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洲:“你说你是人?”
周齐阳:“我他……我怎么不是人了?”
“人的话,不能不吃饭吧?”
“什、什么?”
葛洲解了他手脚的铁链,只留了脖子上的,他牵着铁链像是遛狗一般,将人踹到了火堆旁边。
“自己烤。”
“……”
周齐阳从旁边两人脸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只脑袋一般大的蚊子,愤愤地拿起了木棍接着烤,嘴上不停小声念叨:“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他妈的……”
季然其实有点忐忑的。
他虽没有味觉,但非常相信他葛哥的厨艺,而面前这个人,一脸凶相,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大概就是那种地痞流氓,会做饭吗?
葛洲倒是不担心,最差也就跟他半斤八两,烤熟了能喂给小崽吃就行,他担心的是别的。
周齐阳刚刚说的话,自天灾后第一次遇上沙漠时,他就知道这一点,且当初向联盟提出远离危险沙漠的人还是他。
只因在天灾初降,他和士兵们保护人类民众时曾路过沙漠,好几个士兵因侦查时放松了警惕,深陷沙漠再没出来。
季然一窍不通,凑到葛洲面前:“葛哥,我能否问一个问题?”
“说。”
“这位仁兄方才说你也算是死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葛洲面色凝重,闻言将铁链甩给阿蚊叼着,然后才回他:“字面意思。”
季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半点令人想象不到他是个已经死去了两千年的怨鬼,反而像个念书中的学生。
“葛哥,你也是怨鬼?”
这个问话有点熟悉,季然说出来后察觉到了,他灵光一闪,醍醐灌顶地以拳击掌:“难怪那时你说你也没有味觉!”
葛洲:“不是。”
“啊?”季然了又冷静了一些,“不是吗?”
葛洲看了快凑到自己脸上的傻白甜一眼,用打火棍抵着他的额头将人推开了一些:“不是,但也差不多。”
“哦……”
季然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他循着香气看过去,只见那早就没有叫唤的兔子外皮色泽金黄,几道口子烤得更是面面俱到。
判断失误?
这地痞流氓厨艺还不赖?
周齐阳骄傲地朝葛洲扬了扬下巴,一副我真牛逼的姿态。
贫民窟长大的孩子自小就和饥饿作伴,能捡到剩饭剩菜已经算是过年了,大多时候他们连馊掉的饭菜都捡不到,这种日子才是常态。
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周齐阳再嚣张,骨子里对食物依然惯性保持尊敬。
周齐阳:“喂,那边的小鬼,想不想吃?”
季然乖巧地摆了摆手:“不必了,多谢。”反正吃不吃都没差。
周齐阳哼了一声:“你小子不知好歹?”
季然连忙解释:“不不不,我没有味觉。”
“啧,舌头没用的废物。”
周齐阳低骂了一句,也没想到没味觉和不吃饭并没有半点关联,只看向坐在一旁查看云图的葛洲,心里小算盘拨得哐当哐当响。
他缩着脖子想要自己独吞,葛洲冷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扔了一把军刀给季然:“切一半给小崽吃。”
小崽怕是猪猡转世,吃完睡,睡醒饿,饿着又睡了。
季然听话地切了一半兔肉,去把小崽摇醒起来喂食。
带上小崽不是一个办法,如今车也没了,云图上离得最近的人类基地还有几十公里,带着他们走路的话估计得花上几日,若是再绕远路,可能就得花上月余。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耗。
等季然喂完小崽后,葛洲踏熄了火堆:“走吧,进沙漠。”
周齐阳快被气得呕血,一脸绝望地被阿蚊牵着铁链走。
两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他们站在沙土边缘,脚下已经是沙粒的触觉了,松软的沙土像是流动的水,一脚下去仿佛要被吃掉一半。
季然抱着小崽,后脚踝被碰了一下,他停下扭头一看,葛洲走在他身后,这一停下差点贴在一起。
葛洲:“怎么了?”
季然摇头:“没,没事。”
就是被你踢了一脚而已。
第8章 换作女子就该叫非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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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里的黄土飞扬,大风肆虐又毫无章法,吹得人快睁不开眼。
季然从包里翻出自己的中衣,小心地将小崽裹起来,只露出眼睛鼻子。
他抱的累了,换葛洲单手抱,自然又轻巧,仿佛抱的不过是个没有什么重量的小木头人。看得季然崇拜不已,心想要是能有这臂力就好了。
小崽一路上都没有再睡,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前面季然肩头的阿蚊。
奇怪的是,沙漠里的气温却一反常态的冷。
正常境况下,沙漠的温度都会比较炙热,不过就现在这个世界来说,以往的那些正常现象早就不复存在了,无法用以前的角度去看待现在的自然。
周齐阳一路上骂骂咧咧,季然也跟着碎碎念。
越往里走,体表的温度越来越低。
季然又掏出外衫披上,把作乱的长发束在衣裳里。周齐阳翻了个白眼,小声逼逼:“妈的这世道还有人玩这种,怕不是个贵族公子哥吧……”
季然不知为何听力越来越好,即便是这么小声也听到了,他好奇地问:“你怎知我是贵族世家?”
刚问完脚踝又被踢了一下。
季然扭头一看,葛洲走在他身后,个子高得他几乎只能瞧见下巴。
这一路上不知道被葛洲踹了多少次了,季然都快习惯了。
他想起最开始时,葛洲还说什么碰一下就会怀孕的发言,又想到了掉下裂谷时葛洲抓着他的手腕,虽说是隔着衣袖和手套抓住的。
不过他葛哥这人怎么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自己碰他不行,他倒老是这些小动作来碰自己。
偶尔还用膝盖顶他的小腿,真是……
季然抿了抿嘴,叹了口气,顶着一副无奈宠溺的表情看了一眼葛洲。
葛洲莫名其妙:“?”
季然又扭回了头。
周齐阳没管他们,听到季然的问话轻蔑一笑,不像之前那嚣张跋扈的讨打样,而是真心实意般的嘲讽:“贵族什么鸟样,我又不是没见过。”
季然没听出话里的恶意,若有所思得点头:“确实,父亲有养过一只鹦鹉,能说会道,还会背《劝学》。”
葛洲没说明周齐阳口中的“贵族”并非他所说的“贵族世家”,他看了看智脑上的温度,正以诡异的速度下降,已经从最开始的32摄氏度跌到了16摄氏度。
他和季然尚且不必担忧,周齐阳身上的作战服应该也是特殊材质的,否则他早就嚷嚷了。
只有小崽是个纯肉体凡胎,若是温度一再下降,恐怕就麻烦了。
根据云图的显示,他们还没走过沙漠的四分之一。
葛洲凝神沉思,突然又见季然转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
这小子一路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头看他了好几次,还不停小声念叨,脑袋出问题了?
葛洲:“看什么?”
季然怔了一下,抿了抿嘴扭捏地又看了他一眼,停下来面对他,低下头小声问:“葛哥,你是不是在逗我啊?”
葛洲:“?”
这是品出来之前他的逗弄了?进沙漠这么一会儿功夫小脑开始发育了?
季然不敢看他表情,装作随意地打哈哈说:“幸好我是男子,若是女子的话……葛哥,你这般摸来摸去,可、可就要被叫非礼了。”
看样子不是小脑开始发育了,而是小脑被摘除了。
葛洲冷漠以对:“我摸你?”
季然被他的语气冻得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腿又被戳了一下,他一鼓作气说:“对、对啊,你看你现在又摸我后腿……”
咦?
他现在面对葛洲,葛洲要怎么踹到他后腿?季然愣住了,总不能是葛洲腿会弯曲吧……
季然还没开始想象葛洲的腿该如何弯曲才能碰到自己的后腿,就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低头一看,一条绿色藤蔓从沙土里冒出了个芽,慢慢挤开沙粒企图往他腿上钻。
葛洲眉心一跳,瞬间抓着人推开,拔出军刀猛地砍断藤蔓,断在沙土上的一节藤蔓疯狂地扭动了几下,又被沙子包裹吞噬了进去,眨眼间没了踪影。
若叫普通人看到这场面,恐怕会惊悚地尖叫连连了。
季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叫什么叫?你是普通人?葛洲蹙眉。
季然指着葛洲身后:“葛哥,当心身后!”
葛洲警觉,暗叫不妙,立刻旋身挥刀一斩。果然,面前不知何时窜出了数以百计的藤蔓,像是破土而出的新芽,若是忽略那些诡异的晃动和触目惊心的巨大体态,还不算太恶心。
阿蚊立刻从季然肩头飞起来,小崽目光随着它转,裹在中衣里的手还动了动,像是想抓住它一般。
葛洲将小崽往季然怀里一塞,双手握着军刀,不断将朝他们袭击过来的藤蔓斩断。
“看好小崽!”
“好、好!”
阿蚊也飞到藤蔓上,口器刺入藤蔓里,将藤蔓中的汁水吸食干净,仅剩一层绿膜的藤蔓就如同破碎的纸飘在地上。
葛洲和阿蚊很好地将季然护在了身后,这些藤蔓越发猖獗地从沙土里冒出来,以恐怖骇人的姿态和速度朝他们袭来。
这些藤蔓恐怕是从裂谷里钻过来的,令葛洲意外的是竟然能钻这么远。
他有敏锐的洞察力,却丝毫没有感知到这些地下藤蔓的靠近,甚至都没察觉到这些藤蔓多次冒出来去触碰季然。
看来另外那两个死掉的煞成员的芯片也被藤蔓卷了去。
这边激烈的战斗着,而一旁周齐阳发现了可趁之机,他意识到目前是个绝佳的好时机,诡谲的目光落在了季然怀中的小崽,在那稚嫩的脸上扫过。
季然紧张不已地抱着小崽躲闪着,突然,过往那些破碎又模糊的画面涌上了脑海,他看着不停吸食藤蔓的阿蚊,想到了曾经那条为了护着他而惨死的富边锦鲤……
霎时间,身后陡然传来一丝不怀好意的感觉,差点失神的季然瞬间一激灵,蓦地松开过分紧握的双手,沉重地呼出半口气,剩下半口气还没呼出来,就见葛洲像条闪电一样突然从自己眼前窜到身后。
他下意识飞速转身。
只见周齐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几乎近在咫尺,而葛洲隔着手套捏住了周齐阳的脖子,眼神如冰刀,声音更是沉得像在一下一下刺穿骨头。
“芯片在这里吧?”
周齐阳屏住了呼吸,被死神盯上了一般瞬间毛骨悚然,瞪大了双眼身体僵直在原地。
葛洲扯了扯他脖子上的铁链:“想清楚,要活还是要死。”
说完松开了手继续去砍藤蔓,而周齐阳猛地呼吸,惶惶恐惧地快喘不过气一样,疲软地跪坐下去,半晌,又愤愤地锤了一拳沙土。
“他、他妈……他妈的……”
季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自顾自地往葛洲身后躲,根据没发现方才小崽被盯上,周齐阳想要杀死她。
当然,也没人发现刚才的季然差点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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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以前是天才御兽师,实力很强的,只是现在他有“心病”。
第9章 小孩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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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藤蔓像是野火烧不尽的杂草,斩断之后又瞬间从地里冒出更多的藤蔓来,张牙舞爪地就超他们袭击过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葛洲分出一丝精神观察了一圈,发现这些藤蔓最多是到他们附近,再深入沙漠时就没有了,大概是裂谷底下的藤蔓最长只能到此。
虽说也不远了,足足两公里,还得是芯片的功。
葛洲看了一眼季然,拖着人快速跑到藤蔓达不到的地方,跑步间黄沙飞扬,沾了季然满后背。
“阿蚊!把他拖过来!”
阿蚊听到葛洲的声音,通过季然这个交流媒介明白了他的意思,叼起铁链就把周齐阳吊着脖子拖了过来。
藤蔓虽无法在这里生根,但它们偌大的枝条还能伸过来。葛洲拦腰抱起季然,将人拖到小沙包后面,让他卧躺着,扯过他的衣领将脑袋盖住,避免黄沙扑鼻而来。
“照顾好自己和小崽。”
被安排妥当的季然一愣,这还是葛洲第一次让他也照顾好自己。
只不过他眼前被挡了个彻底,没看到葛洲的脸,听到他起身的动作下意识伸手想抓住,却不小心按到了什么别的地方,身下的沙土突然变得异常松软,待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往下陷了,双腿也被拖进了黄沙里。
“葛哥!”季然当下一惊,大声呼叫,“救命!”
葛洲迅速回身,一边想他这身体本来就是鬼,救不救命应该都不会差,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飘起来。虽然这么想,但还是飞快的拉住了季然的手腕。
“拉住我!”
“葛哥,怎么办呀,我要进去了。”
可底下的黄沙如同一个巨型磁铁黑洞,再怎么用力仍旧不尽人意,短时间内季然的鼻孔都被掩盖,黄土下他死死抱着被盖了个全的小崽,小孩的啼哭声不绝于耳,从地下传出来。
在季然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时,葛洲的手也埋进了一半,拉是拉不上来了,阿蚊也叼着周齐阳过来,却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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