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周锦书说:“下午我和你去训练吧。”
程庭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问:“怎么突然想跟我去训练?”
“下午第二节是公共课,路上好热,我不想到时候再走过去。”
“我可以来接你。”
周锦书拒绝:“这样太麻烦了,没事,你训练你的,我在旁边坐着等就行。”
训练场地旁边就是休息室,他在那里待着也不热。
程庭笑了笑,“好。”
下午周锦书跟着程庭进入体院训练场的时候,几个反曲弓队员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赵明章戳了戳旁边的人:“哎,我眼睛没问题吧?程哥还带人来训练场了?”
休息室是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擦得锃光瓦亮,里面一般是教练或者俱乐部负责人坐里面,观察他们这些成员的水平,偶尔也会有家属来。
但大学已经快一年了,队员多多少少都有女朋友或者别的什么亲戚来看过,程庭一次也没有。
这次居然破天荒带人来了?
几人很惊讶。
“这......不会是程哥的心上人吧?”
“我认得他,雕塑系的周锦书,之前还被人拦在路上表白来着。”
“不至于吧?应该是朋友什么的?”
周锦书此时被程庭拉在休息室里交代注意事项,丝毫没发现玻璃窗外这么多人在观察他们。
射箭是个户外项目,为了防止阳光刺眼影响发挥,训练和比赛的时候都会戴有帽沿的遮阳帽。
窗户没有装窗帘,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也有点睁不开眼睛,程庭给他找了顶白色的帽子盖在他头上,防止他被晒。
他的帽子都是一个款式,一模一样的有十几顶。
可以说很热爱这个叫angelo的意大利小众品牌。
周锦书戴着帽子,坐姿是很乖巧的社恐标准坐姿,远远看去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清澈得像是很好骗的样子。
太好看了,以至于赵明章又多看了两眼。
他一边调弓,一边说:“也是,队长直不直我们还能不知道.......”
话没说完,大庭广众之下,程庭拿着水壶给周锦书喂水,喂完了还丝毫不嫌弃的用手给他擦嘴。
他笑得格外温柔,眼里像盛了星星,张扬倨傲以及看不起人等等欠揍的表情从来没在脸上存在过似的满面春风。
周锦书有点嫌弃:“我又不是两只手都受伤了,我能自己喝水。”
喂那么急,他又不是水牛。
第十三章
程庭的指腹擦过他柔软湿润的嘴唇,周锦书有些别扭的偏了偏头。
阳光带着训练场特有的胶质气味弥漫四周,两人的影子看起来也挺亲昵,在光影斑驳的地面轻触又分开。
程庭不在意周锦书的偏头,他勾唇笑了笑,站起身将水壶放在旁边,“那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等我练完和你一起走。”
“好。”
休息室现在没有别人,空荡荡的让人很自在。
周锦书看程庭拿了弓走向训练场,想了想拿了速写本出来摆着。
赵明章目瞪口呆:“程哥这.....不会是真的吧?”
他们讨论归讨论,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
大学的时候本来就是包容性极强的年纪,很多事情他们见怪不怪,比起程庭不是直的,他们俩怎么认识的这件事让他们更感兴趣。
程庭以前风流史可不少,看贴吧流传的那一大堆照片就知道了。
几个人一边调弓一边说八卦,赵明章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止博,撞了一下他的肩:“你怎么了?怎么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止博收回复杂的目光,垂下眼帘:“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好奇。程哥怎么会是弯的呢?”
“谁知道呢。”赵明章吊儿郎当道:“可能是被掰弯了吧,周锦书长得美。”
“今年夺冠俱乐部要来招新人了,你知道吧?”
止博扯起一边嘴角,“知道。不过这是单人赛,他们只有一个名额了,我肯定比不过程哥的。”
赵明章点点头:“那倒是。夺冠俱乐部是暑假参加全国联赛最好的俱乐部之一,他们的单人晋级赛蝉联过好几年冠军,程哥应该会去的。”
止博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挑着箭矢,并不说话。
程庭走过来,他们就住嘴了。
赵明章笑嘻嘻地问:“程哥,那是谁啊?”
程庭随意找了个位置,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竞技反曲弓调试两下,一边戴护具一边说:“很快就要考核了,等会我们练练?”
“不用了,哪敢劳烦您。”赵明章马上拿了弓去练射箭了。
开什么玩笑。
他和程庭虽然是一个队的,但他可是队里最次的。
周锦书站在垃圾桶旁边艰难地削铅笔,刚刚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压到笔尖了,都断了。
他伸手抬了抬帽沿,看向已经开始练习的程庭。
热烈的阳光下,训练场站了一排射击运动员,他们身姿都很挺拔,拿箭、上弦、发箭动作统一流利,整齐划一,标准得赏心悦目。
让他的笔蠢蠢欲动。
A大的射箭项目至少是国家一级运动员才能填报,他们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优秀苗子,看起来很专业。
程庭站在其中仍然显眼。
训练服都是有些贴身的竞速款式,衬得他腰窄而有力,身形极其优越,护胸搭扣在日光下反射出炫白的亮色,手里的弓起码有四十多磅,在他手里像是轻得没有重量似的毫无压力。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程庭认真的侧脸,隐在阴影里微弯的睫毛。
周锦书坐下开始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右手受伤了,只有两个手指头能从纱布里伸出来动动,他干脆换成了左手画画。
小时候他练过两只手,这项技能还得到了程庭的夸赞。
上大学这么久,他还没来看过程庭射箭。
在初中高中的时候,程庭都是在家附近那个最近的俱乐部练习,他没事做的时候,放学就跟着他去俱乐部。
他射箭,他画画。
程庭身材比例完美,射箭的时候肌肉走向都是很适合画画的素材。
他是小学的时候开始学射箭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只是那时候周锦书不知道,他会在这条路上坚持这么多年。
射箭这个项目,对视力的要求并没有外行人想象的那么高,比起视力,更重要的是耐力、平衡力、静心。
程庭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个问题儿童,像是有多动症似的,在椅子上不能安静十分钟。
性子也不算有耐心,脾气不太好。
但在射箭上,他的表现出乎意料的优秀。
周锦书握着笔,描绘着阳光下的程庭。
程庭站在训练场上的时候,整个人和平时很不一样。
平时他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懒懒散散,但一拿上弓箭,多情的桃花眼就变得锐利,肩背开展挺直,眸子沉静如水,耀眼的让人难以移目。
好像他天生就是个弓箭手,天生就应该站在竞技场上光芒万丈。
周锦书看过六岁的程庭射箭,看过十岁的程庭射箭,也看过少年的程庭射箭,这些画面停留在他脑子里,和现在如利剑出鞘的程庭重叠在一起,泛着冷光的箭矢破空,时间的禁锢被随之打破。
让他有些恍惚。
他画速写很快,纸上的人没有脸,但谁过来看一眼都知道,这是程庭。
周锦书画完画,撑着手看他练了两节课。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要是程庭肯当他的人体雕塑模特就好了。
赵明章频频往这边看。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平时程庭练习也很认真,但他总觉得他今天.....格外骚。
.
程庭擦着汗回到休息室,周锦书恍然才发现他好像没给他带水。
他问:“这里最近的商店在哪,我去给你买水。”
程庭扬扬下巴,晶莹的汗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低落,“你手里那个不是水吗?喝完了?”
周锦书座位旁边放着他的水壶,天蓝色,足足有一升。
出来的时候里面还加了冰块,现在融得差不多了,给水壶外蒙上一层湿湿的水汽。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水壶,有点犹豫,“你们这里没有矿泉水吗?”
程庭真诚道:“没有。”
总不能让兄弟训练完渴死,虽然周锦书对这方面有点洁癖,还是把水壶递了过去:“你喝吧。”
程庭拿过来灌了两口,喉结随着他的吞咽上下,周锦书也有点渴了。
但是水壶已经被他对嘴喝过了......
算了。
程庭喝了几口把水壶还他,周锦书当着他的面把水壶用T恤角擦了擦,喝了一口。
程庭:“......”
他凑近,眉眼弯弯,唇边勾出一个有些戏谑的弧度:“这就嫌弃了?亲嘴怎么办?”
???
周锦书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满脸通红。
程庭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慢点,又不抢你的。”
周锦书好一点了,他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懒洋洋道:“一身汗味,我去洗个澡,你等一下。”
看着他的背影,周锦书懵了好几分钟。
什么?
什么亲嘴?
他还打算和他......?
周锦书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是在演习没错,但是.....也不用这么逼真这么拼吧?
他打开手机开始搜索:
【好兄弟要接吻该怎么办?】
想了想又删掉,换成【恋爱演习的话有必要接吻吗?】
贴吧没人问这种问题。
他坚持不懈又搜:【平时演习有必要太逼真吗?】
这次底下的回答不少了。
【当然要逼真啊,演习虽然是演习,但不把每一次演习当成真的怎么会有效果?】
【楼主没有经历过火灾演习吗?演习就是要越靠近真实越好,要是每次演习都吊儿郎当,那还演习什么。】
【如果没有做好认真演习的准备,建议不要演习,浪费时间。】
周锦书关了手机,感觉他们说得都挺有道理,但是.....
怎么他还是觉得很怪?
赵明章训练完了,热情地过来和周锦书打招呼:“你是叫周锦书吗?”
周锦书红着脸抬头,“你好,你认得我?”
“哈哈哈对,我知道你,你是我们队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是来看他训练的吗?”
“算是吧,等会要一起去上课。”
赵明章才想起来还有课要上,恍然大悟,“噢对对对,还有公共课要上。”
他随手从旁边柜子里的小冰箱拿出几瓶水,转头问周锦书:“你要喝饮料吗?要喝什么?”
周锦书一脸茫然:“你们这里有水?”
赵明章一脸莫名:“当然啊,训练场水和饮料消耗很大的,你.....”
“上次不是没了吗?这次居然补得这么快?”程庭擦着湿头发一脸淡然的走出来,很好的打断了他的话。
他转身对周锦书说:“锦锦,再不走公共课要迟到了。”
周锦书看了看时间才发现离上课只有十几分钟了,于是赶紧和赵明章告别:“谢谢你,不喝了。我们要去上课了。”
他们俩转身走了好一会儿,赵明章才一脸茫然的挠头:
“上次....没了吗?”
这不是每天都补的吗?!
周锦书和程庭走在路上,程庭帮他拿着书包和水壶,他举着伞。
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他把伞递给程庭,掏出手机。
江悦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还有视频。
周锦书打开看了一眼,差点没叫出来。
程庭问:“怎么了?”
周锦书着急转身往回走:“邓斯在酒吧和人打起来了!”
从视频准确来说是被人压着打。
程庭也和他一起回去,“我开车去吧,在哪个酒吧?”
周锦书把东西一股脑塞后座,催着程庭开车:“没听过,好像叫....悦色,你知道这个在哪里吗?”
程庭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知道。”
“一个gay吧。”
第十四章
“好,那我们快点......”
周锦书怔住了。
gay吧?是他想的那个gay吧吗?
邓斯怎么会在那里?
程庭的余光看见他有些怔愣的样子,手指收紧,声音不紧不慢,“怎么?”
“没什么。”周锦书说:“就是想他怎么会在那里。”
程庭目不斜视,“可能路过想进去吃个饭吧。”
周锦书:“......”
还不如直接告诉他邓斯就是个同。
他们赶到酒吧的时候,战事才刚刚消弭,到处都是浓火药味儿。
邓斯应该是喝了点酒,眼神有点朦胧,也不妨碍他疯狂输出:
“你TM给老子眼神放好点,不是什么东西我都捡的,别人吃剩的就是垃圾,你TM愿意吃垃圾自己去吃,不要污蔑别人都爱吃,滚好吗?”
除了这句话清楚一点,剩下的都是耳朵听了都需要过滤的。
含祖宗量极高。
对面是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小年轻,耳朵上粉色的细钻耳钉在酒吧五颜六色灯光下自顾自的闪,他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同样不甘示弱。
祖安大会。
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扣子开到胸膛下的青年,长得极好,像是山水画走出来的古典美人似的,这边骂人呢,他那里是一片岁月静好,拿着高脚杯喝酒都像喝茶一样淡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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