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阳下意识往右侧一摸,摸了个空才想到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刀,手脚也就只有堪堪一丝力气。他狠狠皱眉,对着空气低声咒骂了一句。
然而话音未落,那蜂拥之处突然“砰——!”地一声,如爆炸般震响!
什么从爬行种中跳了出来!
与此同时,那些聚集的庞大的爬行种们,碎尸万段地爆开!扭曲的长身体四分五裂断成好几节!
都在一瞬间发生的事,赫灵的眼泪落下,氤氲雾气的双眼什么都没看得清,就被碎尸块砸了一身,黏糊糊的躯体流着浓汁,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小子注意!!!”
周齐阳扬声怒喊!
赫灵脑瓜子被吓得一嗡,刚擦了下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清晰的双眼蓦然看到眼前面容姣好的少年,正面无表情地朝他飞来。
长发束在头顶,柔顺的发丝在空中翩翩起舞。
他屏住呼吸,睁大了双眼。
嘭!
一声闷响在空中响起。
阿蚊迅速仰头,接过了季然的一掌,整个肥圆的身体被扇得在空中飞快转了几个圈!
赫灵紧紧抓住阿蚊的触须,双腿拼命夹紧稳住不让自己被甩出去。
他惊慌失措地回过神来,在阿蚊终于稳住身体时难以置信地看向季然。
然而季然并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一个残影闪现在他面前,冷淡的双眼丝毫没看不停振翅发出巨大嗡声的阿蚊,又是扬起手掌。
周齐阳心惊肉跳地焦急看着,眼下他没有一点武力,别说救人了,恐怕自己也会被搞死!
早就觉得这个小子很怪了!没想到居然发病一样!
而且单看这架势,别说赫灵搞不定他,就算自己还有武力,十个他也搞不定!
这他妈根本不是同一个层面的!
该不该吸引一下?若是冒然举动肯定会和赫灵一样,但就算不作为,他杀了赫灵也不会放过自己……
操!
他妈的怎么就摊上了这群神经病!
周齐阳忐忑不已,额角的汗珠滑到下巴,双手紧紧握拳,看到季然漠然地即将手落,他豁出去了,猛地吸了一口气,打算大声尖叫。
“季然!”
周齐阳一愣,张开的嘴巴顿了两秒又急忙闭紧了。
只见远处葛洲双脚跟踩了风火轮一样,一路疾跑过来,尊尊落在后头。
方才那声正是葛洲远远喊的!
能不能早点啊!
周齐阳都想泪奔了!下意识的念头就和二十年前每次被打时看到葛洲出现时重合了。
妈的,差点就嗝屁了。幸好他够磨蹭!
再看季然,被呼声吸引地停下了手,他先是慢慢转头,而后才转过了整个身子,悬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飞奔过来的葛洲。
微风轻轻刮着,分明穿的是束脚的运动装,手臂还没有遮挡赤条条垂在身侧,却给人仿佛身着华丽衣袍,衣袂翩翩。
在黑夜中高贵诡秘,不怒自威。
然而他不过是敛眉看了一眼,毫无波澜地捏着细丝,俯身朝葛洲飞去!
一触即发!
眨眼间闪至面前!
赫灵大喘气,惊吓尖叫:“葛中将!!!”
葛洲一个后仰撤离,往前滑步,紧急躲过季然划过来的细丝,闪到他的身后,再轻巧一侧抓着季然的肩膀猛地一扯,将人转了过来。
动作没有迟疑地抓住季然脑袋上来了一拳,然而意识上却有一瞬间的愣了愣。
紧接着在季然被打的往下陷的过程又是膝盖一顶,直接磕在季然的腹部处,同时军刀一划,将他胸前绑着的布条划断,接过闭着双眼的小崽。
葛洲没给他半点缓冲时间,直将人打得面掩黄土,整个人趴在堆满了爬行种尸块的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赫灵吓得心脏都快停了,他抚着胸口正想跳下去,结果阿蚊比他还快,飞到季然上面,冲着葛洲飞快地扑闪着翅膀,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
葛洲:“……”它好像在说什么,但是半点都不懂。
尊尊总算赶了过来,见此立刻将赫灵从蚊子身上拉了下来。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赫灵无措地摇摇头:“我、我没事,但是季然他——”
“闭嘴。”
尊尊难得粗鲁又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拉着细胳膊将人护在身后。
他严阵以待地看了一眼葛洲,又跟着将目光放在了地上趴着的季然。
季然未动,没有一丝气息,就像真的被一拳死了一样。
谁都没有动。
半分钟后,坑里的人细微不察地动了动,葛洲和尊尊都握紧了军刀。
然而想象中的战斗并没有发生。季然动了动手脚,双手撑起上半身,摇了摇脑袋,茫然地看了看,偏过头见到几人正戒备紧张地看着自己,顿时一愣。
顺势一动,下半身缩起了退,他又是一惊,显然对现状全然不知。
季然眨了眨眼,瞅了瞅几人的神色,摸了一下头发,摸了一手的尸块黏液,不知所措地问:“可否告知,发生何事了……?”
葛洲冷厉的神色缓了下来,但手中的军刀并没有收起来。
他将有体温的小崽递给尊尊:“烤一下沙鼠,看她是睡了还是晕了,照顾一下。”
“收到。”
吩咐完后,葛洲朝抚着腹部的季然走去。
他还没有站起来,身上沾满了黏液和恶心物,向来生活衣食无忧干净整洁的季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低头看着脏脏的双手表情懵懂。
葛洲在他面前蹲下。
季然抬头,望着他天真模样地笑道:“葛哥,你回来了。方才你们不在,一大群怪异的动物朝我们过来,可真是——”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呢?”葛洲打断他的话,靠在他耳边冷漠沉声道,“季师?还是季师大人?”
第43章 诡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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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季然表情疑惑,“葛哥,你在说什么?”
“兄弟情的把戏你还想玩多久?”葛洲直起身来,用刀背挑起他的下巴,“怎么?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葛哥、哥,我怎的不太懂?还是说我也看到幻觉了?”
季然茫然无措地瘫坐在地上,双手紧张地想抓住刀,但又害怕地悬在两侧,虚虚握着。
葛洲却收回了军刀,轻笑两声:“哈哈哈。”
远处正在带娃烤沙鼠的两人。
赫灵:卧槽!葛中将笑了!
尊尊:笑了……
“葛哥?”季然呆呆地看着他。
葛洲睨他:“幻境是变异蝴蝶通过干扰脑电波,从波动比较大的内心活动里产生影响。你一个读四书五经的小孩不会知道科技原理,所以你也不知道我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你说幻境——”
“是不是觉得计划被打乱了?”葛洲打断他的话,“开始你说以前被活埋,所以无法超度,我是信了的。就像你对现代很白痴,我对古代所知也不多。”
他在和季然相比中差别地攻击季然白痴,季然也只是一脸不明所以地委屈看他。
“虽然被叫成幻觉,但因为是扰乱脑电波,所以出现在眼前的幻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它截取了进入幻境领域的人的记忆,自己或者他人的。而我,看到了以前的你。”
季然一顿:“以前的我?”
他笑了笑,话锋一转:“葛哥,你突然说好多话,有些令我惊讶。”
“是么?”葛洲不置可否,继续道,“不想知道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怎么说呢……若是与我有关的,自然是会好奇的呀。”季然摸摸脸。
“你当然好奇。”葛洲冷冷道,“否则,也不会再三试探了。”
季然:“试探?”
“应该也不算试探,你是故意的。”
葛洲:“你再三在我面前用头发做引子试探,故意错位让我‘不小心’扯下你的裤子,不就是想看看我的反应?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在幻境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不该看的?”
“你说呢?”
“我……不太懂。”
葛洲眼中蒙上冰霜雾气,狠厉低吟:“季然,你到底想做什么?”
季然摇头:“我什么也不做呀……”
“你在我头上蹦跶也就算了,你不该打尊尊和赫灵的主意。”
“葛哥确实对他们很在意……”
季然像是感慨般轻叹出声,好像莫名被人误解,又得知他人总有更在意的人,失落地低下了头。
他这副乖巧的傻白甜模样一如既往,配上他本来就稚嫩少年的面孔,更显得让人心疼。
只是冷面中将之所以冷面,就是有足够强大的理智,不会为其他动摇,这种把戏他也习惯了。
“你不也是?”葛洲:“你故意穿过尊尊的手,不就是想让他在意你,发现你的特殊之处,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或者公之于我?让我像现在这样对你发怒,然后你再利用偶尔‘失去神智’来伪装,就可以理所应当‘走火入魔’了。”
“你们那个时代,是叫‘走火入魔’吗?”
“‘走火入魔’是什么样子的?是会被绑在祭祀台上,还是……”
葛洲附身靠近他,鼻尖近在咫尺,几乎单指可触。
“还是会喊‘杀死季师大人’呢?”
季然神色波澜不惊,然而眸光却不见之前清澈的愚蠢,静静地望着葛洲,宛若一个满分的倾听者。
良久,他在葛洲沉沉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错了,都错了。”
“什么?”
“不是季师,也不是季师大人。”
季然突然抬头,温柔地勾起唇角,声音依旧清润。
“是六少爷,他们都唤我作季家六少爷。”
葛洲挑眉问道:“他们是谁?”
季然抬头望着他,脸上的脏污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反而像在瑰丽的名画蒙了一层似雾似幻的灰尘。
分明外表泛着破碎之美,但神情却高不可触,虽是抬头看人,倒更像俯视众生。
“府中下人们,街上行人们,全国百姓们。”
葛洲想到在幻境里看到的画面,顿觉心中冷笑,看季然现在跌坐在地上仍旧笑得风轻云淡,双眼却没有一丝情绪。
他莫名肚子一股火,仿佛看到死都拉不回头的犟驴,朽木不可雕也!
这小子分明是活在自己的梦中!
哪来的“少爷”?幻境里的人分明喊得都是“季师”。
“你确定?”葛洲问。
“自然。”季然从容回道。
从小习得的礼仪让他无论处于什么状态,都将脖颈绷的优美修长,大方得体。
然而葛洲被他这个回答搞得一时怒火中烧,话音一落就扬手朝他脑袋上来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用力之大,嗙——的一声,听得远处观望的赫灵都一激灵。
季然被一掌掀翻在地,头磕进黏液土里,他没有反击,只是慢悠悠地手撑地面,抬起头来,高束的头发也凌乱散落,歪在一边。然而他的嘴脸却没有一丝气愤,反而勾着诡异的笑,双眼流露出一丝痴迷享受神态。
一如葛洲在幻境里看到他被万人求死时那般。
“你很想死?”
葛洲声音里全是冰渣。
“我已然死了。”季然柔声道。
更加脏的小脸不知是沾的泥土黏液太多,还是有了更深的情绪,此时总算有了些失态。
“死了?”赫灵捂嘴拦住差点呼出声的惊讶,“怎么回事啊?季然他、他是……死人?”
两人的一番话,他们听的断断续续的,晕睡过去的小崽好在没有别的事,醒来又精神满满地打扰他们侧耳偷听,于是能抓住点关键词。
只是蓦然出现的这个答案太不可思议了,简直违背自然伦理规律,在座几位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信奉的只有未来和科学,竖着耳朵蓦然听到这么句疑似非自然的话,纷纷心中震惊不已。
尊尊好歹已经见识过了,他惊讶也早就默默惊讶过了,在任何人都没看出来的时候,边划木筏,内心边动荡不已。
他将沙土反面烤,又添了块木头:“嘘,别说话。”
赫灵立刻闭嘴,小心翼翼地往尊尊身边挪,寻求安全感。
可是葛中将不是一直带着季然吗?那季然是有意欺骗葛中将?
赫灵心里这样想,看到远处两人时,又有点吃味。
应该不是的……
他一向喜欢情感小说等等,对人心的揣摩也算颇有见地,就算他很难从那两位身上察觉出内在的情绪,但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他们彼此应该都很了解,他们存在发生的事,是别人难以踏足的领域。
然而另一边的周齐阳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他有理有据地怀疑过季然是机械人,可又多次发现这小子周身总有点怪异的感觉。
他后背凉透,不停渗汗,愕然想起在幻蓝城那晚,无尽的黑暗里,犹如鬼魅蛇蝎般缠住他手腕,令人窒息。
熏……操!妈的,神他妈熏悟空!
周齐阳觉得自己是个被蒙蔽的白痴,心中叫骂:妈的,我看阎罗王还差不多!
葛洲收回军刀,猛地掐住季然的脖子摁在地上,拳头举在空中要再打。
然而季然却面色不变地微笑,仍然是乖巧样子。
葛洲蹙眉冷视,拳头举了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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