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吃痛,但他学祁丹椹学得惟妙惟肖,因而并没有痛呼出声,而是咬着牙,不甘心道:“殿下,下官学谁说话?下官就是祁丹椹,不知殿下为何突然发难?”
沈雁行雷鸣等人也震惊了。
这人不是祁丹椹吗?
为何锦王殿下剑指着他?
宣帆也惊愕,但宣瑛绝不是胡闹之人,不会在这么大的场合动干戈,必定发生了什么。
百官议论纷纷。
宫廷护卫立刻走上前来,将方宇包围。
宣瑛冷冷道:“你不是他,你长得像他,学得也像,但你没有他那样的脑子,这个时候如果是他,他会想出多种办法面对困境,而不是一味的徒劳挣扎。不,如果是他,现在的局面根本不会发生……”
方宇知道多说多错,只得死鸭子嘴硬道:“下官不知道殿下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可以多拖几天的,没想到这么早就被识破了。
可怜他苦苦练习那么久,还在自己脸上动了那么多刀子。
那些罪都白受了。
宣瑛拎起方宇,道:“你如果现在老实交代,本王可以饶了你,否则,本王会当着你的面,一个个活剐了你的亲人朋友,若你没有亲人朋友,本王就扬了你父母亲人朋友的骨灰……你可以不怕死,不怕酷刑,但总有你在乎的,本王会将你在乎的东西,一个个撕碎给你看……”
宣帆还是第一次听到宣瑛嘴里冒出这么寒意渗人的话。
宣瑛从不对无辜者弱者下手。
但他会为祁丹椹放弃自己的为人准则。
在宣瑛离开后,宣帆让新任刑部尚书跟着宣瑛。
刑部尚书擅长心理审讯,宣帆让他务必从那人嘴里问出点什么。
刑部尚书领命下去了。
宣瑛刑讯了两个时辰,方宇已经被折磨得没个人形。
宣瑛真的当着他的面,将他父母的骨灰喂了路边的野狗……
方宇最后实在招架不住,交代了祁丹椹被宣瑜带走之事。
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
他不过是个小人物,知道的也就那么多。
就在这时,右一冬匆匆来报,说飞羽回来了,但他身受重伤,撑着最后一口气保持清醒,等宣瑛。
宣瑛立刻飞奔出去。
第99章
波涛汹涌的江面上,三艘承载货物的大船破开暗夜笼罩的江面,急速行驶着。
狂风吹动着长帆发出呼呼呼的声音。
夜空无一点光亮,层层黑云笼罩着湍急江河的上空,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祁丹椹昏迷了几天,再次醒来就是在船上。
他没有机会看自己身在何处。
宣瑜拿着一条金锁链锁住了他的右手,锁链的另一端在宣瑜的左手上。
他根本无法离开宣瑜的视线。
金子硬度并不高,但这条金锁链里融了玄铁等坚硬之物。
因而这条锁链非常坚固,堪比大理寺看押重要人犯的锁链。
他不知道这两兄弟脑子有什么毛病,喜欢拿锁链锁人。
此刻,宣瑜饶有兴趣打量着宣瑛送给祁丹椹的佛牌。
那佛牌一直挂在祁丹椹的脖子上,被宣瑜发现后,他眼睛几乎没离开过那个佛牌。
祁丹椹怕宣瑜又将佛牌抢走,连忙将佛牌取了下来,收回袖中。
宣瑜不满的硬是将佛牌从祁丹椹袖中抢出来,道:“你戴着挺好看的,为什么摘了?来,本王给你戴上。”
他不由分说,非要将那佛牌戴在祁丹椹的脖子上。
祁丹椹不知自己被喂了什么药,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只能任由宣瑜折腾。
戴上之后,宣瑜仔细端详着挂着佛牌的祁丹椹,不由得露出欣赏目光,道:“真不错,很好看。”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他曾经在牢狱中,从祁丹椹手里抢走的佛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时不时的摆弄着,微笑道:“你看看,宣瑛多大方,定情信物都给我两准备好了,我这个弟弟啊,别看他经常脑子犯抽,不太正常,偶尔也会干那么一两件人事,佛牌都知道准备两个。”
祁丹椹心道,何止两个?还有八个没拿出来呢?
昏睡几天后,他现在没有一点力气,浑身软绵绵的,所以不想同宣瑜辩驳这些废话。
他知道他们正在离开大琅的路上。
纵然知道劝说无用,祁丹椹也得做最后的挣扎,道:“殿下,您就算离开了大琅边境,去了他国,别国会为您得罪大琅吗?如果不能,那么别国的国君也会抓了您与五殿下,向大琅邀功,谋取利益,您何不直接弃暗投明呢?圣上当日在天正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答应了先帝,一定对您与五殿下从轻发落,圣上绝不会言而无信,您若是再走下去,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宣瑜阴柔含笑的眉眼蕴藏讽刺:“宣帆能饶了我,他能把你赏给我吗?”
祁丹椹无语道:“我又不是物品。”
宣瑜顿失兴致道:“那不就得了,他不能把你赏给我,因为他只有一个弟弟,那就是宣瑛。如果此刻我与宣瑛易地而处,宣帆会毫不犹豫的将你赏赐给宣瑛。”
他条理明晰道:“天下只有一个,要么三哥,要么五哥,现在三哥是皇帝,那么五哥就不可能活着,历代争嫡的皇子都没有好下场。你也只有一个,要么是宣瑛的,要么是我的,别说宣帆的话都是屁话,就算他承诺的是真的,我也不可能回京看你与宣瑛朝夕相对。”
祁丹椹听明白了。
宣瑜选择一疯到底。
这时,宣海提着剑,走入宽敞的船舱,喊道:“老六,前方遇到两艘小船,船主说他们的船船舱漏水,能不能求我们搭载他们一程。”
宣瑜眼底露出狠厉之色,道:“直接送他们去见阎罗王,黑白无常愿意搭载他们一程。”
宣海担忧道:“这样做,我们不是露底了吗?现在我们还没有彻底安全,前方还有一处关卡,我们还是小心点为上。”
他们现在在苍江,苍江连接苍西河与纯水河。
纯水河位于大琅与北夷的分界线,只要度过纯水河,基本就出了大琅的地界。
他们一路伪装成大胡商好不容易才逃离这么远。
眼看着快要进入纯水河,现在在这里杀了人,必然会引起周边官府的警觉。
到时候边境线会封锁的更严,怕是还没度过纯水,就会被拦了下来。
宣瑜不耐道:“五哥,你现在还没有认清你与宣帆的区别啊,你们两的脑子一样的不灵光,你们走的路线也是一样的营造出德行出众的表象,为什么最后是他当皇帝而不是你?因为宣帆知道自己脑子不灵光,他会听取聪明人的意见。来,你问问祁少卿,他质疑过祁少卿的意见吗?他质疑过宣瑛的意见吗?从来没有。”
宣海面色难看道:“我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宣瑜愈加不耐:“你的保险已经没有用了,那两艘船只就是宣瑛用来试探我们的,认清吧,那两艘船上的人已经认出我们是谁,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才故意将人与货物压在我们的船队上。一到约定的时辰,他们没有回去,宣瑛就会追上来。”
宣海这才恍然大悟,立刻往外走,吩咐人加速前进。
或许是外面呼啸的风声太大,祁丹椹听不到具体是什么情况。
但没一会儿,甲板上就有人来汇报道:“殿下,追兵追上来了,对方有三艘战船,十艘小船。”
宣瑜扯了扯锁链,道:“起来吧,出去看看。”
祁丹椹被宣瑜扯出了船舱,上了甲板。
只见三艘速度惊人的战船如同满弦弓箭,破竹而来
宣瑜看着那三艘速度惊人的战船,望向被风吹得衣袂猎猎的祁丹椹,冷笑道:“看来,宣瑛是真的不管你的死活啊,亏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如果今日换成是我,我肯定先谈判,用各类条件交换你。你看,男人就是靠不住,得到了不珍惜,提上裤子不认你,不如你彻底跟他撕破脸皮,跟了本王吧,本王可以把你放在第一位。”
宣瑛带了战船水师,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他绝不会放他们离开去北夷。
他还想着宣瑛那个大情种,会不会找他谈判,用放他们离开北夷做交换,换回祁丹椹。
现在看来,他想多了。
宣瑛根本一开始就不打算做交换。
祁丹椹平淡道:“若七殿下用条件与你交换,那你会换吗?”
宣瑜斩钉截铁:“当然不会换,本王杀了他,照样可以冲出重围,度过纯水河。但把你换给他,本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你重逢。所以啊,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本王的身边。你看看,本王是不是比宣瑛那个负心汉靠谱多了?”
祁丹椹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宣瑛猜透宣瑜的本性,索性也懒得浪费时间与宣瑜谈判。
更何况,他知道宣瑛的为人。
宣瑛绝非是那种因私事废公事的人。
宣瑜与宣海不能被放任去北夷。
否则以北夷西羌两国的野心,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就算两国表面不掺和,但暗中也会给宣瑜宣海支持,企图以大琅内战来消耗大琅国力,之后这两国定然卷土重来,从中捞取利益。
届时大琅将纷争不断,天下百姓又将饱受战乱之苦。
宣瑛可以豁出命,用自己的命来交换他的,却不会用大琅子民的命,来交换他的。
所以,就算宣瑜想谈条件交换,宣瑛都不会答应。
唰唰唰,弓箭如同密雨射破长空。
两船上传来哀嚎声,以及兵革相击声。
宣海站在最后一艘大船上指挥着战斗,让人从大船上放下十艘小船,穿着黑甲的兵卒纷纷跳上小船,迎战宣瑛派来的将士。
宣瑛望着战火已燃的江面,对雷晨道:“雷将军,水上的大战交给你们,本王要去找丹椹了。”
宣瑜绝不会真的拿祁丹椹作为条件,来换他们平安出大琅。
他也绝不会因为他自己的私事,而废了公事。
所以这一战不可避免。
他为了公事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他要去做自己的私事。
不管祁丹椹出了什么事儿,他都应该在他的身边。
雷晨知道拦不住宣瑛,郑重道:“殿下,保重。”
宣瑛点点头,纵身一跃,跃入水中。
数十个侍卫也纷纷跃入水中,消失在火光映燃的江面上。
第100章
江面上的厮杀如火如荼进行着。
宣瑜看着激烈的战场,感慨道:“你说,幼年时,你如果知道我是魏信的外孙,你还会靠近我,同我做朋友,帮我养青鸟吗?”
祁丹椹沉思,道:“不会。”
那个时候,他刚丧失了母亲,又被父亲扔到庄子上。
他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若是他知道宣瑜的外公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看到那个哭泣的孩子时,他根本不会理他。
就如同长大后,他不会同他相认。
宣瑜没有错。
他也没有错。
错的是世事的阴差阳错。
刚好魏信是害死他外公的罪魁祸首之一,也是造成他命途多舛的人之一。
刚好他就是宣瑜的外公。
宣瑜嗤笑:“果然,可惜没有如果。命运就是如此,让我在最难过的那天遇到了你,让我在以为人与人之间只有丑恶算计的时候,遇到了你。更让你我重逢,让你我就在这样锁着,永远锁在一起……”
砰的一声。
战船与三艘巨大的货船相撞,湍急的江水波浪哗啦一声冲得极高,三层楼高的巨大战船与货船被波浪冲得来回晃荡……
贴在船舷与人搏斗的人,因躲闪不及,被压在成了肉泥。
随着船只荡开,那团肉泥掉入水中,成群结队的鱼在水中狂欢跳跃。
炸药轰一声在水面炸开,远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江面。
本就水浪翻涌的江面,因这巨大的冲击力,水波被冲上了天……
湖面上的中型船只桅杆被炸倒,落下来砸在水里,砸死了几个人。
被火烧着的人在船上乱窜奔跑着,痛苦哀鸣着……
唰的一声。
那火人中箭,他的痛苦结束了。
宣瑜看着激烈的水上战场,眼眸里跳跃着兴奋的嗜血的光。
“纵然我没有好下场,我也不会后悔遇到了你。因为只有那一个月,我是真正的活过,让我这个世间的怪物不再孤单,让我这枯燥暗无天日的人生有了一丝期盼。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该是多么的空虚无聊。所以,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无论是天上或地狱。”
地狱两字刚出口,他立刻闪身躲开。
身后刺过来的剑,正好刺在祁丹椹与宣瑜之间的锁链上,划拉出点点火星。
宣瑜一手杖砸向那人。
那人急速后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宣瑜砸落了空。
宣瑜调转方向对着那人。
祁丹椹也被迫调转方向。
甲板上腾跃的火光与远处交战的战火映在那人俊美的下颌线上,流利的线条仿若丹青墨画勾勒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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