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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的，凤须玉抓了抓手指。
寸度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动作不要太大，碎掉事小，缺上一块半块可就不一定了。”
凤须玉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顿时放缓了动作，就连说话都放慢道：“那、我、要、是……”
拼不回去呢？
后半截话尚未出口，寸度便已是明白了他的顾虑般，开口打断道：“有本尊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尽管可能在某些事情上着实是不靠谱，这一点，凤须玉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相信寸度的……吧。
显然，尚且处在抗议之中的凤须玉，对寸度总归是带着一层不大可以相信的滤镜。
于是凤须玉就保持着那样缓慢如同树獭的动作，向寸度伸出了小拇指，缓慢道：“拉勾。”
那样小的手指对寸度来说着实算得上是考验，而且已经有裂痕蔓延到那小小的手指上，看起来脆弱极了。
寸度想了想，还是伸出小指虚虚触在了凤须玉手指边，“拉勾。”
也在这时，乌云笼罩的漆黑仙宫中，早已透过寝宫窗棂映入寝宫之内的火焰终于是烧到了窗棂。
火焰的炙热气息甚至已经扑在了凤须玉面颊，映得他与寸度的侧脸皆是通红一片。
但那火光摇曳中的脸，却是严肃而认真，是极为郑重的承诺。
本以为这就算是结束，寸度却是突然又道：“不过，往后小玉儿还得保持情绪平稳才行，这每每开裂到失控，总归是与你的情绪有关。”
凤须玉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那摇摇欲坠的小拇指终于是碎出了一小块纯白的玉石，兀自掉了下去。
凤须玉瞬间察觉到手指部分的空缺，本欲伸手去捞，又怕自己这一动，别说小拇指上的一小块了，整个手都跟着掉下去，愣是忍了下来。
视线却是跟着那块碎掉的渣渣看了下去，一直见其落在柜面，又微微弹跳两下，最终被寸度的灵力挡在了柜边。
也是，寸度早已预料到他会真正碎掉，怎可能没做些准备。
松下一口气又抬起头来，凤须玉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指了指马上要蔓延到寸度床榻的熊熊烈火。
“仙祖大人，你真的觉得这话应该对我说吗？”
寸度抬眸顺着他的指向看去，赤色的火焰当场便落在了那双漆黑的眸。
寸度只抬手轻轻一挥，恐怖的寒风登时出现在了火焰近前，瞬间将火焰压灭了去。
余风甚至一点儿没能吹到凤须玉近前，原本火光中明艳生动也帅得离谱的脸却是瞬间没入黑暗中。
寸度开口，淡淡道：“当然。”
——
凤须玉最终还是认可了寸度。
不要误会，不是说他情绪不稳定的那里，而是说就这样等着，看看碎裂的极限在哪里。
虽然可以拿开裂来和寸度对着干没错，可这么久以来，开裂呈现出的失控性远比可控性来得更为轻易与频繁。
如果能借此更加了解他的开裂，说不定也能真正拿到自己身体的全部控制权。
至于抗议的内容，他决定等事情结束再说，不然万一寸度一个不高兴，干脆把最终碎成渣的他扬到风里了呢？
寸度放出的风并不普通。
火焰烧燎过的味道一并被吹出了寝宫，顺便也快速驱散了寝宫之外阴沉的天际与云层中虬结的乱雷。
清晨的阳光再一次落入到寝宫之内，明明是这般晴好的阳光，却似是将仙宫的惨状一并带入其中。
尽管在寝宫之内只能看到那毁之一旦的窗棂与最终还是被烧到了的床榻与珠帘，可仙宫上一次被搞成这幅惨状还是在几个月前的庆宴当天。
要知道，当时的仙宫被毁了个彻彻底底，也没像是今天这般波及到寝宫。
所以即便看不到，在那般恐怖的雷电之下，仙宫现在的状况也绝对是好不到哪里去。
凤须玉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修复嘛。
上一次，被毁得乱七八糟的仙宫是依靠着太初门送上的一颗大回转珠，将大部分地方复了原。
而大回转珠已经在仙宫这样大的范围里用过一次，再不足以支撑使用第二次。
于是这一次，便不得不由寸度本人亲自复原。
啊，倒不是说这就已经开始了复原，除却被寸度一道风吹灭的火焰以及吹走的云雷，一切都还保持着原状。
在凤须玉的变化结束之前，寸度不打算在复原仙宫上花费大量的灵力。
那么凤须玉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呢？
只能说算不上太好。
又咬过几口酥点后，寸度就将酥点从凤须玉手中拿走了去。
裂痕已经是爬上了凤须玉那张愈显红润的小脸儿，丝毫没有客气的，布满了他那小小的耳朵，也正试图分裂着他的眼睛。
虽大部分裂痕看上去并不明显，甚至一点儿没影响到凤须玉那张漂亮的小脸儿和纯白的躯体，可那噼噼剥剥的碎裂声实在磨人。
凤须玉也是紧跟着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垂着视线看向自己的身周，那里已经掉落下来三块小小的玉石碎渣。
分别是从他的小拇指、胳膊肘和腿弯处掉下来的。
碎裂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虽不痛不痒不会带来任何负面的情感与触觉，可每一道裂痕的出现与蔓延终究是出现在凤须玉脑海中。
清晰感知着自己的碎裂实在很是奇妙。
莫名让凤须玉想到了冰瓷。
那是一种表面布满着冰裂纹的美丽瓷器，正因为裂痕而得名，也正因为裂痕而完美。
凤须玉很不要脸的将自己当做了一件冰瓷，等到他的开裂结束，是不是也会进化到另一种形态呢？
凤须玉对此充满期待。
只是在这样试想之前，凤须玉有因着被烧毁的寝宫想到了那颗大回转珠。
在上次用过之后，大回转珠迅速缩水，原还几乎与凤须玉差不多大，现在已经是一颗凤须玉巴掌大的小珠子了。
大回转珠的效果是复原，他开裂之后想要恢复原状也是一种复原，所以凤须玉心念一动，从耳坠的芥子中将这颗大回转珠倒了出来，并用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该说不说，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别说有将裂痕修补回去，甚至都没让凤须玉感到灵力的流动。
似乎也受此影响，大回转珠一点儿没有缩小。
也是，寸度远比大回转珠要厉害得多，寸度都没有办法的，大回转珠没有效果也不是不能理解。
凤须玉本想干脆用大回转珠将寝宫复原罢了，想想还是放弃，甚至放弃了将大回转珠收回芥子，就那样赤条条放在自己身边。
咔。
开裂声接连不断，唯独这声响并非意味着开裂。
凤须玉下巴处又有一小块掉了下来。
凤须玉静静看着它落在自己的腿上，又被寸度一道灵力拈起，和其他三块一起放到了一边。
因着凤须玉一直低着头，原本温顺垂在肩头的发丝也是跟着开裂的身体凑了个热闹，一点点掉到了凤须玉身前，带起几分痒。
总之，哪里都处在一种不自在的、不舒服的状态。
只是凤须玉尚还觉得一切良好，坐在他面前一瞬不瞬盯着他的寸度却是先一步无法忍受。
“结束罢。”
语气淡淡的，却分明带着难言的寒意。
凤须玉愣了一瞬，缓之又缓地抬起头来，对上了寸度那双明显写满了不忍的深眸。
见着他的动作，寸度又是重复道：“结束罢，不等了。”
凤须玉格外缓慢地眨下了眼睛，破碎的金色瞳孔中，反射出数不清的疑惑。
寸度真的好奇怪啊，说出等待的是他，说要结束等待的也是他，怎会如此多变？
只是，任由寸度说些什么，凤须玉的眼中却是一点儿不改坚定。
他都掉下去这么多块了，这就结束未免有些太过可惜，他还不想就这样结束。
要知道，除非他能自己恢复原状，不然还得是寸度来对他进行修补。
说不定会像是决定等待之前那样，不管寸度再怎么去修都修不好。
而且他总觉得，临界点马上就要来了。
一般情况下，寸度根本不会对凤须玉说这些，说要结束便会干脆将他捞起，一点儿不留给凤须玉说话的余地，直接打断凤须玉开裂的进程。
可他现在的样子实在算得上是千疮百孔，别说捞起，就连隔空将灵力送过去都得掂量掂量。
更不要说中途凤须玉试着将自己变回到蛋形态，一点儿没成功不说，更是让身体上那最长的一条裂痕瞬间里加深了几分。
总之，现在就连丁点儿的动静都有可能伤害到凤须玉。
寸度到底是选择了他的安全，这才出声向他发出了询问，或者说告知。
但这种状态下的凤须玉却是直接拒绝道：“我、要、抗议。”
依然是那谨慎至极的缓慢语速，可饶是如此，话音刚落，凤须玉耳朵上就掉下来一小块玉石。
寸度的眉心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休得添乱，这种时候抗议什么。”
说着已是不打算继续怀柔下去，伸手就要将灵力送到凤须玉身体里去。
凤须玉有所察觉，硬生生摇了摇头，伴着脖子上裂得更凶的裂痕，猛地加快了语速道：“没有，再等一下，信我。”
寸度全然不去理会，指尖已是落在凤须玉额前，就要汇集起灵力没入到小人儿的身体里去。
可下一刻，寸度顿在了原地。
破破烂烂的小人儿抬起了破破烂烂的小手，努力伸过头顶，抱在了寸度的指尖。
数片大小不一的碎块自凤须玉手上身周掉了下去，几乎要破坏掉凤须玉身体的形状。
寸度瞬间里发了狠，斥道：“你就是这般爱惜自己的？”
抱在他指尖的破烂小手却是轻将他拍了拍。
下一瞬，指尖之下的小人儿发出了柔和的白色光线，掉落在桌面的小块玉石们皆是如数回到了凤须玉的身体。
而后，凤须玉歪过脑袋探出了完好无损的小脸儿，眉眼弯弯道：“看，我好了。”
不仅仅是脸上，手指、手肘、腿弯，以及片刻之前布满身体的裂痕，还有那自身体上掉落的缺口，尽数恢复了原状。
寸度一双深渊般的视线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带着明显的、强烈的不满与斥责。
但在那样阴沉的眸底，却是明显松了一口气般。
还不待凤须玉反应，寸度已是将他捞到了掌心，一道灵力缓缓没入体内，仔仔细细检查着他的身体，确保他已经当真完好。
嘴巴上也一点儿没饶他，仍是恶狠狠斥道：“不许再有下次。”
凤须玉对上那双情绪复杂的视线看了很久，突然道：“仙祖大人是在担心我吗？”
寸度睨了他一眼，目光冷峻而吓人。
却在凤须玉以为会被否定掉的同时，冷冰冰应道：“是。”
第61章
寸度承认得干脆也利落, 凤须玉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虽听起来也不是多么愿意，但令寸度恼火的, 似乎是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而带来的强烈不满。
所以才更显震惊。
怔愣过后，笑容迅速就攀上了凤须玉的眉梢眼角。
寸度仍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尽管对凤须玉的问题很是不满，面上却是分外的严肃与认真，见此情形更是瞥他一眼道：“笑甚？”
凤须玉笑容不减，直言道：“仙祖大人担心我，我当然开心啊。”
寸度正正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笑眼, “你是本尊的东西，本尊当然会担心。”
哦呦。
凤须玉眨了眨眼，得寸进尺道：“不是朋友吗？”
寸度一双深眸微眯了眯。
凤须玉一点儿没有退缩, “仙祖大人，是因为朋友哦。”
“因为我们是朋友, 所以仙祖大人关心我，让我很高兴。”
金色的大眼睛亮晶晶闪耀着明澈的柔光, 直要探到寸度心底似的。
寸度终是移走了视线，“歪理。”
这时，寸度已是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过，凤须玉的身体当真回到了往日里的完好状态，甚至，还有了心跳。
是客观意义上的, 平稳跳动的心脏。
凤须玉还在乐呵寸度的不坦率, 寸度却是突然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 这不还是关心他嘛。
凤须玉飞快摇了摇头, “没有。”
寸度的灵力尚还在凤须玉那小小的身体中游走，并没有因为凤须玉的一句话而打消疑虑, 又道：“再看看，有没有哪里感觉不一样了？”
寸度的态度引起了凤须玉的好奇，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尚显雀跃的情绪，认认真真感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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