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嬷嬷还愈教训几句,但看到盛栾川红扑扑的脸,伸手探了一下额头,这个小崽子好像真发热了。
刘有财抱着四殿下回了寝殿,拿着芙妃妆匣里的饰品,央求着胡嬷嬷去寻个太医,胡嬷嬷也怕弄死皇子,便也去了。
盛栾川昏昏沉沉的躺在了床上三天,期间不断的呓语:“嬷嬷,我错了……”
原来那日,刘有财在盛栾川耳边说,若他对胡嬷嬷认错,以后皇上还会来看他的,盛栾川即使已经病的迷糊,但还是将这句话听了进去。
三日之后,盛栾川发热之症终于退了,他醒了第一句便问:“刘公公,我认错了,父皇什么时候来?”
刘有财怕再生事端,只好再度欺骗:“等四殿下再长大些,皇上…皇上喜欢有用的皇子……”
“那要多久呢?”
“嗯…等到四殿下六岁的生辰,皇上就会来看你了。”
刘有财这句话不是在骗盛栾川,因为每个皇子的生辰礼,明渊帝少则会来看望多则大摆宴席。
也因为这句话,让盛栾川安分了不少,他每日看着胡嬷嬷的脸色,吃着简陋的饭菜,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六岁的生辰,但是他却没有等到明渊帝。
“四殿下…许是皇上太忙…忙忘了……”
盛栾川隐约察觉了这是一句哄他的谎话,他回想起胡嬷嬷对他说的话,或许父皇是真的忘记他的存在了吧。
盛栾川也没追问下去的勇气,只是一人无精打采的呆在寝殿中。
半月之后,与瑶华宫相隔两个宫道的漪兰殿却热热闹闹的,盛栾川瞥见了父皇的身影。
上次的教训让他学会了规矩,盛栾川以为明渊帝不喜欢他突然出现,所以这次他远远看着,不敢靠近,而是问了守在瑶华宫宫门口的侍卫,漪兰殿是在干什么。
瑶华宫的侍卫是新调遣来的,便心直口快的答道:“回禀四殿下,今日是漪兰殿里的六殿下在过生辰。”
“哦,是吗。”
盛栾川已经好久没有踏出瑶华宫了,虽然他没被禁足,但是他也不知道除了这瑶华宫,这诺大的皇城中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在胡嬷嬷的威逼恐吓中变得愈发的沉默,终于变成了胡嬷嬷眼中“知礼仪”的皇子。
几日之后,盛栾川久违的来到了御花园,这一次他终于见到了明渊帝,距离上次他闯金銮殿,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
明渊帝此时正在御花园里的凉亭抽查二皇子、三皇子的课业,满意之时更是慈爱的摸了摸两位皇子的头。
盛栾川有些羡慕,身子不自觉的往凉亭的方向走了几步,明渊帝察觉到了来人,抬眼望去,眼中的宠溺瞬间变成了嫌恶。
盛栾川是感受过这种眼神的,他懦弱的低下头,泪水已经漫出了眼眶,但是他还是很规矩的深深朝明渊帝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默无声息的离开了御花园。
被抽查课业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发现了这一幕,待明渊帝走后,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哎,三弟,我说最近怎么那么无聊呢,原来是好久没见到四弟了,要不咱俩去看看四弟?”
“二皇兄说的是,是好久没看四弟了,手足之间可不能生了分。”
两人说罢,便提了一盒下了泻药的糕点来到了瑶华宫。
“四弟,我们好久没来看你了,不是我们不想来,是太学太忙了,四弟不用上太学,也不用被父皇抽查课业真是太好了。”
“你们来干什么?”盛栾川已经懂得分辨什么是假惺惺了。
“四弟,你这样的态度,为兄有点难过,这不,给你带来一盒糕点,之前是为兄不懂事,特来赔罪。”
近一年才来赔罪,没有猫腻盛栾川是不信的。
但他不想与这两人多待,即使知道有猫腻,也还是将糕点当着他们的面吃了,然后也当着他们的面腹泻了。
两人开怀大笑,得了乐子满意的离去了。
后来,二皇子和三皇子便时不时的来找盛栾川的茬,先是罚抄之类的小打小闹,但他们发现盛栾川不知反抗的时候就变本加厉了。
前些时日,他俩刚让盛栾川钻了裤裆,今日他们又有了新花样。
“四弟,过来,为兄给你赐个字。”
盛栾川过去了,二皇子盛栾珺一把扒下了盛栾川的衣服,控制住他,兴奋的喊道:“三弟,快写快写。”
“写什么好呢?”三皇子盛栾洵假装思考:“要不然就写个没人要的贱种吧?这比较符合四弟的身份。”
这个词刺激到了盛栾川,他挣扎着,可还是被按着在背后写下了这几个字。
“可是,写在背后穿上衣服就看不见了,不如在他脸上也写一个“贱种”?”二皇子提议道。
三皇子笑了笑,重新沾墨,就要在盛栾川脸上画上第一笔的时候,盛栾川迸发出来的力量挣脱了盛栾珺的束缚。
盛栾川一把推开站在他前面的盛栾洵,然后骑在了他身上,一拳朝他的脸打了上去。
盛栾洵没想到盛栾川会反抗,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盛栾川还想再打,被身后的盛栾珺拖跩了起来,三个孩子扭打在了一起。
这是盛栾川第一次反抗,他不喜欢“贱种”这个词,他不喜欢!
第七十三章 只有更狠才有资格活下来
吵闹声惊动了外面的奴才。
二皇子、三皇子带来的太监将盛栾川控制住,盛栾珺和盛栾洵则趁脱身之际狠狠的踹了盛栾川好几脚。
瑶华宫的宫女太监没一个敢站在盛栾川这边,只有刘有财抱着盛栾川苦苦哀求道:“二殿下、三殿下,求你们别打了,四殿下他不懂事,求你们了。”
两个皇子撒够了气,留下浑身淤青的刘有财便离开了。
“四殿下,你怎么又跟二殿下、三殿下起冲突呢,现下没人护着咱瑶华宫,奴才这身子也不知能不能护殿下安然长大……”
盛栾川将衣服脱下,露出同样淤青的背部,以及背部上写的字,说道:“他们骂我是贱种,还要把“贱种”二字写我脸上。”
这时的盛栾川已经不哭了,六岁孩童眼里的天真完全被恨意所取代。
“我讨厌贱种这个词,我想杀了他们。”
刘有财惊恐的捂住盛栾川的嘴:“四殿下,这种话可说不得!”
“为何他们可以欺负我,可以把我往死里打,我就不能杀了他们?”
“四殿下……”
刘有财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觉得委屈,但是这个皇宫就是这样的。
经过这一闹,二皇子和三皇子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没多久,两人又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去找盛栾川的茬。
虽然每次都是他们按着盛栾川打,但最后也没讨到多少好处,甚至盛栾川反抗起来一次比一次狠。
不是抓伤他们就是咬伤他们,即使太监将盛栾川的手扭骨折了,盛栾川也能用牙死死的咬住他们。
那种同归于尽的眼神终于让两人知道怕了,最后一次爆发冲突,盛栾川甚至掏出磨得锋利的石子划伤了盛栾洵的手。
盛栾洵怀疑,若是还有下次,盛栾川可能就要他的命了,盛栾川一个一无所有的皇子可以以命换命,但是盛栾洵不行,他的命可矜贵得很,而且最近父皇好像还听闻了他们的事,告诫了他几句,盛栾洵便不敢生事端了。
就这样,挨了大半年欺辱的盛栾川终于平安的迎来了他的七周岁。
好像因为盛栾珺、盛栾洵的找茬,明渊帝注意到了盛栾川的存在,特意在他七岁生辰的时候多添了几道菜,但也仅仅如此了。
一日,明渊帝带着盛栾洵去了趟百兽圆玩,盛栾洵在那里看到了很多被圈养起来的猛禽,还与明渊帝观赏了一场很血腥的角斗。
这场角斗就是将犯了死罪的奴才扔到几只饿犬中,若一个时辰内,那个奴才能在饿犬口中存活,那么明渊帝便会赦免这个奴才。
但往往很少有奴才能活下来。
看的时候,盛栾洵一直在想,盛栾川这小身子板的,放进去,应该很快就会被饿犬撕碎吧。
盛栾洵一直对盛栾川划伤自己这件事耿耿于怀,现下有这个机会,便撺掇着盛栾珺与他一同将盛栾川骗到百兽圆来。
“四弟也长大了,过去种种皆是兄长玩心太大,还望四弟恕罪。”
盛栾洵向变了个人似的,再度造访瑶华宫。
二皇子盛栾珺恶人先告状的说道:“但是你划伤三弟的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伤了皇子可是重罪,若不是三弟心善替你在父皇面前美言,你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
盛栾川冷眼道:“那两位皇兄想怎么样?”
“就…就今晚再打一架!不论输赢,打一架完事以后,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
“好,现在打也是一样的。”盛栾川丝毫不怯战。
“不…不行!不能在这里打,会被父皇发现的!今晚会有奴才带你演练场,不能…不能带伤人的利器!”
二皇子盛栾珺磕磕巴巴的唱完了黑脸,盛栾洵便唱红脸道:“若是四弟害怕,也可不去,毕竟之前是为兄错了,为兄想着,四弟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知道了,两位皇兄请回吧,今晚我会去的。”
盛栾川倒要看看,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他不带利器?不可能!
到了晚上,来带盛栾川走的奴才按照二皇子的嘱咐,搜身了一遍盛栾川的身,发现没有匕首之类的利器才领着他去找二皇子和三皇子。
盛栾珺和盛栾洵带盛栾川从小门进入了百兽圆,盛栾川没来过百兽圆,警惕的问道:“这是哪里?”
“这是平日禁军比武的地方。”
盛栾洵睁眼说瞎话的将盛栾川引到了一个巨笼之中,光线太暗,盛栾川以为自己只是进了一个围着普通围栏的演练场。
“四弟再此稍后,为兄去取些护具来。”
盛栾川也只当他们是胆小,打个架都要磨磨唧唧,谁知下一秒,他们退出了围栏将盛栾川锁在了其中。
盛栾川这才发现,这不是普通的演练场,而是围得严严实实的巨大牢笼。
不等盛栾川退到门边,一声哨响像是惊醒了沉睡中的怪物,盛栾川闻到了一股腥臭之气,伴随着低沉的嘶吼,盛栾川紧紧握住了藏在广袖中磨尖了的石子。
三只饿犬闻到了生人的味道,逼近着围了上来。
一只饿犬一口咬住盛栾川的衣袍将他拽倒,盛栾川也不管不顾的抱住那饿犬的头,用手里锋利的石子狠砸,那只狗挣扎着嗷嗷直叫,盛栾川也不敢放手,就算另一只狗的牙齿已经刺穿了他搂着狗头的那只胳膊。
盛栾川的一只胳膊已经血肉模糊,但他控制住的那只狗也被砸得快咽气了。
黑暗中,一个看戏的人扔了一件衣服出来。
“小崽子,要是不想死就接着。”
衣服扔的位置,不近不远,需要往前爬几步才能够着,但是他的一只胳膊被狗衔在嘴里,一只脚被另一只狗叼着,暂时动弹不得。
但盛栾川不想死,他硬生生的拖着那只咬他的狗,爬着勾到了衣服,在他拿到衣服的那一刻,剩下的两只狗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松开他夹着尾巴退到了笼边。
这件衣服比那三只狗还要腥臭,但盛栾川还是毫不犹豫的将这件衣服披上,拿着已经染红的利石,将剩下那两只狗解决掉了。
扔给他衣服那人看见这一幕鼓起了掌来。
“小崽子倒是不怕,被咬得那么伤了,还知道要先把隐患解除了,不错不错。”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来,小崽子过来坐,陪公公我说说话。”
盛栾川将石子重新藏进了袖子里,慢慢的靠着那人坐了下来。
交谈之中,盛栾川知道了这人是管理这些饿犬的主人,也知道了这是供达官贵族享乐的角斗场,更知道了他是唯一一个在角斗场中活下来的罪奴。
“金公公可知将我关进此笼的人是谁?就不怕救了我得罪了他们么?”
“只要四殿下平安走出这个笼子,他们便不敢再找麻烦,四殿下不也明白这个道理么?为何那些吃人的饿犬闻见我衣服上的味道就怕,因为我屠杀了它们很多的同类,我之所以救四殿下,是因为我感受到了四殿下的狠厉,在这个深宫之中,只有比别人更狠才有资格活下来。”
“金公公,受教了。”
盛栾川再次掏出利石,剜了死狗的一双眼睛。
“这个,就当送给我皇兄的礼物吧。”
“哈哈哈哈哈,四殿下当真有趣,来,让公公我给你上个药,这药治疗咬伤好得快。”
“那就…多谢金公公了。”
盛栾川第一次在皇宫之中感受到了他人的善意。
“谢就不必了,只望四殿下空闲之际能来这陪我说说话,这里的人跟动物都怕我,怪没意思的,你若常来,我还可以说一些宫中辛密与你听。”
盛栾川答应了下来,带着浑身的伤和两只血淋淋的狗眼回到了瑶华宫。
胡嬷嬷刚要责怪他又闯祸,就被盛栾川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往下说了。
当晚回到宫中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彻夜未眠,他们焦躁的等着百兽圆那边的动静,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不在场的谎言,结果一夜过去了,整个皇宫安宁祥和。
直到晌午,仍未得到消息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天真的认为,或许盛栾川已经被饿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便也慢慢的放心了下来。
却不曾想,盛栾川那拿着一个锦盒主动拜访了。
“之前都是皇兄拿着礼物来看完我,现下我得到好东西,自然是要送给皇兄的。”
“你…你…你不是……”二皇子盛栾珺怀疑自己是不是见到了鬼。
“我不是什么?二皇兄怎么一夜未见就结巴了呢?”
盛栾川此时恣意的笑容一点也不像七岁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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