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他竖起耳朵。
干什么?又要钓鱼执法?
沈禾可熟戚拙蕴这套,总是问人问的不明就里,不点清楚自己的问题,唬得人心虚,张嘴叭叭叭就将所有的底细交代了。
沈禾上过可多次当,现在他可不会吃这种亏。
当他小孩儿呢?!
他装傻充愣:“哥哥你说什么呀?”
然后翻一页手里的话本子,假装自己看得全神贯注,没有空听戚拙蕴的话。
戚拙蕴说:“说说沈小公子是何时有了心悦之人,何时筹谋下江南,又是看中了江南什么样的男子,准备寻来做自己的妻子。”
沈禾:吃醋是吗?是吧?
啧啧啧,还假装不动神色的专心批折子,别以为哥没看出来!
沈禾一边喜滋滋,一边为自己辩解:“没有的事!我哪里知道江南有什么样的男子?况且,我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有了心悦之人。”
沈禾说着,想到什么,眼睛发亮,话本子也不看了,扔在小榻角落里,从怀里掏吧掏吧,摸出他揣了一早上的小老虎:“哥哥!我在我床底下找到的!”
沈禾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戚拙蕴的小布偶是怎么掉到他床底下的。
分明从搬出东宫后,戚拙蕴就一直忙碌的要命,没有见过他多少次。
沈禾又不傻,相反,一旦找准方向,他猜起来快得很。
他想到他时常做的梦,梦里的戚拙蕴总与他亲吻,想到嘴里若有若无的甜味,还想到连翘与忠言他们有时候没能藏好的古怪神情。
他以前没想那么多,认为戚拙蕴是个直男,根本不会往这样奇怪的方向联想。
现如今一堆疑点串起来,沈禾越想越觉得很多事情可疑。
他已经开始怀疑前年,戚拙蕴醉酒戳他那次,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但沈禾又不太敢肯定。
如果按那样早戚拙蕴就喜欢他来算,岂不是戚拙蕴暗恋他很久?
这有点儿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沈禾要脸,不太好意思。
戚拙蕴瞳孔缩了下。
不过沈禾没有发现。
这布偶丢了许久,戚拙蕴没想到是落在了沈禾那里。
戚拙蕴看着少年明亮的眸子,与得意的神情。
他似乎不害怕,反而像是拿住什么证据一般,只是想要跟他掰个输赢,从不去深想着背后代表着什么。
戚拙蕴没有接那个小老虎,反而是瞧了好一会儿后,说:“那就,送给禾禾吧。”
沈禾打量了下戚拙蕴的神情。
他绕过小几,从内侧凑到了戚拙蕴身边,低着头将那只小老虎挂在从前戚拙蕴常常挂着的腰间位置,认真的埋头系着绳子:“那我现在送给哥哥了。”
系好后,沈小公子退后点距离,满意的拍了拍,丝毫不觉得一个皇帝,腰间挂着这么个圆溜溜的布偶老虎,有什么不对。
沈禾懒得再追问了。
他看见戚拙蕴的神情,忽然想起自己走之前,以为自己的初恋要彻底完蛋了,那种心酸的要命的感觉。
暗恋真是辛苦的经历。
戚拙蕴应当不太想告诉他,就像他不是很想告诉戚拙蕴,自己偷偷掉过多少次眼泪,夜里连做梦都很难过一样。
他撅着屁股爬起来,去角落捡回自己扔开的话本子,然后回到戚拙蕴身边的位置,就那么靠着他低头看书。
偶尔发出点嘻嘻的笑声,看的很高兴。
戚拙蕴听见身边的笑声,于是唇角不自觉的随之翘起来,垂眸处理公务。
好像变了点什么,但很多东西跟从前没有区别。
他们最亲近的仍旧是彼此。
但从兄弟,变成了爱人。
之后沈禾几乎日日都来宫中。
他跑了四五趟,就开始痛苦面具。
大清早起床,做马车进宫,太要命了。
这原本是他该退休的年纪,为什么要过的跟上班一样!
可沈小公子也没胆子留在宫内过夜。
会不会发生什么他害怕的事情不说,万一让家里人知道了,问起来,沈禾保不准要露馅。
他倒是不用担心戚拙蕴这头了,毕竟两个人一起出柜,他的地下恋情对象就是戚拙蕴本人。
这厮根本不是称职的监护人,监守自盗。
然而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他的姨母以及舅舅表哥们,通通都还不知晓此事。
出柜就是个难题。
出柜难题跟早恋难题叠加,可能还要算个微微的违反社会伦常因素在内……
沈禾盘算,他这也算不上早恋吧。这个阻碍可以扔掉。
但并没有好多少。
戚拙蕴好像完全不怕。
沈小公子于是开始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气。
他抱着胳膊,看戚拙蕴处理公务:“你为什么不害怕?是不是因为你是皇帝,所以你可以以势压人?”
常言说得好,君命难为。
戚拙蕴要是摆皇帝身份,谁敢说个“不”字?
戚拙蕴很无奈,他放下手里的奏折,干脆的将人抱过来,搂在自己怀中,然后靠在沈禾的肩头,让他窝在自己怀里的姿势继续批红,不时在沈禾耳尖亲一口:“禾禾想哥哥以什么身份?”
沈禾心头哼哼,那还用说?当然是男朋友啊。
他撅着嘴,用气音哼了一声,让戚拙蕴领悟。
好在皇帝陛下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加之他怀里这只要撒娇挠人的猫是从小养大,脾性他再清楚不过,只这样哼一声,足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戚拙蕴抬手,捏住沈禾的嘴唇:“那哥哥便是跟禾禾私定终身的未婚夫,等到时机合适,身为儿婿自然是该上门一一拜见请罪。”
沈禾:“……”
他拍掉戚拙蕴的手,小声嘀咕:“那倒也不用请罪这么严重……”话说回来,“儿婿”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
沈禾心里出柜的焦虑缓解了一点点。
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捧着话本子准备继续看的时候,戚拙蕴忽然摸着他的头发,问:“禾禾,不若你搬回东宫,哥哥处理完朝中事务后,也回东宫见你,就与从前一样,好不好?”
东宫无太子,后宫也没有其他人,他这个皇帝在哪里过夜,实则区别不大。
顶多是文官不满,在朝堂上嚼几句罢了。
他的指尖拂过手中乌黑细软的发丝,怀里的人思考了好一会儿说:“也不是不可以呀。”
戚拙蕴于是笑起来,扭头吩咐忠洪:“出宫去安排,让连翘与忠言他们将禾禾的东西收拾好,莫要落下东西。”
沈禾:“等等,可是我搬回东宫,日后姨母跟表哥他们问起来怎么办?”
太子都成皇帝了,他住东宫太逾矩了吧?
他敢住,但是不想以后出门遇见文官,被追着打。
戚拙蕴说:“无妨,哥哥会处理好这些的,只要禾禾高兴,这些事不算麻烦。”
“是么?”沈禾狐疑。
戚拙蕴问:“你还不信哥哥吗?”
沈禾立马安心了!
戚拙蕴可是最牛逼的!世上没有他干不成的事!
沈禾还有一份微末的忧心。
忧心于戚拙蕴登基后,那段叛乱的剧情。
尤其是叛乱的尾声,属于他的死亡结局。
沈禾什么都没说,他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
戚拙蕴怎么可能杀他?
如果他真的按照原本的剧情,走向了那样的结局,那么就是剧情的不可抗力,是他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有用处的。
既然这样,不如不说,徒增忧虑。
沈禾低着头,拿这段时光当最后的日子。
活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如果万一,没能活下来。
希望戚拙蕴不要忘记他。至少,请别太快。
第109章 谣言四起
沈禾收拾收拾搬回东宫。
好几天后出门去问问难兄难弟的情况。
不问问, 怕戚厌病这厮被他哥打死。
然而沈禾去恒亲王府,不知为何门房面露难色的对他道:“小公子,小郡王被关了禁足, 世子殿下出了京都,要过上许久才会回来,放话说回来之前, 小郡王都不准出门……这, 不是小的不想为您传话, 是世子的命令不敢违抗。”
沈禾心想, 这么严重?
都被禁足了?
世子出京办事, 没个十天半个月不可能回来,岂不是说戚厌病至少要被关大半个月?
沈禾不禁同情起来。
说起来, 戚厌病还算是被他怂恿的,他要不要想法子, 把戚厌病弄出来?
他想起沈砚也还没回京。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沈禾回到东宫的时候,还在思索这件事。
还没思索完,就听忠言在外头传话, 说是宋少傅来寻沈禾。
不对, 现如今太子登基为帝, 宋少傅跟着升官,已经被封为当朝太傅。
宋临安就算成了当朝太傅,也能抽出空来教学生, 简直相当有师德了。
宋太傅的学生,沈小公子就惨了。
垮着长脸, 苦兮兮起身, 看见老师后还得露出礼貌的笑容,乖乖喊:“少、太傅。”
宋临安手中卷着本书, 走进后说:“陛下命我来为小公子教书,说是来年,想看小公子下场,做陛下的第一位状元郎。”
沈禾:“……”
要不还是鲨了他吧!!
世界上有比家长鸡娃更恐怖的事情吗?
有!
那就是原本的鸡娃家长变成了男朋友!
更加鸡娃了!
沈禾怀中被塞了书,宋太傅说:“小公子这一年也玩的够久,松懈许多,上次问小公子的问题,错处叫小公子回去写了自检书,这样久的时日,小公子可是忘了?”
沈禾尬笑:“没……放着呢,太傅您等等,我去找一找。”
错题分析嘛,这东西他都写熟的不行。
沈小公子想借个理由,再拖延一会儿上课时间。
可宋太傅何等火眼金睛?
作为一个热爱收学生,教导学生的人,他太明白学生的小把戏了。
特别是不爱读书的沈某人那些小把戏。
宋临安说:“不必,小公子先上课吧。待今日的课业授完,小公子再去寻,明日我来时,小公子再给我便好。”
沈禾:QAQ
不想读书,呜呜呜!
哥都活两辈子了,成年两回了,就不能安心躺下来摆烂养老,谈谈恋爱吃吃好吃的看看小说吗!?
宋太傅无情的让人铺纸研磨,笔与书一道塞沈小公子手里,开始讲课。
还不忘补充:“小公子请专心听课,授课结束后,有什么不懂的便问,另外,我会问小公子对文章的见解,小公子听课时一道思索。”
沈禾:“好的太傅。”呜呜呜,还课后提问,检查走没走神。
沈禾仿佛头悬梁锥刺股,精神百倍的听着宋太傅讲课。
生怕哪里漏掉没有听清,导致课后提问挨批评。
不用猜都知道,要是挨批评,戚拙蕴一准儿知道,晚上要回来取笑他。
沈禾忿忿。
他听的认真,白皙的脸颊都似乎绷得紧紧的。
下人们于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出声打扰小公子,只盯着宋太傅与小公子的动作,及时的上前磨墨,或是送上茶水解渴。
宋太傅讲课是有些牛逼在身上的。
沈禾都听累了,讲课的还没累,反而能够继续侃侃而谈,只偶尔喝口茶,润润嗓子。
沈禾便听边记笔记。
这样一日,很快就过去。
时间总是这样,在人越全神贯注做事的时候,溜走的越快,不让人察觉。
宋太傅问了沈禾问题,一连问了七八道,后头两道有些难度,沈禾眼眸眨眨,思索好一会,在宋太傅快以为他答不出的时候,磕磕巴巴的给出答案。
沈禾说完,不自信的仰头瞧着老师,眼巴巴看着人,希望得到个对错判定。
宋太傅露出个欣慰的笑容:“小公子说的很不错,只是略显稚嫩,还有未能说到的地方。不过不急,这些不足之处,待日后多看些书,自然能够联系补足。”
宋太傅安排课后作业,卷着书,跟来的时候一样走了。
沈禾瞬间被抽了骨头,整个人向后,瘫倒在地板上,望着房顶横梁。
一整个下午的高强度课程啊。
上懵了快。
他伸伸胳膊腿,躺在地上不想起来。
忠言进来问:“小公子,厨房做了酸梅汤,您是要这会儿喝,还是稍后再喝?对了,御膳房送了冰镇的绿豆刨冰来,您要吃些吗?”
沈禾懒洋洋的说:“好哟,都吃,我都吃,等我一会儿,我再躺躺,感觉坐上一下午,浑身骨头都快生锈了,唉~”
他唉声叹气的抱怨。
忠言没忍住笑:“陛下可是等着小公子您考状元呢,松懈不得。”
沈禾用袖子盖住自己的脸,不想听这个话题。
要了命了。
他盖住一会儿,便听见殿内安静下来,大约是忠言出去给他拿酸梅汤与刨冰。
沈禾盖住脸,扯着嗓子大叫:“酸梅汤里帮我放些冰块!多多加冰!”
大热天的用脑过度,得多吃点冰降降温才行。
沈禾觉得自己努力了一下午,得给自己点奖励,才能重新快乐起来。
他叫唤完,脚步声慢慢回到殿内,踩着书房的木地板。
沈禾以为是忠言,还嘀咕:“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他放下袖子准备看人,就被人托着腰背与腿弯,抱起来,眼前露出青年帝王带笑的俊美面容:“只准吃一个。”
沈禾呆住,盯着戚拙蕴的脸看,好几秒过去,他才反应过来,不爽抗议:“为什么!我都想吃!好热,我都这么大了,多吃一碗冰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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