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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走路的时候看起来不太方便，一瘸一拐的样子看起来真可人疼。
这少年正是乐宁。
此时乐宁站在自家公司大楼前，表情也略带迷茫。
因为他看到了预想不到的画面。
乐家公司大楼前面吵闹得就像是菜市场，一群头上围着白布，手里要么举着横幅要么举着大牌牌的人情绪激动，嘴里高喊着“无良资本，杀人偿命”。
人群中有几个被扶着的上了年纪的男女哭得泣不成声，周围的人更是义愤填膺。
不远处还有记者媒体持续采访拍摄，以及网红主播等凑过来直播。
大楼和公司的保安全部龟缩在一楼大厅，和这群看起来非常激动的人隔着玻璃门对峙。
这群人一看就很上头，现在不论是谁从那个门里出来搞不好都要被打，保安们也只是拿那点基本工资，遇上这种事那肯定也不愿意冲上前来。
何况乐家的公司看起来也撑不了几天了，底层员工好多跑的跑摆烂的摆烂，谁会在这种时候为乐家鞠躬尽瘁啊。
好在这群来抗议的人应该是不想进局子，还没有闹到直接硬冲进去打砸的地步，所以才形成僵持局面。
乐宁看着这一幕，耳朵里嗡嗡的，只觉得这些人恨不得杀人的模样很可怕，那些记者媒体就像闻到味兴奋得围过来嗡嗡嗡的苍蝇一样恶心，那些为了蹭热度赚流量的网红也十分可恶。
他看到有记者满脸红光的报道着眼前这一幕，言辞间全是一些尖锐刻薄，痛斥着资本的冷酷嘴脸，又诉说着遇难者家属的悲痛可怜。
可是乐宁记得，他之前翻看关于乐家的新闻，也是有看到自家公司的官博有公示出对遇难者家属的道歉以及赔偿处理的。
因为货船事故导致至今都没找到的几个船员家属的赔偿，以及那一整船的贵重货物沉没造成巨大损失，还有对合作方的巨额赔偿金，这三座大山把乐家压得喘不过气来，资金链陆续出现了问题。
与此同时舆论也莫名其妙发酵了起来，这又成为了压在乐家身上的第四座大山。
可是明明都已经做好了赔偿，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来闹成这样？
乐宁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正朝那里走去。
他长得好，穿得还显眼，又是一瘸一拐的，很容易引起注意。
好在乐宁爸妈对他的隐私和安全一直很看重，外界虽然知道乐家似乎有一个很受宠的独子，但基本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一时半会还没有人认出他是谁。
只不过他情绪明显不对劲，眼眶泛着红，直勾勾朝着这边走来，嗅觉敏锐的媒体记者隐约察觉了什么。
乐宁都没有想想，按照现在这些人情绪上头不可开交的模样，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将面临什么。
他只是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压住了。
以前爸妈去哪里都很受尊敬，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
他的爸妈心地也善良，虽然有钱人都免不了做些慈善借以树立形象获取大众好感，他爸妈做慈善也免不了有这一部分原因在里面，但他们也确实是做了好事的，不管目的是否完全单纯，他们行了善是事实。
他们连对路边的流浪小猫小狗都很有同情心，时不时还会捐助一些流浪动物救助中心……
他们那么好的人，现在怎么就成了记者口中该天诛地灭的资本？怎么就成了这些人人人喊打的恶人了？
所以。
这段时间，爸妈每天来公司，都要面对这一切是吗？
难怪，爸爸苍老得那么快，妈妈变得那么憔悴。
乐宁心很痛。
他不知道该责怪谁。
谴责遇难者的家属吗？谴责他们明明收了赔偿，却又来闹事？
可是再多的钱好像也无法抹去失去亲人的痛苦啊。
钱能和人命比吗？
然而他的爸妈又该承受这一切吗？是他们希望货船出事的吗？他们事后难道没有努力补偿吗？
为什么……要这样呢？
啪嗒——
一滴眼泪从乐宁的眼眶坠落。
‘因为这是惩罚啊～’
‘惹怒神的惩罚……’
乐宁一惊，倏地停下脚步。
前面已经离得很近的一个记者刚才就一直盯着乐宁，见他停下了，不由得皱了皱眉紧接着抬脚就朝乐宁这边走来。
如果乐宁和他对视，就能看到他眼睛亮得仿佛要发光了，俨然一副‘也许我又要挖到一个大新闻或者制造一个大爆点’的模样。
但也就是在这时，乐宁身后忽然有人拉了他一把。
乐宁猝然扭头，看到了付萧的黑脸。
“小小……”
“闭上嘴，跟我来。”
付萧拽着乐宁手腕，拉着他快步转身就走。
乐宁一瘸一拐的有点跟不上，只差连蹦带跳了。
但是他没有吭声，他感觉得出付萧心情很差，这种时候不敢惹他。
付萧虽说对他好是真对他好，但真正发起火来的时候，却也会像一个真正的严厉兄长一样收拾他的。
两个人不吭声埋头走。
最后还是付萧先“投降”。
毕竟乐小狗一瘸一拐努力追赶他脚步的样子，实在是可怜。
他无奈放慢了速度，偏头睨了乐宁一眼，“你怎么好意思噘嘴的啊？到底谁才该生气？”
乐宁的嘴巴连忙拉平，可怜兮兮的望了付萧一眼，“我错了。”
“但是我给你留言了啊，我这不算乱跑啊。”
付萧没忍住抬手就在他脑门重重弹了一下，“你还有理了？你明知道刚出了昨晚的事，我能放心放你一个人出去？一个人跑来就算了，刚才那种情况你看不到？
还傻乎乎的要冲上去。
你冲上去要做什么？送人头吗？”
乐宁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过去，更不知道他过去了能干嘛。
他只是……
不想无力的只是看着。
少年的模样实在是可怜，付萧骂完自己又心软，过了半晌叹口气，背对着乐宁半蹲，“上来。”
乐宁眨了眨眼，沉默一瞬之后慢慢趴在了付萧的背上。
付萧带着乐宁七绕八绕了一会，确保身后没人再跟着了这才悄悄从不起眼的角落溜进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直接从停车场的电梯进入大楼内部。
其实停车场入口附近也有蹲守的记者，但是一来他们并不认识付萧和乐宁，二来付萧很机灵，这才得以顺利进入。
“我真没用。”
趴在付萧背上，乐宁失魂落魄。
就连进个楼都得靠付萧才平安无事。
也不敢想象刚才要是付萧没来，自己被记者团团围住之后一定会很快被逼出实话，暴露身份，然后被周围的遇难者家属围住……
“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还尽添乱啊，难怪我爸妈要送我走。”
付萧脚下一顿，“说什么哪！叔叔阿姨送你走是因为怕你添乱吗？你心里明明知道不是，这种话我听见就算了，要是让叔叔阿姨听到了伤心起来，我看你怎么办！”
乐宁这次却没有那么容易安抚了。
他的情绪依旧低落，低声说道，“小小，以前，我爸妈说收养你你不答应，后来说认你当干儿子你也还是没有答应，是不是就是因为你知道我太笨蛋了，害怕我爸妈有了你就不疼我了，所以才拒绝的？”
付萧觉得匪夷所思，“你这小狗脑袋一天到晚瞎琢磨什么？”
“别乱想了，我不答应只是因为不想给叔叔阿姨添不必要的麻烦，在我心里早就把他们当成爸爸妈妈了，我以为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
“对不起，我就是刚才突然丧了一下，你当我胡说八道。”
付萧十分无语，“我念在你这两天又是惊吓又是受伤的，不和你计较。”
气氛似乎轻松了一点点，乐崽的情绪好像也调整过来了一些。
付萧暗暗松口气，但其实心里并不轻松。
他在来之前也并不知道乐家货船出事的事情会发酵到这个地步。
之前网络上各种阴谋论和诋毁的时候，也没见谁跑来公司闹的，而且乐家后续的处理和补偿说实话已经是十足诚恳了，按理来说真的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怀揣着一肚子的忧虑，他们总算到了属于乐宁爸妈的办公室。
付萧和乐宁虽然几乎不来这里，但是他们都有乘坐专用电梯直达他们办公室所在楼层的权限。
这倒是方便了两人。
只不过办公室外的工位上没见到秘书或者助理半个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感觉这里冷清萧条得厉害，透着一种颓败感。
乐宁不想爸妈看到他被背着。
倒不是怕他们笑话他娇气，而是怕他们会误以为他的脚伤很严重——虽然确实疼。
付萧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倒没有让他别逞强之类的，从善如流放他下来。
两人慢吞吞走到乐爸爸办公室门口。
隅．
烯．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某些东西有意为之，办公室的门只是虚掩着。
他们靠得近了都能把里面的声音听清楚。
付萧原本打算敲门的，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
“乐知善你疯了吗？你的孩子是宝贝，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别人的宝贝了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怎么能想出这么歹毒的主意？去找一个和咱们乐崽八字相同的孩子代替他？你如果做出这种事，和你爹那种没心肝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是胡阿姨的声音。
但是胡阿姨一直都是温柔可亲的，付萧从来没有听到过她用这样的语气对乐叔叔说话。
付萧惊住，手举在半空定在原地，乐宁的心也是一紧。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乐爸爸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甚至带着一丝哽咽。
“乐家几辈人的心血和基业，毁了，毁在我手上。
我也认了。
可是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死吗？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很快里面传来了胡丽丽的啜泣声。
乐宁忍无可忍，越过付萧，抬手一把推开了门。
第76章 请‘福神’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料到乐宁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们齐刷刷的噤声，紧张的看向乐宁，却又在下一秒惊呼起来。
“乐崽，你脚怎么了？”
乐宁并没有怎么掩饰自己，是瘸着进去的，闻言直接说到，“爸妈，我刚才在外面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可以跟我说一下吗？”
胡丽丽表情紧张，乐知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羞愧来。
乐宁一瘸一拐的走到父母面前，忽然抬手把特意穿得比较高，基本遮住了脖子的衣领往下拉。
白皙纤细的脖颈上，落在喉结处的那一圈印子已经变成了黑紫的颜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胡丽丽一把捂住了嘴，眼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摇摇欲坠了。
“这是，这是……什么？”乐知善脸色铁青着，说不清是还想瞒着乐宁所以装糊涂，还是无法承受事实所以在自欺欺人。
“爸爸不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们还要瞒着我，我连自己到底要被什么东西弄死都不知道。”
乐宁可怜巴巴的模样让胡丽丽瞬破防了，她猛地转过身去捶打乐知善，哭叫着说道，“都怪你，都怪你们，你们作孽为什么要我儿子来承担后果？为什么啊呜呜呜……”
乐知善眼圈也红了，背脊佝偻了下来，本就苍老了许多的人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精气神都全部被抽走，像一个充满绝望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胡丽丽的情绪爆发了一会，终究是想到这是在孩子面前，加上付萧在一旁劝慰，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
办公室的门被付萧反锁上，四个人坐在沙发上，由沉默良久的乐知善向他们讲述了乐家的一件秘密。
*
大概在三十几年前，那时候的乐家是由乐知善的父亲掌权。
然而乐家的家业交到他手中的时候还很昌盛，可没过几年就遭遇到了一次特别重大的危机。
从那时候起乐家就在走下坡路。
乐知善的父亲为此不知道想尽了多少办法，最后谁也不知道他从什么途径听说请福神，兴家业的说法。
也没人知道他独自一个人乘着船去了哪里，消失一个多月后再回来，就带回来了一尊神像。
那尊神像请回来的时候由红布盖着，没有人见过它是什么模样的。
只是所有乐家人以及在乐家常年工作的人都知道，乐老爷子花了重金请专人制作了一座神龛摆进了三楼房间，那里从此以后除了乐家人谁也不允许上去。
也就是那之后没过多久，乐家遇到的困境全都迎刃而解，不仅如此，乐家的海运生意持续蒸蒸日上，赚得让人眼红。
除了乐老爷子本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就连乐家人当时也没有把这一切和乐老爷子带回来的神神秘秘的神像联系在一起，那时只当他是为了找个心理慰藉，后来一切顺利了也以为全靠老爷子的运筹帷幄。
一直到乐知善的妻子怀上乐宁的那一天。
那一天乐知善夫妻被父亲叫到了三楼，他让他们夫妻两到神龛前上了三炷香，并且规定从即日起，儿媳需要每天都来上香。
夫妻两人不解，乐老爷子便告诉了他们一部分真相。
他说这里供奉的是他用命请回来的福神，能保佑他们一家家宅安宁昌盛，逢凶化吉非常灵验。
让儿媳每天去上香，也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寻求庇佑。
其实胡丽丽是不信这些的，不过怀了孩子以后她的心态也改变了许多，只要是对肚子里孩子好的，不伤害到他的前提下，她也都愿意去做的。
何况就上上香而已，也不费事。
胡丽丽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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