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傍晚,他再来时,就见办公桌上的材料似乎被人挪动过。
他皱眉去看,从文件夹里,掉出一个厚厚的黑皮笔记本。
打开本子,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这几年来,项目部经手的各类款项,其中,竟详细到购买的单价日期。
盛木言立刻翻出了存档的合同,一看之下,登时惊讶万分。
盛世明面上的那些合同,竟都比本子里记录的价格,要高出不少!
这本子的字迹,就是来自吴岳。
盛木言对项目部的几人,都调查过。
吴岳毕业于名牌大学,成绩优异,履历漂亮,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人。只是说话直率为人古板,向来埋头工作同事间聚会从不参加。
显然,是个容易得罪人的性子。
因此,在入职五年来,即便工作认真负责,也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职员。
既然吴岳帮他一次,那盛木言便拉对方一把。
项目部有吴岳在,以后想必也不会再出现这种贪赃枉法的事。
当然,也不止吴岳,就连提醒过他的肖宁,也提前结束了实习期转为盛世的正式职员。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识时务的前途无量,敢跟他对着干的,不会有好果子吃。
盛木言被升为项目部经理的消息一出来,十分会看眼色的人事部李经理,便立刻表示,晚上请各位高层一起吃个饭,庆贺盛木言升职,顺便也互相认识认识。
李经理的想法很简单,跟盛大少爷搞好关系,那未来一定吃穿不愁。
周四,满满的一天课。
等下课后盛木言匆匆敢到饭店,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包间里,几名高层坐了一圈,唯有主陪右手边的位置,给盛木言空着。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盛木言还未出现,在场的几人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宋洪喝光了面前的菊花茶,又添了一杯,忽然呵呵一笑,对着其他人说道:“要说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咱这些冲锋陷阵的老人,还真比不上。”
李经理眉头一皱:“宋经理,你胡说什么,喝菊花茶还能喝醉不成?”
孙伟才被调查后,宋洪也被盛建国叫去谈了话。不过看在多年兢兢业业的情分上,只是扣了半年的年薪。
自此,宋洪就记恨上了盛木言。
“我不过是说实话,”宋洪意看看左右,味深长地说道,“咱们这位新来的木经理,本事可是大的很啊!”
行政部经理好奇问道:“宋经理这话什么意思?”
宋洪比了个朝上的手势,嘿嘿笑到:“我可听说,人家床上功夫了得,才哄得上面给升了职。”
“宋洪!”李经理震惊于宋洪的狗胆包天,呵斥道,“你可别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是——”
宋洪打断对方的话,故意装得一脸惊讶:“哎呦李经理,你这么维护他,可不是看他长得白白嫩嫩,也有想法吧?”
李经理恼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看:“我有什么想法!我看你是疯了吧!你少在这里造谣!”
其余几人虽然没说,可脸上表情,分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把李经理气得太阳穴直突突,索性不再多说,直埋头喝茶。
说吧说吧!你们只管说吧,到时候,看谁倒霉!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宋洪啧啧两声,“竟然干出厚着脸皮爬床上位这种事!”
“是啊,宋经理说得对。”
“没错没错……”
宋洪见众人纷纷附和,心中得意,又说道:“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育的,还真是叹为观止啊!”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包间的门被骤然推开,一道冷冽的声音横插进来。
“宋经理还真是劳心费神,闲话这么多舌头不累吗?”
盛木言一身纯黑西装,面色沉静如水,眸中凌厉犹如利刃寒光,让人心虚之下不敢对视。
刚才说得热火朝天的几人,瞬间闭上了嘴,脸色讪讪,包间里气氛尴尬异常。
“木经理来了,”李经理赶紧站起来,伸手引向主宾的位子,“快来坐快来坐!”
盛木言缓缓迈至桌边坐下,李经理赶紧拿过茶壶,给他面前的空茶杯倒水。
他扶了扶杯身,又夹了两块冰糖放进菊花茶里,这才掀起眼皮说道:“有件事,我先前似乎一直忘记跟各位说。”
李经理忙不迭地回应:“有什么事,木经理您尽管吩咐!”
盛木言目光扫过几位盛世管理层,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随即扯唇一笑:“好叫各位知道一声,我姓盛,盛世的盛。”
空气突然凝滞了几秒,不知是谁失声问道:“你、你叫盛木言?!”
盛木言没有回答,只转身看着宋洪,黑珍珠般的眼眸,映射出森冷的寒意:“至于宋经理所说的家教问题,你可以去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亲自问一问我父亲。”
第四十二章 又能请齐小姐看戏了
盛木言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惊到说不出话来。
宋洪更是大张着嘴,眼角抽搐着,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你是盛家的大少爷?!”
盛木言将杯里的菊花茶一饮而尽,清润的菊花与甘甜的冰糖,缓解了喉咙间的干涸。
“李经理,”盛木言搁下茶杯,语气温和,“我晚上还有自习课,就不多待了。不好意思,先走了。”
“没事没事!”李经理立刻跟着他站起来,“盛少别急,我让司机送您!”
说着,跟在盛木言身后出了包间。
留下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眼底禁不住生出一抹苦涩。
怪不得董事长在周一例会上,对这位木经理多有维护,连迟到早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笑他们竟然猜测的如此离谱,还传进了当事人的耳朵里……
而此刻,面白如纸的宋洪,如同掉进了数九隆冬的冰窟窿里,从头顶凉到脚后跟。
今日彻彻底底得罪了盛世的大公子,这下,自己可完了……
*
盛木言从学校匆匆赶来,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被倒尽了胃口。
从饭店出来,漫无目的在路上溜达起来。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湮没在地平线,深橘色的余晖与暗青色的天空交织缠绕,映照在层层叠叠的云层间,仿若一排排跌宕起伏的山丘。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头顶不停变幻着色彩。来往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已经立夏时节,连空气中的风都夹杂着滚烫的热气。柏油马路上,还带着白天吸收而来的阵阵热浪。
盛木言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手臂上,又扯开领带,这才觉得稍稍凉快些。
干净纤弱的青年,头发梳得整齐,领口半开,精致锁骨隐约可见,洁白衬衣没入黑色西裤,更显得腰细腿长。
路过的行人见状,忍不住侧目多看两眼。
盛木言却并未发觉四周目光,只捂着咕噜噜唱起空城计的肚子,正想着找个路边摊随便吃一顿,就听身后有人喊他。
“盛少?”
盛木言回头一看,竟是齐家大小姐齐晚晚。
多日不见,齐晚晚今天倒是有些不同。
一改往日高傲冷漠的模样,一身浅紫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看起来温柔娴静。
齐晚晚身旁,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人,想必就是先前那位被齐峰明硬生生拆散的男朋友。
盛木言朝二人温和地笑了笑:“齐小姐,真巧。”
齐晚晚浅浅一笑,给盛木言介绍:“盛少,这是我男朋友张乾。”
盛木言伸手过去,赞道:“怪不得齐小姐放着排了两条街的追求者不答应,原来是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张乾腼腆一笑,用力回握住盛木言的手,神色郑重道:“晚晚已经都告诉我了,这次还要多谢盛少相助,以后若有任何能用得到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我可记下了啊,”盛木言咧嘴笑得痞里痞气,“等你们结婚那天,我一定要去大吃一顿。”
“瞧你这出息,”齐晚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看看四周,表情疑惑,“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在压马路?”
盛木言故意撇撇嘴,开玩笑道:“你这话过分了啊,单身狗就不能上街了?”
“是啊,就是歧视你这种长得好看又找不到对象的单身狗。”
齐晚晚笑着把头往男朋友肩膀靠了靠,忽然又像想起什么来一般,“对了——”
齐晚晚面色认真起来,“这周末盛伯伯的生日宴,我听说白家也会去。”
“白家?”盛木言笑意敛了敛,他知道齐晚晚的意思。
白家家主,是白慧文的亲哥哥。
上次在齐晚晚与任呈耀的订婚宴,盛允轩丢了那么大的脸,而且对方多半知道了背后是他在捣鬼。
盛建国的生日宴,白家一定会来。到时候,有了帮手,白慧文与盛允轩,指不定又会搞些什么幺蛾子。
“多谢齐小姐提醒,”盛木言眼角弯了弯,意味深长道,“到时候,或许又能请齐小姐看一场好戏了。”
齐晚晚心中了然,也扬起唇角:“好,那我们可一定准时到。”
*
盛建国今年的生日宴,倒是没像往年那样大办,只请了部分亲朋好友,以及为数不多的与盛世地产有合作的商界人士。
这会儿盛建国在大厅里招待已经来了客人,盛木言跟着白慧文母子,现在门口迎接来客。
今日他穿了套浅棕色格子西装,配着白衬衣同色领结,一双清澈眼眸仿佛含着晨时的阳光,没了刻意打扮的成熟模样,看起来倒是更显朝气蓬勃。
站在他身后的盛允轩,面上带着得体微笑,对着宾客们偶尔投过来的,隐藏着探究与讥讽的目光,恍若未见。
自从订婚宴后,盛允轩已经被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月了。
而盛建国之所以不想大办生日,其中也有这部分原因。对盛建国这种最要脸面的人来说,这种时候把大半个商圈都请来,那不是上赶着去丢人。
白慧文一身藏青色鱼尾裙,脚下踩着恨天高,衬得身段玲珑凹凸有致。
此时不知看到了谁,眼前一亮,笑得迎了上去。
“姑姑!”
一道娇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盛木言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白丽娜三两步跑进来,亲亲热热挽住白慧文的手:“姑姑,好久没见,我好想你!”
白丽娜比盛允轩小一岁,今年刚上大一,长相倒是不错,只可惜被家里娇生惯养,性子跋扈得很。
白慧文满脸宠溺地看着白丽娜:“娜娜越长越漂亮了。”
“姑姑也越来越年轻啦!”白丽娜娇滴滴道,“您跟表哥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弟呢!”
“你这小丫头,”白慧文被夸地娇笑几声,捏捏白丽娜的脸,“就知道哄我开心。”
“我可是实话实话,”白丽娜吐吐舌头,目光看到盛木言后翻了个白眼,才又将视线跳到盛允轩身上:“表哥!”
盛允轩点点头,望向在白丽娜身后进门的白义华庄蓉夫妇二人,恭敬道:“舅舅,舅妈。”
白慧文看着白义华,不禁问道:“怎么不见白林?”
庄蓉笑道:“你这外甥可是个大忙人,昨天M国分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昨天半夜就坐飞机赶过去了,特地让我带了礼物,说是等回来再亲自登门给姑父告罪。”
“这孩子,说什么告罪不告罪的,”白慧文一脸骄傲道,“我们白林就是能干,一般人可是比不了的。”
白义华转头看着面带浅笑沉默不语的盛允轩,目光沉沉:“允轩,上次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盛允轩垂下眼,没有作声。
白义华与白慧文对视一眼,语重心长道:“允轩,常言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出类拔萃,免不了被妒忌。而且,你生性单纯,遇上那些心机深沉的,难免会被陷害,所以,不要放在心上。”
“就是!”白丽娜用眼角瞥了盛木言一样,意有所指道,“表哥优秀出众,跟某只上不了台面的癞蛤蟆可不一样。”
庄蓉也道:“是啊,允轩,你爸对你可寄予厚望呢!”
“你舅妈说得对,”白义华抬起手,拍了拍盛允轩的肩膀,“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不要自甘堕落,去与不入流的东西混为一谈!”
盛木言站在一旁,维持着得体的笑,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拐弯抹角在骂他呢……
盛允轩听完几人的话,点了点头:“知道了,舅舅。”
白慧文似乎注意到,白丽娜身后站着一个白裙少女,疑惑问道:“这位是?”
白丽娜抓着少女的手,将人牵了过来:“姑姑,这是我好朋友于晴,她最近暂时借住在我家。今天我们都来,留她自己怪孤单的,我就把她一起带来了,”
白丽娜眨眨眼,故意道,“于晴饭量很小的,姑姑您这么美丽大方,可不会生气吧?”
庄蓉嗔怪地瞪她一眼:“怎么跟你姑姑说话呢!”
一身纯白连衣裙的于晴,落落大方道:“盛太太您好,今日不请自来,实在是打扰了。”
“你好,别听娜娜这小丫头胡说,”白慧文目光闪烁,笑意更深,“来者是客,当然欢迎了!”
白丽娜又说了句什么,几人纷纷笑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自动忽略了孤身一人站在旁边的盛木言。
他也懒得跟这些人虚与委蛇,巴不得别跟他说话才好。
无聊地向大厅看了眼,盛建国正站在众人中间,与宾客们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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