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经过长途跋涉,有些螺丝松动了,赵阔正在那里拧螺丝,油缸似乎也有点漏油,正在那检查着。
沈宴在车底找到了壮实的修车工赵阔,有点油迹的赵阔跟能出片一样的雕塑脸庞。
沈宴:“我们今天再去买点野菜,昨天买的那点还不够泡一坛子。”
做酸菜,还得需要菜坛子,沈宴见仓库外那装水的大缸就不错,到时候弄个盖子,再用石头压住,用泥土封住透风的地方。
这种方法其实也能做到密封和长期保存的效果,缺点就是,每次取菜不太方便,取一次菜就得重新泥封一次。
先就这样用着吧,以后在想办法弄些专业点的泡菜坛子。
沈宴说道:“我们还需要烧火的炉子,我看街上打铁用的炉子就不错。”
面摊肯定需要选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不可能就摆在他们现在这。
这就需要一个能方便移动的灶台了。
赵阔想了想,点点头:“这不成问题。”
沈宴继续道:“还得弄一些板凳和桌子。”
赵阔些疑惑了:“弄这玩意干什么?端着碗随便蹲着也能吃。”
佣兵哪来那么多讲究。
沈宴赶紧道:“我们毕竟是做生意,不是自己应付一下就行,还是得弄得正规一点。”
“生意不仅仅是卖一碗面那么简单,还得提供舒适的环境。”
“你想,同样的价格,你是愿意在好的环境中去享受一顿丰盛的美食,还是愿意在乱糟糟的环境中去将就?”
这或许就是成长环境的不同,造成的不同价值观。
“吃饭也需要有仪式感。”
说得有条有理。
赵阔发现,沈宴这嘴是一套一套的,十分简单的事情,都能掰扯一堆大道理,吃个饭,还能和朝圣扯上关系。
沈宴:“我们去买些板凳桌子?”
怕赵阔不答应,沈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结果,赵阔大手一挥:“不用买,我们自己就可以做。”
佣兵能自己解决的东西绝不花钱,沈宴是不知道柴米贵。
沈宴心道,也好:“既然我们自己能做,那么我们将桌子板凳做成这样的方桌长凳。”
到时候,桌子的摆放肯定得有一些讲究,不同佣兵团之间的佣兵是不怎么互相信任的,基本没有拼桌的可能。
不仅仅如此,桌子之间还得留出他们觉得安全的距离,避免发生肢体冲突。
“方桌高度得一样,方便并桌。”
要是来的是同一佣兵团的人,桌子一并就行,也不用分开坐。
赵阔:“……”
看惯了随地一摆就是一个摊位,沈宴的这些东西倒是新奇得很,虽然在沈宴看来,再寻常不过。
有了安排,就行动了起来。
野菜还需要买一些,还有,毕竟是野菜,上面有不少泥土,还需要清洗,然后晾晒,晾晒也讲究方法,不是爆晒,而是风干表面的水分。
赵阔也想办法弄了一个炉子回来,以及弄回来不少做桌子凳子的材料。
每天傍晚最是热闹,等所有人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做桌子板凳,晚上睡得也晚了不少。
乒乒乓乓之声不绝。
沈宴也在弄酸菜。
晒好的野菜直接切碎,而不是整棵整棵的腌制,这样腌制的周期能缩短很多。
将切好的野菜混上盐,揉搓,然后装进坛子里面压实。
为了保障压得牢实,直接在最上层压上几块洗干净的石头,然后盖上盖,盖子上在用石头压住。
找来一些粘土,将盖子四周和上方全部糊起来,保证糊得密不透风,其实也可以直接埋起来,但毕竟不算小坛子,很不方便。
等这个奇怪的大坛子被抬进阴凉的地方储存起来的时候,众人还在疑惑。
“这就是酸菜?”
“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几天后,赵阔他们按照沈宴的要求打造出来两套桌凳,为了弄这些桌凳,沈宴还专门让赵阔花了一笔钱,去打铁铺弄了一个木匠专用的推刨。
“推刨是什么?那可就了不得,堪称木匠神器,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沈宴当时吹嘘得赵阔都一愣一愣的。
不过效果也十分显著,原本赵阔他们弄出来的桌凳毛毛边边十分明显,也能使用吧,但沈宴看着怎么都不得劲儿。
摸着不嫌弃膈手?
但有了推刨就不一样了,它甚至能让木头的光滑程度超过机器打磨。
用推刨一推,木头的纹理清晰,最原始的色泽显露,充满了美感,连推出来的木屑都卷得跟一朵一朵的花儿一样。
再打磨一番,光滑得可以用脸去蹭,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刺脸。
沈宴看着方桌长凳这等传统用具,也颇为感叹,刻在骨子里面的熟悉感。
不过,桌凳返工,又花了好几天时间。
桌凳其实也就那么两套,剩下的还得继续弄。
不过已经满足一个最小的一个面摊的需求了。
这些天,布匹又卖了一些,赵阔将钱全部买了粮食,粮食就储存在地窖中,用大铜锁锁着,藏得特别严实,不知道位置的人专门找都未必找得到。
沈宴腌制的泡菜也差不多了,切碎的泡菜腌制用不了多少时间勉强就能用。
“现在,炉子,锅具,桌凳,碗筷,泡菜,面粉都已经齐全。”
“明天我们就去摆摊。”
至于每一碗面卖什么价格,这几天也商量了出来。
连面摊的地址都选好了,就在城门口的位置,他们这离城门口并不算远,灶具都能直接搬过去,节约点卡车油钱。
城门口,人来人往,加上无论出去还是返家的佣兵,最是愿意为一碗美味的食物买单的时候。
佣兵,刀尖上舔血的存在,在出远门或远出回家时,总是更舍得花费。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沈宴就被摇醒。
一群人,抬着锅灶,桌凳等向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有一块还算平整的地儿,位置的确不错,还有两颗大树能遮挡太阳。
将东西往地上一摆。
擀面的擀面,烧水的烧水。
不多时,白色的烟雾蒸腾而起。
东方的朝阳也在这时露出头。
城门口,佣兵开始陆陆续续像往日一样走了出来。
蝗崽几个孩子站在那吆喝了起来,脸上红噗噗的。
“面条,面条。”
“热乎乎,美味的面条。”
但是,吆喝了半响,虽然引来了几个人,但一个也没留下来吃面。
虎豹佣兵团的人有些皱眉,他们的面条有多好吃,他们自然清楚,价格也合适,为何没人来尝试?
沈宴一想,大概就明白了原因。
面条虽然好,但别人不知道是什么。
对于佣兵来说,钱都得花在刀口子上。
沈宴想了想,然后道:“大家也都饿了,董大婶,我们先下一些面自己吃。”
“蝗崽,你们继续吆喝。”
董大婶几人点点头,然后拿起一个个漏子,面条放进漏子里面,下锅。
一个漏子就是一碗面的量,这样避免捞面的时候,多少不均匀,又能同时煮好几碗面,提高效率。
白花花的面条儿在漏勺里面起伏,面食独有的味道开始随着白色蒸汽冒了出来。
第10章 再来一碗酸菜面
董大婶已经有了些煮面条的经验,等漏子里面的面条上浮变色。
直接提起来抖抖水,免得溅得到处都是,然后装进摆好的碗里面。
整整齐齐的好几大碗摆一起,特别好看。
浇上面汤后,从旁边装有酸菜的容器中勺两勺酸菜,在勺一小勺油。
无论是勺酸菜还是勺油的勺子,都是沈宴特制的,这样能保证每一碗的用量基本一样。
特别是油,油贵,必须控制用量,豆大一点就好,散开在汤上,看上去油滋滋的,很有欺骗性。
虎豹佣兵团的人,等会还得去卖布和挖煤,所以让他们先吃面。
这些人以前习惯了拿着个麦饼随地啃,完全没个讲究,现在坐在桌上吃面,还颇为新奇。
似乎的确如同沈宴说的,多了一份吃饭的仪式感。
盛面的碗有些大,加上汤,看上去满满当当。
佣兵的食量特别大,所以做的麦饼也特别大,这么一大碗面其实也就一个麦饼的面粉用量,麦饼烤得比较实,没有任何膨胀空间。
但面条就不一样了,一小把面就能煮一碗,煮开的面看上去会变得很多。
将酸菜在碗里面拌一拌,然后用筷子挑着喂进嘴。
面条独有的香味夹杂着酸菜的酸爽,随着嚼动第一时间刺激味蕾。
很快,几个佣兵舒服得在扑面的白气中露出满足的表情。
那画面,是对食物最美的赞美。
大口的吃着面,满足,享受,完全做不得半点假,生活似乎都变得特别美好了起来。
其实这么一大碗面还吃不饱,比如赵阔,一顿怎么也得吃三麦饼,而这些佣兵,两个麦饼是少不了的。
四五十人的佣兵团,每日消耗的粮食其实并不少,养这么一个佣兵团可没有表面上那么容易。
这时,在蝗崽几个小孩的吆喝声中,有一人在面摊前顿足,不再像前面路过看上一眼就走开。
没办法,桌上大口吃面的画面太诱惑人了,连沈宴看了都觉得饿。
那一筷子一筷子的面条,怎么看都又干净又馋人,加上靠得近了,似乎能闻到一点食物的香味,将一大早的馋虫直接勾了起来。
沈宴上前,礼貌地问道:“吃面么?一碗八个铜鸠鸠。”
铜鸠鸠是通用的货币,因铜币上的斑鸠而得名。
一个麦饼卖七个铜鸠鸠,而这么一大碗面条也就多了一个铜鸠鸠,怎么看也十分划算,对于讲究实在的佣兵,如果再多卖一个币肯定就会开始犹豫了。
那人不免一愣,佣兵嘛,大嗓门来大嗓门去习惯了,被沈宴这么礼貌的一问,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响,心中才道,八个铜鸠鸠么,也就比麦饼多一个币,看上去颇为实在。
而且,看那些佣兵,吃得也太舒坦了,他还从未在吃东西的人的脸上见过这么满足的样子,跟挖到了价值不菲的圣器。
有些犹豫,有些疑惑,又有些尝试心理,要不来一碗试试?
沈宴赶紧将人带向还空着的桌子,边走边吆喝了一声:“酸菜面一碗。”
董大婶的大嗓门:“得勒,酸菜面一碗。”
声音中都透着欢快,因为卖出去一碗,就赚一份面的钱。
沈宴带着人坐在那桌,那人明显也有些惊讶,这桌子这凳子好光亮,连木材的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挺……漂亮。
这个名叫“面条”的摊位,似乎和其他摊位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
一碗面很快就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看着比冰冷的麦饼的确赏心悦目了不知道多少倍。
特别是早上,一碗散发热气的食物太难得了,一般的佣兵团一周才开一次火,也就烤饼那天能吃个热乎的。
桌上就有筷筒。
抽出一双筷子,有模有样地学着拌一拌面。
这才发现,碗里居然还放了油,飘在汤上,十分喜人,似乎都能闻到油的香味了。
对于缺乏肉食或者体力劳动剧烈的人来说,对油味有一种本能的渴望,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候的肥肉的价格要高于瘦肉的原因。
光是闻着,口中都开始生出津了,迫切地想要将食物吃下去,那种迫切超出了以前任何时候。
赶紧夹着面条送进嘴里。
嘶!
这味道!
眼睛都亮了起来。
和干瘪瘪的麦饼决然不同的味道,面的口感不断激发,加上酸菜锦上添花。
面条,酸菜,天然的般配,配合在一起让味道更加的多姿多彩。
这八个铜鸠鸠绝对值了。
加快了食用的速度。
猛吃了几口,舒坦。
这时,又听到旁边桌喝汤的声音。
他也尝试喝了一口,稍微带着酸味和点滴油香的面汤实在太开胃了。
一大碗面居然不知不觉就吃完,一滴汤都不剩。
犹豫了一下:“再来一碗。”
他平时也吃两饼才饱,不过早上都是随便应付一下。
此时,沈宴那又来了两佣兵,应该是一个队的。
正犹豫地在旁边看了半天,沈宴也没有催促,微笑地等在一旁,说道:“这是新出的食物做法,两位要不要尝试一下?”
其实两人已经有些心动,特别是那人大声吆喝再来一碗的时候,怎么看对这食物都十分满意。
满足是能感染人的。
就像沈宴那个时代,坐满人的饭店总是更吸引人,说白了就是气氛到了。
点了点头。
沈宴带人过去。
不过,他们就两桌,这两人看上去也不愿意和别人拼桌的样子,果然和沈宴以前预想的一样,甚至这些人吃面的时候也在警惕着,刀都放桌子上呢。
这也没关系,虎豹佣兵团的人自行将他们那桌让了出来。
自家的面摊,他们捧着碗在一旁蹲着吃,完全不觉得什么,看着有人光顾,心里高兴都来不及。
两人上桌,感觉有些奇妙,和平常在城里买两麦饼吃,不太一样。
特别是等两大碗面端上来后,他们就知道为什么吃面的人那么满足了。
埋头痛快地吃了起来。
虎豹佣兵团的人,吃完面,去卖布和挖媒去了,只留下几个有战力的佣兵守卫面摊,毕竟人来人往,他们也带了不少面粉来,容易被人窥视。
第一个顾客也付完钱心满意足地离开。
等走远,蝗崽赶紧跑了过来,收碗,手里拿着个抹布,将桌子擦得一干二净,一点汤痕都不留下。
沈宴说,别人吃完面,不能急匆匆地就去收碗,得等离开后再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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