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宝宝看了眼汤，又看了眼碗里的半碗米饭，犯难。却屁股不动，张嘴提要求：“我想再要一个碗喝汤。”
“……”姜淮抬眼看她。
艾宝宝笑了下，解释道：“我喜欢在吃米饭前喝汤。”
姜淮再次起身。
这次她拿来一套餐具，从小碗盘子到碟子，小勺漏勺到叉子，齐全得就差高脚杯整上来。
显然有一些讽刺意味在的。
但艾宝宝没看出来，她吃饭本来就有些讲究的，看见姜淮拿这么多过来反而很开心，以为被重视了。
她的逻辑是对待越重要的人越要准备得五花八门。
这一顿饭艾宝宝是吃得彻底敞开心扉了，她觉得姜淮就很适合做她的第一个朋友，她们住在一起更方便彻夜长谈，分享彼此的秘密心事啦，关系一定会大大拉近的！
吃过饭，姜淮收拾餐盘的时候，艾宝宝习惯性地坐在一旁看着，主动找话讲：“姜淮，你自己做菜多久啦？”
姜淮没应，但艾宝宝始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挤出三个字：“挺久的。”
得到回应，艾宝宝说得更起劲了：“哦——怪不得，你做菜还不错的，就是葱姜蒜放得少一点就更好啦，我都不吃的，而且你做菜有点咸，盐和酱油也放得有点多，我口轻，总是吃高盐食物对身体也不好的。不过你专门为我做的，我就勉……”
姜淮把手里东西放下，直接拉着艾宝宝胳膊向外走。
“欸，你带我去哪里呀？你走这么快干嘛——”艾宝宝话没说完，发现自己被扔在门外了。门在她面前嘭地一声关了。
她呆住，没明白。
隔了一分钟，门又打开，她的行李箱也被一起扔了出来。
姜淮把着门，“我也不是做给你吃的，谁家做得好你上谁家去，我不伺候。”
嘭地一声，门又关了。
艾宝宝眨眨眼，后知后觉明白了。
她气愤得脸通红，纤长的食指狂按门铃，边按边怒吼：“呸呸呸！呕呕呕！我才不稀罕吃你做的呢！都是照顾你自尊心乱说的，你做的那些狗都不吃！！狗！都！不！吃！！！”
吼完叉腰长呼一口气，手在脸边扇风。
她在a市除了这里没地方去，学校还没开学，而且想到宿舍条件，艾宝宝立刻买了回家的机票。
票是买到了，但却迟迟打不到去机场的车。
等了二十分钟还是没打到车，艾宝宝决绝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大门，她今天就是在外面渴死，饿死，冻死，也绝对不回来！
……
照着导航走了一公里，艾宝宝汗如雨下，心死如灰。
走这么远才刚走出别墅区，一辆车都没看见。出来太着急，还穿着人字拖，走路啪嗒啪嗒，打了一脚灰，还老进小石子，走两步就要抖一抖。
她有点想回去。
“我也不是做给你吃的，谁家做得好你上谁家去，我不伺候。”
她就是死外边也不回去！
天无绝人之路，艾宝宝又走了一公里，看见熟悉的三条杠。
天哪，这穷乡僻壤居然还有便利店！
艾宝宝冲进去，买了个雪糕坐下休息降温。
屁股一坐下，她就感觉小腿肚在抽筋，大脚趾和二脚趾的脚丫间也痛得要死。
和外面一望无际的大公路相比，便利店有吃的有位置有空调，简直是天堂。
她一步都走不动了。
又买了关东煮和一堆饼干薯片的零食，先吃着再说。
她刚买好坐回去，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妈妈。
一接通，宋春岚关心地问：“宝宝，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艾宝宝回答。
她的一点小情绪都逃不过宋春岚法眼，只听语气便笃定问道：“宝宝怎么不开心啦？”
“我……我和姜淮吵架了。”艾宝宝实话实说，“我现在在外面，买了今天晚上十点回家的机票。”
“十点钟？！回去太晚啦！家里没有人，你自己怎么行！”宋春岚反对，“我现在就和曲雯说，姜淮怎么这样啊！我们是客人，才来第一天就这么对我们？！”
“欸别！”艾宝宝阻止，她忸怩了下，“别找曲阿姨说啦。”
感觉像是找小学生找家长告状。
“好好好，不说不说，宝宝你现在在哪里呀？”宋春岚哄道。
叽里咕噜和宋春岚诉了一番苦后，艾宝宝问了一下便利店的收银员，得知这地方偏，一般都是有钱老头老太太休息度假来这里，不好打车，但是顺着马路再走几百米，有个公交站，能直达火车站，到那再打车转机场。
十点钟的机票，还有三个半小时。
艾宝宝不着急，她边吃边晃小腿，才咬了一口鱼籽福袋，视线被外面一辆红色超跑吸引，心想，哦豁，谁家老太太这么时髦。
看见车上下来的人时，脸一下垮了下来。
——姜淮。
姜淮才安生不到半小时，曲女士的电话催魂似的一个接一个，接起来便是一顿狂轰乱炸，让她赶紧把艾宝宝找回来。
“这么晚了——”
“刚六点，天都亮着。”
“她一个小姑娘——”
“大学了，十八岁，又不是八岁。”
“姜淮你非气死我不可是吗？”
“……”
被念得头痛，姜淮想起吃饭时艾宝宝笑着说谢谢的样子，感觉自己把人扔出去，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有些过分了。
这种愧疚感在看见玄关艾宝宝薄荷绿的高跟凉鞋时，达到了顶峰。
最近的公交站得有两公里，让那么个娇气的小姑娘穿着人字拖，再拖着两个大行李箱……
姜淮有点后悔。
她拿了车钥匙出去，直接往公交站开去。
这就一班公交车，半小时一趟。艾宝宝在门口按门铃得有半小时，以她的步速……
要么搭六点的公交走了，要么还在等六点半的班次。
姜淮还在推测，曲女士暴躁地发了语音过来：“宝宝十点钟的飞机要走！你必须把人给我带回来！不然你直接来参加我的葬礼吧！”
回家了正好省得她出去找，但是曲女士又说这些话。虽说知道是吓唬人，但又不能完全不管。
再说今天确实她有错在先，她和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计较什么啊。
一脚油门轰出去，速度还没起来，在路边便利店不经意瞥见一抹薄荷绿，立即一脚急刹。
她把车倒回来，仔细看了眼坐在便利店侧面高脚椅上的女生。
薄荷绿，行李箱。
确实是艾宝宝。
姜淮看了眼时间，六点三十七了，十点的飞机，还在这吃关东煮。
她要是没看见，还得到机场等着呗。
真行。
姜淮一下车，就看见艾宝宝表情变了，知道对方是看见了。
她大大方方走进去，提住像耗子似的要溜的人。
“放开我！我不回去！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要回家！！”艾宝宝挣扎着大喊。
姜淮松手，抚平裙领子拎出的褶儿，淡淡道：“谁说喊你回去的。我送你去机场。”
“……”
艾宝宝挣扎得太厉害，收银员一直盯着她们的举动，姜淮走到门口，出于某种说不清的心理，多嘴解释一句：“我妹妹，不懂事闹离家出走。”
行李被塞进前备箱，人被塞进副驾，门要关上的时候，艾宝宝突然伸手挡住门，不乐意问道：“谁是你妹妹？我没你这么……”
她本想说丑，但姜淮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得在好看的标准上，她目光一路向下，“平的姐姐。”
姜淮：“……”
她把车门关上，绕到驾驶位，刚坐下发现艾宝宝又开了车门，不耐烦地啧了声。
艾宝宝听见声，不等姜淮张嘴，先一步嚷上了。她双目怒视，嗓门吵得姜淮脑壳疼，“干嘛？！你有车了不起啊？有车就可以不尊重别人吗？有车就可以这么不礼貌吗？哼，开辆超跑而已，不知道的看这么横还以为开私人直升机来的呢！”
她说着下了车站在路边，歪头昂下巴，表情不可一世。
姜淮懒得和她计较，问道：“你确定不坐车，你自己走去？”
她友善提醒道：“公交最晚一班七点，你现在走……跑过去也来不及了。”
艾宝宝低头看了眼自己灰扑扑的脚，想起来小腿肚还有些抽搐。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拉开后面车门，理直气壮：“换个位置。我坐副驾晕车。”
第3章 针锋
艾宝宝本来是铁了心要回家，但是姜淮不知怎么了，开始认怂。
“艾……”
“宝……”
姜淮两次开口都有些念不下去，她问道：“怎么称呼你啊？”
不是一见面就自我介绍过了吗，艾宝宝感到奇怪，但姜淮这次语气明显好转，而且她坐在别人车上，便顺着答道：“艾宝宝，叫我宝宝就行。”
“……”
姜淮踌躇一阵，开口道：“小艾……同学，下午我……”
话未说完，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铃震动起来。她没带耳机，后面还坐着人，路上开车接电话也不方便。再说曲女士来电要说什么她都一清二楚，便装作没听见，继续开车。
但姜淮不应该低估的就是曲女士的耐心和韧性，手机仿佛中了病毒，听得后排的艾宝宝都忍不住提醒：“你电话响了。”
姜淮：“……”
她抽出手机扔到后面，“我妈，你接一下。”
艾宝宝没料到，手忙脚乱接住抛过来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曲女士三个字。
心想还没她的备注显得熟悉，姜淮还真是心冷得像块石头。
手机震个不停，再说也得到了姜淮的授权，艾宝宝右滑接通了电话，打开免提。
“姜淮！你怎么不接电话？你在哪？快去机场！千万不许让宝宝回去！她一个小女孩……”
“曲阿姨。”艾宝宝出声，打断曲雯紧箍咒一样的话，“姜淮姐姐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我开了免提，您有什么直接说就行，她能听见。”
“宝宝！你在哪呀？没在机场吧？不会真的晚上飞机回家吧？”曲雯关心问道。
“……没在机场呢。”在去机场的路上。
“不回去就好。”曲女士心放回肚子里，叮嘱道，“阿姨都和你姜淮姐姐说好了，你尽管住着，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别拘谨。对了，明天学校报道是吧？那地儿离学校远，车也不好打，你让姜淮开车送你去，她开车没问题。姜淮，你能听见是吧？开车注意安全，速度不要太快，知道吗？”
艾宝宝瞥了眼前面的仪表盘，以她的感觉，现在速度起码八十迈。
往前一看，居然都到一百了！
曲阿姨说完，姜淮速度不降反增，依旧开得猛得要死，嘴上还阳奉阴违，“嗯。”
艾宝宝：“哼。”
曲雯又叮嘱了一些有的没的，姜淮不耐烦应了两声，还被抓着态度问题挨了一顿呲儿。
硬着头皮把电话聊完，刚挂了没两秒，她还没从艾宝宝手里把手机接过来，铃声又响了起来。
最近因为艾宝宝这事儿，曲女士电话量严重超标，一个月快把一年的份额打尽了，搞得她听见电话声脑仁都疼。
“又什么事儿啊，你接吧。”她无奈地说。
艾宝宝看着屏幕，“不是曲阿姨，是念念。”
听到念念，姜淮猛地一回头，把手机抽走，迅速在路边停靠，下车接了电话。
虽然有一定距离，但路上人车罕见，艾宝宝又视力听力超群，对不远处姜淮的神情一览无遗。
切，不知道以为这个念念是她妈呢，说话这就叫个耐心温柔，和刚才接亲妈电话的嘴脸，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联！
“行，那你先进去等会儿。密码你知道，我处理完就回去。”姜淮语气温和，眉眼间也不再冷漠结冰，而是如雪山融化，春意渐浓。
艾宝宝死命在心里吐槽，低下头，眼泪不争气地掉出来。
她手指用力抓着裙子布料，默默流着委屈的眼泪。早知道就听妈妈的话，在家附近上大学，也不到这里看眼色，还被赶出来！她从小到大，从来没走过这么多的路，腿都要断了！什么狗屁姜淮！坏蛋！笨蛋！大傻子！二百五！
“到了。”姜淮停好车后，见后座没反应提醒道。等艾宝宝抬头，才发现小姑娘一脸泪痕，貌似哭了一路，她诧异道，“哭了？”
“谁哭了！”艾宝宝反应激烈，抬起头胡乱抹点脸上的泪痕，恶声恶气道，“狗才哭！”
她下车，嘭地砸上车门。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等姜淮给她拿行李箱。
姜淮是本地人，对机场熟门熟路，又有曲女士教诲在先，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充当好护花使者的角色，取票托运，直到给人送到安检口。
“我回去了。”姜淮说。
艾宝宝头也没回，拿着票和身份证，跟在队伍后面。
看着她赌气的模样，姜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人拉回来，啰里八嗦叮嘱道：“时间比较晚了，你自己一个女孩子注意安全，听说你家里没人，打车到家都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她不习惯说这种贴心话，只是脑海里出现艾宝宝梨花带泪的一张脸，尤其是经过一天折腾，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泪水皮肤出油融得差不多，露出底层真实的面容。
2/6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