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识愣了几秒,继而笑出声:“现在都直接开我玩笑了,看见我不脸红了?”
路丛噎了一下:“哪有那么容易脸红。”他嘴上这么说,耳尖却诚实地红了起来。
经过热闹的农贸市场,两人途径一片居民楼,和刚才相比,这边的环境显然要冷清许多。
这里的小路比薛景识想象中的还要多,路丛轻车熟路地在各个小巷之中穿行,很快让薛景识有了一个猜测。
“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路丛的脚步明显顿了顿,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猜出来。
没有犹豫,路丛点了点头:“一个人搬出去之前,我基本上都在这里生活。”
如此一来,薛景识便放慢了步伐,认真打量起周边的一切。见路丛急匆匆地冲在前面,只给他露了一个背影,他甚至问道:“走这么快干什么?”
听见这句话,路丛“哦”了一声,走路的速度不自觉一缓。
薛景识不合时宜来了句:“路边的花还挺好看。”
“嗯。”
“这棵树长得也不错。”
“已经很多年了。”
“老当益壮。”
“……”
这“一切”里面包含了一草一木,薛景识路过一棵草都能夸一句,好像这样就能渗透进路丛的童年。
“你们这边的狗都这么热情?”薛景识正在逗一只阿拉斯加,路丛旁观几秒,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会被阿拉斯加扑倒。
好在主人赶在薛景识被扑倒之前回来了。
路丛给薛景识递了一根杨梅冰棍,包装袋就是一张薄薄的纸,一撕就开。
“大冷天的卖冰棍?”薛景识合理发出疑问。
“他们家一年四季都卖。自制的,尝一根?”路丛补充,“我小时候特别爱吃。”
话音未落,薛景识便伸手接了过去。
“你的童年好像很丰富。”
说罢,他一口咬下去,杨梅的香甜味儿顷刻间沁入味蕾,他忍着口腔里的冰痛感评价:“确实不错,良心商家。”
“这有什么丰富的。”路丛靠在护栏上,接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学校,“我以前就在这里上学。”
薛景识第一反应:“你那会儿上学也经常迟到么?”
“不会,”路丛说,“那时候还是个乖孩子。”
薛景识不假思索:“现在也乖。”
路丛站在原地,好半天没接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直到薛景识把雪糕棒扔进垃圾桶,路丛才直起身:“走吧。”
从踏进这一片区域起,路丛就自然而然带起了路,在经过某段路时,他会停下脚步和薛景识提起自己过去的经历。
他毫不吝啬地向对方展示自己的童年,生怕自己会错过一丝细节。
也是正因如此,薛景识才得以了解了最完整的路丛。
旁边的人忽然停了下来,薛景识看着矗立在眼前的破旧小楼,脱口而出:“这是你家?”
“嗯。”
截止到刚才为止,路丛的状态是完全放松的,如今却紧绷了起来,即便这一变化微乎其微,但也没能逃过薛景识的眼睛。
没等薛景识说话,路丛便率先走了出去:“我上去看看。”
开门的过程中,路丛吊着一口气不敢松懈,万幸的是想象中的恶劣情况并没有发生。
路朝群不在家。
屋内还是一如既往的脏乱差,路丛本想让薛景识在外面待会儿,结果对方主动走了进来。
“需要换鞋么?”
“不用。”
路丛的房间早已被路朝群清空了,被杂物取而代之,他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到书桌前,接着蹲下身。
“在找东西?”见路丛伸手在掏着什么,薛景识帮忙一块儿找。
“一个铁盒,放在墙里的。”正说着,路丛就摸到了墙面上的凹陷处。
两人一起把书桌搬开,薛景识这才看见桌子背后的全貌。
“原来你还留了这一手?凿壁存物?”
“没办法,路朝群喜欢动我东西,都是被逼的。”路丛拿出铁盒,听见里面传来“哐当”的动静,他感到安心不少。
里面都是他小时候珍藏的一些小玩意儿,比如玻璃弹珠、奇形怪状的石头,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指南针吊坠。
指南针的背面刻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做工十分精细,甚至圈边这种需要精挑细琢的地方也有花纹。
路丛说:“这是我上初中的时候买的,当时觉得挺酷,就花大价钱拿下了。”
“是好看,指针的方向正好也是南。”薛景识意有所指。
指南针里的方向用的是英文缩写,所以“南”对应的自然也就是“S”。由于年久失修,指针早就不动了。
“蛮巧的。”路丛躲着视线,动作极度不自然地将指南针塞给薛景识,“正好,给你了。”
薛景识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瞧着路丛这样也不拆穿,配合地戴上。
“我很喜欢。”
“哦……喜欢就行。”路丛说着,还是没忍住偷瞄了两眼。
薛景识忍俊不禁,干脆伸出手掰过路丛的脸,“想看男朋友就正大光明地看,我还能把你吃了?”
一下子跟薛景识近距离面对面,路丛一时不知道该看哪儿,他直勾勾地盯着薛景识的眼睛,有些懵:“很好看。”
对方很受用:“再多夸几句。”
然而路丛不肯了。
他往后退了点距离,隔了好一会儿才叫人:“薛……景识。”
薛景识还在欣赏路丛给自己的礼物,闻言应了一声:“嗯?”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跟着路朝群,无助、迷茫,这两个词可以说是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其实它并不丰富,只是因为今天有你在,我才想带你体验一遍我小时候的生活。那枚指南针曾经是我的全部,我试图用它寻找我的人生方向,后面才发现,它不能带我找到出去的路。我能做的很有限,其实我什么都没有。”路丛转过头,注视着薛景识,“我把我自己当成礼物,尽管不是很完美,但还是希望你会喜欢。生日快乐。”
“或许你的指南针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字母‘S’,忘记了?”薛景识扬起唇,“有没有听说过柏拉图的世界二重化?”
大概是看见了路丛的茫然神情,薛景识没有绕弯子:“这个世上或许共同存在着‘理念世界’和‘感官世界’,而我们所处的‘感官世界’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来自于‘理念世界’,那里的事物是完美的,是亘古不变的。”
他尽量将自己的看法描述得直白易懂:“换句话来表述,你的灵魂、内在,都来自于‘理念世界’,我通过‘感官世界’这个途径一点点了解你、感知你的存在,所以我喜欢你。不管怎么样,你都离不开完美的范畴,也就是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本质上都还是你,你是‘理念世界’投射的影,‘理念世界’中的薛景识和路丛也会注定在一起。”
第119章
“你……”路丛张了张唇,薛景识的这番话仿佛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有些说不出话。
隔了好一会儿,路丛才偏过脑袋,自顾自嘟囔似的道:“你还挺有文化。”
“还行,勉强当过几次三好学生。”薛景识笑意不减,“怎么样,我这么说有没有让你感到踏实一点?”
“有。”路丛摸了摸鼻子。
薛景识一本正经地向他表白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担心路朝群提前回来,路丛没有久留,把东西放回原位后就带着薛景识离开了。
“既然都回来了,其他东西怎么不带走?”薛景识问。
“拿走最重要的就行了,”路丛没明说,“剩下的就当是告别了。”
向他生活了15年的家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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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假期转眼间就结束了,ZG基地很快又恢复了有条不紊的训练。
经过长时间的磨合,路丛和其他三人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游戏水平同样也是日渐稳定,可他仍旧不敢松懈,毕竟这一次面临的对手不光只有中国赛区的选手。
到届时,各个国家的一线战队都会齐聚一堂,各显神通。
“俄罗斯的UNA战队,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景识、胖子、严容,你们三个曾经在PGC上和UNA战队交过手,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这个战队的打法在近两年很固定,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想要赢他们就要摸透他们的战术体系。”安旭茗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但是UNA战队在今年年初换了一个首发队员,据说也是一名猛将。”
薛景识说:“Ace。”
安旭茗接话:“没错,就是Ace。”
“那位欧服排行榜上的狙击手?”康乐栖说,“没记错的话,老识跟他打过一把吧?”
“那是以前了,他还在原战队的时候。”薛景识说得通俗易懂,“简单来说,就是个野蛮人,不讲道理。”
“对。”安旭茗接着道,“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UNA战队尤其擅长刚枪,因此和他们硬碰硬没什么好处,灵活撤退才是关键,特别是Ace在原战队打突击位,惹他还不如躲他。”
“靠,那岂不是既能远距离爆我头又能近距离贴我身?”康乐栖忍不住爆脏话。
严容给出中肯建议,“先把你的伞练好。”
“跳错一次伞被人念一辈子是吧?”康乐栖嚷嚷起来。
安旭茗又挨个讲解几个重点战队,最后将目光转向坐在角落低头不语的少年:“路丛,你怎么看?身为队里的1号位、最重要的突破口,到时候你的作用会很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路丛说,“放心教练,我不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安旭茗笑了起来,这才说:“你是队里最年轻的选手,也是最有潜力的,我很看好你。不过也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该牺牲的时候就牺牲。”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安旭茗又给他们复盘了一遍UNA战队的比赛回放,进一步了解该战队的每一位选手。
得知对手的实力一个比一个强悍,路丛不动声色地敛下神色,再次握住鼠标时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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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俱乐部的每一个人都打起了万分精神,丝毫不敢懈怠,哪怕是平日的训练也要做到全力以赴。
黎尧担心这帮孩子憋得太狠,特意在赛前两周找来了心理医生给他们做检查。
“还好么?”薛景识抽出空找路丛说话。
路丛手里拿着报告单:“能撑,这点训练压力难不倒我。”
薛景识用手掌心蹭了蹭路丛的下巴:“有什么情况就和我沟通,哥哥安慰你。”
“我知道。”路丛笑着,亲昵地贴了过去,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举动。
路丛无疑是紧张的,只是他面上不表。薛景识注意到他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并没有出声。
比赛正式开始的前两天,一行人跟随领队和安旭茗来到了韩国。这是路丛第一次出国,从坐上飞机那一刻起他就一直保持着兴奋状态。
见路丛好不容易把比赛抛在脑后,薛景识放心不少,又故意拉着他说了些题外话,目的就是为了让路丛放松。
可惜他们出国是来干正事的,选手们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够更遑论出门逛街,路丛收心收得快,没过多久就把重心放在了后天的比赛上。
赛前一天,安旭茗特意带他们出去吃了一顿,给他们补状态。
“大家明天正常发挥,不要有压力,都是来为国争光的,谁也不比谁差。”安旭茗说。
康乐栖振奋:“就是!我们是最棒的!”
严容语气平缓:“我等着看五星红旗在总决赛场上冉冉升起。”
“ZG第一,中国第一。”薛景识的声音铿锵有力。
路丛又红又专:“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
不知道是谁“噗”一声笑了出来,其余人跟着笑场,打破了原本的严肃,也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压抑打开了一个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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