整天都没戴手套,我好难受……”
之前被人握住的感觉还残留在他手上,几乎快要逼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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