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今晚的夜色太凉了。
秦珏最终叹了口气,他缓慢道:
“怕师兄和别人跑了,提前打个烙印。”
这话被他说的缠绵悱恻,故意拉长了调子,显得意味深长。
季辞眨了眨眼睛,重复道:“打个烙印?”
这小孩怎么想的?
他捏住秦珏的下颌,左右看了看,啧了声说道:
“我说了,师兄短时间内不会找别人。”
秦珏看着他:“总归要找的。”
季辞:“……”
你小子油盐不进是吧?
他一把将秦珏推开:“等你谈朋友了我再找,你满意了吗?”
秦珏有点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谈朋友?”
“意思就是,师兄等你找到小娘子,和她一起谈情说爱了,我再去找我喜欢的娘子,听明白了吗?”
秦珏咬住一点舌尖,唇边忽地露出一点笑意:“明白了。”
他牵住季辞的手:“师兄,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行。”
一路无话。
季辞被他牵着手,几分钟前还醉的一塌糊涂的人现在走起路来却不摇不晃,稳得一批。
但是这一点季辞并没有发现,他现在脑子里很乱。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到了一些苗头,但又不乐意去细想。
秦珏这孩子是不是太过于依赖他了?
为什么?他有做什么吗?
如果秦珏为了留住他一辈子不找喜欢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呢?
季辞有点犹豫,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现在秦珏还小,头脑一热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不一定是真的。
也不一定真的就能做到。
但是现在季辞满脑子都是秦珏那一句——
“想给师兄打个烙印。”
烙印?
季辞垂下眸子,到底是没说话。
……
翌日,二皇子前来拜访,刚进门就在院子里看到了季辞的身影。
他微一挑眉:
“皇兄起来的这么早?”
季辞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嗯。”
其实他昨晚上压根就没睡着,一直在想事情。
二皇子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太对,便坐在石凳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皇兄在想什么?”
季辞看了他一眼,良久,才迟疑地问:
“你知道有哪些靠谱的刺青师吗?”
二皇子愣了愣:“刺青师?认识是认识,但皇兄要刺青师做什么?”
季辞抿了下唇:
“想在身上纹些东西。”
二皇子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纹什么东西?”
季辞一时间觉得说出来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憋在心里还是太难受了:
“就,我师弟的名字。”
二皇子:……
“皇兄,你确定?”
第93章 师兄他,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皇兄,我觉得你可以稍微冷静一下。”
二皇子说这话的时候格外认真,几乎是用一种规劝的语气和态度。
季辞纤长的手指一点点敲着石桌,缓慢道;
“我觉得我很冷静。”
二皇子:“不,你是昏了头了。”
他想起前些日子出宫的时候在书贩那看到的东西,顿时一阵寒颤。
脏!实在是太脏了!
他激动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皇兄,我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草率地决定了!”
二皇子苦口婆心:“刺青纹上去难,洗掉一样的难,若是你们师兄弟将来反目,这刺青就是光看到就觉得心痛的程度啊!”
这话一出,季辞凝起眉毛:
“我和小师弟会反目?”
二皇子一噎,顿时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我只是假设。”
季辞斩钉截铁:“我和他不会产生矛盾。”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如果将来他们之间真的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季辞应该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来,季辞就有些无法控制地深想——
【你有选择离开的权利。】
这熟悉的电子合成音一出来,季辞自己都差点吓了一跳。
【统统?你多久没出来了?】
系统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
【宿主任务完成的非常不错,我就跑出去休假了,宿主放心,我查看了任务进度,宿主的存活计划非常成功呢!】
听到这话,季辞也很高兴:
【我就说,这么点小任务,哪里难得倒我。】
系统连连点头:
【是这样没错,按照这个进度下去的话,如果你们真的发生了矛盾,宿主也是有足够的积分离开这个世界的,不用担心被打击报复哦。】
闻言,季辞微微颔首
【谢谢。】
虽然他并不觉得他和小师弟之间会发生什么,但能得到这样一份保证,总归不是坏事。
就在季辞陷入沉思的时候,二皇子的声音突兀响起:
“皇兄?”
季辞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事,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
其实仔细想想,因为怕师弟担心就往自己身上纹刺青还是太冒失了。
不仅对身体有损耗,还显得过于暧昧。
他和师弟之间的感情,是亲密的,但也是正直的!
季辞这么想着,便自我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帮忙。”
闻言,二皇子立刻正色:“什么事?”
季辞:
“我想让你帮我查查,皇宫中有没有一个叫游勇驰的人。”
二皇子蹙起眉头:“可以是可以,但是皇兄,你找他做什么?”
季辞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一个老朋友,你只管帮忙找就好了,若找到了,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帮路上捡的黄鼠狼找饲主这种说辞,怎么也不靠谱。
虽然感到疑惑,但二皇子还是很认真地说道:
“皇兄放心,此事既然交给了我,那就算是把皇宫翻个底朝天,我也会帮皇兄把这人找回来的。”
季辞对他的干劲十分满意,连连点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很快就分离了。
季辞舒展了一下身体,手指摸在折柳剑的剑柄上,心里却在思量另一件事。
小师弟他,为何会如此没有安全感?
……
秦珏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家师兄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正在捣鼓着什么。
他在原地看了一会,良久才缓步走过去。
从前需要被师兄护在怀里的少年已经长的很高了,仅仅是站在身后,只需稍微垂首,就能清晰地看到师兄手里把玩着的东西。
“师兄在做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季辞停下手上动作,转过头来稍显惊讶道: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秦珏唇瓣微抿:“做噩梦了。”
“梦都是相反的,你做噩梦,说明现实里好事将近。”季辞漫不经心地敷衍着,接着将手上的东西亮出来,“给,这个送给你。”
这是一个典型的献宝的姿势,因为他现在是坐着的,于是双手捧着宝物,仰头看着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温顺乖巧。
无论是那微挑的眼角还是上扬的唇角弧度,都将季辞整个人映衬得愈加漂亮肆意。
秦珏看在眼里,喉咙微动,低声道:
“这是什么?”
那颜色像是黄金,质地又像珠玉的圆型小物件非常漂亮,边缘被磨的格外平整,没有丝毫毛糙,几乎能倒映出人的脸来。
“之前在白帝城那到手的物件,好像是叫玉髓?”
季辞努力回忆了一下,又说:
“我听说这东西除了于灵剑有用,对滋养修士灵力也有很大用处。而且……”
说到这,他稍微一顿:“而且你之前不是说,怕我不理你了吗?”
季辞将玉髓翻转过来,给秦珏看他在上面的刻字——
那赫然是一个“辞”字,用着十分标准俊秀的小篆字体。
季辞的字其实写的不是很好,因为他写字图快不图美,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用了心的。
一笔一划都刻的非常缓慢,生怕笔画错了或是丑了,会叫秦珏嫌弃。
好在这次他发挥很好,这字刻的很好看。
季辞将玉髓郑重地放进秦珏手里:
“我在这东西后面做了个小夹子,你可以把它夹到耳朵上。”
“就当是……我把自己送给你了吧。”
听到这,秦珏的呼吸陡然粗沉起来。
他握住季辞的手:“师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季辞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点坦荡的笑意:“嗯?什么?”
秦珏咬住自己的舌尖,只觉得心头一片滚热,险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秦珏垂下眼皮,将一切情思遮挡的一干二净,淡淡道,“只是觉得师兄费心了。”
季辞哼笑出声,自豪道:“我做了许久的,要我帮你戴上吗?”
秦珏没说话,只是微微伏低了身子,以便季辞能够到他。
见状,季辞便摸上秦珏的耳垂,小心翼翼地将玉髓挂了上去。
玉髓是冰凉的,师兄的手却是温热的。
耳垂被碰到的地方一片酥麻,丝丝缕缕的细小电流钻入五脏六腑,叫人心尖都在肝颤。
秦珏垂眸,目光正好落在季辞鼻梁右侧那颗细小的红痣上,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蹦出一个念头。
——师兄他,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第94章 讨人厌的尉迟
张绍远兴高采烈跑过来的时候,季辞和秦珏正在院子里练剑。
他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实在受不了了,犹豫道:
“你们都练多久了?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谁家好人练剑练这么久啊?有天赋就算了,还这么努力,这让他们普通人怎么活?
越想越气,见没有人理他,张绍远更加生气:
“喂!听见没有啊!”
季辞一边在心里说着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一边狠狠将折柳剑劈出去。
他不理人,秦珏就更加不乐意理了。
张绍远好好一个来做客拜访的,被两个主人忽略了个彻底。
最后还是明远看不过去了,偷偷摸摸从芥子环里爬出来,去给张绍远敬了茶。
张绍远很久之前就知道明远的存在了,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说季辞你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机缘?
当时季辞哼笑了一声,贱里贱气地说了句——从来不是我去找机缘,而是机缘上赶着来找我。
张绍远本来就不甚坚强的心脏顿时更加脆弱。
如今更是,他泪眼汪汪地看向明远:
“好孩子,谢谢你的茶。”
明远张了张唇,没说话。
他盯着张绍远看了一会,很快就离开了。
看方向似乎是要去打扫厢房。
等季辞练完剑下来休息的时候,就看到张绍远一个人在石桌上喝着茶水,表情苦闷。
季辞微抬眉梢:“怎么这副表情?是嫌梁皇的奖赏给少了?”
这话一出来,张绍远就瞪了他一眼:“放屁,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练个剑都要这么久,你就是吃准了我现在不敢对你发火是吧?”
季辞佯装听不见,直接岔开话题:“好了直说吧,今天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咳咳。”张绍远的模样颇有些心虚,随后从兜里面摸出一块令牌,“喏,这个还给你。”
这令牌同皇子玉佩一样,是用来佐证皇子身份的物件。
“还给你,现在我已经不在太医院当值了。”
季辞不甚在意地把皇子玉佩收了起来:“我之前就想问你了,好端端的,你跑来太医院做什么?”
张绍远得意洋洋地叉着腰:“虽然我修为不算多深厚,但我见识广啊,对我来说,知识贵多不贵精,听说太医院有许多不传世的秘方,我就想着进来看看。”
原来如此。
季辞没说话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张绍远也算是一个奇才。
“对了,你之后不会就是在这皇宫住下了吧?”张绍远凑近了问道。
闻言,季辞笑了一声:“怎么会,要不是因为梁皇一直强留,我早几日就要离开了。”
京城虽然繁华,但到底不适合他待。
想到这,季辞侧过眸看了一眼秦珏。
嗯,也不适合小师弟待。
京城的规矩太多了,势力过于复杂,到现在都还时不时就有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皇子过来试探他。
说真的,季辞觉得他们委实过于蠢了。
梁皇只要长了脑子,就都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他啊。
他季辞是个修仙的,寿命悠长,到时候生下来用来继承的子嗣都死了,他自己都还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着呢。
下边的人全都不用干了,直接玩儿完。
也不知道他们一天天的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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