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那是当然了!”大外甥不愧是大外甥,那是对自己有着极佳的自信,就连说话都趾高气扬的,“陶哥,客观的说,就我这唱功,根本不需要修音对不对?”
闻言,陶小纳嘴角一抽:“是是是,你的唱功,简直堪比天籁啊!”
“……”裴常枫在旁边听得都快吐了。
“嗯?这位……”朱雨注意到了裴常枫,他虽然知道裴常枫的身份,但平时和裴常枫还真没什么交集,而且裴常枫前些年总陪着张露西在外边跑通告,不怎么露面,朱雨又是学生,不可能天天在公司里呆着,说到底,这俩人也就打过那么两三次可以算是擦肩而过的照面,现在要正面合作了,谁看谁都眼熟又陌生。
但裴常枫有着高级的职业素养,非常谦逊有礼,然而大外甥就不一样了,即便心里知道裴常枫是公司里的老牌经纪人,却跟人家仍旧摆着谱,一脸的高傲。
说到底,这朱雨的年纪也就20出头,但他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年轻而把裴常枫和陶小纳这种公司里的骨干老前辈放在眼里,谁让他是公司第一大股东的宝贝大外甥?
“小朱啊,我是孙经理给你安排的新经纪人,我叫裴常枫,你叫我裴哥就行。”
一听这话,朱雨一脸鄙夷:“裴……哥?”
“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裴常枫问。
“你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岁吧?如果只大个五六岁,有必要喊哥吗?”
“得喊啊,小朱。”一旁的陶小纳特别有眼力见儿的插话,“裴哥比我都大3岁呢,可得比你大了10岁了,喊声哥没毛病,将来裴哥好好捧你,把你捧成一线大明星!”
“……”裴常枫总觉得陶小纳这话是变向的在给他挖坑。
“哦,好吧,你长得挺年轻的,真看不出来都三十岁了……”
虽然裴常枫是给大外甥当牛做马装孙子,但面上还是得尊卑有序,裴常枫大了朱雨10岁,朱雨也明白自己不能因为后台硬实就能没底线的目中无人。
“嗐,没事儿,我就当你夸我了。”裴常枫好脾气的笑笑。
朱雨还来劲了:“裴哥,你确保能捧红我吗?我这张新专辑下了很大的功夫,每一句歌都是我辛辛苦苦录出来的,录了四个多小时呢。”
“小朱啊,哥知道你辛苦,也一定尽力帮你,但你也得做好暂时不红的准备,毕竟没有多少人能一蹴而就,咱们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慢慢来,只要你肯下功夫,老天爷都会帮你。”
“嘁,你们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好像都挺喜欢撒鸡汤的。”朱雨的语气满是不屑,“行吧,那就麻烦裴哥辛苦盯着这张专辑了,还有,我希望我的歌后期的混响效果少一点,不要遮盖住我原本的声音,我讨厌过分失真。”
陶小纳心里咯噔一声,不遮盖?那不是纯属找死吗?他赶紧拉着朱雨道:“那个,呵呵,当然没问题啊,我们都不喜欢过分失真,那样的话,大街上随便拉个叫花子都能当专业歌手了,可是小朱啊,哥必须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昂,一首完美的歌曲,多多少少都是需要做精修的,就算是那些大佬级别的歌手也得走这么个程序,没有一首歌是只放纯干音合伴奏就能直接发行的,你明白吗?”
朱雨抬杠:“不明白,怎么就不能发行了?谁定的规矩?”
陶小纳汗颜:“这……业内规矩,理解万岁哈。”
“规矩是人定的,更何况我唱的那么好,说不定粉丝们就喜欢我不加修饰的声音,过分的后期只会画蛇添足,陶哥你好歹也是专业的,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见陶小纳像孙子二号似的点头哈腰的被一屁都不懂的小屁孩数落,裴常枫有点看不过眼,便上前把小陶拉到边上:“小朱啊,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要相信你陶哥的专业技术,多少爆火的当红曲都是他做出来的?你只管认真唱,其他的后期、发行、营销什么的,都交给我们去跟进就好,你放心。”
“哼,知道了。”
朱雨明摆着口服心不服,白了裴常枫一眼便离开了,这气场,明摆着就是显摆自己就是大佬的外甥,谁都惹不起的架势,气得裴常枫恨不得直接把这小混蛋的所有录音文件一股脑都拖进回收站。
陶小纳揉着太阳穴,瘫在电脑椅上:“妈耶,这位祖宗还真是一丁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啊,真愁人……”
裴常枫心里窝火,说话也咬牙切齿:“小王八蛋,还特么敢教育老子?陶儿,甭听他的,给我修昂!能多修就多修!把能加的混响都加上,最好一点儿都听不出来这是他自己的声音!给我往死了失真!”
陶小纳擦了擦脑袋上的汗:“裴哥,您这是跟他过不去,还是跟我过不去啊?”
“也是,辛苦你了陶儿,赶上这么个玩意儿,裴哥回头再调俩老师过来帮你一块给他做歌吧。”
“真的吗?裴哥你太好了!”陶小纳激动的快哭了,“不过话说回来,裴哥你也别跟那孩子置气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大股东的外甥,咱们惹不起,你说你当谁的经纪人不好,非得上赶着找朱雨?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在陶小纳以及公司的所有员工眼里,裴常枫一向不是趋炎附势之人,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前路而去攀龙附凤,讨好股东这件事他更做不出来,别说是讨好,裴常枫甚至都认不清楚从董事会里出来的那几个都是谁跟谁……
“什么叫我上赶着?你以为我乐意啊?”一说起这事儿,裴常枫就烦躁,“人家孙老板说了,这是我最后将功补过的机会,再搞砸了我就直接卷铺盖走人。”
陶小纳咽了咽口水:“哥,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业务能力,但这次的情况真的特殊,不是小弟我唱衰你,万一真搞砸了怎么办?就大外甥这唱功,我就是带着一整个制作团队给他修上天,他也是这么普通……”
“那能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了。”裴常枫叹了口气:“哎,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找Mars他们抽个空,跟朱雨出几首合作曲带带他。”
“Mars?别扯了,他最不爱给自己找麻烦,不过裴哥你跟他关系好,你开这个口,他应该会给你面子。”
“再说吧,这事儿不是关系好就能随便开口的。”裴常枫点了根烟,“不说这个了,对了陶儿,你有多长时间没回老家了?家里人还好吧?”
“一年没回家了,今年过年公司不是赶进度嘛,4R的六辑和小女团的出道专都压在我身上,裴哥我跟你说,那会儿我一点不夸张,最高记录连续六个晚上没睡觉,后来去医院体检,医生都说我年纪轻轻的,怎么这身体还不如帝江大桥底下那冬泳的大爷……”
“好么,你小子也别太拼了,六个晚上不睡觉,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裴常枫特别理解陶小纳,毕竟他自己忙起来的时候也是一样,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所有人都和朱雨一样,有个厉害的大舅就能平步青云。
“可不是嘛,我哥还说我呢,他当年跟着他们老大跑襄疆抓毒贩的时候,都不像我活得跟修仙似的。”
“你哥?对哈,我记得你说过,你哥是警察,在那个什么支队来着?”
“帝江反邪支队,现在升一司了。”
“嚯,你们哥俩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忙。”裴常枫拍了拍陶小纳的肩膀,“今年过年你哥也没回老家吧?”
“嗬,我爹妈可不指望我哥能回老家,他们二老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好好活着,活到退休就成。”
“也是,你哥那可是高危职业,你也注意点吧昂,这做音乐都让你做成高危职业了,你爸妈就你们俩儿子,有出息是都有出息,但出来了就得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了还替你们操心,你哥那是职业原因没办法,你自己这边得上心,知道吗?”裴常枫调侃道。
“知道了,裴哥。”陶小纳心里挺感动的,“那我继续给大外甥做歌,你也回去休息休息吧。”
“嗯,我去问问Mars他们有没有时间带新人,你先忙吧,注意劳逸结合啊!”
“好嘞!”
-
第23章
裴常枫在公司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别说他的好兄弟,当今的顶流男团4R中的门面Mars忙得压根联系不上人,就连现在公司里的几个一线歌手都各有各的通告,二线里都找不出一个闲人。
这世道在娱乐圈,但凡你红起来就不可能闲着,你要是红不起来就只能面临残酷的淘汰,再说了,就咱“大外甥”这二把刀的唱歌水平,没有Mars这类的超级顶流带飞就根本没戏,随便找个二三线的带他?根本没个卵用……
这世道,钱难赚、屎难吃,裴常枫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再一次敲响了孙毕登办公室的门,试图去找老大商量商量这事儿还有没有回环的余地,可这回孙毕登根本不吃这一套,因为裴常枫之前本就在潘岳那边捅了娄子,这一波尚未平息,孙必承还在气头上,根本也没心思再搭理裴常枫,只撂下了一句让他自己想辙,就把人给轰了出去。
看来这坑,裴常枫是非跳不可了。
他干了这么多年经纪人,深知即便偶然踩了狗屎运走一回捷径,但老天爷也得雨露均沾,这全球七十多个亿的人口,就是观音菩萨玉皇大帝都分身乏术,得保佑那么多老百姓,不会次次都眷顾你一介凡夫俗子。
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办法总比困难多,实在不行,他再琢磨琢磨,反正距离“大外甥”的专辑发行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想到这里,裴常枫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辛酸泪,心中默念着这本书里的口号——
勇敢裴裴!不怕困难!
-
足足折腾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裴常枫郁闷的大字型瘫在沙发上,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像是被人给揍了一顿,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痛不疲惫,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这个时候要是抱着那小魔头待一会儿,浑身上下的疲惫一定一扫而光,毕竟那小魔头能治愈疑难杂症,还能当体温计使,方便得很……
小魔头……
等等,小魔头??
“我草!!!”
裴常枫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把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搜查了一遍,这才确定禺槐竟然还没有回家!
那小傻子不会又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吧?那还得了?!
裴常枫赶紧跑出去寻找禺槐,因为禺槐身上除了今天早上从裴常枫兜里顺走的两块巧克力之外什么都没带,也没个能联络的电子设备,裴常枫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这熊孩子,就只能把这两天自己带着他去过的地方都挨个儿跑了一遍。
毕竟,裴常枫清楚禺槐的脑子不太灵光,虽傻但乖,应该也不会闲的没事到处乱跑。
果然,裴常枫最终在那天逛过的商场门口,找到了正坐在小叫花子旁边抱着电吉他一脸郁闷的禺槐。
禺槐和这小叫花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又在这儿陪小叫花子坐了一下午,俩人现在不仅熟识了,还混成了打打闹闹的好哥俩。
裴常枫站在马路对面远远的看着这一幕,脑子里想起的是小时候自己看过的一部动画片,叫《没头脑和不高兴》。
“我说禺槐,你到底走不走啊?这都几点了?我得回家吃饭了。”小叫花子看了看商场大楼上的大钟,一边说一边收着面前茶缸子里的钱。
禺槐摇摇头:“我不走,我要等裴裴来接我回家。”
“你不走我可走了啊,饿死我了。”
“你就不能再陪陪我吗?我今天下午帮你赚了这么多钱,你这人类可真没良心。”
“嘿!你这话说的好不好意思啊?我都陪你多长时间了?要不是你,我早就回家吃饭去了!”
禺槐不高兴道:“你不是乞丐吗?哪来的家?”
“你懂什么?”说到这里,小叫花子意味深长的摸了摸自己被擦的油光锃亮的电吉他,“我罗温岑,四海为家,今天多亏了你,挣了不少钱,又可以去住小旅馆了。”
“那你平时不住旅馆的时候都住哪?”
“住桥洞,或者居民楼的楼洞里,冬天的时候那里挡风。”
禺槐一脸嫌弃:“啧啧,你好Low啊。”
小叫花子不乐意了:“靠!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会觉得我很可怜,都会很同情我,然后给我更多的钱,谁跟你似的抠门儿还骂人,真没素质!”
“骂你怎么了?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却整天靠乞讨骗钱,你才没素质。”
“少在那教育我,你懂什么?这是我挣钱的方式,我并不是在乞讨,我是在展示我的才艺,那些人看了我的表演,就应该付费,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什么‘午餐?’现在都该吃晚餐了好不好?”
小叫花子翻了个白眼,禺槐那莫名其妙的脑回路,他已经领教了一下午了,现在已然习惯,见怪不怪:“行了行了,跟你掰扯不清楚,你一个人在这等你的家长吧,我罗小爷要找地方吃吃喝喝睡大觉喽!”
说完,小叫花子就背着电吉他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晚霞褪去,天空渐渐擦了黑,禺槐低着头,无视着商场门口嘈杂的过往行人,他把脸埋进了膝盖间,心中的委屈甚是浓烈——
“裴裴,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啊……”
“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
越想越委屈,禺槐吸了吸鼻子,刚一抬头,视线就撞上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
“你在这儿干嘛呢?”
“裴裴……”此时此刻,禺槐只觉得裴常枫的脸色比那夜幕更黑。
“问你话呢,装听不见是吧?”裴常枫沉着脸,有些粗鲁的拎着禺槐的胳膊,把人从地上给拽起来,“人家叫花子都知道回家吃饭了,你还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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