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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幸得一人伴身侧
“多谢父皇。”
昏暗灯火的映照下楚南风冲自己的父亲鞠下了深深的一躬。
楚皇背对着他站在窗前，闻言也只是轻轻地一抬手，并不回头看他：“你满意了？”
“是。”楚南风直起身子：“母妃去世多年，您便是补偿我这许多她也未必会看到。再者，我想她在天上也是不愿意看见您的，这样正好。”
太子之位没了，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楚南风仍旧很高兴。
楚御归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近几年你一逮到机会就往宫外跑，朕知道你和老大一样，心思都不在这里。”
楚南风垂眸：“大哥高洁！”
深山中坐在桃树下的男子打了个喷嚏，此时外面早已经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可山谷中却温暖如春，满树桃花都绽开花瓣开得艳丽。
澹台灵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听见声音之后回过头来笑他，银铃似的笑声在空气中响起又慢慢地淡下来。
楚皇想起自己那‘死’了七年的大儿子来：“你大哥胆子也是不小，罢了，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了。滚吧！都滚！滚的越远越好！”
七年前，大皇子于皇家围猎场遇刺，伤重不治而亡。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事实是大皇子受伤后以死相逼，愣是离开了皇宫再无踪迹。
可楚皇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还活着，因为逢年过节的时候他偶尔能在自己寝宫的桌子上发现一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失传已久的古籍抄本，有时候是民间乐器，有时候是调养身体的珍稀药材。
那古籍抄本上的字他能认得出来，因为大皇子的字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而现在，楚南风也要走了。
“你……”楚御归终于回头了，可这仔细一看身后哪还有人？他叹了口气继续站在窗前吹风。
“儿子又走了一个？”方沛慈推门进来：“别看了，也看不到，我眼看着他出的崇光门。”
楚御归面前的窗户被关上了，他呆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偏头：“沛慈，我该怎么办？”
方沛慈在他后颈上捏了捏，一代帝王此时竟无措地像个孩子，眼中带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脆弱。
“任他们去吧，你也不能看着他们一辈子。”
楚御归想了想：“你说的对，我不能看他们一辈子，可……”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抱了起来。
皇帝寝宫后面连着一个偏殿，偏殿是专门用来沐浴的。
温热的泉水从两侧的龙口中吐出，落进汉白玉的池子里，蒸腾出一室湿热的白气。
方沛慈径直把他扔进了池子里，楚御归呛了一口水，再从池子里探出头的时候活像只落了水的猫，潮湿的头发胡乱地贴在了脸上，肩背上。
方沛慈笑了一声，把身上衣服一脱跟着进去了：“昏君！滚过来受死！”
楚御归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喝道：“大胆！殿前侍卫何在？拖下去……”他顿了一下，眼中跃动着名为温柔的光，再开口时声音也降了下来：“算了，不拖了，朕恕你无罪，拖下去……我怎么可能舍得啊……”
第129章 往日梨花香
楚南风出了崇光门之后一直往南走，途中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脚步慢了下来。
冬日的御花园着实有些无趣，可却也独有韵味。荷花池不复夏日里的清澈，也没了满池的荷花，塘底被冻结的淤泥使这池子显得荒凉又颓唐。
楚南风拐了个弯，又走了一会儿，眼前赫然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新天地。
大片的寒梅在月光的笼罩下怒放，红的似火，白的像雪，枝头上还留着些许前日从层云中飘摇而下的雪，更添一分晶莹。
“辛苦了。”站在一棵寒梅下的楼迦夜转身冲他一笑，之后缓缓走近将一朵鲜艳的红梅别到了他的鬓角。
楚南风抬手，手指自娇嫩的花瓣上拂过：“自古鲜花配美人，你把它别我头上做什么？”
“你就是我心里最美的人。”
楼迦夜一句话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一刻，楚南风发现了自家皇叔除领兵作战之外的另一个天赋——肉麻。
显然“肉麻”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一手牵着人，另一只手捻着珠子，闭嘴了。
“这次的事情算是意料之中，淮安来给我治伤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结果了。五年之期将至，这时候摆脱太子这个位置于我而言有利无害。”
二人边赏梅边走，很快便走出了那片梅林。
楚南风牵着他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晃了晃：“我有个想去的地方，你要同我一起去吗？”
“只要你想，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走。”
楚南风叹了口气：“没那么夸张，就是个普通的地方。”
他拉着楼迦夜往前走，七转八拐之下，四周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后，楚南风停下了脚步。
入眼的院子十分荒凉，褪了色的朱墙墙角挂着蜘蛛结的网，蜘蛛却早已不见踪影。
院子里是明显被火烧过的屋子，恍惚间还能看出曾经的辉煌。院子中已经枯死的参天大树只剩下树干还在苦苦支撑，一个树洞里钻出只松鼠来，正巧和楚南风看了个对眼。
“吱儿！”楚南风冲着那松鼠叫。
不大的松鼠听见这一声后抱住了自己蓬松的大尾巴，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似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楚南风噗嗤一笑，无奈地转开了视线，这小东西灵动是灵动，就是胆子也太小了些。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枯槁的老树：“皇叔可能看出这是什么树？”
那树干非常粗，目测得二人合抱才能揽住，楼迦夜只是看着就仿佛能想象到这树曾经枝繁叶茂的样子：“我听福伯说过，已故的雅娴贵妃似乎十分喜爱梨花。”
“是啊，喜欢的不得了。”楚南风颇有些感叹的看着那棵枯树，它曾经缀满洁白无瑕的花，偶尔一阵微风拂过，整座院子里都是梨花清甜的香味。
他小的时候，每到梨花盛开，馥郁花香渐浓，雅娴贵妃就会亲手摘下最美最香的梨花酿酒，年年如此，从不停歇。直到有那么一年，那温柔娴静的女子走了，这院子中的梨花香也就没了。
第130章 与君笑饮梨花
“我以前特别喜欢这棵树，还不顾下人的阻拦非要管它叫爷爷，那时候母妃就站在一边笑，她向来是疼爱我的，也不强求些什么。”
楚南风拉着身旁的人走到了那棵光秃秃的树下：“皇叔，帮我把这里挖开好不好？”
“好。”楼迦夜一口答应下来，并不询问缘由，从旁边随便拿了块带着枯死青苔的木板就开始掘土。
楚南风窜到了树上去逗那只松鼠：“这种事情以前都是我母妃和姑母在做，自母妃去世后我便再没见人做过。”
“姑母？”楼迦夜动作未停，却扬起了头看向楚南风，他并未听说过楚南风姑母的消息。
楚南风低头看着他，手上撩闲的从树洞里掏了几枚坚果出来，一个一个地往楼迦夜头上丢。
旁边不远处蹲着的小松鼠飞快地窜下了树，认命地把自己被丢出去的粮食一个一个地捡了回来。
小小的坚果砸在头上并不疼，楼迦夜感觉的出来，眼前的人儿并未用力，那不轻不重的感觉撩得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心中温暖如春。
“你就闹我！”楼迦夜把手里木板一扔，猛地窜到树上去：“闹什么呢？”
楚南风被他揽进怀里，敏感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的大腿：“皇……皇叔？”
他发颤的声音传进楼迦夜耳朵里，惹得楼迦夜露齿一笑：“怎么？不敢闹了？那是不是该换皇叔来闹你了？”
楚南风竭尽全力地收拢了腿：“别！”
下一刻温热且有些干的唇贴了上来，把他没说完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九天之上，寒风猛烈地吹了起来，将夜空中为数不多的薄云驱赶到了一处地方。那一轮清辉被遮了起来，似是羞得躲进了云层里。
枯败的古树上，两个人在黑暗中相拥，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良久之后，楼迦夜被一双手推搡着下了树，捡起木板继续自己刚刚半途而废的掘土大业。
楚南风趴在古树一个粗壮的主干上，裹着大氅看树下的人：“皇叔，好像歪了，你往右一些。”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带着难掩的笑意。
楼迦夜动作微停，打量着自己刨出的那个约有一人高的深坑，觉得可能是有些歪，便依言往右又挖了一点。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木板碰上了深埋于泥土之中的东西，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楼迦夜俯身将那东西取了出来，是个青铜制的箱子，颇有重量。
“是这个了！”楚南风露出一点盈盈的笑意，随即从树上跳了下来。
楼迦夜被他吓了一跳，虽然心里清楚楚南风不会有事，却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刚挖出来的青铜箱子被他顺手又扔回了坑里。
两人靠着树干坐下，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那个深深的坑。
楚南风拍了拍箱子上的土，在侧边一扣，盖子自己便弹了起来。
里面是两个不大的罐子，用陶土细细地补了缝。
“待到佳节繁华日，歌一曲市井热闹，舞一支盛世耀阳，取一尊红泥小炉，与君笑饮梨花。”
纸张已经泛黄了，甚至一角隐隐有些霉斑，可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如昨，娟雅清秀。
楚南风听见身旁人低声读出的一字一句，有些怔愣的抬起头来，待看到那纸时才反应过来：“那是我母妃留的字……”
第131章 来追我呀
楼迦夜了然地点头：“贵妃是个妙人儿！”
他二人一人拿着一坛酒，一口酒下肚，唇齿留香，仿佛自己都被熏上了梨花香。
楼迦夜双眸微眯：“这回不做太子了，想干些什么？”
“皇叔还记得摩曼图格给的那个卷轴吗？我想去那里。”
那卷轴上绘的是一张地图，楚南风回京后将它交给了唐默。经过唐默的对比，能初步确定那是张唐国的地图，只是有些地方与现下常见的唐国地图有些出入。
“唐国是四大国之一，你若要去的话，恐怕还得费些时日去批公文。”
“不用。”楚南风咽下一口酒，笑道：“我现在是个江湖人了，江湖人四海为家，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办公文？”
楼迦夜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说的对，那便不办了，皇叔陪你去。”
楚南风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可等楼迦夜第二日清晨再去找他的时候，这人已经跑了。
桌子上放着楚南风留下的书信，上书四个大字：“皇叔亲启”。
楼迦夜打开之后看到了楚南风留下的另外四个字——“来追我呀”。
赫赫有名的宁王殿下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半晌，竟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良久才叹道：“小狐狸……”
“爷，您今天心情不错？”
唐默难得离开了一回京都，但自认为心情上并没有什么改变，所以十分好奇自个儿主子为什么出了城之后心情这么好。
楚南风歪在柔软的毛皮垫子上：“你来猜猜原因？”
唐默摇头，倒了小半杯清茶递给他：“您的心思太难猜，我还是不猜了。”
车帘被掀开了一个角，少年的脑袋伸了进来：“哥我跟你讲，衡哥这是色……”
唐默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一伸手把那小脑袋推了出去：“小唐你出去玩儿去，别插话。”
唐结锲而不舍地再次把脑袋伸了进来：“哥你不疼我了！”
唐默看着他，眸色深深：“那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还能吃上早饭？”
他说着再次把那个脑袋推了出去，无他，车帘被掀开了那么大一个角，他冷。
隔着厚厚的一张车帘，唐默还隐隐能听到外面刘顺略尖的声音，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都多大的孩子了。”
“你也说了还是个孩子。”楚南风心情不错地笑了笑：“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
唐默温和一笑：“您说的对，不过我总觉得小唐最近未免太有活力了些，以前也没见他这么精神，说起来饭量也……”
一提到饭量唐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唐结的饭量实非常人能比，尤其最近本来就不小的饭量似乎隐隐还有些要增长的趋势。
楚南风小幅度地摆了摆手：“没事，养得起。”
过了一会儿，楚南风把身子支起来了一点儿，把手伸进车壁上的暗格里摸索起来。
“爷，您要找什么？”
“笛子。”楚南风忙里偷闲地回了他一句：“按着地图来看，离最近的城镇还有挺远的一段距离，左右闲来无事，可以吹支小曲儿给你们听听。”
听见这话的墨风：“……”
墨逸轻轻碰了他一下，待人看过来之后对他做了几个手势。
墨风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几个手势的大意是：不用担心，出来之前唐先生把主子的笛子从行李里拿出去了。
第132章 蝶仙子
“怪了，怎么没有？”楚南风纳闷地坐起来往那暗格里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他扭头看向唐默：“你看见一支笛子了吗？黑色的，我记得确实是放在这里面了。”
唐默摇头，温和地看着他：“在下并未看见，有没有可能是爷记错了，其实并没有把笛子带到马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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