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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整个孕期胡丽丽果真天天都会去给福神上香。
说来也是奇，胡丽丽整个孕期都非常轻松顺利，那是半点波折都没有发生，到后面她甚至都有点相信福神是不是真的有点灵了。
直到要生前一晚上，胡丽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一个看不清模样，浑身被浓浓的烟雾包裹着的‘人’对她说，“十八年后我来收取我的报酬。”
胡丽丽莫名惊醒了，醒过来时那种心慌不安的感觉异常强烈，伴随着肚子传来的一阵阵疼痛。
原来是她快要生了。
当天晚上胡丽丽被丈夫着急忙慌送去医院，乐老爷子破天荒跟着去了。
她被推进产房不到半小时就生下来了，第一胎能生得这么快，就连医生护士都说她有福气，没遭多少罪，看来生下来的这个宝宝一定是个很乖的宝宝，都不舍的妈妈受苦呢。
当然，后面那些话其实就是一些奉承的好听话，但不可否认胡丽丽夫妻听得非常开心，而且夫妻两也确实因此对自家宝贝儿子的喜爱达到了极致。
奇怪的是乐老爷子，巴巴的跟着来医院守着，孩子出生之后他却看都没有看一眼，转身就走了。
仿佛他只是来确定这个孩子是否顺利出生而已。
那时候夫妻俩也没有多想，毕竟老爷子从来都把乐家的海运事业放在家庭之前，乐知善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见过自己的父亲待在家里。
他非常忙碌，妻子在世的时候还会偶尔抽空回家吃饭，后来妻子生病去世，他回来的次数更少了。
乐知善基本是被保姆佣人带大的。
因此乐老爷子和他之间的亲情很淡泊。
乐知善和胡丽丽想着，哪有爷爷不疼乖孙的？等过一段时间，相处久了老爷子自然会和小孙儿亲近起来。
夫妻俩给孩子取名乐宁，希望他的一生都快乐和顺，健康安宁。
然而出院回家没多久，胡丽丽就发现她和丈夫都想错了。
乐老爷子非但没有和自己的孙子亲近起来，甚至一直对他十分冷漠。
他表现出的冷漠也显得很怪异。
不像是不喜欢所以冷漠对待，而像是有意让自己不去喜欢，刻意的冷漠。
胡丽丽心思敏感，最先发现这一点，和乐知善第一次说起的时候乐知善还说她是产后胡思乱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月过去，三个月过去，一年过去……
乐老爷子对乐家人人都喜欢，被父母更是宠爱到骨子里的小金孙完全无视，冷漠得还比不上路边随便遇到的一个路人的这个态度，已经是乐家所有人皆知了。
胡丽丽为乐宁感觉到委屈，难过，也不解。
但是乐老爷子在乐家说一不二威严深重，那时候年纪尚轻丈夫在家族里也没什么发言权的胡丽丽并没有那个勇气去质问。
时间一晃而过，第一个变故出现在乐宁快五岁的时候。
第77章 如邪神
谁也没想到那么小的孩子，会跳进水里救起另一个孩子来，自己却沉了下去。
等乐宁被救上来的时候，甚至一度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心跳了。
然而就在经过急救措施也没能把他救醒，所有在场的人默认了他的死亡之后，小乐宁却又奇迹的醒了过来。
那次的事情让胡丽丽和乐知善后怕不以，从此之后特别注意乐宁的安全问题，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几乎把他保护得滴水不漏。
然而变化最大的要属乐老爷子。
他忽然开始关注乐宁了。
虽说还算不上热络，但再不像以前那样把乐宁当作空气，偶尔也会在他面前露露面，甚至也会和他偶尔说一两句话，虽然态度还是很冷淡就是了。
乐知善是高兴的，他只当父亲是在经历了差点失去孙儿之后有了感悟，改变了。
然而胡丽丽却依旧觉得很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不久之后就得到了证实。
她记得那天乐老爷子安排她和乐知善夫妻二人去隔壁市见一个难缠的合作伙伴，商谈完生意上的事之后对方反常的热情，非要留夫妻两人住几天。
但是在晚上的时候胡丽丽心里特别慌，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的想起乐宁。
最终他们夫妻两人还是赶回家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胡丽丽第一时间跑去孩子的卧室想看看他，结果却见到儿童房里空无一人。
胡丽丽几乎找遍了家里都没找到人，把家里所有佣人都惊醒，差点崩溃。
最后还是灵光一闪想到了三楼。
她和丈夫在三楼那间阴森的房间找到了乐宁。
他是被反锁在里面的。
里面常年漆黑阴冷，乐宁小小一个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被父母发现的时候蜷缩在供桌底下昏睡不醒，胡丽丽把他抱出来的时候心都要碎了。
那天乐知善一反老实听话到有点懦弱的姿态，和父亲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也是那天他们才从乐老爷子口中得知了让他们几乎崩溃的一个秘密。
乐老爷子请回来的这尊神像，就是保乐家财运的，而相对的，他不但需要日日供奉神像，还要许给神像一样乐家最珍贵的东西作为贡品。
这个东西乐家说了还不算，得福神也认可，愿意接纳才行。
胡丽丽怎么也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这种把自己的孙子当作东西许诺出去做贡品的爷爷。
她在怀孕开始就每天去给福神上香，其实就是乐老爷子为了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开始就受香火气的沾染。
这样生下来以后应该更容易被福神满意。
果然，福神在乐宁出生前一天晚上入了乐老爷子的梦，表示了对这份贡品的初步认可。
而乐宁出生之后，乐老爷子不亲近他，甚至刻意无视他，也只是因为他心知肚明这最终是要供奉给福神的，留不住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在他身上倾注什么感情，也免得日后不舍。
乐宁落水那次乐老爷子知道是因为福神他才能活过来，他越发确定了福神对这份贡品的满意。
于是过了没多久，他趁着儿子儿媳不在，干脆把乐宁带去了神龛前，看到福神没有拒绝小乐宁亲手点上的香，他终于放下了心。
为了讨好，他甚至把乐宁关在了那房间里。
他不知道福神要等多久才要享用这份贡品，他内心深处希望越快越好。
一来他很渴望乐家的产业能再扩大数倍，二来，早一点收走乐宁，早一点断掉乐知善夫妇的念想，让他们能尽快再生一个，到时候那个就是自己真正的金孙，乐家未来的继承人。
他算盘打得好，只是没有料到整整把孩子关在那个黑屋一天，福神依旧没有动他。
更没有料到他的儿子儿媳没有被绊住，连夜回了家，还撞破了这件事。
从来都温吞孝顺的儿子和他大吵，乐老爷子索性把一切摊开，并且表示，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从一开始把神像请回来，到胡丽丽怀着孩子去给福神上香，福神和贡品之间的饲契就已经形成。
乐宁生来就要供奉福神，最终也将以身饲神。
*
乐宁和付萧久久无法回神。
这种故事放在以前，乐宁只当是什么三俗民间小故事，听了都要嗤之以鼻。
然而真正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却已经让他无法再这样认为了。
“妈妈本来也不是很相信的，只觉得那老头魔怔了。”
爆发了那件事之后，胡丽丽夫妻和乐老爷子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然而奇怪的是那老头没有打压儿子儿媳，甚至还陆续把家业都交到了儿子手里，后来开始搬去离大家都最远的房间，深居简出，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可是妈妈想起来，生你之前也做过一个梦，梦里看不清脸的人对妈妈说过，等你满了十八岁就来带走你。”
胡丽丽流着眼泪，看着身旁面容尚且还有着少年稚气，乖巧纯真的孩子，“直到今年，随着日子越来越近，不光是我，就连你爸爸也梦到了一些东西。”
乐宁见不得他妈妈哭，抬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所以你和爸爸才会在一个月前突然坚决的把我送出国，甚至断掉了我和国内一切的联系，就是为了让我躲起来，好让它找不到我是么？”
乐宁一双狗狗眼耷拉下来，很自责的说，“对不起妈妈，我不该不说一声就私自跑回来的。”
胡丽丽看着儿子自责内疚的模样，那纤细洁白的脖颈上还袒露着触目惊心的咬痕，一时心疼如刀绞，“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她也很后悔，心想着，如果当时和乐崽好好说呢？
不要瞒着他，或者，至少不要让他在国外过得那样孤单无助寸步难行，他那么乖那么爱爸妈，就算再离奇的事情，跟他说了，他不信的话，还是会为了让爸妈安心而去忍耐，去照做的。
“爸爸妈妈不应该瞒着你的。”乐知善也叹息着说。
“也许当时你们和我说真话，我也不会相信的。”乐宁安慰着父母，“我可能还会以为你们被什么神棍诈骗了，更和你们反着来。”
知道了所有真相，他反倒是莫名的冷静了下来。
因为事已至此，就算再去纠结之前已经毫无意义。
他确实就是被这个爷爷嘴里的福神给选中了。
但……
“就算在我国宗教信仰里，也没有任何一派正经的神是需要信徒用人命当贡品的，这是什么福神，邪神差不多，乐爷……老爷子当初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又是从哪里得到的神像，这些您和叔叔调查过了么？”
说话的是一直安静听到现在的付萧。
其实到现在为止，对目前的一切他心中还是隐约有着疑惑，只是亲眼看见乐崽的遭遇，其中也确实有诡异古怪之处。
姑且相信这一切真的是那个神像弄出来的，是超自然的力量导致。
如果是这样，要解决，至少得先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普通人不会突发奇想忽然就信神了，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摸到门道。
当初一定是有那么一个人，引导了乐老爷子，甚至帮助他取得了那个神像。
显然付萧能想到的，胡丽丽夫妻也能想到。
乐知善道，“我们当年从我父亲嘴里问不出来源，之后就着手去查了。”
其实当初去查那件事倒不是因为相信神像灵验，而是觉得父亲被神棍骗子欺骗了，就因为神神叨叨的一些说法不但在家里树神龛供神像，冷待自己的孙子，后期还发展到把孙儿关在黑屋里这种极端行为，事态已经严重了。
他们心里也憋着气，想要把那骗子找出来让他受到制裁。
“很难查，当初我父亲就没有声张，去请神像的时候更是自己一个人出的海。我们查起来异常困难，甚至开始那好几年根本就是毫无进展的。”
这话一听就知道还有转折，付萧没有着急，静静等着乐叔叔接下来的话。
“不过因为我们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东西，下了精力和本钱的，渐渐的名声也传出去了，不少人都当我们夫妻两个特别迷信风水玄学之类的，当然就有不少也相信这一道的朋友开始给我们介绍，逐渐的我们就认识了不少他们那个圈子的人了。”
风水玄说，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东西，到了现在相信且十分推崇这方面的人也不在少数。
尤其许多有钱人家，豪门富户，其实越发的信风水运势的。
“这其中招摇撞骗的很多，但真的有本事的也有，我们就是从一个有真本事的人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东西，并且经过几番辗转查到了当初怂恿我父亲的那人。”
不光付萧，连乐宁都心里一动，“是谁？”
“是当年在咱家货船上干过活的一个人，但是那个人说他当时也只是把福神这个当成一个传说在我父亲耳边提了一嘴，说完之后也就完了，之后并没有再提过，甚至根本不知道我父亲当真出海去请了什么福神回来。”
“经过查证，他说的属实。”
乐知善揉了揉眉心，颓丧道，“那个人生长在沿海一个小村子，他们那一带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的关于福神的传说，福神在他们那里也被他们称为海神，我和你妈妈前两年还亲自去过那个小村，那里家家户户都供着福神，每尊神像上都蒙着红布。”
乐宁和付萧一听，飞快的对视了一眼，他们显然都想到了一处去。
“神像上为什么蒙着红布？”
“听那里的村民说起过，在有关他们的海神的传说里，海神原本是一个普通人，是他们那一代渔民的祖先，他原也只是一个渔民，日日都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出海打渔为生，有一年不知为什么海上很不平静，每天出去打渔的村民不但经常空手而归，而且还几次遇到生命危险。
那一年日子太难过了，饿都饿死了不少人。
还是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个高人，算出了大海发怒的原因，说要给大海送去贡品以平息大海的怒气，收回这天罚。
之后全村集体选出了最合适的一人，把他头上蒙着红布，送去了大海。
之所以要蒙住头，当时村民的说法是为了让这个注定要投入大海环抱的人不要看到来时的路，以免心里留恋不舍。”
乐宁皱起眉毛，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是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怪。
而付萧显然比乐宁脑子好用一点，他道，“这不就是杀人么？而且是送给大海平息天罚的，后来这个人怎么就成海神了？”
先把人杀了，再奉对方为神？
怎么感觉有点恶心呢？
乐知善道，“早几十年前，尤其是那种偏远落后的小渔村，人们的观念都很……奇葩的。
他们连大海发怒，降下天罚这种事情都相信，对于他们来说他们那样做不是杀人，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至于那个葬身大海的年轻人为什么成了海神，应该就是和村民们说的那样，做完那件事之后他们村没人再在海上遇过难，而且连续几年收获都很好，感念那人的奉献，认为得到了他的庇佑，就把他尊为新的海神，每天供奉着。
一代代就那么传下来了吧。”
好像说得通，又好像不完全符合逻辑。
“所以我们家那尊神像，是从那个渔村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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