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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烨皱着眉敲打键盘，还在尝试破解那依旧铜墙铁壁的芯片，过程中往书堆的这边瞥了两眼，有些疑惑：“你说说，这地方怎么让人有一种进去就出不来的错觉？”
叶汀点了点面前的书，语速比之前快了一些：“学府的目的就是吸取年轻一批的孩子进去学习，然后大浪淘沙，将优秀的人才输送到各个企业工作，留下的进行反复重修，最后实在没有可取之处的人……”
“这里面写的是会永久驱逐。”叶汀说完将书推到林枫烨面前。
“永久驱逐？驱到哪里？别的城？”林枫烨皱着眉头读完两行字，意识到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这样，要是这种人出去了，对玄青城刻意抹黑事小，泄露了这些机密消息事大。”
“嗯，”林枫烨转而小声道，“黑潭这做法，单听上去像是在挖掘天才，但手段太极端了。”
叶汀摇摇头：“再看几天。”
这肯定有他们还没触及到的领域，明明玄青城发展得越来越好，科技也发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但这个元青学府的管制却越来越不自由，呈现出一种发展路上的倒退现象。
绝对有猫腻。
“我明天去看看学府里的边沿建筑。”
“你明天没课。”
林枫烨两根手指迅速敲打手机屏幕，他早就查到元青学府的课程一览表，以及其他所有活动的时间安排，光从这些东西上看与许多年前的学校如出一辙。
叶汀微妙地耸肩，事不关己，语气轻松：“就算有课也会暂停。”
“嗯？”
“我今天把教室的门、大屏、监控器都弄坏了。”
“噗……那今天那些上课的小子们倒是挺幸运的。”林枫烨憋笑说道，心里明白了一向不好好学习的赵泽阳今天会说出“佩服”这两个字的原因。
叶汀也哭笑不得，又喝了一口苹果茶：“行了，别笑了。赶紧洗漱去。”
“好啊，你终于意识到养精蓄锐的重要性了。”
林枫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嘴里还在叨叨不停：“你现在精神力还没恢复，排课也别排得那么满，再说了这只是任务跳板不要太认真，回头那帮学生喜欢上了，离不开你了，换别的老师不适应了可怎么办。”
叶汀敷衍点头回应，本质上还是一动不动在看手里那本已经翻到最后一页的书。林枫烨刚想继续嘴贫说废话，结果被眼前的景象生生噎了回去。
暖黄的灯光衬着旁边的木色书架，叶汀戴着眼镜，神色平和，长发垂肩，肤白貌……
他咳了两声，刚才原本脱口就能说出的话现在已经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只好换个话题：“你要不要剪剪头发，太长了，在这都是青春荷尔蒙的地方穿梭，总会有小男生迷了眼，那帮孩子的心理我太了解，个顶个的外貌协会。”
叶汀觉得很有意思，合上书推了一下眼镜，盯着站在眼前的人看了几秒：“那你呢？”
“我……”
林枫烨随即愣住：“我能跟那帮肤浅的小鬼一样吗？我看中的是内在，是……”
？？！
叶汀低着头肩膀不明显地抖动，从头顶都能看出这人现在笑得有多开心！
“你，你头发就长着吧！及腰我都不管你！”
林枫烨脸颊微微泛红，走到窗户边自我冷静，心说之前程晨一直念叨他是浪荡子弟随处撩人，常在河边走小心丢了鞋，谁知道现在还真被一个常年冷如冰山的人给调戏了。
心情倒也没有不好，甚至有些开心，只是那话从有情感缺失症的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意思单一，想多了的人是自己。
叶汀坐在位置上没动，望向那个懊恼的背影，原本因为元青学府而沉着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思路一转，低头捻了捻自己的发梢，在认真犹豫要不要剪短。
一阵风飘过，林枫烨刚刚移走的眼神，又挪了回来，心说长发也不错，遮住耳朵冬天可以保暖，而且除此之外最至关重要的原因是……
好看。
正巧这时候叶汀抬起眼盯向他，林枫烨慌了一下，心想刚刚自己不会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了吧，已经出神到这种地步了吗！
“林枫烨。”
“啊啊？”
突然被叫全名的人一惊。
“没事。”叶汀说完低头继续看书。
又来这招。林枫烨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人，就算他什么都不做，自己也能从周围的空气中推测出这人心里的后半句。
他摇了摇头好像有些无奈和宠溺：“我说的都是真的，半点没骗你。”
坐着的人看书的眼神明显停滞，不知道是从书里抓到了重要的字句，还是出神等待后话。
“看中内在，是真的，叶汀。”
林枫烨说完觉得有点太正经，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
经历了残酷战争又暗含占卜店的绀紫城里流传着一个迷信说法，表白这种事情在执行任务的非常时期说出口，向来带着不详的征兆，上次他没来由说出“我好爱你”那四个字之后就后悔了好几天，幸好没出大意外，所以这次他忍耐着没有把话说完。
“……”叶汀故作轻松一笑，发出不明显的气声，“我刚才在书上读到一句话，它说，黑色不反射任何光线。”
林枫烨一头雾水，话都没听懂就直接开口接茬：“我怕黑，怕的是不通风充满恶臭的黑，不是你这种穿堂风充斥四处柠檬香的黑。”
叶汀眼神转向正在说话的人，正好窗外遮住月亮的云适时飘开，银白色的光打在林枫烨的肩膀以上。
他看了一会儿，眨眼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接着合上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早了，睡觉。”
“哦，好。”
叶汀搓搓手走到林枫烨身边的时候，伸出来让月光衬在手心，然后抬头微微一笑：“黑色不反射任何光线是因为他能吸收所有光线。”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
“但我，是挑剔的黑，一种光就够了。”
窗外的喧嚣声变小，只时不时传来呼啸而过的风。
嗯？什么光？
林枫烨大脑宕机，呆愣愣盯着叶汀眼底。
只看这人薄薄一片站住不动，眼神温和地直视着自己，瞳孔蒙上蓝色的月光不像寒潭反倒十分灵动。
……！
林枫烨在反射弧里绕了一圈终于想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迅速转身，一头扎进屋子里去。
今天，是害羞的狐狸。
-
转天，元青学府前，风雪依旧。
林枫烨把人送到门口，但戏瘾没有昨天重。等人进去之后，自己就慢悠悠溜达着走回图书馆。
路上周围行人越来越多，店铺也相继开张好不热闹，没有烦恼的小孩子跑来跑去欢声笑语，但林枫烨一直面无表情，眼神好像并没有聚焦到任何一个物体上。
——昨天晚上，他又做了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梦。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将它定义为噩梦，因为自己潜意识里不想醒过来，希望能在记忆里一探究竟。
父亲临走说的那句话，他清醒之后无论怎样都想不起来具体内容。
每次当梦里故事进展到【小枫，你还记得很久以前，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个叫叶汀的孩子吗】的时候，回忆就像被一刀切断，断面干净齐整，没留下一点线索。
林枫烨绞尽脑汁仔细回忆，但都想不起来父亲对他提起叶汀的原因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是从那之后才多了一个寻找叶汀的理由。
到底，林龙和叶汀有什么联系呢？
上次提到林龙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暗中观察叶汀的反应，结论是这两个人应该没有过正面交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认识。
难不成是间接接触？
那也不对啊，当时林龙是已经从玄青城逃出去的状态，脱离了黑潭组织也没有世界政府下达的指令，他找叶汀还向自己介绍是为了什么？
林枫烨闭上眼睛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实在头疼，也实在烦闷。
他现在就想直接揪着黑潭的衣服领，问出那芯片是什么，对叶汀做了什么，还有父亲林龙经历的所有事情。
想到这里，不禁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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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上午都没有课程安排，叶汀利用这大把的时间几乎逛遍了学校里所有的活动组。
他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自动追随小车——是他刚刚在围棋活动比赛上赢的冠军奖品。那组织活动的学生吓得够呛，本来只是因为缺人随便说服了个路人充人数，没想到充出一个冠军来！颜值智商双在线的人是真的存在！
这小车上还装着花里胡哨一大堆别的东西，都是他这一圈的收获。
有被人硬塞的，有莫名赢得的，还有凭空多出来的估计是趁他不注意偷偷放上去的，机器不懂拒绝，小车照单全收。
这玩意过于扎眼，叶汀有些嫌弃，他本来不想带乱七八糟的东西走，但绚丽多彩的风格一看就是某人会喜欢的样子。
反正又不用自己拿，他心想，跟着就跟着吧。
雪花在风中飘舞，周围颜色都是单调的白。
叶汀脑子里想的事情过多过杂，分不出精力辨别周围布局全凭下意识随便走动，碰巧路过了办公楼。这地方的气味是叶汀最不喜欢的，有一股精明中透着腐朽的味道，连植物都不适合在这种地方生长。
他刚迈开步子要离开。
“就这么办……”
“好嘞，您放心……”
耳朵一瞬间敏锐捕到熟悉的声音，他立刻收回脚步探头看去。
走廊里的是吴岫和…
和赤川？
那两个人边走边聊天，对话内容好像已经临近结尾正在道别。半躬着身的吴岫一抬头，眯起小眼睛远远看到出口处的身影挥了挥手。
“诶？叶教授您今天没课也过来了吗？”
赤川听后飞快抬头往前看，两人对视，表情里并没有多惊讶。
下一秒，赤川视线向下瞟去，正看到那个跟在人身后的花里胡哨的自动小车。
“……”他嘴角一勾，小声嘀咕道，“看来你在这过得挺舒适啊。”
吴岫惊讶瞪大眼睛：“您们认识吗？”
“嗯，老朋友了。”
赤川摆了两下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跟叶教授说说话。”
第70章 三个关键词
赤川向外走时，叶汀并没有站在原地乖乖等待。
门外只留下一个因为积雪不得不缓慢前行的机械小车。
不过针对这个区域的地理构造，赤川比叶汀清楚得多。
用了不到几分钟，他就从旁边小道走捷径追上了人，一个针管飞速划破冷空气直接朝着路中间那人的后脑扎去。
“走那么快干嘛？我这次目标不是你。”
“我知道。”叶汀将手里攥住的针管向后一抛，说，“所以我才走的。”
赤川接住后微微一愣。
这要是放在平时可能对话不了几句他就会选择离开，但今天没有其他任务在身，也没有那只倒霉狐狸在旁边乱转，他还挺想多闲聊几句。
“叶汀，你等等。”赤川收起针管，走到前面把人拦住。
“赤川。”寒冷的天气下叶汀脸色很差，借着叫名字的这两秒把接下来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有些问题没必要再说了吧。”
赤川沉默片刻，抬着的手依旧没有放下。他视线在眼前这人的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停在上衣的第一颗扣子上，嫌弃地撇了撇嘴：“这玩意就是那家伙做的？”
“嗯。”叶汀并没打算遮遮掩掩，“这好像只能屏蔽我一个人的信号。”
赤川听后马上打开一顶暗红色的伞，然后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说：“多谢提醒。”
叶汀抬头看去，这伞的骨架很大，足以将他们两个人完全遮蔽住，信号的屏蔽性应是极强的。
但他还是向后退了几步站在伞外，淡淡道：“我就不用了，再见。”
“当初我第一个任务就被派去皓白区……”赤川在这人要转身的时候突然开口。
“你可能不知道。在经历漫长的暗无天日的杀手训练之后，我猜测第一个任务一定是猛烈残忍的，甚至已经做好了会把小命搭进去的准备。但没想到收到指令时意外的很平静。”
黑羽组织与其他给钱办事的杀手组织都不一样，是玄青城专门为自己设计的一支势力。孤儿抓起，从幼时培养，每日都会有人“淘汰”。到最后，一批里那么多人只会留下四位。
叶汀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话。
赤川继续说：“第一个任务不是让我杀人而只是窃取皓白基地的核心技术，这一点我挺开心的，虽然我手里的人命不在少数，但唯独不想杀‘皓白’的人。”
叶汀抬头微微皱眉，好像在疑惑。
赤川发出“嗯”的长音，在思考怎么解释会比较清楚。
“原因听上去可能会有点变态，技术培养阶段的时候给我疗伤的机器是皓白基地生产的，还……印着你的名字。”
“这……”
叶汀张了张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还是选择沉默，心说这算是新型移情吗，可他没有研究过心理方面的知识所以没办法定论。
“就是这么奇怪，人人都说杀手训练磨灭人性，最后会把人变成认为命不值钱的杀人机器，我出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好像并不全是这样。过程中遇到你之后，我以为可以在完成任务之外再救一个人出去，这一点是更开心的。”
赤川说着向前靠近了一步，垂眼盯着身前的人：“但结果对我来说是意料之中，我的身份我的阵营，注定我不可能成为救人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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