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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那这次呢？为什么突然到动手的程度？”
林星安迟疑着，抬头瞄了一眼周璟年的面色，又很迅速地收回。
“我不知道。”
周璟年何等聪明，更何况他一直盯着林星安，这突兀的小动作自然也难逃他的视野。
他了然道：
“因为我。”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周璟年俯下身，语气和缓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了，他单手撑在床头，视线几乎和林星安平齐。
这样近的距离，足够让林星安看清对方的所有，包括眼睛里倒映的自己。
“……抱歉。”
周璟年听到林星安口中吐出这两个字的瞬间，收紧了撑在床头的手。
他表情变得很古怪，像是压抑着怒气无处发泄的无奈，又像是失望至极的消沉。
周璟年舔着嘴唇，气到极点也还记得侧过脸去，不让林星安看到自己此刻有些阴郁的神色。
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快要被林星安消磨殆尽，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他真的，不想再从林星安口中听到：对不起、抱歉这些字眼。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周璟年站起身，藏在阴影处的眼里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你有想过万一高崎失控你会怎么样吗？”
林星安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身上还未好的伤口隐隐作痛。
“现在知道怕了？当时怎么不知道？发现不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对……”
“够了！我说过，这三个字该对你自己说。”
林星安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周璟年，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只能沉默。
“林星安。”
周璟年第一次叫了全名。
“你能不能考虑下你自己。”
“高崎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样的代价。”
第22章
林星安想对周璟年道歉，但因为对方刚刚的表现，他又不敢说出口，怕因此让对方更生气。
可他的沉默落在周璟年眼里，便是说不通的迹象。
“算了，就这样吧。很晚了，早些睡。”
林星安看着周璟年转身向病房门口走去，心头一跳，问道：
“你要走吗？”
周璟年回身看向他，眼中神色倦怠。
“我出去透个气，睡吧。”
林星安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目送着周璟年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对不起……
林星安懊恼地躺了下去。
对方走的时候顺手把病房的吊顶灯关上，现在房间里只有从窗户投射进来的淡淡月光这点亮度。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自己藏在黑暗里，这样就没人知道他在难过。
林星安平躺在床上，注视着头顶的天花板。
周璟年对他很好，这段时间的种种，他又不是没心肝的，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如果说之前还对此有所怀疑，这次怎么也该确定。
如果真的不在乎，怎么可能大半夜去学校把他接出来？怎么可能忙了一天工作之后还要赶来医院？
可是林星安不想因为周璟年对他好，就依赖对方。
他不想最后成为自己母亲那样，外表光鲜亮丽，出门齐太太，可实际上在家里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就像医生说的那样，菟丝花。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所以这也是明知道周璟年出手，可能会很轻易帮他化解眼前的困难，但依旧不愿意告诉对方的原因。
而且……
周璟年给予他的温暖，实在太难得了，他好久好久没感受到这种善意，心动又害怕。
像一只流浪太久的野猫，骤然得到从未想过的温柔，就想要把它保存的更久一些。
不想因为这些去消耗掉对方的好心。
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那些难以言说的过往，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
林星安不敢拿这个做赌注，所以选择沉默。
可是他好像还是搞砸了。
周璟年好像被他伤到心了，而他不知道怎么挽回。
他会失去周璟年吗？
林星安抬起手臂，遮住了双眼。
周璟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皱眉上前，低声问道：
“怎么还不睡。”
“要睡了。”林星安没动，嗓音有些沙哑。
“太亮了？”
林星安摇摇头，这一动，晶莹的泪滴顺着脸颊滑落，形成一道水痕。
周璟年视力很好，虽然屋里没开灯，也能借着窗口的月光看清楚究竟。
他何曾见过林星安哭。
莫说前世了，就说现在都没见过林星安这个样子。
周璟年脸色微变，有些慌地拉下林星安的手臂，一边焦急地问道：
“伤口疼？我看看。”
除了这个理由，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会让林星安落泪。
林星安无法拒绝，只能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周璟年。
手臂下，林星安那双漂亮的眼睛弥漫上水雾，让周璟年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是我话说重了吗？”
周璟年检查过林星安额头的伤口，确认没有大问题，这才轻叹了口气询问。
“没有。”
林星安宛如放弃抵抗一样，任由自己被周璟年注视。
“对不起。”
林星安这三个字一说出口，瞬间能感受到周璟年有些烦躁地抿唇，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是我太固执，我想证明，就算没有人帮我，我也可以解决高崎。”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听我说这些，但我还是要说，实在抱歉，让你担心了。”
“下次不会了。”
林星安话说到一半，就看见周璟年的面容有些古怪，明明嘴角还在竭力地保持平静，眼睛里却溢出了笑意。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周璟年，话说完之后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还在生气吗？”
周璟年久久的未言语让林星安忍不住问道。
“没，我没有在生气。”
“只是有点……高兴。”
林星安瞪大了眼睛看着周璟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高兴起来。
周璟年也不知道。
或许是长期喂养的自闭小猫终于愿意露出自己的白肚皮，他看着那团柔软激动又小心翼翼。
害怕吓到对方，让好不容易展现出来的内心再次封闭。
周璟年的手轻轻放在林星安的发顶，动作轻缓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格外温柔：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
第23章
林星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刚蒙蒙亮，细微的晨光洒在屋内，刚好落在睡在窗边的周璟年身上。
林星安动作很轻地转头，视线默默地看向还在熟睡的人。
医院陪护床太过窄小，周璟年又身长腿长，待在这么小的一个角落里，看起来实在太委屈。
不过对方的睡相很好，哪怕在如此逼仄的环境中依旧平和，两腿交叠，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放松地搭在身前。
晨光下，男人眼底难掩的青黑色暴露无遗，一看就是连续几天都没睡好的模样。
林星安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半张脸都埋在被子下。
周璟年工作很忙他是知道的，本来每天睡眠时间就不够，这两天又为自己的事情奔忙，休息的时间更少。
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
林星安悄悄伸出一个指尖，他知道碰不到对方，只虚虚地放在自己眼中对方的眼睛下方，好像这样就能消除对方的疲惫。
可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吓得林星安迅速缩回手，闭上眼睛，装作一副还在熟睡的模样。
也不知道为何，现在的他有种心虚的感觉。
周璟年被铃声惊醒，皱着眉头，迅速将电话挂断。接着他抬头看向林星安，见对方一动不动，俨然一副没被影响的模样，才悄悄松口气。
林星安闭着眼睛，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他能听见周璟年轻手轻脚地起床，小心翼翼地去了卫生间。
生怕把自己吵醒。
想到对方昨天也是如此，忙碌到凌晨最后在那处狭小空间和衣而眠，早上起来还要顾及自己，不敢有大动作。
林星安有点不是滋味。
他闭着眼睛等待一会，等到周璟年从卫生间出来，他有些等不下去，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
“吵到你了？”
周璟年立刻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略微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走过来。
“没。”
林星安看着面前男人摇摇头。对方的目光平静柔和，靠近鬓边的发梢还在向下滴水，是很让人安心的模样。
“伤口还疼吗？”
周璟年说着，上前两步要来看伤口。
微凉的手指触及到林星安的额头，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疼了。”
林星安小声嘟囔着。
周璟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丝毫不把这话当真。
林星安最会报喜不报忧，哪怕现在疼得抽气，依旧不会告诉他。
“再睡会吧。”
周璟年顺势揉了把林星安头发，细软的发丝在指间缝隙里穿｜插，像猫咪柔软的绒毛，让人还有些恋恋不舍。
“工作室还有事，我先走了，晚上回来陪你。”
时间不等人，哪怕手感再好，周璟年也只能遗憾收回手，嘴角含笑向林星安告别。
他走之后，林星安抬起手在他刚刚揉过的地方摸了摸，若有所思地看着周璟年的背影。
那边周璟年刚出门就和李溯撞见。
“他醒了吗？正好我去查房。”
“等等，让他再睡会，昨晚睡得晚。”
周璟年拦住正要进门的李溯，对方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你们昨晚做什么了？”
“没什么，就聊了一会。”
“那就好。”李溯忽然松口气，有些忧心地叮嘱，“最近别让他情绪起伏太大，不利于康复。”
周璟年眸光一闪，想到昨晚见到林星安哭的模样，第一次有种心虚的感觉。
都把如此内敛的林星安逼到流泪，他也是真的有本事。
“知道了。”
周璟年有些艰涩地开口，避开了李溯狐疑的目光。
“对了，你之前想知道的，在学校发生的事，都记录在这里了。”
李溯把手机递给周璟年，上面是和林星安他们班的一个同学的聊天记录。
周璟年来回翻看着，对方说的有些混乱，应该是凭记忆讲的，但这两天发生的事都说全了。
周璟年的视线凝固在聊天记录最上面的两个字眼上，握着手机的手逐渐收紧。
李溯见周璟年眸光渐冷，心里打怵，又不敢触他眉头，害怕对方一个激动就把自己手机摔了。
他现在可没正经工作，积蓄还要还房贷什么的，经济上可不像周璟年那么宽裕。
摔个手机可够他心疼的。
周璟年阴沉着脸，他是很生气，但更多的是自责。
如果他早点知道真相就好了，就不会去逼问林星安究竟发生什么，也就不会让对方一遍遍回忆这两个恶心人的字。
他捧在手心里，生怕对方因为这些敏感事情而难过的人，居然在学校里，被人大喇喇地扯开伤口给所有人看。
高崎，很可以。
周璟年气极反笑，转头把手机扔回李溯怀里。
“再有下次，记得早点告诉我。”
周璟年话语中带着些微的警告。
看聊天记录的时间，对方应该挺早就知道真相，可现在才告诉自己。
不知道李溯那颗心里还藏着多少小九九，估计是因为前天那番警告真的起了作用，对方明显对林星安的事更上心了。
周璟年懒得和他计较这些。
至于高崎，周璟年看似平静地走路，实际上心里已经想了无数遍让高崎如何跪下道歉的办法。
林星安修养了快一周的时间，最后还是他自己待不住，才和周璟年提想回学校。
周璟年这方面很是顺着他的想法来，没费什么口舌就答应了。
再次走到班级门口，林星安轻轻碰了下额头刚刚结痂的伤口，边缘处还有些痒痛。
他吸了口气，平静地走进教室。
现在刚好是午休时间，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上休息，少数清醒着的也都保持安静，不过在看到林星安的时候，还是小小惊讶了一番。
林星安没有管这些似有若无打量的视线，径直走到自己座位。
旁边的苏溪大概又和朋友一起，趁午休在球场玩，座位上并没有人。
林星安看着自己位子上已经换过，崭新的桌椅，扯了扯嘴角。
他这段时间压根没和学校里的任何人联系过，谁帮他请假，又促使班主任更换桌椅的不用明说。
如果不是周璟年，恐怕他还要顶着那张带着羞辱文字的桌子一直到毕业。
他垂下头，默默无言。
午休时间快结束的时间，大部分学生睡醒，也注意到林星安的归来，不过没人来打扰他，倒是隔壁班的杨煜在门口踌躇半天，最后还是小跑着进来。
“这是这周发的卷子，我整理好了，你拿着。”
杨煜脸色微红地塞给他一摞卷子，接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林星安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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