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拧着眉毛，“可我有没有被袭击我自己能不知道吗？哪怕他用迷药什么的，我清醒之后也会有自己中了迷药的印象吧？”
“市面上大家知道的不知道的药品多了去了，类似有些听话水之类的，效果不也和你这样差不多，事后压根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可是不对啊，我分明就看见神像追我啊！那颗脑袋还贴在窗帘上吓唬我！！你在外面看得见吧，它后来钻进窗帘里面来攻击我啊……”
乐宁的声音在付萧的注视下越来越小了。
果然，只听付萧说道，“我说了我没看见什么人头，我看见你在和空气搏斗……乐崽，很多违禁药物会有点致幻效果也不奇怪。”
“你说……这些都是我幻觉？”
“这个也没什么好争论的。”看乐小狗有点不服，要炸毛，付萧连忙顺毛，“去医院做个血液检查就知道了。”
“是哦。”乐宁恍然大悟，“那我们快走吧。”
付萧却说，“不慌，我们去看看那间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他指着铁门后面，走廊的深处那个房间。
乐宁看过去，张了张嘴，指着那把铁将军。
付萧拍拍他脑袋让他靠边，他以为要看到付萧展现出什么不为人知的开锁绝技了，于是满心期待的看到付萧伸出手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一个……手机。
然后付萧拍了张锁的照片，打了个电话。
乐宁听见了，付萧让什么哥帮忙去找什么哥配一把可以开这种锁的万能钥匙，叫个闪送送到这里来，并且表示因为太早又要得急，可以加钱。
乐宁：……
还能这样子？
真是一点也不酷啊！
付萧挂了电话，看到乐崽一脸失望，又气又好笑，“趁着这个时间我陪你去一趟你房间。”
乐宁：“啊？”
顺着付萧的视线低头，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光着腿和付萧说了这么久的话。
就离谱！
付萧背着乐宁回了二楼。
这一次他们顺利进了乐宁衣帽间。
里面没有太大变化，但是接连发生太多事，让乐宁看到自己的爱鞋也没有太高的情绪。
“我要去洗个澡，我一身都是灰。”乐宁眼巴巴看着付萧。
付萧明了，“我进去陪你？”
小时候两人还经常一起洗澡呢，不过十三四岁起就不一起了，除非泡温泉。
“那倒不用，你在门口等我。”顿了一下，可能觉得自己语气太不客气太像命令了，连忙加上一句，“可以吗？”
看着那略有点不自在的小狗眼，付萧心里百味杂陈。
“乐崽，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在我这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懂吗？”
乐宁鼻子一酸。
其实世上哪有真的大祸临头还心大无比的人呢？
如果说刚刚回来时，哪怕是听到付萧描述，也亲眼看到网络上那些乐家的事，他还能乐观的告诉自己没事。
那么在看到变得苍老了那么多的父母时，他就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如今的他和以前到底有什么不同。
终归不可同日而语。
下意识的，他已经在开始改变自己的言行，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少爷脾气了。
然而付萧对他说“在我这里你还是以前的你，不会有任何不同”。
被珍重被爱护的感觉是如此明晰，又是如此的让他莫名委屈。
只不过一而再的哭鼻子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乐宁你是马上就要十八岁的男子汉了啊！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的涩意，朝付萧咧嘴一笑，“知道了，你就站在此处不要走动。”
他边说边把付萧拉到浴室门口，在付萧反应过来揍他之前飞快的蹦进了浴室里。
乐宁的浴室超大，里面有一个特别豪华特别舒服的按摩浴缸，以前泡澡的时候还要准备各种吃的喝的看的玩的……
但现在，长久没有使用也没有打扫的浴缸已经积了一层灰。
乐宁只瞥了一眼，也没过多伤感，去了淋浴区。
打开开关，没有断水断电的小洋楼一切设备依旧如常。
温热的水流不断流淌下来，冲刷掉乐宁满身的灰尘，身上撞到的瘀伤和擦伤被水流刺得有点痛痛的。
乐宁咬了咬牙，还是坚持洗了下去。
不一会乐宁就从白白嫩嫩变成了粉粉嫩嫩。
他偶尔会喊两嗓子付萧，付萧也每每都会回应，以至于他心态越来越放松，洗头的时候闭上眼睛还哼起来歌。
他仰着头冲水的时候，无数水珠打在他浓密卷翘的睫毛上，顺着睫毛尖尖一滴又一滴的往下落。
‘好香啊、好香……’
紧紧贴在他肩膀上的头颅露出垂涎的模样，侧着脸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他脖颈上坠落的水珠。
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上都浸满了少年身上的香火气，和着他的血液和皮肉里散发出来的带着温度的味道，形成了一种独一无二，让恶鬼欲罢不能的绝妙美味。
然而近在咫尺的美味却还不能尽情享用，对于从不知道克制为何物的恶鬼来说实在是莫大的折磨。
每每那张嘴里伸出獠牙想要朝着少年那散发着美妙香气的脖颈咬下去，却总会被契约的约制力量给狠狠的遏制住。
恶鬼眼睛变得鲜红，得不到饱足的焦躁让它几欲发狂，那张原本称得上一身邪肆俊美的脸上表情尽是扭曲狰狞。
它想起在神龛中时，隔着窗帘时，小羊羔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恐惧，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流出的眼泪，和恐惧绝望的气息揉杂在一起，在小羊羔那张惨白的嫩生生的脸蛋上肆意流淌的时候，带给它的浓烈的愉悦感……
‘好甜……’
想再弄哭他。
让他恐惧绝望，让他流泪挣扎，然后再一口一口吞掉他的血肉……
那必然是无上的美味与愉悦。
恶鬼发出不满足的尖啸声，咧开嘴巴，长长的红舌伸出来，贪婪的接住少年长睫上滚落的水珠。
滋滋——
室内的灯闪了闪，忽然变得暗淡了许多。
乐宁无知无觉，快乐的冲去泡沫，却不小心弄到了眼睛里，慌忙捧着水冲洗眼睛，揉了又揉。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和着飞溅的水珠，消失在半空。
‘不够，还想吃……’
终于感觉自己洗干净了，他瘸着腿光着脚丫来到外面放着干净衣服的盥洗台处。
身后的地上有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是他走过来的时候踩出来的。
但是如果他回头看就会发现，地上的脚印很奇怪，他脚后跟后面莫名多出了半个指节宽的印记，模模糊糊，轻轻飘飘，乍一看还以为是脚印上的水迹晕染开来的痕迹，但仔细看会发现，那更像是……脚印。
是紧紧贴着他的，只脚尖略微碰触到地面，仿佛一个人紧贴着他的后背，踮着脚尖走路的脚印。
老人说，鬼走路就是踮着脚的，脚后跟不落地。
可惜少年一无所觉，自顾走到盥洗台前伸手要拿放在那里的衣物。
也只是因为恰好到了那个位置，他只是顺带的，下意识朝着镜子扫了一眼。
就在这瞬间，上面的灯滋滋响着闪了起来，在这种忽明忽暗的阴晦光线下，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身后紧紧贴着的一道黑影，以及黏在自己肩头的那颗脑袋。
乐宁从以前就很爱打游戏，玩抢战类游戏尤其擅长，一直很骄傲于自己的视力。
用他总在付萧面前得瑟的话来讲：爷不论静态视力还是动态视力那都是天花板级别。
现在乐宁宁愿他没有视力。
因为只是那样无意且短暂的一瞥，他就看清楚了贴着自己肩膀，与他一样望着镜子，和他在镜子里对视上的那张脸。
虽然和丑陋没有任何关系，但那张脸绝对也无法称一句赏心悦目。
因为那张脸整张脸都充满了死人才有的死白，一双眼睛充血似的猩红，裂开的嘴巴里，一口牙看起来都不是正常人的光滑平整，而是一看就锋利尖锐。
一口鲨鱼齿。
它发现乐宁看到它了，或者说，它就是故意让乐宁看到的。
乐宁眼睁睁看着那本就显得可怕的脸上笑容裂得更大了，从那口让人害怕的牙齿之间，伸出了一截猩红的舌尖，仿佛威胁又似耍弄，在乐宁颈侧重重的，由下至上的舔舐了一下。
嘭，咔嚓——
是应激之下乐宁一拳砸在了镜子上。
被打中的镜子中心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凹陷，旁边全是蛛网状的裂纹。
鲜血从乐宁手指关节处流出，沾染得碎裂的镜面也蒙上了血色，衬着镜子里自己以及紧挨着自己的那张鬼脸也变得布满了裂痕和血迹，惊悚极了。
‘要哭吗，小羊羔……’
原本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被这一声音调诡谲又沙哑的话语冲击得倏地憋了回去。
一双早就哭肿了的震惊的狗狗眼透过镜子紧紧盯着鬼脸，发现在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镜子里那张脸依旧是那邪恶惊悚的笑容，嘴唇压根就没有开合说话的动作。
“幻觉，幻听，假的！”
乐宁猛地避开视线，双手啪啪拍着自己的脸。
逃避的姿态很明显。
真有趣啊。
以为是一只胆小如鼠只会哭泣求饶的小东西，却在真正看到自己的时候挥拳就砸。
以为原来小东西还有着一点血性和胆量，却在下一秒就怂得逃避眼前的事实，一边故作镇定的催眠自己，一边两条细腿抖得像是被恶狼叼住了咽喉马上就要丧命的小羊羔。
想象到了这个画面，恶鬼一双猩红的眼转了转，落在了少年那因为害怕而不住吞咽，上上下下滚动的喉结上。
恶鬼磨了磨莫名发痒的尖牙，忽然朝少年的咽喉咬了上去。
温软又细嫩的皮肤下，小巧的喉结口感就像衔住了一颗甜腻的糖果，小羊羔身上属于贡品的香火气对于恶鬼本就是一道美味。
想咬碎它，吮吸里面甜美的血液，咀嚼可口的肉和骨……
乐宁刚才那一下爆发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而在被恶鬼咬住喉咙的时候，他就已经瑟瑟发抖的瘫软下来。
要不是身后有盥洗台挡着，他能坐到地上去。
刚才本着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心态憋回去的眼泪现在完全止不住。
尤其是，在被那尖利无比的尖牙咬住的时候，那种触感……
他忍不住从喉咙里泄出一声呜咽，像是幼兽濒死时刻的哀鸣，只听得人心颤。
可惜面前这个不是人。
“呜……为什么……”他哆哆嗦嗦着，又恐惧又绝望又悲惨，“为什么，找上我呜……救命……”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坠落，看起来好不可怜。
小羊羔的绝望和哀鸣，真好看啊～
想再多要一点～
尖利的牙齿松开了脆弱的咽喉，猩红舌尖顺着下巴舔上来，吮吃着少年眼角的泪珠。
像是一头饿了千千万万年，一丁点都不愿意放过，吃多少都不会饱足的贪婪恶鬼。
“因为……你的父母在你没出生前就已经把你送给我了啊……”
乐宁听见恶鬼满含着恶意的低语。
“许给神的报酬，是逃不掉的……”
第74章 真会玩
付萧是在好一会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的。
浴室里水声没有了，乐崽的哼歌声也没有了，他已经有将近十分钟没有喊自己了。
莫名的冷意涌上付萧心头，他拍了拍门，“乐崽，乐崽？”
里面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
付萧慌了，伸手去拧门把手，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可是怎么可能？
乐崽进去的时候分明就没有反锁的。
顾不得再多想，付萧二话不说抬脚就踹。
让人心惊肉跳的踹门声那么吵，里面却没有听到乐宁的半点动静。
付萧越感不妙，连续照着门踹了五六下，脚都震得发麻才听“哐当”一声，门扇被他踹开了。
下次一定要告诉乐崽，浴室的门大可不必选择这么结实的。
付萧冲进去，一眼就被软倒在盥洗台前的乐宁吓得失声。
他一个箭步上前，却见乐宁脸上挂满了眼泪，一双眼睛惊恐的睁着，眼睛里似乎没有半点焦距，对他的到来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甚至衣服都没穿，付萧除了能看到他原来摔出来的那些瘀伤，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骇人的青黑色印子。
尤其围绕着他喉结一圈，一个又一个几乎要冒出血点的印记，他竟然第一时间分辨不出那是怎么造成的，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就像是牙齿咬的，但是是很尖的那种牙齿。
还有乐宁手指关节上的伤，上面是瘆人的血迹。
付萧一把把乐宁从地上抱起来，着急的轻拍他的脸，“乐崽，乐小狗！看着我！”
随着他声音越吼越大，乐宁那双大大睁着但毫无聚焦的眼忽然颤了颤，随即仿佛魂魄正一点点回归似的，他的眼睛里终于重新出现了聚焦，慢慢目光定在了付萧脸上。
“乐崽，你怎么样？别怕啊，我带你去医院。”
付萧一边说着一边给乐宁身上套衣服。
也是在这时付萧才注意到那面镜子，镜子上拳头大的凹陷和碎裂掺杂着殷红的血迹，搭配浴室里忽明忽灭的灯光，完完全全是一个恐怖片的氛围。
付萧抿了抿唇，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问乐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
他给乐宁匆匆套上衣服裤子，乐宁都还没有缓过来，像个任人摆布的人偶娃娃，整个人完全就是吓傻了的反应。
“没事哈，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一会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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