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没想交流,但是不知道要在这里坐多久。
阮眠多少有点不自在,没忍住问了一嘴:“你,不用去上课吗?”
对方从书里抬起头,“请假了。”
“噢。”
他还想问为什么要请假,难道生病的人不是他吗,又觉得这句话问出去特别自作多情,说不定对方并不是因为他才请假的,但是看他精神这么好,应该没有什么特别请假的理由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课,没事。”对方好心地补上一句,虽然阮眠听了后也没欣慰到哪去,他倒是希望对方早点走,怪尴尬的。
“你最近话很少。”
“嗯。”阮眠抿住嘴。
宁钦说话总是风轻云淡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你好像变得很防备我,还是在意那件事吗?”
阮眠心紧了一下,怎么可能不在意呢,宁钦说的倒是轻松,每夜遭受折磨的却是他。
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了,该一次性说清楚。
“我很苦恼。”
宁钦很轻地疑惑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讲。
“你,好像什么都没跟我说过,”许久没讲过这么长的话,阮眠的语速很慢,“明明都是关于我的事情,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这会让我觉得我被骗了。”
他难得生出了点勇气直视宁钦,对
方却没看他,视线落在书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眠声音低了些,盯着他慢慢说:“是何允星故意的,你应该也清楚这件事。你明明知道,我什么事都干不好,你帮了我很多次,就算你直接要求我什么事……我也会尽可能的去做的。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
“是想让我良心不安吗?”
宁钦没有打断他,静静听着,攥着书的手用力了些。
“什么都不肯跟我讲,又要用这种方式来让我被迫站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如果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你尽管提,反正我也没办法和你们抗衡,不要再玩了,这一点都不有趣。”
阮眠说着说着视线模糊起来,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这些天堆积在一起的苦闷痛快说了出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对方会怎么对他。
“怎么不说话……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我很害怕你们,不敢忤逆你们任何要求,没必要一直拖着。”
阮眠越说声音越发沙哑,脸色不太好看,嘴唇毫无血色。无力的样子落在宁钦眼里,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宁钦没有立马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阮眠没有伸手,对方就一直俯视着他,举着杯子在半空中,无奈之下他只好接过了水,他小抿了一口,温水润过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不少,情绪也稳定了些。
终于听见宁钦开了口。
第39章
“你很怕我们…”宁钦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很轻,末了轻笑了声,虽然那笑容看起来不太真切。
他自然地伸过手想要替阮眠拭去泪水,却被对方猛地躲开,阮眠表露出的惊慌让他愣了会。
他等了一会最终垂下手,语气淡淡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不会伤害你,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说太多。”
置于被子上的手攥紧,阮眠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每次都是这样,就连犯人都能知道自己的判刑结果,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又一次被敷衍,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对方这么不愿意告诉他,背后一定有很大的秘密,或许关乎着他们在这个世界的能力,可是他们真的这么强大的话到底为什么要留下他呢。
宁钦一向少言,对上这件事又不说话了,他知道阮眠的性子软,不会为难别人追问某一件事。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早就决定好的,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
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脱离他的控制。
他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书,想着陪阮眠再待一会。
突然,阮眠开口道:“这样活着挺没意思的。”
怀疑自己听错了,宁钦翻书的手顿住,眼底弥漫无端压迫,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在宁钦的灼灼注视下,阮眠底气反而更足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对于宁钦是有价值的,对方一定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去,再怎么说也应该被他亲手处理掉。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章宋。”
这句话像是要揭开整个事件的帷幕,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阮眠毫无攻击性的小鹿眼眸此时瞪着宁钦,大有鱼死网破的冲动,“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是我杀了章宋,我偷了他的身份活着,身边所有人都在骗我,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那个画面,我会遭报应——”
话没讲完,阮眠被猛地拥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身体里,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错愕之际他听见宁钦说:“你不会的。”
“你什么都没做错,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事。”
阮眠的身子僵住,控制不住的眼泪浸湿了宁钦胸口的布料,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感,一如很久以前的那个拥抱。
从大火里逃生后的那个拥抱。
说不出是为什么,从心底里升起的难过逐渐充满整个胸腔,又慢慢变成了委屈,他很想把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控诉出来,但最终只是抿住嘴小声呜咽。
他贪恋这个怀抱的温暖,不想再花费精力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如果一切都像拥抱这么简单就好了。
到头来,他还要从坏人这里汲取温暖。
宁钦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打在阮眠的耳侧,低沉的声音带有克制的意味,“以后不会了。”
这话很是耳熟,阮眠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上次是在什么场景下听到的了,但他总觉得不是好的预兆。
以后不会什么了?
还没弄明白宁钦的意思,又听到了下一句:“你什么都不用想,你会过得很好的。”
“我一点都不好…”阮眠眼尾泛着红,整个脑袋埋进对方怀里,声音闷闷的,“你们从来不会顾及我的感受,把我当一个没有思想的物品,林清,陆年,还有……你,你们都是一类的怪物,我不喜欢你们。”
报复般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阮眠明显感觉对方僵住了,他莫名地也紧张起来,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回答。
周身空气安静了下来,一分一秒都无比漫长,宁钦默了很久,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知道。”
他一直都清楚的。
这是对他那句话的回复,阮眠听到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反倒胸口有些发闷,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莫名情绪给压了下去,哑着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
“希望我不是下一个章宋。”
宁钦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一点,再怎么试探也没用了。
只希望他的这张底牌赢面够大。
没有人在意到这个拥抱此时的违和感,阮眠平静下来后脑子里空空一片,逐渐犯困。
等宁钦察觉到不对劲时,阮眠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浅浅地呼吸着,哭过的小脸红扑扑的,眉头微皱,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东西,睡得很不安分。
宁钦盯着看了许久,视线从对方的眼睛到鼻子再顺着往下,最后停在嘴唇上。
阮眠在害怕他。
这个认知是预料之中的,但还是让他感到很烦躁,替阮眠盖好被子后他轻轻关上了门,在门外站着久久未动。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阮眠的事,无论是好是坏,他是掌控大局的人,合该知道结局。
*
夜晚。
房间陷入沉寂中,白天送来的病人床前立着三道影子,床上的人对此浑然不知,那几道身影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像是确信对方不会醒来。
“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其中一道声音开口说道,话语间带有丝调侃,隐隐期待某些回答。
许久才得到身边人一句简短的话:“嗯。”
“你这态度真是的,活该这样子,天天当恶人我良心都要过意不去了,看这可怜的人儿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事呢。”
“你哪来的良心。”另一道声音较为成熟,“我也感觉已经是时候了。”
“还不行。”那道声音很疲惫,却又十分坚决:“不能再来一次了,现在还不够保险。”
“这还不保险啊,要我是阮眠,我第一个就--”他自知失言,及时止住话,只是三人都心知肚明。
“我们先出去吧。”
一瞬间屋里只留下了一道身影,他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会,俯下身子在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倚在旁边的凳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的是,本该熟睡的那人眼皮轻颤,手心出了层薄薄的汗。
第40章
3105教室。
“老师,他昨天生病了,替他请个假。”
“好的,你们也注意身体。”
“谢谢老师。”
阮眠刚进入教室,讲台上站着好几个同学,周老师正低着头批准他们的假条。
不知道是最近变天还是什么原因,来上课的同学越来越少了,昨天在医务室也听了一道,着凉生病的同学居多。
阮眠挑了个中间的位置,周围稀稀落落的几个人,都离他比较远。
想起上次许连跟他说的事,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周老师,对方穿着得体,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大概三十来岁,是个儒雅随和的老师。
听说他以前在A大干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离职了一段时间,去年刚回来没到一年,便成为了A大艺体系副教授,手下的学生都很喜欢听他的课。
他专业班的学生,受到他的指导后在描摹人体方面相当出色,画栩栩如生。
但是最近的传言,西栋的画室出了怪事,晚上到过那边的学生都莫名生了病。虽然有人目击到周老师半夜去过那,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学生最多在暗地里讨论。
只有许连这个粗大条的人才会什么都不在意,只想着提醒他。鉴于他的运气一向不好,他还是注意一点为好。
“章宋,来得这么早啊。”
旁边坐下了一个同学,是这节选修课认识的,平时是点头之交,空座位少时会坐在一起。
对方打完招呼后打开手机,疑惑了一声,“群里怎么突然发了通知。”
通知?
阮眠也拿出手机,选修课建立了专门的群,用来和老师进行交流,平时发布和上传小组作业,一般情况也没有人发言,这还是第一次发布通知。
格式跟宿舍楼的规章制度一样,最近生病的同学过多,学校特意为此做出了回应。
【近来冷空气频繁大雨多发,同学防护不到位引起大范围的生病,有学生为了博取热度,多次传播散发不正当的言论,给学校工作带来了诸多挑战,现发布以下规则请各位同学严格遵守。】
【1.不得散播任何关于灵异的消息,对于造谣者以及不正当言论者将予以处分。】
【2.生病的同学请做好个人防护,康复期间少跟其他人接触。】
【3.晚上进出画室及其西栋教学楼的学生请自觉登记名单,后续会对名单进行核对。】
【4.大半夜务必不要在教学楼逗留,若发生意外学校概不负责。】
【5.请对自己的老师绝对信任,特殊情况请找附近的老师,他们会给予你一定的帮助,不要忤逆老师的命令。】
【以上通知请每位同学特别注意,任何一条都不要遗漏!!!】
真奇怪,如果只是怕造谣的话,学校完全没必要说后面几点,现在有种此地无银的即视感。
不过他们的选修课都是在白天,学到的知识大多是皮毛,不需要用到画室的那些材料,他们也不用去到西栋那边。
周围的同学相继看到了消息,大多数人都没有发表异议,在群里陆续回复收到,阮眠也跟着回复后关上了手机。
这节课最初是有一百多个人上课,今天直接减半,偌大的教室只坐满了几排。周老师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依旧负责地讲着自己的课。
上到后半节阮眠走了神,他昨天发烧了一天今天已经完全恢复了,一早从医务室出来后回了趟寝室下午就可以上课了。
昨天宁钦的态度模棱两可的,单纯像是在稳定他的情绪,跟以前不一样的是,虽然宁钦很多事不告诉他,但是讲出的话他都是相信的。
如果不能直接坦白的话,或许他可以依靠宁钦他们的力量,搞清楚所有事情真相,就当是互相利用的合作关系好了。
等到一定的时机,他找到能够抗衡的力量后再说出真相,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位同学,可以聊聊你的看法吗?”
手肘被推了一下,阮眠愣了一下缓缓抬头,老师带着一个浅浅的笑容,指着屏幕上的一副画向他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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